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吹风机,还有包……”

深雪再次将视线移到手里的文件上,嘟哝起来。

“的确怪啊。这些东西,一个人是无法全部带走的。”

“同样是夕海的东西,应该还有没带走,留下来的。我想知道那些东西的详细清单,这个只要问楠等一就行了。”

阿响似乎话里有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将目光投向窗外。朝东的大窗户上拉着白花边的窗帘。午后照射进来的阳光不像夏日那般很强烈。

昨天、前天,东京都一带都是好天气,一直很热,感觉人都要烤熟了。但是从今天开始,天气开始走下坡路。听说一股强大的台风正在逼近九州,或许也影响到了这里。

“深雪。”

阿响眯缝着那个双眼皮的右眼,问起来。

“你的那些朋友后来怎么样?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干世哥哥打了几次电话。”

说着,深雪把楠警官的那份报告递给阿叶。

“问我的腿伤怎么样了,问我丈夫的情况如何。他非常担心,还说要来医院看看。”

深雪摸着垂在胸前的马尾辫前端,来回看看这对双胞胎兄弟。

“我对他说不要来,他还生气了。”

“你准备一直瞒下去?”

“人们不是常说——一不做、二不休嘛。”

“是呀。”

“昨天我有点急。因为阿叶接了干世哥哥的电话。”

“是呀。”阿叶跟着说了一句,“他觉得奇怪,问你已经出院呢,弄得我慌神了。”

“你和阿叶的声音也完全一样。我赶紧接过电话,解释一番,说刚才那个人不是丈夫,是朋友。干世哥哥好像没有怀疑。”

“你那样会让人觉得奇怪。”

阿响向上扬扬眉毛。

“在鸣风庄也是的,让大家怀疑我们是不是有了夫妻危机。”

“后藤只不过是开玩笑的。事实上,我们夫妻关系很好,这不就行了。对吧?阿叶。”

“啊,嗯。”

“拜托!我吃不消。”

阿响苦笑起来,但很快又表情严肃地问起来。

“其他人呢?”

他追问着深雪。

“后藤和凉子各打过一次电话。所有人好像都非常恐惧。”

“那是当然。”

“后藤念叨他的腿还疼,他去看了医生,据说再过一星期腿还不能好。”

“他的摩托车呢?怎么处理的?”

“他说放在青柳老师家里。为了不被雨淋,青柳老师好像把摩托车放进车库了。后藤说腿好了,就要拿回来。凉子说她从那件事后,对于锁门都快神经质了。”

“莲见夫妻现在还在那里?”

“凉子说她继续在墙壁上绘画,但进展不大。莲见因为工作关系,好像回东京了。”

“凉子一个人留在那里?”

“她说害怕,就叫妈妈去了。”

“是吧。——美岛夕海的葬礼什么的,怎么样呢?”

“啊,对,对。因为这件事,昨天晚上,千种打电话来的,说准备悄悄地弄完葬礼。”

“她就像是夕海的家人,可以这样说吧?”

“我感觉她可以取代夕海的家人。”

“夕海的爸爸回到日本了?”

“没说这个事,但不管怎样要回来的吧。”

阿响撅起嘴,没有任何反应。他会怎样理解呢?深雪微微摇摇头,叹息一声。

阿叶只是听深雪说过,但没有实际看到“变貌”后的夕海。因此,浮现在脑海里的还是六年半前遇到的那个夕海——短发,戴着黑框眼镜,显得无精打采。

在那个月食之夜,以那样一种形式失去姐姐。之后,在她长期住院期间,妈妈去世了,爸爸再婚后去了国外……一想到她的那种孤独,就觉得心里非常难受。

“接下来,对,后藤提到了杉江。听说她回来后,生病了,向公司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深雪继续说下去。

“另外,我给青柳画家打过一次电话。出乎我的意料,他好像很有精神,说让我改天再去玩玩。”

“还想再见见竹丸。”

阿响的表情柔缓下来。只要提到狗的话题,他总会无条件地绽放笑容,和阿叶一样。这是他们这对兄弟之间,为数很少的共同点之一。

“听深雪讲一说‘浑蛋’,它就会坐下来。是吗?”

“是的。挺勇敢的。”

“我觉得不管怎样,没有‘浑蛋’。”

“它‘投降’的样子也可爱。”

“真想养狗呀!”

“真想养狗!”

“喂、喂!阿响。”深雪突然说,“我想到一件事。可以说吗?”

“什么呢?”

“你看,就是刚才的问题。罪犯为什么要从现场拿走那么多的东西呢?”

“你知道答案了?”

“不是,我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深雪单手抵着胖嘟嘟的脸颊,稍微歪着脖子。

“以前,我看过一本和那种情况相似的推理小说。”

“怎么相似?”

“受害人是裸体的。浑身的衣服都被扒光了,罪犯把那些衣服拿走了。接下来作者就开始分析罪犯为何要做那种事情。”

“哎呀,你竟然想到那么古典的推理小说。是叫《西班牙披肩之谜》①吗?”

①埃勒里·奎因创作的推理小说。

“没错,没错。夕海的衣服也全被脱掉了。因为我觉得和那本小说中的情景一样。”

“你的意思是罪犯自己穿了?”

“嗯。”

“吹风机呢?”

“是为了吹干被弄湿的头发。”

“包呢?”

“这个嘛……对了,罪犯想要里面的化妆品。罪犯是个男人,但有打扮成女人的嗜好。”

阿叶记得少年时代曾读过埃勒里·奎因①的那本长篇小说,他借助着模糊的记忆,听着两人的对话,脑子混乱起来——那小说讲的是这个吗?

①埃勒里·奎因(ElleryQueen)是曼弗雷德·班宁顿·李(1905-1971)和弗雷德里克·丹奈(1905-1982)这对表兄弟合用的笔名,他们堪称侦探推理小说史上承前启后的经典作家,开创了合作撰写推理小说成功的先例。

“你的想法太过简单了。”

阿响用一种宽慰的语气说道。深雪挠挠头,“有点不一样?”

“不是‘有点’。那书里的情况和这个案子的情况完全不同。关于吹风机和包的解释,也说不通呀。”

“还是不对?”

深雪一点也没胆怯。在一年前的那个“御玉神照命会”事件中,也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她突然想到的“想法”,不能太当真。

“我还想到过一种情况。”

不长记性的深雪又说起来。

阿响满脸应付的神色:

“这次又是什么?”

“刚才你不是说莲见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所以不是罪犯吗?但是,我觉得你也有想错的可能性。”

“是吗?这倒是很有意思的想法。”

“你是不是要说使用什么机关之类的?”阿叶插问了一句。

“对,就是机关。”深雪狠命地点点头,“虽说和阿响一起在娱乐室,但会不会有去厕所这样事情呢?”

“那怎么样呢?”

“利用那种机会,使用秘密通道……”

“什么?”

阿响吃惊地叫出声。阿叶也哑然了,说实话,虽然他和深雪相处多年,但时至今日也不知道深雪说这一类话时,到底有多认真。

“在那个房子里,有那种机关吗?”

“好像有吧。那种秘密通道只有设计者莲见知道。他走过通道,迅速到达夕海的房间。喂,怎么样?”

“驳回!”

阿响断然宣布。

“如果有那样的通道存在,楠等一他们早就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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