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切青的天空被无数纵横交错的天线占据,街道一片死寂,市中心都显得颇为寥落。

没有一家商店激起人们的兴致,夜晚尤其冷清,街上寥寥几辆车子也都十分老旧且颜色黯淡。拉笛森旅馆是一栋砖造建筑,灰色庭院,红色铺石道,门口巨大的蓝色标语牌上写着“欢迎自动化模具与机器人科技研习会议在此召开”。真是一个有利条件。

旅馆里人越多越好,何况她曾设计过机器人,必要时能和任何人谈论科技话题。但她不必这么做,她的计划完美,万无一失。在数条街外的一家菲乐运动用品店门口,就在那家著名的波兰精品店隔壁,她找到一个停车位。

她翻下遮阳板上的镜子,化妆,戴金耳环,踢掉网球鞋,穿上黑色丝缎牛仔靴——万一走进旅馆时被人瞧见,这身恶心的行头是非常必要的。接着她胡乱地套上发皱的黑色亚麻短衫,将防身棒塞进袖管,解开领口几颗纽扣,露出乳沟。就这样,化身为在旅馆投宿的年轻性感女人,衣着凌乱、模样魅人,像极了彻夜狂欢的研习会成员。她披上风衣,踩着令人受罪的靴子,在街灯的昏暗光晕中快步走向旅馆。

旅馆里不见门僮或侍者,只有一个女人在柜台后看杂志。露西站在暗处,四顾左右,确定不会忽然撞见任何人。万一遇到情况,就假装在小皮包里翻找房间钥匙。她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钟,柜台后的女人终于起身离去,也许是去盥洗室或者冲咖啡了。露西快步通过大厅,进了电梯,按下五楼按钮。

鲁迪在五一一号房。这并非他的房间。他用和露西几乎完全相同的方式进了旅馆,只不过他的时机更佳,混在一群吃完晚餐归来的生意人当中进入,幸亏他明智地穿戴了套装领带。鲁迪是个怪人,人质救援小组的旧同事羡妒他的健美肌肉,指控他注射类固醇。事实上他碰都不碰那种东西。对此露西最为清楚,因为他们是最亲密的搭档。他坦率贴心得让露西忍不住想称他作姐妹。她了解他的饮食习惯、维他命和蛋白质摄取量、到哪里健身、最喜欢的杂志和电视节目。她也知道他为何会在练靶场里对她性侵,而且对被她打断鼻子的事感到异常难堪。

“我以为你也很想要我,真的。”他一脸无辜地解释,“大概是在轮胎堆上滚动,开枪太久,忽然兴奋起来了吧。四周空弹匣砰砰落地,我们两个都脏兮兮的,你就在我身边,看起来又那么迷人,我实在忍不住,所以才那样问你。我是很不应该,可你回答‘多多益善’。我以为你是说跟我。”

“在演习中?”露西说,“你真的这么想?”

“对啊,我以为你也很兴奋而且闷得慌。”

“你不能老看动作片,”露西回答,“偶尔也该看看迪士尼卡通电影。”

当时他们坐在她那间调查局国家学院宿舍的床上。她一点都不怕他,从来就没怕过。他下唇缝了几针,鼻梁也断了,还进行了整形手术。

“你或许认为我在胡扯,露西,但我的确是为了反驳他们说的那些话。也许我这么做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我懂了。如果我们发生关系,你就可以回去向他们报告所有细节。”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什么都不会对他们说,这不关他们的事。”

“哦,让我想想。和男人在练靶场发生性关系,可以让弟兄们相信我对男人有兴趣,尽管他们不一定会知道我们发生了那种关系,因为你太有荣誉感了,不会轻易告诉他们。”

“唉,真该死。”鲁迪沮丧地望着地板,“我怎么说都不对。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他们,可是下次当他们再说你同性恋或性冷淡什么的,我就可以给他们点暗示,让他们明白那些想法很可笑。”

“你在撕开我衣服企图强暴我时,还挂念着我的名声,真的让我很感激。”露西回口。

“我没有企图强暴你!老天,别用这种字眼好吗?当时我以为你也正在兴头上。可恶,露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

“再也别做这种事了,不然下次我打断的可不只是你的鼻子。”

“很好。我绝不会再犯,除非你故意挑起或者改变心意。”

之后鲁迪离开了调查局,加入终极辖区成为露西的手下。他是个十分矛盾的人。他高大英俊,无法对任何他无可救药地爱上的女人(据露西了解,他选择女友的品味不算高明)作出承诺。但作为邪恶势力的对抗者,他又是个果断英勇的斗士,就像他驾驶直升机那般技巧娴熟。他一点都不自私或大男子主义,偶尔喝点酒,从来不碰毒品,连阿司匹林都很少吃。

“有一点值得庆幸。”鲁迪抬头望着床边的露西,“整型医生给我做手术的时候,顺便把我隆起的鼻梁削平了。”他轻轻碰了下鼻梁上的小夹板,“他说我已经变成完美的罗马鼻了。他是这么说的,罗马鼻。”停顿片刻,他又略显困惑地问,“罗马鼻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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