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防万一,加利福尼亚号已经把发动机停止了。到凌晨四点才开始当班的二级舵手斯通,一直站在船头进行监视。

除了他,实习舵手卡普森也在。他们是一对很年轻的搭档。为了抵御严寒和困意,他们在船桥上来回走动。“那是什么,是船吗?”

发现情况的是二级舵手斯通。远远地看上去是一个小小的船形的影子,桅顶和侧面都闪着红灯,甲板上也有两三盏灯,水平线方向上看上去像点点的星光,小小而模糊的影子。“是船!”见习生卡普森答道,“傍晚时就看到了。”“好像不动了,发生什么情况了,在这个地方停着。”“或许和我们一样,想避开冰山吧。”

“可能是吧,但是样子看上去很奇怪啊。”

加利福尼亚号随波漂浮着。在这像桌面一样平静的海上之夜里,船体像玩游戏一样,随着波浪的幅度左右摇摆着。当时的天气对于救援作业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但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失去了生命,这是泰坦尼克号事件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二级舵手斯通和见习舵手卡普森就这样站在船桥远远地看着泰坦尼克号,却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笼罩着这艘巨轮。

一点十分左右,他们站在船头上看到五枚白色的烟雾信号接连地被放上天空。

“好像是焰火信号。”

“几乎每隔三分钟就会发射一次。”

“好像是有什么意图。”斯通思考着。

“看上去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海面如此平静!”“可能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吧。”

这是当时两人的一段对话—不错,那“想引起注意”的两小时四十分里,泰坦尼克号一直等待着死亡。

可是加利福尼亚号上的这两位就在这不远的地方,毫无察觉地看着这一切。

“为什么会发射这类似火光信号弹的东西?”

“以防万一,还是向船长汇报一下吧。”

于是二级舵手斯通敲响了船长室的门。船长不想从温暖的床上下来到甲板上去看个究竟,不一会儿又传来了他的鼾声。“这可能是船员们毫无意义的行为,我们不用理会。”这个时候泰坦尼克号的灭亡已成定局,如果去救就能获救的时机永远地被错过了。

虽然船长这样说了,但是斯通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拿出了信号灯试图发送摩尔手电信号。但是由于光线太微弱,对面的船只根本无法收到,那艘非正常停泊的船只没有回应。“看上去还是有点奇怪。”实习生卡普森担心地说道,“我们还是把无线电师埃文斯叫醒吧。”

如果埃文斯技师那时醒过来了的话,立刻就能接收到SOS的求救信号,加利福尼亚号就能全力向泰坦尼克号驶去,如果立刻开始救援行动的话,那么全员就能得救了。

那时还不算太晚。

二等舵手斯通稍微考虑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是啊,把埃文斯叫起来。看看是不是接收到了什么无线电信号。”

他点头答应后,卡普森正打算飞快地朝无线电室跑去。但斯通马上又制止了他:“还是算了,如果你因为一些没根据的事情去把那个熟睡的家伙叫醒,他就太可怜了。”就这样,本已伸向泰坦尼克号的救援之手,再一次地收了回来。

卡普森突然大声叫道:“我想起来了,那艘船是泰坦尼克号,刚才在这里当班的格罗夫斯好像是这样说的。埃文斯好心发出了有冰山的警告,但是泰坦尼克号嫌我们妨碍他们,还为此把埃文斯骂了一顿。”

斯通笑了:“好像是那么回事,泰坦尼克号是上周的星期三从南安普顿出发的,这个时候也应该行驶到这附近了。泰坦尼克号怎么会把我们这样的小破船放在眼里。”世界上最大的新船是不会把注意力放到这么渺小的货船上的,身份相差非常悬殊,就像一阵风吹过一样不留痕迹。从那以后,两人就不再关注这条问题船只了,再加上泰坦尼克号是被称为“永不沉没的巨轮”。

两点十分左右,不经意间,对面船上刚才还在底下的红色的灯转眼间就被升得很高了。在后来的海事法庭上,斯通和卡普森都证实了:“当看到本该是船舷侧面的红色的灯被升到了很高的位置时,更加感觉事情的不正常了,我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情形。”那个时候两人观察了一番后得出的结论是,并不是船舷侧面的灯升高了,而是船只渐渐地远去了。他们认为泰坦尼克号正全速地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而且,从两点十分开始,从远处眺望到的模糊灯光就一个一个地消失了,他们再次在海事法庭上说道:“这时的情形,和船只沿着水平线方向渐渐远去的情形非常相似。”正好在两点四十分时,船上所有的灯光都被海水吞没了。斯通和卡普森解释说,两点四十分,泰坦尼克号完全沉没时,看上去就好像是完全消失在水平线方向的阴影里了一样。二人就在这样一个伸手就能救起泰坦尼克号的近距离的地方,完全没察觉到泰坦尼克号正在垂死挣扎着。

在复式对讲机和远程电话已经非常发达的今天,以科学常识的眼光看来,一九一二年当时的闪光传达机和晶体检电机,在非常时刻却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人们认为这些都是非常幼稚的东西,但绝对不是这样的,那些都是非常优良的仪器,可以传送的范围能达到一千五百英里。在今天,除了一、二流的大型客船外,大多数的船只使用的都还是这种样式的无线装备,性能非常好。从无线电方面来看,泰坦尼克号的悲剧并不是由于仪器的不完备导致的,而是无线电技师的制度不完善造成的遗憾。在这个海上的大酒店—泰坦尼克号上只有两名无线电技师,不分昼夜地守在机器旁,而六千吨的货船—加利福尼亚号上只有一名技师。再加上,作为船只耳朵的唯一的无线电技师正好在那个时候在床上熟睡着。虽然这样说,但是也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这样一艘小船上只需要一个人,因此在晚上即使是睡觉也没有关系,这也再次说明了当时的制度就是这样的。

同一天下午六点半,在观察到不断南下的大冰山群时,加利福尼亚号已经通过无线电向附近航行的船只发出了警告,而且自己也减速了,在冰山间小心地穿行着。晚上十点左右,它开始进入停船状态。西北水平线方向的冰山像浮在海面上的粉笔一样,继续航行就是自杀。尽管如此,泰坦尼克号却犯下了致命的错误—由于要发送船客的电报而没接收到加利福尼亚号发出的警报,同时更以二十二节的速度全速前进。所以,它撞上冰山是注定的事情。

但是,泰坦尼克号的史密斯船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对于在四月左右的时候,突然的强降温,他应该能够推测到附近有冰山在漂移。虽然认识到这一点却无视冲撞的可能性并继续航行,洛德·莫西作为审判长在“泰坦尼克号海难询问法庭”上面临着一个大问题,就是前面所说到的,一般的民众对速度的过分要求,导致公司方面在缩短时间方面的竞争,助长了比起安全更加尊重时间表的风气,结果就是无法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

不管是在大西洋还是在太平洋上,这种公司间的速度大战,直到今天,依旧是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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