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咽了下口水,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推测。“你无法证明那是我或其他人做的。”

“哦,我们会证明的。但在你离去之前,我还有一个重要消息告诉你。”我靠近了一点,可以闻到她刚喝的咖啡的香味,“你利用露西对你的感情、利用她的年轻与天真。”我再次靠近,几乎凑近她的脸上,“不准你再靠近露西,不准你再和她说话,不准你再打电话给她,不准你再想到她。”

我插在口袋里的手摸到了点三八手枪,我几乎想朝她动枪。

“如果我查出来是你使她出车祸,”我继续用和手术刀一样冰冷的语调说道,“我会亲自追捕你归案,你这一辈子休想过好日子。你要保释时我就会出现,我会告诉每一个保释委员会委员与监狱长你的人格异常,对社会是一种威胁。你明白吗?”

“下地狱去吧。”她说。

“我绝对不会下地狱。”我说,“但你一直都在地狱里。”

她忽然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回那家间谍用品店。我看到一个男人跟着她走进去,开始和她交谈。突然,我心跳骤促。我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让我紧张。他鲜明的侧影、修长强壮的V形后背、黑得出奇的浓发看起来如此显眼。他穿着一套亮丽的蓝西装,拎着一个看起来像鳄鱼皮的手提箱。我正要离去时,他朝我这个方向转身,有一瞬间我们视线交会。犀利的蓝眼睛。

我没有奔跑。我像路中央的一只松鼠,若东奔西跑,到头来只会回到原点。我快速走了几步才开始奔跑,身边的水声听起来像是他追逐我的脚步声。我没有前往电话亭,我不敢停下脚步。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似乎心脏要爆裂了。

我冲向停车场,用颤抖的手打开车门,飞驰上路,直到看不见那人时才伸手抓起电话。

“本顿!哦,老天!”

“凯?怎么了?”他担忧的声音在电话中嘈杂不清,弗吉尼亚州北部一向以移动电话通讯易受干扰为名。

“高特!”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声叫着,在差点撞上前面一辆丰田车之前赶忙刹车,“我看到高特了!”

“你看到高特?在什么地方?”

“在千里眼间谍用品店。”

“在哪里?你说什么?”

“就是嘉莉·格雷腾工作的那家店。与她接头的人。他在那边,本顿!我正要离开时看到他走进去,和嘉莉交谈。他看到了我,我开始奔跑。”

“慢一点,凯!”韦斯利的语气很紧张,我从没听到过他这么紧张,“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九十五号洲际公路南下路段。我没事。”

“继续开,老天,无论如何不要停。他看到你上车了吗?”

“我想没有。该死,我不知道!”

“凯,”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缓缓说道,“冷静下来。我要你冷静下来,我不想让你出车祸。我会打几个电话,我们会找到他。”

我知道我们找不到。我知道当第一个探员或警察到电话时,高特已经不见踪影。他认出我了,我从他冷峻的蓝眼睛可以看出来。而他知道我一有机会就会做什么,他会再度销声匿迹。

“你说他在英国。”我呆滞地说。

“我说我们认为他在那边。”韦斯利说。

“你看不出来吗?本顿?”我急切地说着,思绪翻涌,“他与此案有关——他与工程研究处的案件有关。嘉莉·格雷腾或许是他派去的,奉他之命行事,是他的眼线。”

韦斯利默不作声。这种想法太可怕,他不愿去想。

他再度开口,我知道他也惊慌失措了,因为不应该使用车载电话进行这种交谈。“奉命做什么?”他的声音劈啪作响,“他想到里面做什么?”

我知道,我清楚他的目标。“犯罪人工智能网络。”我说,电话突然断开了。

我回到里士满,没有看到高特恶毒的身影跟上来。我相信他有其他事待办,暂时没来追杀我。即使如此,我仍重新装备了家中的安全系统。无论走到何处,连上洗手间我都随身携带枪。

下午两点多,我开车前往弗吉尼亚医院。露西自己推着轮椅上了我的车。虽然我像每个疼爱晚辈的姨妈一样想帮忙,但是她坚持自己来。回家后,她终于愿意接受我的照料。我扶她上床,她靠坐着打盹。

我炖了一锅山区常让婴儿与老人喝的蒜汤,加上一些意大利点心与栗子甜心,这样应该可以替她滋补一番。客厅中炉火摇曳,香气弥漫,我终于轻松了一些。若长时间不开伙,家里确实会显得冷清,像是无人居住。我感觉我的房子似乎也在哀伤。

稍后,天空乌云密布,我开车去机场接多罗茜。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她看起来和以往不太一样。我们每次见面,她都有变化,因为她一直缺乏安全感,才会这么毛躁,养成了不断改变发型与服饰习惯。

这个下午我站在机场大厅里,特地留意由接机口出来的旅客,想找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我从多罗茜的鼻子与酒窝认出她来——这两个部位不容易改变。她将头发往后梳拢,紧贴头部,像戴着一顶皮制头盔。她戴着一副大眼睛,系着一条艳红色的围巾,穿着紧身马裤与系带长靴,看起来纤细时髦。她大步朝我走来,亲亲我的脸颊。

“凯,看到你真好。你看起来很疲倦。”

“妈妈好吗?”

“她的臀部,你知道的。你开什么车?”

“租来的车。”

“我首先想到的是你没有奔驰车可开了。我无法想象我若没有那辆车该怎么办。”

多萝茜有一辆奔驰E190.那是她和一个迈阿密警察交往时买的。那辆车原为一个毒枭所有,被法院扣押后充公拍卖。车身是暗蓝色的,还加装了扰流器。

“你有行李吗?”我问。

“只有这个。露西的车速多少?”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无法想象电话铃响时我的感受。天哪,我的心跳差点停止了。”

雨已落下,我没带伞。

“除非亲身经历,否则无法描述那种感受。那一刻,那可怕的一刻,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你知道是心爱的人的坏消息。我希望车子停得不太远,要不我在这里等你吧。”

“我必须到停车场付停车费,再绕回来。”从我们站的地方就可以看到我的车,“那要花上十至十五分钟。”

“那没关系,不用为我操心。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我必须先上一下洗手间。不用再为某些事情操心,想必很好。”

我们开车上路后,她才进一步说明这句话的意思。

“你使用过荷尔蒙吗?”

“干什么?”雨势滂沱,豆大的雨点落在车顶,有如一群小动物在跺舞。

“改变。”多萝茜从她的手提包内取出一个塑料袋,小口吃着姜汁饼干。

“改变什么?”

“你知道,更年期的热潮红,恶劣心情等。我听说有一个女人年过四十后便开始服用,力量很强大。”

我扭开收音机。

“我们只能吃一些难吃的点心,你知道我不吃东西会怎么样。”她又吃了一片姜汁饼干。“这只有二十五个卡路里,而我一天只允许自己吃八片,所以我们必须停下来吃一点。当然,还有苹果。你真幸运,似乎从不用为体重操心,但如果我也从事和你一样的职业,或许也没什么胃口了。”

“多萝茜,罗得岛有一家戒瘾中心,我想和你谈谈。”

她叹了口气。“我为露西担心得要命。”

“为期四星期的疗程。”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忍受她将前往那里,关进里面的想法。”她又吃了一片饼干。

“你非忍受不可,多萝茜。这件事非同小可。”

“我对她会去表示怀疑。你知道她有多固执。”她想了一下。“呃,或许那是件好事,”她又叹了口气,“他们可以纠正她一些其他的事。”

“什么其他的事,多萝茜?”

“我不妨告诉你吧,我拿她没办法。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凯。”她开始哭泣,“我一直很尊重她,你无法想象家里有这样一个小孩的情景——像小树枝般容易受外界影响。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当然不是因为家人的不良行为。有些事我会自责,但不是这种事。”

我将收音机关掉,望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那么不喜欢妹妹。她是我妹妹实在不可思议,我找不到我们之间的任何共同点,除了有同一个母亲,以及曾住在同一栋屋子里的回忆。

“我不相信你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许对你而言那很正常。”车子颠簸着下了山坡,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不妨告诉你吧,我曾经担心过你对她这方面的影响。凯,我不是在批判你,你的私生活是你自己的事,有些事你也无能为力。”她擤着鼻涕。雨势更大了。“该死!太难受了。”

“多萝茜,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做什么她都模仿。如果你用某种方式刷牙,我保证她也会。老实说我已经很体谅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姨妈长姨妈短的,都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抱怨过,或者试图将她从你的怀中抢走。我一心为她好,听任她这种孩子气的英雄崇拜。”

“多萝茜……”

“你不知道我作了多大的牺牲。”她大声擤鼻涕,“在学校里我老是被人拿来和你比,还得忍受妈妈的批评,因为你不管做什么总是那么完美。我受够了这种窝囊气。我是说——可恶!烹饪、修理、保养车辆、支付账单,在我们成长期间你就像家中的男人,之后你又变成了我女儿的父亲,这么说一点也不为过。”

“多萝茜!”

她不肯就此打住。

“这一点我就比不过你了,我没办法当她的父亲,我必须承认你比我更像男人。哦,没错,这方面你可以获得压倒性的胜利,斯卡佩塔医生,先生。我是说——该死,真不公平。然后你又成为家中的波霸,家中的男人成了波霸!”

“多萝茜,闭嘴!”

“不。我不,你不能逼我。”她气鼓鼓地低声说道。

我们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栋小房子,挤在一张小床上,学会了互相仇视、打冷战,父亲则在一边奄奄一息。我们在厨房里默默地吃通心面,他则在病床上掌控我们的生活。此时我们将进入我的房子,受伤的露西就在里面,我很惊讶多萝茜竟然没有看出来这出不断上演的戏码已经和我们一样老掉牙了。

“你到底想指责我什么?”我打开车库门时问。

“这么说吧,露西不和人约会可不是向我学的,这一点千真万确。”

我熄灭引擎,望着她。

“没有人像我这么欣赏并享受男人。你下回想批评我不是个好母亲时,应该好好检讨自己对露西的人格发展有何影响。我是说,她到底像谁?”

“露西不像任何一个我认识的人。”我说。

“去你的,她是你的翻版。她酗酒,我想她也是同性恋。”她放声痛哭。

“你是说我是同性恋?”我怒不可遏。

“呃,她是跟人学来的。”

“我想你应该进去了。”

她打开车门,发现我并不打算下车后,满脸诧异。“你不进来吗?”

我将钥匙与安全系统的密码交给她。“我要去超市。”我说。

我在超市买了姜汁饼干和苹果,又无目的的在走道上逛了逛,我不想回家。事实上,露西的母亲在场时,我一向不喜欢和露西在一起,而多萝茜这次来访,显然一开始就醋劲大发。我多少了解多萝茜的感受,她的羞辱与嫉妒也并不令我惊讶,因为那已不是新鲜事了。

使我心情恶劣的不是她的行为,而是她提醒了我孑然一身。我想拿点心、糖果、山珍海味与人分享,希望借着欢乐的聚餐来驱走孤寂。如果斟满一杯威士忌可以填补心灵的空虚,我会纵情畅饮。但我只采购了一小袋食品,替我那小得可怜的家庭做晚餐。

饭后,多萝茜坐在火炉旁的椅子上,喝着饮料看书,我则照料露西就寝。

“感觉痛吗?”我问。

“不太痛,但我无法保持清醒。我的眼皮很沉重。”

“你现在需要睡眠。”

“我会做噩梦。”

“你想谈谈这些梦吗?”

“有人在追杀我、追逐我,通常是开着车。我也会听到车祸的嘈杂声,接着醒过来。”

“什么样的嘈杂声?”

“金属撞击声、安全气囊爆裂声、警笛声。有时候觉得像半梦半醒,这些影像在我眼帘后方舞动。人行道上红灯闪烁,路上穿梭着穿黄色雨衣的男人。我满地翻滚,浑身是汗。”

“出现创伤性压力是正常现

象,可能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姨妈,我是不是会被逮捕?”她鼻青脸肿,露出惶恐的眼神,令我心碎。

“你不会有事的,但我要提出一项建议,你可能不会喜欢。”

我告诉她罗得岛纽波特戒瘾中心的事,她开始哭泣。

“露西,你酒后驾驶,迟早得接受这种治疗,作为惩罚的一部分。若自动前往,趁机戒掉,不是更好吗?”

她轻轻擦拭泪水。“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梦想全都破灭了。”

“那不是事实,你还活着,没有其他人受伤。问题会解决,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但你必须信任我、听我的话。”

她垂头看着放在棉被上的双手,泪如雨下。

“我要你实话实说。”

她没有看我。

“露西,你没有在奥北克餐厅用餐,除非你在他们的菜单中忽然加上一道通心面,车内到处都是通心面,那是你买外带食品没吃完的。你那天晚上去哪儿了?”

她看着我的眼睛。“安东尼奥餐厅。”

“斯坦福德那一家?”

她点头。

“你为什么撒谎?”

“因为我不想谈起这件事。我去哪里和他人无关。”

“你和谁在一起?”

她摇头。“那无关紧要。”

“是嘉莉·格雷滕,对吧?几个星期前她说服你加入一个研究计划,那也是你惹上这么多麻烦的原因。事实上我到工程研究处看你时,她正在搅动液体橡胶。”

露西转移了视线。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

泪水从她的面颊滑落。看来没有办法和她谈嘉莉的事了,我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露西,我猜有人想将你撞出路面。”

她睁大了眼睛。

“我去查看过车子和车祸现场,有些细节很令人困惑。你记得自己拨过九一一吗?”

“没有。我拨了吗?”她满脸不解。

“最后一个使用那部电话的人拨了,我猜应该是你。有一个州警正在查找那卷录音带,由此可以查到拨叫时间,以及你的说话内容。”

“老天。”

“另外,有迹象显示当时有人在你的车后以强光照射,你只好将后视镜往上扳,并将遮阳板竖起来。夜间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时会降遮阳板竖起来,我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强光刺眼。”我停了一下,打量她极度震惊的脸,“你不记得这些了?”

“不记得。”

“你记得一辆绿色的车子吗?或许是淡绿色的。”

“不记得。”

“你认识的人开这种颜色的车吗?”

“我必须想一想。”

“嘉莉呢?”

她摇头。“她有一辆敞篷宝马,是红色的。”

“她的同事呢?她提起过一个名叫杰利的人吗?”

“没有。”

“奔驰车的尾部毁损处留有绿漆,尾灯也被撞坏了。简言之,在你离开绿顶公司之后,有人跟踪你,并从车后追撞。然后在几百英尺外,你忽然加速,车子失控驶出路面。我推测是你在加速前进时拨打了九一一。你吓坏了,而那辆追撞你的车又逼近了。”

露西将棉被拉到下巴处,脸色苍白。“有人想害死我。”

“依我看有人差点就害死你了,露西,所以我才问你这些像是个人隐私的问题。一定会有人提出的,你现在告诉我不是更好吗?”

“你知道的够多了。”

“你能不能看出这件事与发生在匡提科的事有什么关联?”

“当然能。”她激动地说,“我遭人陷害了,姨妈。我没有在凌晨三点进入那栋大楼,也没有偷什么机密文件。”

“我们必须证明这一点。”

她瞪着我。“我不确定你相信我。”

我相信,只是不能告诉她。我不能告诉她我和嘉莉碰过面,我必须用我受过的律师专业训练来面对她,而不是引导她。

“你如果不能敞开心胸说实话,我实在帮不上忙。”我说,“我已经尽可能不让自己有任何先入为主的想法,并保持头脑清醒,以便作出正确的决定。但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我不相信你竟然……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泪眼汪汪。

“请别跟我闹脾气。我们在处理的是极其严肃的事情,它将影响你的未来。当务之急是两件事。第一件是你的安全。听过车祸情况分析之后,你或许能理解为什么要去戒瘾中心。没有人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你会很安全。第二件是摆脱这些纠缠不清的情感,以免危及你的前途。”

“我别想成为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了。太迟了。”

“如果能证明你的清白,并使法官对酒后驾车从轻发落就不至于那样。”

“要怎么做?”

“你要我找一个大人物,或许已经找到了。”

“谁?”

“现在你只要知道,如果照我所说的做,仍大有可为。”

“我觉得自己像要被送往拘留所。”

“这种治疗从许多方面来看都有好处。”

“我宁可和你住在这里。我不希望一辈子都被贴上酒鬼的标签,更何况我也不是酒鬼。”

“或许你不是,但你必须正视喝酒过量的原因。”

“或许我只在离开这里时喜欢那种感觉。没有人想让我住在这里,这个原因也许合情合理。”她刻薄地说。

又聊了一会儿后,我打电话给航空公司、医护人员和一位担任精神科医生的好朋友。纽波特的埃季山戒瘾中心声名远扬,露西明天下午便可以前往。我想送她去,但多萝西不答应。她说这种时刻就应该由母亲陪女儿,我到场既无必要也不恰当。半夜,电话铃起,我身体很不舒服。

“希望没有吵醒你。”韦斯利说。

“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

“你对指纹的推论没有错,是左右颠倒的。那不可能是露西留下来的,除非她自己做模型。”

“她当然不会自己做模型。老天,”我不耐烦地说,“我真希望这件事就此结束,本顿。”

“还不是时候。”

“高特呢?”

“没有他的踪影。千里眼间谍用品店的混蛋否认高特曾在店里出现。”他顿了一下,“你确信你看到他了?”

“我可以在法庭上发誓。”

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可以认出邓波尔·高特。有时候我在睡梦中会看到他的眼睛,看到那双像蓝玻璃般明亮的眼睛,透过一扇半掩的门望着我。那扇门通往一个古怪而黑暗的房间,房内弥漫着恶臭。我会想象监狱管理员海伦穿着制服坐在椅子上,高特上前砍掉她的脑袋,就那么扬长而去;我也会想象那个可怜的农夫,他在农地里发现一个保龄球袋后打开,却撞见了恐怖的景象。

“我很遗憾,”韦斯利说,“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遗憾。”

我告诉他送露西去罗得岛等所有事情。在他向我说明那边的进展时,我熄灭床头灯,在暗夜中静听。

“这里进展不太顺利。高特再度失去踪影,我们不知道他涉及哪个案件,或没有涉及哪个案件。北卡罗来纳州一件,伦敦一件,而转眼间他又在斯普林菲尔德现身,似乎涉及工程研究处发生的间谍案。”

“不是似乎,本顿。他已经侵入联邦调查局的脑部了。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办?”

“目前工程研究处正在改变程序代码、密码,做诸如此类的工作。希望他还没有‘长驱直入’。”

“希望没有。”

“凯,黑山警方已经取得克里德·林赛的房子与车辆搜索令。”

“他们找到他了吗?”

“没有。”

“马里诺有何看法?”我问。

“谁知道?”

“你没有与他碰面?”

“见过几次。我想他花了大量时间陪德内莎·斯坦纳。”

“我以为她出城了。”

“回来了。”

“他们两个人是认真的吗,本顿?”

“彼得已无法自拔。我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也不相信我们能让他回心转意。”

“你呢?”

“我也许得四处奔波一段时间,但很难说。”他很气馁,“我只能提出建议,警察只听彼得的,而彼得谁的话也不听。”

“斯坦纳太太对林赛的事有什么说法?”

“她说那天晚上的闯入者有可能是他,但她真的没有看清。”

“他的声音很好认。”

“我们向她提过了。她说不记得闯入者的声音,只记得他听起来像是白人。”

“他的体臭很浓。”

“我们也不知道他当晚有没有体味。”

“我怀疑他会有个人卫生特别好的晚上。”

“问题是,她的不确定只能使他涉案的嫌疑加深。警方接到各种检举他的电话,总有人看到他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事。例如他开车会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些小孩,还有人在埃米莉失踪后不久看到一辆很像他的货车的车出现在托玛霍克湖附近。你知道人们有成见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你自己有什么看法?”黑暗笼罩着我,像一床柔软舒适的棉被,我可以清晰地感受他声音的雄浑有力,和他的体格一样具有阳刚的美感。

“克里德这个家伙条件不符,我对弗洛森仍存疑惑。对了,我们已经取得了DNA检验结果,皮肤是埃米莉的。”

“没什么好惊讶的。”

“感觉弗格森不太对劲。”

“你对他有进一步的了解吗?”

“我正在追查一些事情。”

“高特呢?”

“我们必须将他列入,视为嫌疑人。”他停顿了一下,“我想见你。”

我躺在枕头上,眼皮沉重,像在做梦。“我必须前往诺斯维尔,离你那不远。”

“你要去找凯兹?”

“他和谢德医生在帮我做实验,应该快完成了。”

“我可不想去参观那个人体农场。”

“我猜你的意思是不想和我在那里见面。”

“我不想去不代表不想和你见面。”

“你回家度周末?”我说。

“明天早上。”

“一切都还好吧?”问到他的家人总有点尴尬,我们很少提起他妻子。

“孩子们大了,不适合过万圣节,至少不用为了派对或化妆而伤脑筋。”

“没有人年纪大得不适合过万圣节。”

“你知道,不给糖就捣蛋这种游戏以前在我们家可是件大事。我必须做诸如开车送孩子们四处赶场之类的事。”

“你也许还带着枪,用X光检查他们的糖果。”

“你还真会开玩笑。”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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