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桶上的让-巴蒂斯特僵着身子,仿佛真的听见了那些奚落,其实门外连人影都没有。

冷冻注射针筒是捆绑和注射小组的病态秘密,以在处决刑犯时获得虐待的快感。负责运送毒剂的狱警在将它从上锁的冰箱中移送至死刑室时,常常借助于冰柜。让-巴蒂斯特听其他死刑犯讲,那些本不必冷冻的毒剂几乎已达冰点。在行刑人员看来,将足以杀死四匹马的毒液注入受刑人的静脉时,让他们感受冷彻骨髓的痛楚是应该的。如果死囚感受到了那股冰冷和逼近的死亡,却没有发出“天啊!”或“妈呀!”之类的呼喊,他们会失望,甚至愤怒。

“上次那个老家伙一定冰得脑门涨痛。”犯人们回忆往事的聒噪谈话声在牢房铁门间回荡。

“叫得好惨。你听说他挨针的时候蜷缩成什么样了吗?”

“那种事电台不可能报道。”

“他叫着要娘。”

“被我干掉的那些贱人也有很多叫娘的。最后那个还一直尖叫‘妈啊!妈呀!妈呀!’”被其他人唤作“禽兽”的家伙又在吹嘘了。

他以为他那些故事很有趣。

“你真是个浑蛋。真不敢相信州长又让你缓刑一个月,你这烂人!”

在死牢区流传的绝大部分受刑故事都是从禽兽口中传出的。上次狱方用厢型车将他押往四十三英里外的汉茨维尔,当他正在死刑室隔壁的牢房里享用最后一餐——炒虾、牛排、薯条和胡桃派时,州政府忽然下令延缓处决,容许做进一步的DNA化验以供确认。禽兽很清楚,那些化验只是浪费时间罢了,但既然又回到了波朗斯基监狱,他决定尽情挥霍这仅存的最后几天生命。他一遍又一遍叙述着本是秘密的行刑过程,甚至知道捆绑和注射小组的成员名单,以及下令行刑及判定自己是否死亡的那名医生的名字。

“要是能活着出去,我非将那些婊子全干掉,并用录像机拍下来不可!”禽兽又夸口道。

“真希望以前那些都被我录了下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手上有一卷录像带。那时怎么就没想到呢,也该让那些精神医生和调查局的浑蛋担心一下老婆孩子的安危。”

让-巴蒂斯特从不录自己的犯案过程。因为没有时间,因为他很蠢,蠢得没动过这个念头。为此他不断责怪自己,怎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Especedesalegorille…

愚蠢的畸形猴子。

让-巴蒂斯特用双手掩住耳朵。

“是谁?”

要是他录下自己的血腥杰作该有多好,哪怕只是拍了照片。噢,这渴望,这渴望,是他难以排解的焦虑,因为他再也无法重现,重现,重现她们断气时带给他的迷醉狂喜。这念头像是触动了开关,令他的鼠蹊部肿胀得难受。他无法释放。他那生来就有却无法使用的装置,只会点起火花却无法尽情燃烧。他急喘着,硬挺挺地坐在马桶上,汗水滴下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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