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一所公寓的会客厅里,一位美女正低着头用力地吻着男友。这一吻导致西部战线上的钢铁怪物被特制的弹药击碎。这种因果关系象征了近代侦探组织,让我们看到了令人惊奇的复杂多彩的模样。

一九一七年三月,一通密电从柏林本部寄到了玛塔·哈丽的手中。

“以前采取积极的态度针对某阁僚进行询问和探查的命令被取消了。听说近期针对法军首脑总部有了全线总攻击的计划,方法和时间都已经确定。”

这条消息玛塔·哈丽早就料到了。现在,不能仅仅只是告诉那个大臣有关战争的话题了。即使是对方先提及,她也不可能再逃避了。玛塔·哈丽无法与他匹敌,柏林方面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是其他人,想从这位阁僚那里刺探出点什么同时又不被密探怀疑,那似乎是不太可能的。单纯作为朋友,玛塔·哈丽留在巴黎是最适合和安全的。但是现在看来,就不能这么说了。“不论是什么方法”,对于“H21”来说都意味着死。事到如今,如果她被捕还有一个推脱的方法。“那位大臣是我的恋人,如果有什么想问的话,总应该能问出点什么的,在如此有利的条件下,我都没有问过那个人关于战争的一句话,这难道不能作为我不是间谍的证据吗?”可是这次这唯一的利证恐怕也很难成立了,被击破后她将立刻面临死亡。虽说如此,如果不服从柏林方面的命令,肯定会暴露法国官僚的身份,等在这里同样是死。站在两条死路的中间,玛塔·哈丽果然像个间谍一样选择了死。同年四月九日拂晓时分,正在焦急地等待着玛塔·哈丽预报的尼维由元帅指挥大军在夏帕纽的原野上发起了总攻。看上去毫无防备的德军实际上早已做好准备,遭到猛烈还击的盟军立刻就被打败了。一时间看上去大战的命运似乎已被决定。同月十六日的早上,在自己房间窗户旁的椅子上,玛塔·哈丽正光着身子晒着日光浴,三个男人连门都没有敲就闯了进来。

“‘H21’,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玛塔·哈丽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只是把视线转向了几个人中看上去是首领的那个男人。

“我想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换一下衣服。”

她的要求当然没有被应允。她一边在首领的监视下包裹着自己的身体,一边抓紧时间思考着。当用“H21”这个在德国密探部的代号来称呼她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最后时刻已经到来了。其他的两个人开始在房间里搜查。在那个一直盯着她穿衣服的男人眼里,他并不是在欣赏一位美女,而不过是在看敌国的一名间谍,玛塔·哈丽对此感到非常悲伤。穿上衣服后,她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自从你们走进来,房间就变臭了。”她非常无礼地说道,“我来烧点香吧!”

旁边的小桌子上就放着一个绿色的表面镶着金饰的青铜制印度香炉。

玛塔·哈丽点燃了一根火柴,用手捂着,丢到香炉的小洞里。白色的烟雾开始飘了出来。

负责监视她的法国特务员立刻走过来打开了香炉的盖子,藏在底部的一封信正在燃烧着。他立刻将火拍熄。他看了下信的内容,署名是“M.Y.”。

这是一封情书。漂亮的文章看上去是一位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的笔迹。当问及是谁写的时候,玛塔·哈丽闭口不答。虽然她不愿意说,但是有笔迹在那里,密探内部的“第二号”也能知道是谁。但是从M.Y.的署名上不能非常肯定地进行判断。当强行逼问时,玛塔·哈丽仍然不开口。她把这封信一直留着,本打算在紧急时刻拿出来救命的,但是在现在这种紧急关头,她却打算将它烧掉,而且还打算隐瞒对方的名字。寂寞的男人,在偶然的机会下向卖春妇透露了一个大秘密。但是在这个偶然机会下遇见的女人,打算为这个男人守住秘密。玛塔·哈丽在最后时刻表现出来的气度就和这个卖春妇一样,无比的悲哀和壮烈。

她被关押在圣拉萨尔监狱里。

玛塔·哈丽接受了军事法庭的裁判。那次的审判不仅是欧洲,全世界的报纸都报道了,应该有读者还有印象吧。由于是一次秘密的审判,所以所报道的内容也只不过是根据密探部“第二号”的要求来决定的。有关她的记录也只追溯到她在位于柏林的多洛特街的家里和亨达森少佐的会面,查明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是对于英法两国非常重要的考察员。欧洲战争早在十年、二十年前就已经预计到了,各国在军备和间谍战方面早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巴黎如今还对德国密探员的潜入战略感到惊叹,从埃菲尔铁塔释放出威力无比的电波试图干扰那些有些奇怪的暗号电报,同时,法国特务机关也在第一时间更换暗号。玛塔·哈丽对于自己是德国间谍的这一指控矢口否认,继续主张自己是无罪的,但在一九一六年七月二十五日,当局还是作出了枪决的判决。各个方面都在拼命为她乞求饶命,她本人也相信最终一定会有成效的,于是在圣拉萨尔监狱里悠闲地等待着,那个鬼话连篇的自传体就是在那里完成的。有三名僧尼一直在旁边再三地劝说她向神进行忏悔,玛塔·哈丽冷笑着完全没有听进去。

临刑前的早上,八月十一日早上五点左右。

一名叫玛丽的僧尼站在囚室的门口。

“直到今天你都是在为别人表演。今天早上你也为自己表演一次吧。”

于是玛塔·哈丽就在这个黑衣僧尼的面前胡乱地跳起了东洋舞蹈。样子非常滑稽,而且讨人喜欢。

正在舞蹈的时候,重重的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慢慢靠近。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不去激怒死刑犯,前来之人特意从远处开始就压制住脚步声。玛塔·哈丽此时打扮得像是要去出席宴会一样漂亮,人们都为之倾倒。

她面带微笑被押上了刑场。

在她众多的“恋人”中有一位她的强烈追求者—比路·德·莫路特萨克悄悄给她灌输思想。

“根据军规不得不执行枪决,这是不能违背的法律规定,但只是形式的处刑。这只是一场骗局。射杀用的子弹只是空弹,只会发出声音而实际上什么都没有。之后就会被当做尸体安排搬运出境。”

也许是出于好意对她进行一时的安慰,也许是用心不良,这也是代表了一种观点,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小事,但是玛塔·哈丽真的相信了。所以她以不可思议的华丽姿态走向刑场,站到了瓦桑鲁城墙前。她还非常有精神地向射击队招着手,打招呼。

开火了,当玛塔·哈丽知道并非空弹时而发出的哀鸣声让在场的人们都捂住了耳朵。她就这样以近乎绝望的方式死去。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就是暗算。

在死刑场上,以比路·德·莫路特萨克为首的她的骑士团非常多。验尸官蜂拥而上围住了倒在土里的玛塔·哈丽的尸体,用脚尖轻轻地踢着。

“有没有人认领?”谁都没有站出来。

最后,只留下一个疑问:那个署名“M.Y.”、给玛塔·哈丽写情书的某阁僚到底是谁?尼维由元帅指挥的夏帕纽原野上的总攻击一塌糊涂。内务大臣路易斯·马路维被当做了攻击对象。

“M.Y.一定就是马路维,笔迹也非常相似。马路维通过舞女间谍回到了祖国德国。他是一个卖国奴。”

这种说法被传开,马路维被公审了。四位前首相为他辩护,战争时期的军人非常嚣张。最终尼维由一派的军阀胜利了,马路维失败后被判处驱逐出阁七年。刚刚恢复的和平,急需树立人心秩序,由于大统领艾略特的特赦,他才再次入阁,议会里的反对党并没有把他忘记。

“玛塔·哈丽!玛塔·哈丽!玛塔·哈丽!”马路维被这样的嘲笑声完全封堵住。他曾几度站在讲坛上进退两难,七年间的羞辱和痛苦对健康造成了伤害,他最终还是倒下了,精明能干之士在不久之后还是退出了政界。

两年后,一位妇人记者揭露了一个惊人秘密:当年追随马路维的一个军阀—大战时担任陆军大臣的梅西米元帅—正是玛塔·哈丽的恋人“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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