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广海先醒了。

他小心不踩到伸长了手脚睡在地上的达哉,下了沙发,顶着睡得迷糊的脑袋去到走廊,“早安。”

有人招呼说。

英惠站在那里。进去过几次的里面的饭厅,飘来面包还有烹饪的气味。

“啊,早。”

“要我送你去车站吗?”

英惠穿着奶油色的素面围裙,但广海觉得她这个女佣不适合早晨也不适合家事,到了近乎不自然的地步。

“不用。”

广海摇着头,想起自行车还丢在光广家,一阵郁闷。

“吃过早饭再走吧。做太多了,如果剩下来就麻烦了。”

她不等广海回话就这么说。从初次见面一直到今天,广海从来没有看过她开心的样子。然而为何她却在达哉身边继续做着这份“工作”呢?甚至跟到这种深山僻野来。

客厅那边,达哉好像醒了。大打哈欠的声音传来,英惠无动于衷地把脸转向那里。“早安。”她往达哉那边走去。

广海觉得英惠像个机器人还是洋娃娃,感觉不到自己的意识,只会照着吩咐去做该做的事,也没有半点她那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与色彩。

广海借了洗手间洗脸,换上刚买的衬衫。颜色太白,还有衣领及袖口浆得太硬,都令他忧郁。

他不想被看到两人一起去车站,比达哉先离开家门。达哉没有责怪,只是用沾着口水痕迹的脸喃喃道:“我跷课好了。”饭厅的餐桌上,达哉的位置一眨眼就掉满了面包屑。

“谢谢你留我过夜。”广海说。“下次再来吧。”达哉应。

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前往车站的途中,广海思考雾蕗摇滚祭的事。摇滚祭是在周末举行,不过星期五就有前夜祭。

抵达车站打开手机,门音又传简讯来。内容是‘今天起我们再一起上学吧’。就和内容所预告的,不一会儿,门音和市村便出现在月台。她若无其事地对他开口:“早,广海。”

“早。”广海也应。

他发现门音身旁的市村一脸不服气。抵达学校,剩下市村与广海两个人以后,他说:“——我有话跟你说。”那卖关子的口气让广海觉得心烦,他敷衍地应了声“好”。

摇滚祭是不是要从前夜祭就参加——?

为了确定这件事,广海当晚打电话给由贵美。他有所觉悟,也有所期待,视谈话内容,他可能又会在夜里骑自行车前往织场家。他已经趁着尴尬道别的光广不在的时候,去他家把自行车牵回来了。

广海的父母对他昨晚的外宿什么也没说。至于雾蕗的摇滚祭,父亲好像已经提过了,母亲也答应的样子。尽管表情不悦地嘀咕“明年就要大考了耶”,但她并没有反对。

“摇滚祭以前或许最好不要碰面。”

电话另一头的由贵美这么说时,广海忍不住失望:“为什么?”他知道应该没办法轻松瞒过母亲的监视,但想要与由贵美相会的心情更要强烈。

“昨天织场门音来过了。”她的声音很冷静。

抓着手机的手温度降了一度。应该看惯的自己的房间,墙壁和天花板的距离突然变远了。

“她问我是不是跟你见面。说你早退以后,有高中的朋友看到你坐进我的车子。”

“对不起,广海。”

道歉声淡淡的,听不出是否肺腑之言。脑袋深处耳鸣似地作响。

“你知道门音?”

她们都姓织场,虽然不是亲戚,但住在同一个地区。自己三番两次造访和门音家只隔了几条路的由贵美家,这样的行动无疑是如履薄冰。

“我第一次看到她,不过我知道她是哪家的孩子。”

“你怎么回答?”

“我说她搞错人了,但她一直瞄我的车,应该是不相信。”

广海试着想起今早向他打招呼的门音的脸。说着从今天起继续恢复以往,又亲近广海的理由在这里吗?

“你真受欢迎。”由贵美打趣的余裕,让怒意油然而生。

“昨天我也被光广表哥说了。他叫我不要见你。”

由贵美沉默了。

“他叫我不要小看村子的狭小。说有人看到我们在一起。”

“广海,你现在在家里吗?”

“在家里。”

“那最好不要讲太久。星期六早上,七点我去六岳车站接你。——你搭电车去那里,不要来我家。”

“知道了。”

广海应着,感觉迷失在浓雾之中。在她家被看到,在车站被看到,就连在那座湖边,也不晓得被谁看到了。不知道视线从哪里投射过来。

“由贵美。”

“什么?”

“……可以在摇滚祭上告诉我吗?光广表哥的事,选举的事,你知道的事,所有的一切,真的事。”

应该辽阔无边的土地,却找不到一块日荫。他在心中描绘达哉说的天空与屋中,蔚蓝与漆黑的对比。山壁如此之近,令胸口堵塞。

他觉悟到事情会被父亲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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