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米回到东城区,来到那个埃及翻译的家中,他雇佣翻译找到所有和阿齐姆一起深夜埋伏的那些人。

阿齐姆发现了一个古老的秘密地道,蛊就藏在那儿,在埃尔一伽玛里亚街区地底下的某个地方。他带回来一张旧羊皮纸,羊皮纸鉴定,秘密地道就在汇赛因清真寺和阿尔·阿扎尔大学之间。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入口位置。

埃及翻译在家中,和他的老婆和孩子在一起。尽管已经很晚,但没有一个人有睡意。市中心发生暴乱的消息一直传到他们那儿,大家都在等信儿。翻译用灿烂的微笑迎接杰瑞米,一边数着英国侦探递给他的酬金。

翻译找到了好几个人,并问了话,他把这些信息一个细节也不漏地向英国侦探作了汇报。杰瑞米和他一起喝了茶,主人给了他一把蜜枣,他一言不发地嚼着。

翻译的记忆力相当出色,所有当事人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但这对杰瑞米来说没用。他作完详尽的汇报后,才稍带说到几个他觉得不太重要的细节。

“除了这些,老爷,今天下午,有人还给我介绍了两个老头。他们不停地向大家絮叨那畜牲,蛊。他们被这蛊折腾得神魂颠倒,老是在咖啡馆里拿这事去烦人。第一个还说,他知道谁躲在幕后。我刚才见过他,我想,他准是脑子有问题。他以为蛊是他的邻居乔装打扮的,他说他的邻居是个疯子,是杀孩子的凶手……”

“这老头住哪儿?”急于结束谈话的杰瑞米问道。

“伽玛里亚的西北方向,在巴布·埃尔·纳斯尔,靠近……”

“太远了,”英国侦探干脆地打断道,“另一个呢?”

“是个烟鬼,老是钻在烟铺里。他说,他知道蛊住在哪儿。在街区东南方向的一条死胡同里。”

杰瑞米把放进嘴里的蜜枣又吐出来。

“离汇赛因清真寺不远?”

“对,正是。”英国人蹦了起来。

他想起阿齐姆和他的两个证人。那两个人说他们看见过蛊,其中一个是吸大麻的老烟鬼。而且那地方离秘密地道的方位应该不远。

“带我去找他,”他下令道,“快,情况紧急。”

他们在附近一家有名的烟铺后门堵住了老烟鬼。老头的双眼发红,发亮。当杰瑞米向他许诺了几张钞票作为交换后,他很乐意地就把两人带到那条死胡同口。

巷子里黑洞洞的,空无一人。

他们走着,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灯笼里一支细蜡烛,火苗随着提灯人的脚步节奏一颤一颤。

三个人不出声地走在一扇扇阿拉伯式的格栅下面,格栅把本来狭窄的巷子遮得更加阴暗。他们绕过空货摊,走过一连串迷宫般的通道,通道有时露天,有时封顶,有时是坍塌的近路。远远看去,他们就像是萤火虫在一座庞大的石头迷宫里寻找出路。

终于,他们结束了夜行军,来到一条两边都是废屋的死胡同口。

“就是这儿,”老头用阿拉伯语喃喃地说,“我可不呆在这儿,太危险了。”

埃及翻译为英国侦探作了翻译。

这时,老头抓住杰瑞米的袖子等着。

英国人叹了口气,从衣袋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他。老头刚想离开,杰瑞米抓住他的肩膀。

“哪所屋子?”

翻译为两人通话。

“他说他不知道。”他告诉杰瑞米。

“既然如此,问他知不知道汇赛因清真寺和阿尔一阿扎尔大学在哪儿?”

老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双臂向右边的两个方向一指。于是杰瑞米的搜查主要应该针对死胡同右边的那几所屋子。

“聊胜于无。”英国人嘀咕着把灯笼还给它的主人。

翻译立刻把老头儿说的话译给英国人。

“他说,你可以留着它,你如果要进里面去的话,就比他更需要这。”

老头儿说完已经走远了。

“你真的要到这些废屋里去找蛊吗?”翻译担心地问。

杰瑞米递过去许诺的几张钞票。

“你不必跟着我。你的旅行到此结束,我的朋友。”

侦探没磨蹭就掉转身钻进破壁残垣之间,一扇扇张着贪婪大嘴的门洞在等着他。

杰瑞米听到翻译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右翼第一所房子不可能通行,楼板坍塌下来,进不去。杰瑞米飞快地巡视了一下第二所房子,里面除了碎石块没有任何东西。第三所房子让他花了一番工夫,房子下面有个地窖,他小心翼翼地搜查了一遍。

在接下来的那所房子里面,很奇怪,找不到地窖的入口。他提着火光微弱的灯笼翻遍了每个角落,直到他在装着臭水的大木桶前停下。

他把灯笼放在地上,用劲全身力气去推木桶,木桶在地上滑动起来。

洞就在下面。

杰瑞米又提起灯笼,走下台阶,却又快步回到上头,尽可能地把装满水的桶推回到原来的位置,掩藏了入口,不让人看出他在里面。

到了下面,他不能错过土里的那个洞。这是新挖的。

是不是弗雷德里克斯·温斯路为了进他梦寐以求的古代秘密地道才自己挖了这个洞?很有可能。温斯路是那种单枪匹马干的人,只会把他的发现告诉自己的亲属和未来的主顾。或许,他没来得及干完,是凯奥拉兹自己完成了这项工程。这样的话,一旦清除了考古学家,他不就可以确保自己有一个无人知晓的隐身处了吗?

杰瑞米弯下腰,举着灯笼的手伸进去,查看这条深不见底的泥肠子的深度。泥土湿润,有些地方还在滴水,垂着大量扭曲的根须,就像一只只干瘪的手。杰瑞米这时才明白阿齐姆的话……“我以为我活不成了!我以为她逮住我了,可那其实是条树根,只是一条树根!”

小个子埃及人的话音在地道里回响,恍恍惚惚,像幽灵一般。

“只是一条树根……”

杰瑞米跪在地上,头先伸进地道中。

他尽可能快地匍甸前进,警惕地听着每一个声响。不一会儿,他就呼吸急促,在烂泥和腐烂的植物中扑腾。

边提灯边爬很不方便,迫使他断断续续地向前,劲使得太大时,蜡烛的火苗差点儿就淹没在蜡烛液里。这时,他发现一只埋在土里的打火机。这是阿齐姆的打火机,他立刻认出来,他的前搭档很少吸烟,但打火机从不离他左右,他总是拿着它给别人点烟,这让他很骄傲。

在这儿可不能患有幽闭症,杰瑞米想道。他像蚯蚓一样在地底下蠕动,扭动身体的各个部位,在烂泥肠子里一寸寸前进。

杰瑞米终于到了地下室。

尘土扑鼻而来。

一站直身子,侦探就用右手抽出武器,把灯笼直直地举向前方。

黑暗蚕食周围的一切,削去了深深的角落,吞没两米之后的视野。

他走进一间大地下室,一种不安全感忽然变得更加强烈。

“别出声,”他自己告诫自己,“别到处乱走……小心点儿。稳步前进……就这样……什么也别放过,注意后面没人跟着。”

他转过身检查了一番。

身后已经陷入黑暗,看不见任何标记。他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阿齐姆他找到了,只要顺着墙走就行……

杰瑞米前进了一步,忽然慌张地打开灯笼盖,吹灭了蜡烛。

熄灭的蜡烛芯冒出刺激的余烟,直冲鼻孔。

他刚发现一丝光线。

很微弱,一晃而过。但的确是一丝光线。

就从左边的走廊里射过来。

杰瑞米靠上前,屏住呼吸,不暴露自己。

走廊很短,通向一个小室,从他站的地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放下灯笼,双手握紧考特枪,走到门槛前。

这个地方既脏又臭。

一张破桌子上,两团烛火在跳动。

桌子的后面有一堆动物死尸。蛆虫在里面蠕动。

有人用鼻子吸气的声音。

长而滞重的呼吸声。

杰瑞米举枪对准那个方向。

震惊之下,他整个身子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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