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芙常觉得鳄色眼睛就像潜望镜,定焦注视着她,然后消失在污浊的水底。

杰伊告诉她,除非先去招惹鳄鱼,否则它们绝不会伤害她。关于水蝮蛇他也有同样的理论。

“你怎么知道?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那些水蝮蛇会从树丛中钻出来,企图爬上船?而且,你记得我们看过的那部电影吧?什么片名来着?”

“《死亡真面目》。”他对她的问题没有不耐烦,反倒觉得有趣。

“那个狩猎管理员跌进湖里,在镜头前活生生地被鳄鱼咬住,记得吧?”

“水蝮蛇除非受到惊吓,否则不会掉到船上,”杰伊解释说,“至于那个狩猎管理员会被鳄鱼咬住是因为他想抓它。”

听起来颇有道理。贝芙稍稍放了心,却见杰伊露出冷笑,话锋一转,开始大谈如何辨别某只动物或爬虫是否是肉食者,是否是厉害的猎手。

“要观察眼睛,”他说,“猎食动物的眼睛集中在头的前方,就像我,”他指着自己漂亮的蓝眼珠,“就像鳄龟、水蝮蛇,还有老虎,这样才可以直视猎物并展开攻击。非猎食动物的眼睛则长在头的两侧,像兔子,它有什么能耐抵抗猎食者的攻击呢?所以它需要周边视野,好看淸攻击者,好随时逃命。”

“我也有猎食动物的眼睛。”贝芙骄傲地说,仍对鳄鱼和水蝮蛇是猎食动物的说法感到不安。

她明白,那样的眼睛意味着惯于偷袭,随时准备展开杀戮。猎食动物尤其是爬虫类,对人类毫无畏惧。可恶!贝芙淸楚得很,她绝不是鳄龟或蛇的对手。万一她掉进水里或者踩中一条水蝮蛇,吃亏的会是谁呢?绝不会是它们。

“人是最厉害的猎食者。”杰伊说,“可是人很复杂。鳄鱼永远是鳄鱼,蛇永远是蛇,可是人呢,有的是狼,有的是羔羊。”

贝芙是狼。

当她潜行于溪床上那如海怪背脊般突出的大片柏树垂根时,她感觉自己体内沸腾着狼的血液。被柏树根穿透地面的区域,水流大都不深。贝芙小心地将船驶进钓鱼小屋。被捆绑着倒在船板上的金发女人在清晨的阳光下眯起眼睛。她不时变换姿势,试图减轻关节的酸痛,一边翕动着鼻翼用力喘气,塞住她嘴巴的布块被呼吸濡湿了。

贝芙不知道她的名字,也警告她不准说。那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了。在贝芙的切诺基内,她坐在副驾驶座上开始吱吱喳喳,试图表现出友善,让贝芙喜欢她,甚至大胆探问她的名字。倘若她妄想下车,贝芙便会对她开枪。她们都是这样的,而贝芙的回答永远是“我的名字不关你事,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什么都不想知道”。

女人立刻没了主意,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即将降临的厄运中脱身。

名字有两种功能:利用它来操控他人,使其感受到生命的价值:或者拒绝使用它,让人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不过,贝芙有机会深入了解这只美丽的羔羊,只消杰伊打开他那台装电池的收音机听听新闻报道。

“请不要伤害我,”羔羊哀求着,“我有家人。”

“我什么都没听见,”贝芙对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只不过是我们今天的小小消遣。”

贝芙说着大笑起来,她享受自己的笑声,因为不久后便没她发声的机会了,那是杰伊的权利。一旦羔羊归他所有,贝芙便将她奈何不得,除奉他指示做这做那,只能旁观。想到这里,贝芙有股借机痛快宰制的冲动。她比杰伊把那羔羊捆绑得更紧更牢,将脚踝和手腕一起绑在背后,让她不得不躬着身体,也使她的横膈膜在她奋力喘息时无法正常舒张或收缩。

“告诉你吧,甜心,”贝芙驾着船说,“我们快靠岸了,就在那片树荫下。我会替你喷防蚊液,喷满全身,因为我男人不喜欢你又痒又肿。”

看着她的俘虏瞪大眼睛,浮肿的眼眶涌出泪水,她忍不住大笑。这是羔羊第一次听她提起杰伊。

“别哭哭啼啼的了,亲爱的。你必须漂漂亮亮的,可你现在的样子丑死了。”羔羊不停地眨眼。她的呼吸愈发地慌乱急促,嘴里的堵布也已浸透。贝芙将船靠向岸边,关闭马达,抛下船锚。她拿起猎枪,扫视着树林,査看是否有蛇。待确定眼前唯一的绊脚石是她的俘虏之后,她放心地将气压式猎枪放在防水布上,在距她可爱小猎物仅数英寸远的船板上铺上张船垫,接着从海滩袋里摸出一瓶塑料罐装防蚊液。

“我现在要拿掉你的堵布,并替你松绑,”贝芙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大方吗,甜心?因为你哪里都去不了,除非跳下水。不过,如果你知道这水底下藏着什么,绝不会想下水游泳的。或者,你想试试鱼箱?”

贝芙将棺材大小的鱼箱蓝打开,里头满是冰块。

“要是你无理取闹,我就只好把你冷藏起来了。你会乖乖的,对吧?”

女人猛烈地摇头,趁口里的布松落时干涩地说了声“对”。

“谢谢你,谢谢你。”她舔着嘴唇,声音颤抖地说。

“你的关节一定很痛吧,”贝芙从容地替她松绑,“有一次我男人杰伊把我的脚踩和手腕绑在一起,固定在背后,害我背脊弯得跟脆饼条一样,就像你现在。这会让他兴奋,知道吧?”她说着将绳子丢到船垫上,“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女人揉着放松后的脚踝和手腕,用力喘着气。贝芙觉得她很像拉拉队队长,活泼健美的金发女孩,美得纯真无邪,就像《十七》杂志里的那些少女。她戴着小巧的角质框架眼镜,看起来十分聪明。年龄也刚刚好,大约三十七八,将近四十。

“你念过大学?”贝芙问她。

“是的。”

“很好,好极了。”她说着陷入沉思,那张臃肿又饱经风霜的脸似乎松弛了下来。

“拜托让我回家。我们有钱,会付钱给你,无论多少都没问题。”

贝芙眼里忽然露出凶光。杰伊既聪明又有钱,这个女人也是如此。她倾身靠向女人。树荫下的蚊子嗡嗡喧嚣着。不远处,一条鱼跃出水面。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越来越热,贝芙的夏威夷衬衫已被汗水浸透。

“这事与钱无关。”贝芙说。女人注视着她,蓝色眼眸里的希望逐渐熄灭。“你还不明白吗?”

“我没有对不起你。拜托让我回家,我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事,也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我能怎么样呢?我根本不认识你。”

“这个嘛,你很快就会认识我了,宝贝。”贝芙说着将她粗厚干燥的手掌伸向女人的脖颈,用拇指来回摩挲着·“我们也该好好认识一下了。”

女人眨巴着眼睛,舔着干裂的嘴唇。贝芙的手往下滑,滑到她的颈窝,然后继续往下,恣意地探索。女人僵直地坐着,紧闭双眼,忽地弹跳起来,因为贝芙的手已经探入她衣服底下,将她的胸罩从背后解开。贝芙开始喷防蚊液,感觉她丰腴结实的肉体颤抖得像果冻一般。贝芙想着杰伊,还有床底那一小块褪色的地板,她把羔羊狠狠一推。抓起她的头朝舷外马达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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