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终于不再打字,不再看地图,不再写邮件。她打算说些出格的话。伯格感觉到了,但无法阻止她。

“我坐在这里一直在想你的粉丝们会怎么想。”露西对海普·贾德说,“我试图模拟你某位粉丝的思维模式。这位我暗恋的电影明星——现在我就处于一个粉丝的心理状态。我在想象我的偶像海普·贾德用乳胶手套当避孕套,在一家医院的停尸间冷藏室里强奸一个十九岁女孩的尸体。”

海普·贾德目瞪口呆,好像被人甩了个耳光,嘴巴张开了,满脸绯红。他准备打断她的话。

“露西,我突然想到,杰特·兰杰尔也许需要出去。”伯格顿了顿说。

那只老斗牛犬在楼上露西的公寓里,不到两个小时前才刚出去小便过。

“还不到时间。”露西碧绿的眼睛迎上了伯格的,大胆而又倔强。如果露西不是露西,伯格会炒她鱿鱼。

“要不要再来一杯水,海普?”伯格说,“实际上,我想喝瓶健怡可乐。”伯格紧盯露西的眼睛。这不是建议。是命令。

她需要和证人单独待一会儿,她需要露西撤退,别插手。这是犯罪调查,不是公路暴力。她究竟是怎么了?

伯格继续问贾德:“我们谈的是你跟艾瑞克讲过什么。他声称你说过对一个在一家医院刚死去的女孩进行了性侵犯的事。”

“我从来没说过我做过那种恶心的事情!”

“你跟艾瑞克谈起过法拉赫·莱西。你跟他说你怀疑医院里有不妥当行为,员工和殡仪馆员工对她的尸体做了不妥当的行为,也许对其他尸体也是如此。”露西从桌边起身离开时伯格对贾德说,“你为什么要对一个不认识的人提这些?也许是因为你极度渴望坦白,需要减轻自己的愧疚。当你在谈论公园综合医院发生的事情时,你真正在谈论的是你自己,你做过的事情。”

“这纯属一派胡言!究竟是他妈的谁在陷害我?”贾德大吼大叫,“是为了钱吗?这个他妈的混蛋是想敲诈勒索我还是想干什么?这恶心的谎言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婊子多迪·霍奇编造的吗?”

“没有人想敲诈你。这和钱或某个跟踪你的人无关。我们谈的是在你发财前发生的事,在有记者跟踪你之前在公园综合医院的所作所为。”

她身旁桌上的黑莓手机响了。有人给她发来了一封邮件。

“你想想看,死尸会让我想吐。”贾德说。

“但你对死尸不仅是想想,对不对?”伯格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想去看。”她说。

“你是想找替罪羊或想以牺牲我为代价博取名望。”

伯格没有驳斥他说她已经够出名了,不需要借助一个二流演员来博人眼球。

她说:“我再重复一遍,我想要的是真话。真话具有治愈效果,会让你感觉好受些。人人都会犯错。”

他擦了擦眼睛,他的一条腿抖得那么厉害,感觉快要从椅子上飞出去了。伯格不喜欢他,但她更不喜欢自己。她想到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如果三周前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时,他同意合作,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如果他当时跟她谈了,她就没必要想出这样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已经有了自己的生命。露西确保它有自己的生命。伯格根本就没有打算告发在公园综合医院发生的事情,而且她对那个自己素未谋面、做杂工的吸毒告密者完全不信任。马里诺和艾瑞克谈过。马里诺说艾瑞克告诉了他关于公园综合医院的事情,是的,得到的信息令人不安,也许可以证明海普有罪,但伯格感兴趣的是一宗更大的案子。

海普·贾德是汉娜·斯塔尔威望极高和经营有道的理财公司的一名客户,但他在庞氏企业为代表的骗局中毫发未损。据称是汉娜在去年八月四日把他的投资从股票市场收回来他才幸免于难。同一天,两百万美元打入了他的银行账户。他最初的投资额只有一年前赚的那笔钱的四分之一,从账面上看,他这笔钱从来没有放进股票市场,而是进了一家房地产投资银行公司,海湾大桥金融公司,这家公司的CEO最近因欺诈重罪被捕了。汉娜会假装不知情,会说她不会比那些信誉良好的金融机构、慈善机构以及沦为伯纳德·麦道夫之流牺牲品的银行对海湾大桥金融欺诈案知道得更多。毫无疑问,汉娜会声称她像其他许多人一样被愚弄了。

但伯格不买账。她为海普·贾德转账的时间就证明她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是同谋,而且这件事并非是海普或其他人鼓动她去做的。调查她在感恩节前一天消失后一直在运行的经济记录显示,汉娜——她死去的父亲鲁佩·斯塔尔的财产和公司的唯一受益人,有商业欺诈行为,尤其是牵涉到客户收费方面。但这并不能定她的罪,直到露西发现那笔转给海普贾德的两百万美元,真相才开始显山露水。然后,突然,汉娜失踪了,一直被认为是宗掠夺型犯罪,因此属于伯格管辖范围,而现在案子开始蒙上别样色彩。伯格和其他律师以及她的办公室调查分部——主要是诈骗局的分析员联合起来了,她也向FBI咨询过。

她进行的是高度保密调查,公众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她想告诉广大民众她所相信的和大众理论相反,汉娜·斯塔尔不是某个性精神病患者的牺牲品。如果牵涉到黄色出租车,那很有可能是送她去固定运营基地,她在那里登上了一架私人飞机,这正是她的计划。她在感恩节那天应该登上了她的海湾号前往迈阿密,之后是前往圣巴斯岛。她从未出现,是因为她有别的计划,更秘密的计划。汉娜斯塔尔是个行骗高手,很有可能还活着,正在潜逃中。她对海普·贾德的兴趣应该不限于职业范围,否则她不会帮他逃过这么一场可怕的经济浩劫,她爱上了她的明星客户,他有可能知道她的行踪。

“你绝不会想到艾瑞克在周二早上拨打我的办公室,叫我的调查员接电话,把你告诉他的一切全都告诉他了。”伯格对贾德说。

如果马里诺来参加了这次面谈,那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就能帮她。他会把艾瑞克说过的话复述给海普听。伯格感到孤立无援,受到了轻视。露西不尊重她,对她有所隐瞒,马里诺又该死的忙得不可开交。

“真讽刺。”伯格继续道,“我不确定艾瑞克怀疑你的程度是否与他爱炫耀的程度一致。吹嘘和一个电影明星一起外出消遣,吹嘘他知道一个特大丑闻,他将会上各大报纸,成为美国偶像,现如今,似乎人人都有这个作案动机。不幸的是,当我们开始细究艾瑞克的故事,也就是公园综合医院的丑闻时,我们发现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

“他不过是个信口开河的同性恋。”露西现在不在房间,贾德平静了一些。

“我们查过了,海普。”

“是四年前的事了。大约是,过去很久了,我当时在那里工作。”

“四年或五十年,”伯格说,“法令没有规定年限。不过我承认你会给纽约市民带来非比寻常的法律挑战。一般来说,当我们碰到一桩糟蹋人类遗骸的案子,我们一般谈论的是考古学,而不是奸尸。”

“你希望是真的,但事实不是。”他说,“我发誓,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相信我。没有人希望这种事是真的。”伯格说。

“我来这里是想帮忙的。”他擦眼睛时双手在颤抖。也许他在演戏,想博取她的同情,“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你错了,错得离谱,别听那家伙胡说八道。”

“艾瑞克非常确信。”如果马里诺在这里,该死的,该有多好,他会帮她攻克难关。她很生他的气。

“胡说八道,他妈的。我们离开酒吧后我随便开开玩笑。我们点燃了一根大麻雪茄,我拿医院的事开玩笑,只是吹吹牛皮而已。上帝啊,我不必做这种事,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我只是随口说说,我们吸吸大麻,吹吹牛皮,也许还额外来了点龙舌兰酒。也就是说,我和这个家伙……那个一名不文的混蛋在酒吧里吸了点毒品。操。我要起诉他,让他万劫不复。瞧瞧我好心待那个狗日同性恋,结果落得什么下场。”

“是什么让你觉得艾瑞克是同性恋的?”伯格问道。

“他在酒吧里走到我身边。你知道的,我当时在想自己的心事、喝酒。他问我要亲笔签名。我错不该对他好,接着我们就一起走了,他问关于我的种种,显然希望我是名同性恋,可惜我不是,从来就不是。”

“艾瑞克是吗?”

“他在石井旅馆晃荡。”

“你也在。”伯格说。

“我告诉过你,我不是同性恋,从来都不是。”

“那地方对你来说是个非比寻常的理想去处。”伯格说,“石井旅馆是本市最著名的同性恋经营场所之一,实际上是同性恋合法活动的象征,不是异性恋去的地方。”

“如果你是名演员,你就会混迹各种场所,这样才能演好各种角色。我是个体验派演员,你知道的,我做研究。这是我的事,我四处搜寻灵感,细细琢磨。众所周知,为了演好角色,我什么苦都能吃。”

“去同性恋酒吧是为了做研究?”

“我去哪里都没有问题,因为我能把握住自己。”

“你还做过什么研究,海普?你熟悉田纳西州的人体农场吗?”

贾德看起来很困惑,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什么?你入侵了我的邮件?”

她没有回答。

“为了做研究,我从他们那里订过一些东西。我正在一部电影里扮演一名考古学家,我们挖掘瘟疫地洞,你知道的,里面有骷髅残骸,成千上万的骷髅。这不是研究,我甚至去看了我是否能下到那里,然后去诺克维尔。”

“在那些正在分解的尸体周围?”

“如果你想得到正确的信息,你就要去亲眼看看它,闻闻它,这样你才能表演到位。我很好奇尸体在地底下或躺在某处会发生什么情况,你知道的,在经过漫长时间后看起来是什么样。我不必向你解释这个,解释演戏,解释我该死的职业。我没有做过什么。你私自侵入我的邮件,这侵犯了我的权力。”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侵入了你的邮箱。”

“你肯定是侵入过。”

“数据调查。”她答道,他时而直视她的双眼,时而环顾四周,但不再上下打量她了。只有露西在这里的时候他才那么做。“你借用的电脑连接到了一台服务器上,你在网上订购东西,人们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令人称奇。让我们再多谈谈艾瑞克。”伯格说。

“那个该死的同性恋。”

“他告诉过你他是同性恋?”

“他一直在勾引我,行吗?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瞧出端倪。你知道的,他打听我的情况、我的过去,我说我做过许多不同的工作,包括在一家医院当兼职技术员。一直以来,我都是同性恋的目标。”他补充道。

“是你主动提起你之前在医院工作还是他问你的?”

“我不记得是怎么提起来的。他开始问我的职业、我是如何出道的,我就跟他讲了医院。我谈到在我完善演技、成为名人之前,我都做过什么。比如帮忙抽血、收集样本,甚至在停尸间帮忙,拖地板、推尸体进出冷藏室,凡是他们需要的我都做。”

“为什么?”露西拿着一罐健怡可乐和一瓶水回来了。

“什么为什么?”贾德伸长脖子东张西望,他的态度改变了。他讨厌她。他根本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

“你为什么要做那种狗屁工作?”她打开了那罐健怡可乐,放在伯格面前,坐下了。

“我只有高中文凭。”他说,没有看她。

“为什么不当模特什么的,既然你努力想当一名演员?”露西重拾离开时中断的话题,继续羞辱他,奚落他。

伯格听着,一部分注意力却被她黑莓手机响起的第二条信息分散了。该死的,谁会在凌晨四点联系她?也许又是马里诺。他说太忙不能现身,而现在又在打扰她。总归是某个人。也许不是他。她把黑莓手机挪近身边,而海普·贾德则继续在讲,对着她回答。最好看看短信,她灵巧地输入了密码。

“我做过一些模特工作。只要是能赚钱、能获得真实生活体验的工作我都做过。”他说,“我不畏惧工作,我不怕任何事,只怕被人诽谤。”

第一封邮件,是几分钟前发来的,发信人是马里诺:

我需要一张搜查令,要尽快,牵涉到医生的案子。我会在几分钟内把情况发给你。

“任何东西都不会恶心到我。”贾德继续说,“我是那种愿意为事业付出一切的人。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运气捡现成的东西。”

马里诺是在说他在草拟一份搜查令,他很快就会用邮件发给伯格,让她来检查准确性和措辞,叫她帮忙联系一位她随时能打电话联系的法官,然后去他那里把搜查令签了。什么搜查

令,什么事这么紧急?斯卡佩塔怎么了?伯格想着不知道这件事是否和昨晚送到她那栋大楼的可疑包裹有关。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令人信服地表演所饰演的角色。因为我不怕,不怕蛇,不怕虫。”贾德在对伯格说,后者在仔细聆听,同时在处理邮件,“我是说,我能像基恩·西蒙一样把蝙蝠放进嘴里和吐火。我能玩许多绝活。我不想和她谈。如果非要我和她谈我就走了。”他对露西怒目而视。

刚接收到的第二封邮件是斯卡佩塔发来的:

答复:搜查令。基于我的训练和经验,我认为要寻找被偷的数据储存设备需要一名法医专家。

尽管伯格不知道丢失了什么设备或需要调查什么,但显然马里诺和斯卡佩塔之间有联系。她想不出斯卡佩塔为什么没有把同一条指示告诉马里诺,这样他就能在正起草的搜查令附言中写上要一名法医专家了。斯卡佩塔是在直接告诉伯格她想要个平民百姓帮忙搜索,某个懂数据存储设备的人,比如计算机。接着伯格想到了,斯卡佩塔需要露西到场,她是在请求伯格让露西务必到场。出于某种原因,这件事非常重要。

“你在医院停尸间还真表演了特技。”露西对贾德说。

“我没有耍花招。”他的话都是对伯格说的,“我只是随便说说,说说而已。我想尸体也许还没断气,殡仪馆的人到来时也许会发现她还没断气,因为她真的非常漂亮,不像其他受过重伤的人一样弄得面目全非。我半开玩笑,尽管我的确好奇这些殡仪馆员工中的一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这是真的。我很怀疑他们中我见过的一些人。我想只要能逃脱责罚,人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会如下引用你的话,”露西说,“海普·贾德说,只要能逃脱责罚,人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会立即引起轰动,变成头条。”

伯格对她说:“现在可以把我们发现的资料给他看了。”她对贾德说,“你听说过人工智能。这比那更先进。我认为你很好奇我们为什么要你到这里来见面。”

“这里?”他环视房间,美国队长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指定的时间。我指定的地点。这个高科技极简抽象派空间。”伯格说,“你看到这里面到处摆放的电脑没有?这里是一家计算机取证调查公司。”

他没有反应。

“这就是我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让我来说清楚吧。露西是地方检察官办公室雇用的调查顾问,但她远不止如此。她还是前FBI和烟酒枪械管制局探员,我不想赘述她的简历,那会花费很长时间,但你说她不是真正的警察不太准确。”

他似乎不太懂。

“让我们回到你在公园综合医院工作期间吧。”伯格说。

“我真的不记得了。好吧,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的情况记得的不多。”

“什么情况?”伯格问,带着露西喜欢描述为“风平浪静”的神气。只是露西说这句话时并非恭维。

“那个女孩。”他说。

“法拉赫·莱西。”伯格说。

“是的,我的意思是,不。我在努力回忆,我说的是事情过去很久了。”

“这就是电脑的好处。”伯格说,“多久以前的事情都能在电脑里查到。尤其是露西的电脑,神经网络应用程序,模拟人类大脑的程序设计。让我来帮你回忆你多年前在公园综合医院的事情吧。你进入医院停尸间得使用你的安保磁卡。听起来耳熟吗?”

“我想是的,我的意思是,这是惯常程序。”

“你每次使用安保磁卡,你的安保密码都会进入医院电脑系统。”

“相应的还有监控摄像头拍下的录像。”露西补充道,“还有你的邮件,因为它们会保存在医院的电脑服务器上,服务器惯常会支持自己的数据,也就是说电脑上依然保存着你在那里工作时的电子记录,包括你写的东西——无论你碰巧借的是哪台台式电脑。如果你从那里登陆了私人电子邮箱账号,噢,好吧,那些邮件就也会保存在机子上。所有一切都是息息相关的,问题在于要知道是怎么联系的。我不会跟你讲一大堆的电脑术语,但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工作。我用你大脑里的神经细胞此刻正常运行的同样方式来连接电脑。输入,输出,用视觉和手感以及眼和手的运动神经、大脑连接的信号流来完成任务、解决问题。图像、想法、书写信息、谈话,甚至编剧,所有信息都相互连接,形成图形,使之能识别、判定和预测。”

“什么编剧?”海普贾德口干舌燥,说话时声音变得很不自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露西开始打字。她指着挂在一扇墙壁上的平面屏幕上的遥控器。贾德伸手去拿他喝的那瓶水,摸索着打开瓶盖,长长地灌下一口。

平面屏幕分成了几个窗口,每一个里面都被一个图像占满了:年轻一点的海普·贾德穿着消毒服走进了医院的停尸间,从一个盒子里抓出乳胶手套,打开了不锈钢步入式冷藏室:报纸上刊登的一张十九岁的法拉赫·莱西的照片,穿着一身拉拉队服装,拿着绒球,咧嘴笑,是个非常漂亮、浅肤色非裔美国人。出现了一封邮件,剧本中的一页。

露西点击剧本中的一页,页面充斥整个屏幕。

(电影)切换:

卧室,晚上

一个漂亮的女人躺在床上,被子向后拉起,结成一团,盖在她的光脚旁。她看起来是死了,一丝不挂,双手交握于胸前,摆出一个宗教姿势。一个人走近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看不清他的面貌。他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无力的身体往下拖到床脚,分开了她的双腿。听到他解开了皮带的搭扣。

入侵者

好消息。你将会销魂蚀骨。他的裤子掉落到地板上。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究竟是谁给你的?你没有权利进入我的邮箱。”海普贾德大声抗议,“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是在设计陷害我。”

露西点击鼠标,平面屏幕上现出一封满幅邮件:

她的臀部实在太糟糕了。操(她)。我不是说真的操。如果你想来点猛的,给我打电话。

海普

“我指的是一种酒。”他言语犀利,声音发抖,“我不记得是跟谁说……听我说,肯定是一种烈酒,我是在问有没有人想跟我一起去喝一杯。”

“我不知道。”露西对伯格说,“听上去他好像觉得我们把烈酒想成了别的什么。也许是一具死尸?你有时候要检查下拼写。”露西对他说,“对自己做了什么、发了什么邮件、在连接到一台服务器的电脑上发了什么文档要谨慎。如果你想,我们可以陪你在这里坐上一整周。我的电脑应用程序可以将你整个乱糟糟的虚拟生活一点一滴串联起来。”

这是骗人的。目前她们掌握的资料很少,只有他在医院电脑上写的东西、他的邮件、那些保留在当时服务器上的资料、从监控摄像头上截下的几张照片和法拉赫·莱西住院两周期间停尸间的值班日志记录,再无其他。没有时间去寻找其他的。伯格害怕如果延迟了和海普·贾德的谈话,就再没有机会了。她将此称之为一场“闪电战”。如果她不喜欢自己之前对此的感受,那现在她就是真正变得不舒服了。她产生了怀疑。严重怀疑。一直以来她都感到怀疑,只是现在那感觉变本加厉了。露西在推波助澜。她心里已经有了目标,她似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不想看其他任何东西。”贾德说。

“有许多东西要看。我的眼睛饱受考验。”露西用一根食指在苹果笔记本上敲打,“全都下载了,一些我怕你不记得、没有印象的事情。不知道警察会怎么处理这个。伯格女士,警察会怎么处理这个呢?”

“我担心的是受害者还活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伯格说,她得把戏演完,她现在不能停止,“法拉赫死前两周就入院了。”

“准确地说是十二天。”露西说,“依靠器械维持生命,再没有恢复意识。这十二天中有五天是海普值班,在医院工作。你从来没进过她的房间?海普,没有在她昏迷期间动过她?”

“你真是有病!”

“有没有?”

“我告诉过你。”他对伯格说,“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

“法拉赫·莱西。”伯格重复了一遍死者名字,“你在《哈莱姆报》上看到的那个十九岁的拉拉队队长。就是我们刚才给你看的那张照片。”

“你也把那张照片用邮件发给过自己。”露西说,“让我猜猜。你不记得了,我来提醒你吧。你在照片出现在网络新闻上的同一天就把它用邮件发给了自己,你把发生车祸那篇文章也发给了自己。我发现这点耐人寻味。”

她回去点击挂壁式平面屏幕上的照片。照片中的法拉赫·莱西穿着拉拉队服。海普·贾德移开了视线。

他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汽车事故。”

“一家人从哈莱姆的马科斯·加维纪念公园开车回家。”伯格说,“二〇〇四年七月一个美好的周六午后,有个边开车边打手机的家伙在莱诺克斯大道闯了红灯,结果和这家人丁形相撞。”

“我不记得了。”贾德说。

“法拉赫遭受闭合性颅脑损伤,基本上就是脑部被一个非穿透性的开放性伤口所伤害。”伯格说。

“我不记得了,我只模糊记得她在那家医院。”

“好吧。你记得法拉赫是你所在工作医院的一位病人,在加护病房通过器械维系生命。有时候你到加护病房去抽血,这个你还记得吗?”伯格问他。

他没有回答。

“你有抽血大师的美名应该不假吧?”伯格问。

“那里的护士对马里诺说,他从石头上都能抽到血。”露西说。

“马里诺究竟他妈的是谁?”

露西不应该提起他的。只有伯格才有权提她的调查员或她在案子中派用的任何人,露西逾矩了。马里诺已经和那家医院的几个人在电话上谈过,行事非常谨慎。这次情况很微妙,伯格因为这位潜在被告的身份感到责任更重了。露西显然没有她的顾虑,她似乎盼着海普·贾德身败名裂,也许就像几个小时前她对那位塔台指挥人员和她在固定运营基地训斥的调车员的感受一样。伯格透过卫生间的门听到了她说的每一句话。露西想大开杀戒,她想要的不仅是海普·贾德的血,也许还有许多人的血。伯格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知该做何感想。

“我们有许多人在调查你的情况。”伯格对贾德说,“露西已经在电脑上查了好几天你的情况和各种数据。”

这不完全是真的。露西在斯托大约只花了一天时间进行远程查询。马里诺一开始调查,医院就很配合,通过邮件发来了一些信息,没有丝毫抗议,因为这是一次个人事件,一件有关一位前雇员的事情,马里诺说公园综合医院越是好好配合,这件事越有可能灵活、谨慎地得以解决。如果弄出逮捕令、法院指令,外加他们的前雇员现在名声在外,消息会闹得铺天盖地。如果最终不必起诉任何人,那就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让法拉赫·莱西一家再次遭受这许多痛苦太不应该了,现如今人们的起诉方式一点都不厚道,马里诺说了些诸如此类的话。

“让我来帮你恢复下记忆。”伯格对海普·贾德说,“二〇〇四年七月六日晚,你去了法拉赫病房隔壁的加护病房,给另一位病人抽血,这位病人年纪很大,很难找到她的血管,所以你主动请缨去给她抽血,因为就算是一块石头,你都能从上面抽到血。”

“我能给你看她的病历。”露西说。

这又是一个谎言,露西根本提供不出这种东西。医院根本没有让伯格的办公室人员接触其他病人的私密信息。

“我能调出你戴着手套,推着拖车走进那里,走进她的病房的录像。”露西冷酷无情,“我能调出你进公园综合医院每一个房间的录像,包括法拉赫的。”

“我从来没有。这是谎言,全都是谎言。”贾德无力地倒坐到椅子上。

“你肯定那天晚上你去加护病房期间没有去她的房间?”伯格说,“你跟艾瑞克说你去了。你说你对法拉赫很好奇,说她真的很漂亮,你想看看她没穿衣服的样子。”

“该死的谎言。他就是个该死的撒谎者。”

“他在证人席上宣誓也会说出同样的话。”伯格补充道。

“我不过是吹吹牛皮。就算我去了,也只是去看看。我没有做过任何其他事,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性犯罪和力量有关。”伯格说,“也许强奸一个没有知觉、永远都不能申诉的无助少女让你感到自己很强大,充满力量,尤其是你当时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连在肥皂剧中弄个小角色都很难。我想你当时自我感受很糟糕,整天给病怏怏的、古里古怪的人手臂上扎针、拖地板、被护士呼来喝去,实际上是任人使唤,

你在食物链上是如此卑微。”

“不。”他边说边摇头,“我没有干,我什么都没干。”

“好吧,貌似你做了,海普。”伯格说,“我会继续提醒你想起几件事。七月十七日,报道称将停止用医疗器械来维持法拉赫·莱西的生命。就在她被解除医疗器械的那一刻,你跑去工作了,尽管医院并没有通知你。你是自由雇员,只有在被叫的时候才去上班。但在二〇〇四年七月十四日下午,医院并没有叫你,你却自动出现了,主动去打扫停尸间。拖地板,擦不锈钢,这是一名目前依然在医院工作、恰好出现在我们将要给你看的录像片段上的保安说的。法拉赫死了,你径直上了十楼,去了加护病房,把她的尸体推到下面的停尸间。想起来了吗?”

他盯着打磨过的钢桌面,未置可否。她看不透他的反应。也许他很震惊。也许他在盘算接下来要说什么。

“法拉赫·莱西的尸体被你运到下面的停尸间。”伯格重复道,“这被摄像头拍到了。你想看看吗?”

“这实在混乱。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把脸埋在手心里揉搓。

“我现在就给你看录像片段。”

鼠标一点击,再一点击,录像开始了:穿着消毒服和一件实验袍的海普·贾德推着一辆轮车走进了医院停尸间,停在紧闭的不锈钢冷藏室门前。一名保安进了摄像头,打开了冷藏室门,看着盖在尸体身上的裹尸布上的标签,说:“他们把她送到这里来干什么?她是脑死,已经中断了生命维系。”海普·贾德说:“死者家属要求的。别问我。她实在是美死了,是一名拉拉队队长,正是你会带去参加正式舞会的那种梦想中的女孩。”保安说:“噢,是吗?”海普·贾德拉下被单,露出死去的女孩身体,说:“真是可惜了。”保安摇了摇头,说:“你送进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贾德把轮车推进了冷藏室,他回答什么听不清楚。

海普·贾德向后刮擦着椅子,站起身。“我想要名律师。”他说。

“我不能帮你。”伯格说,“你没有被捕。我们不会给没有被捕的人请律师。如果你想要一名律师,这随你。没有人会阻止你,请自便。”

“看样子你们可以逮捕我。我想你们也会,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原因。”他神情不确定,不看露西。

“现在不会。”伯格说。

“你们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

“你没有被捕,现在没有。也许你会,也许不会,我不知道。”伯格说,“这不是我三周前约见你的原因。”

“那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请坐。”伯格说。

他身子向后坐下来,“你不能用这种事来指控我。你明白吗?你们这里是不是藏了枪?你干吗不直接拿枪崩了我?”

“两件不相关的事。”伯格说,“第一,我们可以继续调查,也许你会被起诉,被控告。那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看陪审团怎么判了。第二,没有人要枪毙你。”

“我告诉你,我没有对那个女孩做过任何事。”贾德对她说。

“那手套呢?”露西尖锐地问。

“听我说,这点我会问他的。”伯格对她说。

她已经受够了,露西现在必须停止。

“让我来问。”伯格说,紧盯露西的眼睛,直到确定这次露西只会旁听,不会干扰她为止才满意。

“保安说他离开了停尸间,独自留下你处理法拉赫莱西的尸体。”伯格继续她刚才的问题,重复马里诺收集的信息,努力不去想她此刻和他在一起有多不舒服。“他说他约在二十分钟后回去检查,你那时刚要离开。他问你那段时间在停尸间里干了什么,你没有回答。他记得你只戴了一只外科手套,似乎喘不过气来。另一只手套呢,贾德?在我们刚给你看的录像里,你两只手上都戴了手套。我们可以给你看你走进冷藏室,大开着门,在里面待了近十五分钟的录像片段。你在那里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脱掉一只手套?你是用它做什么了吗?也许是把它放在你身体的其他部位?也许是套在你的小弟弟上?”

“不。”他说,摇着头。

“你想把这件事告诉陪审团吗?你想让你同辈的陪审团听到这些吗?”

他死死盯着桌子,在金属桌面上划动手指,像个小孩在用手指画画。呼吸粗重,脸颊通红。

“我想你肯定想把这件事留在身后。”伯格说。

“告诉我怎么做。”他没有抬头。

伯格没有DNA,她没有目击证人或任何其他证据,贾德不打算承认。她不想让充其量不过是流言蜚语的谣言失去控制,但这些足以让她毁了海普·贾德。以他的名气,指控就是定罪。如果她指控他玷污死尸——这是书上记载的唯一奸尸指控,那他这辈子就算完蛋了。伯格不会轻率对待这件事,众所周知,她不是那种恶意控告的人,不会通过一个不光明正大的程序或通过不正当渠道得到的证据来构建案情。她绝不会诉诸不正当和不合理的诉讼,现在也没有这么做的打算,她不会让露西把她推入那样的境地。

“让我们回到三周前,回到我当初给你的经纪人打电话的时候。你应该还记得收到过我的信息,”伯格说,“你的经纪人说他把信息传给了你。”

“你怎么样才能既往不咎?”贾德看着她,他想达成交易。

“能合作很好。我们来协作——就像你为了拍一部电影必须做的那样。大家都要通力合作。”伯格把钢笔放在标准拍纸簿上,双手合拢,“三周前,我给你的经纪人打电话时你不肯合作或协作。我当时想找你谈谈,你不愿赏脸。我本可以派警察去你位于三角地公寓或在洛杉矶跟踪你,或无论你在哪里,都要把你带回来。现在我们所处的立场不同了。我需要你的帮助,而你也需要我的。因为你有了一个三周前没有的问题。三周前你没在酒吧遇到艾瑞克,我三周前也不知道公园综合医院和法拉赫·莱西,也许我们能相互帮助。”

“告诉我怎么合作。”他眼里闪动着恐惧。

“让我们来谈谈你和汉娜·斯塔尔之间的关系。”

他没有吭声,没有反应。

“你不能抵赖说你不认识汉娜·斯塔尔。”伯格接着说。

“我为什么要否认?”他耸耸肩。

“你就连一秒钟都没有怀疑过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她?”伯格说,“你知道她失踪了,对不对?”

“当然知道。”

“你就没想到——”

“好吧,我想到过,但我不想因为私人原因谈她。”贾德说,“这对她来说不公平,我也看不出这和发生在她身上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伯格说,好像他真的知道。

“并不。”

“据我所知貌似你真的知道。”

“我不想卷入其中,这和我没有丝毫关系。”贾德说,“我和她的关系不关任何人的事。但她会告诉你,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如果她在这里的话,她会告诉你公园综合医院的事全是胡说八道。我是说,只有那些得不到活人的人才会去干死人,对不对?她会告诉你我在那方面没有问题,我在性爱方面没有问题。”

“你和汉娜·斯塔尔有恋情。”

“我已经给这段情画上了句号。我早就尝试过。”

露西紧盯着他。

“你在一年多前和她的投资公司签过约。”伯格说,“如果想要的话,我能告诉你确切时间。当然,你已经意识到,因为发生的情况,我们掌握了大量信息。”

“是的,我知道。大家都在新闻上看到了。”他说,“现在又出现了另一个女孩,那个马拉松长跑运动员,我想不起她的名字了。也许有个开黄色出租车的连环杀手。我没有对这些感到吃惊。”

“是什么让人认为托尼·达里恩是名马拉松长跑运动员的?”

“我肯定是在电视上看到过,要不就是在网上或什么地方。”

伯格努力回想是否在什么地方提过托尼·达里恩是马拉松长跑运动员,但她没有想起把这点透露给媒体过,只说过她是在慢跑。

“你是怎么认识汉娜的?”她问道。

“在猴子酒吧,有许多好莱坞人在那里消遣。”他说,“有一天晚上她在那里面,我们就开始交谈。她在理财方面的确有一手,跟我讲了种种我一窍不通的事。”

“你知道三周前她发生了什么。”伯格说,露西专注地听着。

“我有个不错的想法。我觉得有人搞了鬼。你知道的,她得罪了很多人。”

“她得罪了谁?”伯格问。

“你有电话簿吗?让我看看。”

“很多人。”伯格说,“你说但凡她见过的人都被她得罪光了?”

“包括我,我承认。她在任何事情上都一意孤行,每件事都得按照她的意思办。”

“你谈她的口气像是她已经死了。”

“我并不天真,大部分人都认为她遭遇了不幸。”

“她也许死了,你似乎一点都不难过。”伯格说。

“这件事当然让人不安。我不恨她,我只是厌倦了她不停地逼迫我,逼我干这干那,不停地追逐我,如果你想让我说实话的话。她不愿意听人家说不。”

“她为什么要把你的钱还给你,实际上还给你的是你投资本金的四倍?两百万美元。仅仅一年时间,这可是一笔丰厚的投资回报。”

他又是一耸肩,说:“市场动荡不安,雷曼兄弟公司破产了,她给我打电话说她建议我把钱拿出来,我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然后我就收到了转账。后来?该死的,真被她说中了。要不是她,我会赔个精光。我现在还不是日进斗金,我还没有进入A类名单,无论我花费后还剩下多少,毫无疑问,我都不想失去。”

“你最后一次和汉娜上床是什么时候?”伯格又在标准拍纸簿上做笔记,她留意到了露西,注意到了她的冷漠,以及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海普·贾德的样子。

他不得不想一想。“哦,是的,我想起来了。在那通电话后,她告诉我她正在帮我把钱取出来,问我能不能过去一趟,她会跟我解释正在发生的情况。这不过是个借口。”

“去哪里?”

“她的房子。我去了,一件事引发另一件事。那是最后一次。七月,我想。我正打算去伦敦,无论如何,她有丈夫,波比。他在那里的时候,我在她房子里不太舒服。”

“你们寻欢做爱的时候他也在那里?你去伦敦之前她是什么时候叫你过去的?”

“哦,我不记得他那次在不在,那房子很大。”

“他们位于林荫大道上的房子。”

“他很少在家。”贾德没有正面回答问题,“总是乘着他们的私家喷气式飞机到处跑,在欧洲来来回回,满世界地飞。印象中,他在南佛罗里达州待的时间很多,他中意迈阿密的风景,在海滩边有一处消遣处所。他在那里有辆法拉利Enzo,价值百万以上。我跟他不熟,我只见过他几次。”

“你是在哪里,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一年前多一点,我开始在他们公司投资的时候。他们邀请我去家里,我在他们房子里看到了他。”

伯格计算着时间,她又想起了多迪·霍奇。

“那个占卜师多迪·霍奇是不是就是汉娜介绍给你的?”

“好吧,是的。她在那栋房子里给汉娜和波比使用读心术。汉娜建议我和多迪谈谈,这完全是个错误。那位女士疯癫得不行。她痴迷于我,说我是她前世在埃及的儿子,我是法老,她是我母亲。”

“让我来确定下我有没有搞错你说的那栋房子。是你在已过去的七月去拜访,最后一次和汉娜发生性关系的同一栋房子,没错吧。”伯格说。

“那个老家伙的房子,价值,大约八千万美元,房子里收集了大量的珍贵汽车、令人难以置信的古董、雕像,墙上和天花板上贴满了米开朗基罗的画作,壁画,随你怎么叫吧。”

“我怀疑不是米开朗基罗的画。”伯格讽刺说。

“像是有一百年之久,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实际上占地有一个街区那么大。波比也出了钱,所以他和汉娜过去有经济关系。她曾告诉过我他们从来没有过性爱,一次都没有。”

伯格记下了海普·贾德继续用过去式称呼汉娜这个特点。他一直用好像她已经死了的语气谈论她。

“但那个老人厌烦了这个富有的小花花公主,说她需要找个人安定下来,这样他才相信她能妥善打理生意。”贾德继续道,“如果她继续到处游荡,你知道的,做单身一族,整天寻欢作乐,那鲁佩不想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她,结果她就嫁给了一个什么都要插手的笨蛋。这下你能明白她为什么会背叛波比鬼混了,尽管她曾告诉我有时

候她怕他。这都算不上红杏出墙,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那种关系。”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汉娜发生性关系的?”

“在别墅中的第一次?让我这么跟你说好了。她真的很友好。他们有个室内游泳池,一个设备齐全的健身娱乐场,像欧洲那样子的。我和其他几个VIP客户,也就是新客户去那里游泳,喝酒,吃晚餐,房子里到处都是仆人,唐·培里侬香槟王酒和水晶香核像酷爱牌饮料一样随处流淌。我当时在游泳池里,她对我格外关注。是她先开始的。”

“你们在一年前,也就是去年八月,在她父亲的房子里,在你第一次拜访的时候开始的?”

露西抱着双臂坐在那里,凝视着。她沉默不语,不肯看伯格。

“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贾德说。

“她对你当众调情的时候波比在场?”

“我不知道。也许在炫耀他的新保时捷。我的确记得那个。他买了一辆卡雷拉高性能跑车,红色的。报纸上到处都登着他那张照片,你看到过没有?就是那辆车。他开车载人在林荫大道上来回兜风。你要是问我,我说你应该去查看下波比在哪里。比如,汉娜失踪的时候他在哪里,嗯?”

波比·富勒在汉娜失踪的时候在他们位于北迈阿密海滩的公寓里,但伯格不打算说出来。

她说:“感恩节的前一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他几乎笑起来,“现在你是认为我对她做了什么吗?不可能的,我不会伤害人,这不是我的风格。”

伯格做了条笔记:贾德认为汉娜被人伤害了。

“我只问了你一个问题。”伯格说,“你在感恩节前一天,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六日,周三,在哪里?”

“让我想想。”他的一条腿又开始上下跳动,“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三周前,感恩节,你不记得了。”

“稍等。我在城里,然后第二天我坐飞机去了洛杉矶。我喜欢在假日飞行,因为机场不会拥挤。我在感恩节早上坐飞机去了洛杉矶。”

伯格在标准拍纸簿上写下了,对露西说:“我们要核实这点。”对贾德说:“你记得你坐的是哪个航空公司的哪个航班吗?”

“美国航空公司。大约正午时间,我不记得航班号。我不庆祝感恩节,—点都不在乎什么火鸡和里面的填馅之类的东西,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一点意思,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想一想的缘故。”他的那条腿飞快跳动,“我知道你也许会认为这很可疑。”

“我认为什么可疑?”

“她失踪了,第二天我就坐飞机离开了这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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