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储藏室是用砖铺的地板。煤炭堆像座小山一样堆在一角,纸屑、枯枝、旧家具和坏的电炉子散落一地。尤迪搜查科长和米歇尔刑警趴在地上对砖铺的地板进行检查。尤迪用从厨房找来的小拨火棒敲打着每一块砖,检查着砖下是否是空的,最近是否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这项检查花费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拨火棒的前端不经意插进了砖的缝隙间,翘起一两块砖后周围一英寸见方的砖块就很轻松地被掀起来了。尤迪从后院拿来铁锹,开始在掀起的砖块下挖掘。白色的干黏土非常好挖,大概只挖了四下就有一些破碎的报纸挂在铁锹的前端。报纸的下面隐隐可以看见淡红色像裙子的布埋在黏土里。不久,就露出了人体的一部分骨骼,沾着腐烂的肉,尤迪更加小心地向深处挖掘。

四分五裂并且已经腐烂的尸体的各个部分被挖掘了出来,尤迪搜查科长立即要求贺雷德罗布·克雷森特街管辖的法医阿兰·马歇尔博士和有名的警视厅CID(刑事调查局)的梅尔维尔·马克顿来现场。马歇尔博士到达时是下午六点多。伦敦的初夏,太阳很晚才下山。地下室里已经点上了灯。马歇尔博士顺着石阶下来时看到被挖出的砖瓦和土已经堆得很高了,呈现出一个大的洞穴,尤迪搜查科长和米歇尔刑警坐在旁边胡乱地抽着烟。在这里如果不抽烟的话完全无法忍受这股恶臭。洞穴的周围盖着旧报纸,上面摆放着挖掘出来的骨头和肉片。马歇尔博士默默地蹲在昏暗的灯光下,从包里取出金属棒翻看着骨肉进行检查。在之后尤迪的日记中是这样描述的:“这种场景就好像是故事里那些盗墓的吸血鬼一样。”支援的警察部队到来后挖掘工作继续进行着。马歇尔博士为了第一时间进行实验,带着最初的挖掘物就回警署去了,当晚现场就这样维持原状,挖掘物也留在那里,警察对房子进行了封锁,还派了两名警官进行看守。第二天十四号,马歇尔博士和内务省指派的法医学专家贝巴来到了现场。在两人的共同监督下把肢解的尸体抬出了地下室,装进棺材,转移到埋葬场的尸体停放处。和尸骨一起发现的烫发火剪、红色皮革上装碎片、中国风格的装饰扇都被装在镍银盆中放在棺木的一角。在尸体停放处棺木被安放在水泥地面上,鉴定医师们围着它认真地研究起来。在此期间尤迪科长和贝巴在地下室绞尽脑汁地研究着现场。从地板砖瓦的表面到第一件挖掘物被发现的深度为八英寸,除掉砖瓦的厚度三英寸,仅仅覆盖了五英寸的黏土。土面被非常小心地填平和加固,连上面排列的砖瓦都没有凹凸不平。距离地面最深的挖掘物是在十二英寸处被发现的,同样除掉三英寸砖瓦的厚度,位于洞穴的九英寸处,尸体的所有部分都被发现了。

对于克林本博士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完了,苦心编制的谎言全部化为了泡影。此时,博士正化名为R.T.罗宾森穿着蹩脚的伪装一路高飞逃亡在大西洋上。

一连串的事情注定了这位克林本博士的犯罪行为最终只能以失败告终。根据事后的供述,他所犯的最愚蠢的错误就是使用毒药将妻子杀死,之后又张皇失措地说了些毫无逻辑的谎话,在逃亡的路上耍些小聪明,一路上愚蠢的行为把自己送进了死胡同。

此时伦敦警视厅对克林本博士的搜查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伦敦警察局门口都贴着博士的放大照片—参照本书封面照片,到处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全英国的警察都行动起来了,对街上的行人进行彻底严密的监视。就像是颁布了戒严令一样,如此森严的戒备是史无前例的。警视厅的首脑们都认为克林本博士应该还藏匿在伦敦的某处,或者在英国范围内进行逃亡,只有尤迪搜查科长认为鸟儿早已飞离鸟笼了,并向海外颁布了通缉令。

说到追捕克林本时引起的大骚动,听了下面这段流传在伦敦郊外曲艺场的俏皮话就能想象出来了。这是个类似与诙谐语一样不入流的笑话:搜查克林本博士的三名侦探在伦敦城中巡查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很像克林本的人物。三人从普林斯餐厅门口开始一路尾随其后,最后在罗曼诺餐厅的人群中跟丢了。被甩掉后三人非常悲观,巡视四周后发现那名男子搭乘计程车到了辛普森餐厅。在这周围都是餐厅的街道四处乱窜本身就很奇怪,这名男子肯定就是克林本。三人想着这次一定不能再让他逃脱了,推开了这间吉卜赛餐厅(辛普森)的门,飞快地走了进去,男子正逃跑似的冲进地下室。“就是他!”走在前面的名侦探格尔森叫道。三人像猎犬一样追着杀人犯跳下了地下室。男子抢先进入厕所并关上了门。从里面把门锁好后终于安心了。三人在厕所门口屏住呼吸等待了十五分钟左右,发现他似乎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喂,你放弃吧,”格尔森朝着门缝喊道,“想藏在这种地方是不可能的,我们已经知道你就是克林本了。”厕所里的男子回答道:“别开玩笑了,我不是克林本,我是克拉……”

不用说明了,他只是个经常到餐厅借用厕所的人。庸俗的打扮和至今都很流行、引人发笑的段子,都能看出克林本事件是多么有名,在当时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利用无线电来追捕犯人也是从克林本事件开始的。从这方面看,这起犯罪事件是具有历史意义的。

他的情妇泰比斯特·艾瑟露·路尼布女扮男装,伪装成他十六岁的儿子,和克林本博士一起搭乘蒙特露兹号逃亡。肯特尔船长是个头脑精明的人物。

七月十二日拂晓,开往加拿大库贝克的汽船蒙特露兹号从比利时的安特卫普起航了,船长肯特尔在起航后两小时就注意到这对可疑的父子。他在船舱里看到一位穿着茶色宽大服装、十六七岁、身材苗条的美少年,挽着长相丑陋、四十七八岁、貌似他父亲的男子,亲密地走在甲板上。如果只是这样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不经意地看着他们,并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但他们多次表现出并非父子关系的暧昧之情。儿子握紧父亲的手时,父亲搂着他的肩膀,回过头冲着他甜蜜地微笑。船长看惯了那些新婚旅行的夫妻,但鲜少看到这种在男士之间甚至是父子之间看来都是非常奇怪的举动,于是他佯装没有看到。但是从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关注这对旅客了。

最值得注意的是,前一天的十一号,得知博士已经逃亡的尤迪搜查科长为了以防万一,向英国靠近欧洲的各个主要港口都发布了带有博士照片的通缉令。正在蒙特露兹号要起航之前,电报发到了安特卫普的劳埃德汽船代理店,肯特尔船长被嘱咐要特别留意船上的旅客。

在得到最后确认的同时,船长立刻通过无线电从蒙特露兹号向伦敦的劳埃德公司报告发现了克林本博士的事情。这件事被《日邮报》发现,不久就在特刊上发表了肯特尔船长寄来的特别稿件,这也是无线电被实际运用的一个重大突破。下面是《日邮报》刊登的肯特尔船长的特别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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