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咏扶着护栏沿城墙向上走。

暴风雨在凌晨时分到来。百叶窗死劲地撞在墙上。

大海翻滚,似金锣轰鸣,飞溅起颤音般的泡沫,扑打到塔台上,让震怒的快感玷污了石块。

玛丽咏弯着腰躲避狂风,空着的那只手拽紧大衣,皮包打在脊背上生疼。早晨一醒过来,她就打定主意,呆在自己的客厅里读这本日记太没意思,得找一个更适宜的环境,对,到美尔维耶去找个大厅。

就在她沿着内大坡向上爬时,玛丽咏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很危险。阅读的欲望顿时消失,心里只是一个念头:太蠢了。使了性子之后,她又后悔了。这里,风比在镇子里刮得还猛,从山顶沿着阶梯往下刮,猛烈地吹进修道院僧房墙壁和教堂间的狭窄通道。风的强度比一阵阵的呼啸声更可怕,它在玛丽咏的腿间绕来绕去,先是拍打着她的衣服,似乎是在试探她,然后又试图把她掀翻在地。每抬一次脚,就有站立不稳,被风推着向后翻倒的危险。

这场风有点邪。

她,平时是一个那么理智的人,也忍不住想起那部叫《驱鬼者》的影片。她觉得有股超自然的力量从台阶上扑下来,企图卷走一切。在这片天地混沌之中,兄弟会的修士修女们在星期天早晨吟唱的圣歌似乎有了赎罪的意味。

玛丽咏终于推开一扇门,随即在身后把门关上,以浑身的重量靠在上面。

她摆了摆头。从没有碰上过这样的大风暴!

当她神志已定,就又想起刚才的疯狂念头,以为有魔鬼要把她抛到空中。真是胡思乱想。不过,这也没什么,她的想象力总是丰富得惊人。

她穿过走廊,下了台阶,来到一间比较小的厅。

单调的风声一直穿进教堂高墙内,在教堂里啸叫着、回荡着、撞击着两边的高窗。

玛丽咏检查了一下,日记还在口袋里。

玛丽咏虽然还有些惶惶不安,仍然情不自禁地在教堂里漫步起来,她来到一扇上了锁的门前。她摸出那串钥匙翻了一通,终于找到合适的那柄。她走进一个长长的房间,这是美尔维耶中层的一间,名叫主人大厅。冬天游客稀少,兄弟会就把这个厅改成了工作间。在铺满旧书的桌子中间,有几只木头经桌面对面地放着。玛丽咏确定四周没人,这才走近去看。有些书都是十三世纪的古书。

修士们收集了大量陈旧程度不同的旧纸张和各种各样的墨水,用来作旧书修复。空白羊皮纸的残片堆在一瓶瓶颜料中间,还有一些用具,简直是古代宗教裁判所才用的,都在这儿用来修复手稿。

玛丽咏穿行在椅子中间。

这个地方是读书的理想环境。可惜,修士和修女们白天可能会来这儿,她不仅可能不受欢迎,而且,也得不到安静。

玛丽咏离开这个大厅时在身后关上门,又游荡了一会儿,推开另一扇门,在这儿可以俯瞰骑士大厅,这里是以前的书记室。这一次,她不会被人打扰。

她站到一扇窗下,这样眼睛就不用在黑暗里费劲,她又察看了一下四周,肯定就她自己一个人。玛丽咏这才又回到1928年3月的那个晚上:阿齐姆在追踪这个谜一般的蛊,与此同时,杰瑞米正在凯奥拉兹的家中。

风呼啦啦地刮在她身后的窗玻璃上,就像是有个人把脸贴在玻璃上,也想读一下这桩千古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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