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参观了一个早晨。

安娜修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娴熟步态穿梭在这些走廊里。在玛丽咏眼里,她好像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两个女人在榔头的敲打声中参观了圣米歇尔山,不够牢的门窗需要钉上木夹板来加固。好几次,她们碰上修士或修女正在用潮湿的大纸板堵住窄窗。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一定非常可怕,所以才会让大家这样担心。

到处都是楼梯,每个角落都设有厅堂,走廊雕琢精细,除了这个总体印象之外,玛丽咏又注意到几点。

首先,可以把修道院的结构分成三个层次,不过,有许多小间和中间栏杆很快就会打乱设定的标准。最上层,是高大的修道院教堂;中间层,三十烛圣母小教堂和许多附属小教堂;然后,最下层,是牢房。玛丽咏饶有兴趣地注意到,从这一层可以轻而易举地通过修道院花园出去到达北坡。除这三层外,还有美尔维耶,这是一栋建在北坡上的壮丽建筑,它紧贴着其他建筑,也分三层:最下层是宽大的食物储藏室和神甫办公室。中层是辉煌的骑士大厅,厅内有巨大的立柱,旁边是主人厅。最上层,就是让玛丽咏惊得目瞪口呆的僧侣饭堂和内院花园。

悬空花园里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四周围绕着风雨廊。风雨廊的细柱形式丰富:梅花形、拱形、卷叶形,供人观赏和静思。西侧是三扇玻璃大窗,三大元素就在这里交融:土地为根基,大海为生命,空气为精神。

安娜修女解释道,在雾水浓厚的天气,内院花园反射其上,仿佛是天使的气息吹成一个幻觉的伊甸园,让凡夫俗子也得以亲眼目睹。

玛丽咏发现,她们参观的厅堂大多被厚重的门关闭着,安娜修女凭手里的一串夸张的大钥匙掌管着进出大权,二十多把大钥匙,发出沉甸甸的碰撞声。每当修女从袍褶里取出那串可观的钥匙,她看来瘦弱的手腕好像不胜重负。可安娜修女就像是从一块粗牛皮上裁剪下来的:伸缩随意,坚韧无比。

她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刺穿所视一切。

整座圣米歇尔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镇子,从南堤开始向上,分布在东南山坡上。另一部分就是高居山顶的修道院,和北坡上的美尔维耶。攀登上格朗德街和一长串儿被称为“外大坡”的阶梯后,她们终于来到巴尔巴康,这里就是镇子和修道院的分界线。

宏伟的修道院前,南边是幢高大的建筑:修道院的僧院;而外大坡则沿着修道院教堂的根基向上直通教堂前的空地:西平台。

午餐是在修道院僧院的一间公用大厅里进行的。让玛丽咏惊奇的是这间起居室的朴素,里面没有一件有历史意义的家具,墙壁是光秃秃的石墙,几条长桌是密胺材料作的,除此之外,就一无所有。

拿起不锈钢餐刀时,她差点儿要“噗哧”笑出声,那简直像是学校食堂的餐具。这真是与早晨参观时看到的神奇画面相去太远了。

除了阿嘉特修女、纪尔和加埃尔修士,早晨见到的那几个人都在座。

“今天轮到我值日。”克里斯托弗修士宣告说。

他讲话慢吞吞,真不辜负他的绰号“贫血修士”,玛丽咏想道。

端上来一大锅奶酪饺子。

“你看吧,有些时候,我们有空准备饭菜,有些时候,我们就比铰……宽容。”

玛丽咏头埋在盘子里,不用费力就听出是加布里埃拉修女温柔悦耳的声音。年轻修女目光不无焦虑地看着她,心里想着,新来的人会不会因为他们的午餐而倒了胃口。

“我很喜欢,”玛丽咏安慰她道,“我也不太会做菜,我也常常没空。”

“走错路”修士立刻趁机接口道:“那,你是干什么的?如果,我可以问的话。”

玛丽咏还没来得及开口,安娜修女已经厉声阻止了修士快活的好奇心:“达勉修士!你的问题太出格了……”

“不,他可以问,”玛丽咏打断她道,“没有关系,(她向这个被扫了兴的四十多岁的汉子转过头)我是……或者说,我曾经在巴黎法医研究所当秘书。”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每个人的脸色,他们每个人的脑中都在想象,她的工作意味着每天做些什么。

“法医研究……”加布里埃拉修女开口道。

“对,尸体在被解剖前都存放在那儿。”

吕西修女老鹰一样的侧影,此时皱起了眉头,正在慢条斯理地吞咽着的老女人紧盯着她的食物。

“放心吧,秘书不在解剖室里工作,当然,我有时也在场。但我的工作远远不是那么……刀光剑影。”

“可,相对来说,你的工作与死亡还是有直接联系的。”加布里埃拉修女强调道。

“从某种角度讲,的确没错。”

“难道你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起初……我得承认,是很难。时间一长也就惯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就无所谓了。”

“死人,也就是个体概念被淹没在死亡这个总体概念里,所以,感觉与自己不是那么有切身关联,所以可以保持更大的距离?”加布里埃拉修女试探地问道。

“是呵,我想起这样一句话……”达勉修士放下叉子,竖起食指,插进来说道,“杀一个人的人是凶手,杀几个人的人是征服者。”。

玛丽咏眨了眨眼。她知道这段格言的下文:把人都杀尽了的人,就是神。看在座的人和场合,这里不是说完下文的理想场所。

“从某种角度讲,的确如此。”她表示赞同。

“可,这毕竟太疯狂,”修士添枝加叶地说道,“最后,大家都只为一个人的死感动,却不为种族大屠杀所动!你看到了吧,报纸头条刊登的是我们身边的凶杀案,却对……比方说,非洲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

吕西修女使劲把玻璃杯一放,杯子差点儿被打碎。

“我认为,裁定死亡可悲的程度不是种虔诚的态度,达勉修士。”她叱责道,声音像砍刀一样狠。

“不……当然,我只是说,人们对死亡不该有不同态度,毫无疑问,死亡永远是可悲的,它……”

“够了!”

被训斥的修士半张着嘴愣了一会儿,为自己没能纠正她的误解感到失望。他的目光转向玛丽咏。

接下来,只有餐具的碰撞声活跃着餐桌气氛。玛丽咏吃完自己盘里的东西,向吕西修女问道:

“你们每天做些什么?”

“看情况。目前,是加固山上,为暴风雨作准备。正好,请原谅,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吕西修女收拾起自己的刀叉和餐盘,起身把它们都放在一个托盘上,然后离开饭厅。

玛丽咏神经质地用食指弹着玻璃杯。

“好个开端……”她喃喃自语。

安娜修女看了她一眼,猜出她的尴尬。

“玛丽咏……”修女开口道,“你允许我叫你玛丽咏?今天下午,我带你去参观镇子和……”

“我想,这儿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她打断道,“既然这场暴风雨真有这么可怕,真有这么多事要做,我们是不是也能帮上些忙?”

玛丽咏紧接着又恶作剧地补充道:“我相信,吕西修女会很赞赏。我该承认,稍微做些体力活动对我也有好处。”

安娜修女一时之间半张着嘴愣了会儿,然后表示同意。稍远些,阿嘉特修女噗地一笑,来不及似地用手捂住嘴。

玛丽咏透过窗户观察着天空。天是一色的灰,没有任何起伏。

如果暴风雨是在靠近,那它正缓慢地匍匐前进,就像一头野兽伺机扑到猎物的身上。

她们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在北花园里掘土,挖出花草灌木,移栽到陶土花盆里,然后放到美尔维耶宽大的食物储藏室里保存几天。玛丽咏用一根旧橡皮筋扎起头发,不惜力气地干着活。阳光开始西斜时,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

有时,她抬头搜寻着修道院的城墙,希望找到一丝生机,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圣米歇尔山就像是一艘被遗弃的船一样,船上再没有一个人。

这艘船傲视一切,漂亮如天神。

此时,风吹得更紧了,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唯一标志。顽固的海风把皮肤吹得麻木,把肌肉咬得生疼。

玛丽咏把最后一个花盆排在其他花盆之后,然后跌坐在一条长凳上,长凳正对着储藏室的入口。

外面,光线变得灰白,把花园里的最后一些鲜艳色彩变得暗淡无光。安娜修女也进来了,手里还抓着工具,坐到她边上。

“总算这是得救了。”她终于开口说道。

“你说的是。”安娜修女用头示意了一下门外。

“刚才我们在那儿的时候,我犹豫着没告诉你,现在么……你知道吗,我们挖土的地方是‘海上花园’,花园在改成这个名字前叫做‘僧侣墓地’。”

“真是有意思……”

“法国大革命时,拒绝宣誓的教士就被埋在这儿。如今,他们还在那儿呢。”修女克制地“噗哧”一笑,“圣米歇尔山的经管人还希望在这儿组织婚礼鸡尾酒会和冷餐会,你想想。”

“真是好品味。”

“不是吗!”

玛丽咏差点儿想提醒修女,这里花草看起来特别茂盛,不过,她宁愿忍住自己的冲动。空气中真是飘着低劣玩笑的气息。

她观赏着摆在那儿长达好几米的一排排花盆。

“吕西修女该满意了……”她忍不住道,“我们让她免去了一份多出来的工作。”

安娜修女被逗乐了,嘴唇边又绽出几条新的皱纹。

“她看起来有点冷冰冰,你别为这埋怨她,”她说道,“她不想刺伤你。我们这个团体很小,大家有自己的习惯,你的到来让每个人必须改变自己看问题的方式,就像是个老单身汉忽然要面对两人世界的生活。对大家来说,这是件好事。如果她有点……初看有点……坏脾气,从内心深处,吕西修女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你看着吧。”

“如果为了我,弄得你们大家煞费苦心,为什么又要答应接待我呢?”

安娜修女脸色有点变,但她没有完全失去笑容。

“情况是有点特殊……我们在这里是房客,圣米歇尔山属于国家财产,由一个经管人进行管理,我们付租金,也帮些忙。比如,今天,大家到处奔忙为迎接暴风雨作准备……”

“或者,隐藏国家托付给你们的人。你们是被强迫的吧……”

安娜修女轻轻摇摇头。

“我们没有受到强迫。四年前,这个问题被提出来,我们大家讨论后答应提供这个方便。圣米歇尔山是我们隐居的地方,不是我们的圣地。”

玛丽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满是泥土和划破的口子。

“走吧,我陪你回家,你可以暖和一下,洗一洗。我晚上过来接你一起去吃晚饭……”

“今晚,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如果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话。我这也是……熟悉一下环境,我才来。”

安娜修女表示同意。

“当然,我理解。我们把你的冰箱都装满了,你找得到吃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们的电话号码就在门口那张桌子上。”

她们从北边和东边绕过去,玛丽咏连方位也没有辨清,她们已经走下格朗德街,一直来到本堂区小教堂,小教堂背后有一串台阶,她们下台阶沿着墓地走。在墓碑的对面立着一排只有一层楼的小房子。安娜修女用手热情地抚了一下玛丽咏的后背以示告别,然后重新踏上来时的路,把受保护人留在她的新窝里。

玛丽咏关上门,斜靠在上面。

她长长叹了口气,这才睁开眼睛。

玄关很窄,一边是一架很陡的楼梯,通向上面卧室。这就是她的家。

她得习惯这儿,至少在这几个星期内。

她还没有花时间好好参观一下这个地方,熟悉她的新家。这就是今晚的节目了。

她把钥匙放在门口花几上,然后沿着厨房的那面墙,走进起居室——客厅,她的客厅。

一扇又高又宽的窗户,几乎占据了客厅的一整堵墙,客厅最里面被些窄的梁柱纵向分隔开来,透出些中世纪的气息。窗下摆着个转角沙发,对面是只藏着电视和音响的柜子。布置的人试图结合老房子的魅力和现代化的舒适,却并不是很成功。不过,窗户外的视野让人赏心悦目。青瓦尖顶与红砖烟囱交错着,坡度舒缓地延伸向海岸线,延伸向南面圣米歇尔山的入口,延伸向海堤。海堤远远而去,穿过茫茫一片灰色,在尽头汇入陆地。

屋顶的窄窗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缕白烟从下面镇子里的一根烟囱冒出来,却又很快地被风吹散。

玛丽咏把大衣撂在沙发上,自己在旁边坐了下去,两手

交叉在脑后。发现自己浑身是土,又猛地站起身,不快地啧了一声。

该是十八点了,她不觉得饿,只想让自己的身子暖和些。楼上有只浴缸和用来放松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出点时间,好好照料一下自己呢?花上两个小时乃至一个晚上来呵护自己的身体。去角质膏、蜕皮霜、脱毛蜡,把一切多余的和肮脏的都清理得一千二净。

又涂又搓,又揉又捏,让自己感觉良好,让自己焕然一新。

对,她正需要这些,重新找回自己。

玛丽咏一跃而起,攀上楼梯。铺着地毯的阶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楼梯直通到卧室,卧室没有门,里面放着一张大床,一只单人沙发,一张矮几,一只大橱,几块搁板和一只梳妆台。三扇复折式窗户打开着,两扇朝南,望出去,与底楼大窗的景致一样。

另一扇朝北,对着小墓地。

两件行李摊在地上,就在搁板下,等着她把它们腾空。玛丽咏蹲下身,从里面取出一条干净短裤和浴袍,准备向浴室走去。

起身时,她转过头,眼睛迅速扫视了一下卧室。从右到左,眼睛搜集到的信息给她一种模糊的感觉。

单人沙发……矮几……灯……一叠杂志(是安娜修女特意给她放的)……米色地毯……床头柜……床头灯……床……纸……另一张床头柜……另一只大橱……地毯……以及通浴室的门。

玛丽咏已走出两步,这时,她停下来。

纸?这一次,她把注意力集中到床罩上。

那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张牛皮信封,上面只写着“小姐……”

心脏在胸脯里砰砰地响,她张开嘴才能呼吸。信封里面藏着什么?

她又立刻闭上眼,放下心。在巴黎要为难她的那种人不会留信,只会动手。

玛丽咏的手指触摸着裂开的嘴唇。

如果他们找到了她的话,她不会活到现在。

是安娜修女,或者哪一个修士留给她的。别无其他。

玛丽咏紧张地把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她对这份关心并不欣赏。

早晨起来时,信封还不在那儿,她出门之前整理过床铺,她敢发誓。

如果,她得在这里呆几个星期,就得把事情说说清楚:他们接待她,好的。可她要求保持自己的私生活,就从她住的地方开始,她不愿意有人在她背后进出这里。

她拿起信封,打开来看。

信封里是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优美的黑色字迹:

你爱做游戏吗?

4535514322111243241532·4124154343152511513415

我帮你一下,我只告诉你一点:它们共有25个,即使再加上一个,它就成了前者的两倍,排在一个正方形里,12345和12345,横坐标和纵坐标。

祝你愉快。

玛丽咏眨眨眼睛,又把字条读了一遍。

“这是什么玩意儿?”她嘟哝道。

她条件反射似地抬起头,透过窗帘察看是不是有人从对面的公共墓地监视她。这座墓地建在一个高台上,与她的楼上正好处于同一个水平。她的小屋与墓地的外墙之间只隔着一条小径。

没有人。

天色很暗。

玛丽咏打开卧室单人沙发边的灯,坐在沙发垫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个数字……

“好吧……你们要玩……这是什么?算是欢迎仪式?还是恶作剧?”

玛丽咏大声说道。

她的心开始平静下来。

她把卡片放在矮几上。

现在呢?

她的眼睛细细观察这一连串数字。

不过是个蹩脚谜语,藏密码的句子……

她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喜欢这种神神秘秘的东西。连十字填字游戏都让她很入迷,从某种角度讲,这种游戏就是解剖符号之谜。

至于这几个数字……

确实,她得承认:它们让她感到困惑。

那又怎样呢?

她的紧张未消,情不自禁地又审视着这间屋子。

“去他的!如果这样好消磨些时间……”她作了决定,起身从包里取出记事本和铅笔。

安娜修女或哪个修士想出这个点子,这都无所谓。

“让我们来瞧瞧……”

看来不像是个谜语,而是一封密信。

数字成对,一对数字指一个字,看起来这比较符合逻辑。

玛丽咏闭上眼睛回忆少女时学的那个字……好几年,她都念念不忘这个字……开头是“O”……天哪,有谁会不知道这个字……

“ESARINTULO!”她叫出声。

法语最常用字母的顺序。首先是“E”,然后“S”、“A”,等等。她可以试试把使用次数最多的数字与最常用字母联系起来。

“也就是说……”

玛丽咏数着43和15出现的次数最多,分别是四次,很可能是“E”和“S”。15出现在中间和结尾,当中接连两个43。一个词中有两个E?不太可能。相反,两个S是可能的。玛丽咏决定43是S,15是E。

接下来,11和24重复出现两次。

一个是A,一个是R?

玛丽咏在记事本上写下她的最初推断,其他未知的标上个叉:×××S×A×SRE×·×RESSE×A××E

看不出个所以然。她发现两个词,每个词由十一个字母组成。

每个词都很短,可能太短了,所以ESARINTULO法则行不通。

一开始,她不明白那个作为提示的句子,所以就把它排除在考虑之外,现在该是重新考虑它的时候了。

“它们共有25个,即使再加上一个,它就成了前者的两倍,排在一个正方形里,12345和12345,横坐标和纵坐标。”

25个什么?

玛丽咏舔了舔嘴唇。

她在记事本上画了个方框,从左上角起,顺着横线等距离写下12345,作为横坐标;又沿着纵线重复了一遍,作为纵坐标。

“那么,接下来呢?”

确实有25个空格,拿什么来填呢?

“它们共有25个,即使再加上一个,它就成了前者的两倍。”

她的手一挥,击在纸上发出声音。

“真是太蠢了!”她想用字母代替数字。

“字母表!”

前者的两倍是W,……两个V;没有W,26个字母确实变为25个。

她符合逻辑地按顺序填写空格。

然后,她又对照那一串数字:

4535514322111243241532·4124154343152511513415

只要交叉纵横坐标,就能得出一个字母。

根据这个方法,第一对数字45,也就是4和5,可以得出,或者是T,或者是Y。以Y开头的词很少,所以,每一对数字的第一个数该代表纵坐标,第二个数代表横坐标。她动手把所有的数字替换成相应字母。

她的指甲黑乎乎的,泥土使手指的每条纹路显得更深,不时有一块块脏东西掉下来弄污白纸:

TABRIEL·PIERREJAUNE

(加布里埃尔塔·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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