园弘和及晶子分别承认,他们是大约两年前,开始私通的。由于顾及到两人的社会地位和家庭情况,这种关系极其隐秘,外人对此几乎一无所知。只是不知道是否滴水不漏地,瞒过了伴池和操。虽然园和晶子陈述说:想来不致于被他们知道,但可以想象,实际上。这种事情已经被对方发觉,从而使得两个家庭的夫妻关系,愈发处于矛盾尖锐化的危险状态之中。

园和晶子坦白了他们的私通关系之后,两个案件的搜查本部,就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开始进行调查。当初,晶子作为伴池案件的参考人,园作为操被杀案件的参考人,都受到过盘问查询,但现在他们却分别三番五次地,被另一个捜查本部传讯。但是,两个人始终矢口否认凶杀罪行。他们叙述了那次外出幽会的经过。

两人在十三日星期六下午三点十二分。开出的“光”号下行高速列车的绿色软席车厢内碰头,一起去了神户。在新神户火车站前面,乘坐出租汽车,前往六甲山麓的园的那幢私人别墅。但中途在一家饭店门前下了车,在小餐厅里吃过晚饭后,步行五分钟左右,就到达了别墅。一直到次日上午,两人始终没有出过门。

回去的时候也一面散步,一面观赏风景,在半路上叫了辆出租汽车,一直驶到火车站。随后,乘上了下午一点四十分开出的“光号”上行列车,在东京站各管各地分头下了车。

两个搜查本部的刑警,同时赶往神户,进行调查证实。但是,并未找出能够证明园和晶子的行踪的第三者来。其实一开始时,当事人园和晶予,就对所谓“不在现场的证明”能否成立,保持着悲观的态度。在来回的车厢内,两个人都高度警惕地留着神,尽量不被别人看到脸,因此,实在不太可能被谁发现过。并且还记得,他们在饭馆的小餐厅里,也同样如此模样;何况那天的周末,店堂内满是顾客,混杂不堪,很快就吃完了饭,连自己都没能记住侍应生的面容。

搜查本部要求当地的警察予以协助,向出租汽车公司询问,但是,仍然因周末之故,许多汽车都载着相差无几的一对对情侣,往返于火车站和旅馆,没有一个司机能作证说,自己的汽车上确实坐着园和晶子。

“难道就找不出别的、有助于不在现场的证明成立的事情了吗?请你再妤好回想一下吧。”调查情况的警官再三催问着,但园和晶于只是抱着头苦苦思索,说不出话来。

“今后,即使他们不在现场的证明,突然被证实是成立的,不是也无法考虑了吗?”警视厅的柳泽警部,对高轮警察靥的刑侦科长山内说道。

柳泽警部是警视厅为伴池案件,而派往东调布警察署的特别捜查班的班长。今天,调查小组决定在高轮警察署,召开两个捜查本部的联合会议,柳泽来得略为提早了一些。柳泽过去曾和山内一起,处理过好几个案件,彼此的脾气、习性都很了解。

“这么看来,要是把这两个人当作罪犯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在几乎没有任何防备措施的情况下,决定作案的了?……”柳泽警部那双富有气度和洞察力的、坚强的大眸子凝视着空中,慢吞吞地嘀咕道。

“未必就能够断定,完全是那样吧。”山内以稳重而又严峻的语调反驳道,山内比柳泽要年轻些,削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给人以英俊的印象。

“实际上,把他们当作罪犯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在现场的证明无法成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还不如说,他们正在巧妙地利用这种现状,即使哪怕一个证人都找不到,也不能够就此断定,他们有何可疑之处。周末人流混杂的疗养地,没有管理人员的别墅,何况晶子又是有名的女演员,两个人不得不担心被人认出来,在车厢和饭店等场所,都竭力避人耳目。因此,即使他们说没有任何目击者,能够出来作证,你也只能认为,这大概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吧……”

“可是,他们费尽心机还是没有保住秘密,到头来,终于被揭露于世。报刊杂志等新闻机器,对他们显示了冷酷无情的本性。当他们两人之间的不正当关系,被社会媒体公开之时,他们曾经从受害人那儿得到的恩惠,不是正在被人大肆夸张、广为传播吗?他们正在品尝空前绝后的大出丑这杯苦酒。我所说的没有任何防备措施,不如说是指的这一点。”

“不,我的猜测是,连这一点也是他们苦心设计的圈套。目前,所有的人都会照你说的那么想。由于凶杀案件的牵连,两人顷刻之间,成了轰动一时的丑闻人物,好容易才获得的声望和评价,也就瞬间毁于一旦。纵然要下手,选择别的机会,不是更好吗?就是说,万一他们果真是杀人罪犯呢?……他们为了避免承担杀人的罪名,付出了所能忍受的最大限度的栖牲,难道不是这样吗?”

“唔……我也仍然毫不放松地注视着他们。”柳泽警部微微有些被山内的气魄所压倒的感觉,轻轻地小声嘀咕着。

实际上,除园和晶子之外,几乎没有出现其他的嫌疑者。而至于那些可以想象,对被害者多少有些作案动机的人,都有着确凿无疑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另外,至今仍未发现任何可疑迹象,表明园和晶子会委托或收买什么人,去干杀人的勾当。

难道果然是两个人同谋,一齐下手的吗?

“可是,即使暂且断定,他们两个人就是罪犯,还有个难题没有办法解决。不用说,要证实这两个人有作案行为的话,我所担心的最为根本的问题是……”

“到底是谁杀死了谁,这不就是问题的关键吗?”

“正是这样。在这一点上,搞得不好,我们就会陷入那两个家伙设计的陷阱里去……”

刑事科长山内的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注视着柳泽警部。

搜查人员经过分析认为,两个案件儿乎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

首先,关于伴池案件,根据现场勘察和解剖结果,推测死亡时刻,大概在十三日娩上九点到十点,因领带勒住脖子致死,没有化验出酒精及毒药。

同一天晚上九点不到,斜对面一户人家的女儿,目击到一个女人的背影,悄悄进入了伴池修造的住宅。接着,九点二十分左右,背后那户人家的主妇和儿子,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据那个男孩回忆说,当时曾念头一闪,这不是伴池家里,那辆罗伯车的引擎声音吗?

那辆罗伯牌轿车,被丢弃在离伴池家大约一公里的空地里,一位路过那儿的职员说,那天晚上九点二十分到三十分左右,看到一辆罗泊牌轿车,偏离道路驶入空地,车内只有一名驾车者,似乎是个女的,但是无法断定。

综合以上这些信息,得出推测结论:伴池在九点到九点二十分被杀,罪犯驾着罗伯牌轿车,离开了现场。

另一方面,操被杀的案件——从法医学角度考虑,推测死亡时间,是在十三日晚上的九点到十一点,因饮下被人投入氰化物的威士忌。而中毒致死。

现场除了操的酒杯以外,还有将另一酒杯摔碎后的残片,一只倒下的衣帽架。当时,那幢公寓里。有四个人听到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其中有一人听到声音后,立即看了一眼钟表,说那时是九点二十分。

在这之前,八点五十分左右,操给朋友三角富子打了一个电话。随后,九点四十分,富子再打电话给操时,只有铃响,无人接听电话。

得出的判断就是:操也是在大约九点到九点半之间,被人透毒谋杀的。

两桩凶杀案的现场,分别位于大田区和港区,即使从晚上大约九时起,把汽车开得飞快,赶完这段路程,估计也得花掉四十五分钟到五十分钟。

显然,两桩凶杀案的罪犯,不可能会是同一人。即使园和晶子是同谋行凶的,他们也不可能结伴而行,先杀死了一个,然后再杀第二个呀。

那么,究竟是谁杀死了谁?只要这个关键的问题,得不到有效的解决,就无法确定罪犯,正如柳泽警部凭直感预料到的,在这个问题之中,包含着使两个案件混乱的因素。

只要看一下伴池被勒死的现场,首先给人的印象是:作案者多半是强壮有力的男子。伴池虽然年已六十三岁,但是,身高一米七十,年轻对酷爱登山运动,锻炼出一副强健的体格。他是被人用黑布袋裹住头,面对面地被人活活地勒死的。室内各种杂物狼藉四散,这也仿佛表明:案发现场进行过激烈的搏斗。不过,罪犯为了伪造现场,故意把室内搞得杂乱不堪的先例,也遇到过不少。

但伴池的手指、肘部和胫部,有好几处蹭擦撞击的伤痕,可以断定,这显然是临死前挣扎所致。经医学检查确定:这些伤痕,并不是死后强加于尸体上的。何况,在脖颈上系领带地方的四周,清楚地留有几个被害者自己的指甲抓痕,可以肯定,伴池曾竭力挣扎,试图解开那条领带,进行了相当顽强的抵抗。

搜查本部得到现场附近,有个女人的身影在徘徊这一情报后,理所当然地把这事和晶子联系了起来。然而,晶子身高仅一米五三,体重四十公斤,身材相当纤细单薄。像她这样的弱女子,恐怕就连用布袋套住伴池的头,都很难办得到吧。

当然,假如是园弘和,经过一场格斗,最终勒死伴池,倒是很有可能的。

与此同时,毒死操的罪犯又是谁呢?跟三角富子通电话时,操说了句“嗳哟,好像是门铃响了!”随后便吩咐富子,教她过三十分钟后再打电话来,就挂断了电话。

事件发生后,操的一些朋友证实说,操平时嗜酒如命,只要有客人来,她总是以向客人敬酒为借口,自己趁机举杯大喝特喝起来。

那天晚上九点不到些,操接待了一位来客,就是这个人,毒死操之后逃走了。这么推测,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倘若那位来客就是晶子的话……要是乘隙往操的酒杯里,突然投放了氰化物,晶子也能办到的吧。

但是,如果这一假设成立,那么,九点钟不到,进入伴池住宅的女人,以及随后驾着罗伯车驶入空地,并弃车而去的、仿佛是女性的驾驶者,都不可能是晶子了。并且,要说这些可疑的迹象,与伴池的被杀毫无关系的话,实在是令人难以信服。罗伯车的方向盘和门把手上,像是故意擦拭过,没有留下一个指纹,光是从这一点来看,也不能不使人怀疑。

那么,假定九点不到,在操面前出现的人物是园弘和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但是,这个假定也有矛盾的地方:首先,平常园和弘回家的时候,总是不按响门铃,要么门锁着,就自己用钥匙开门而入。园和弘在很久以前,就曾对一个暗自相好的医生,说起过这个习惯。自从操开始独自饮酒以后,自己便有了这种习惯,这也是出于想冷不防闯入屋内,抓住操的什么把抦的龌龊心理。

并且,操在丈夫面前是决不喝酒的,因为,一旦被丈夫看到,先是会挨一顿臭骂,然后便毫不客气地没收。关于这件事情,操夫人曾经悄悄地告诉过自己的好朋友。而园自己却是天生的滴酒不饮。由此看来,园刚一回家,操就把两个人喝的威士忌端上桌子来,这几乎是不能够想象的怪事!

当然,也必须考虑到,园和弘为了达到犯罪的目的,极有可能会采取反常的行动。可是,如果从罪犯的心理活动出发,不是应该采取最不容易被人怀疑的手法,力求更加顺利地达到目的吗?

勒死伴池的人到底是园和弘,还是晶子?

与此同时,出现在操夫人面前的又是谁呢?

搜查会议的焦点,聚集到了这两个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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