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毕屈纳街上,戴拉说:“为何你认为那个女孩说的是谎话,她的目的何在呢?”

梅森说:“大概是为了那一百元的酬劳吧!不过,有一点令我对她印象深刻。”

戴拉说:“她是个淘金者……”

梅森说:“我知道她是个淘金者。她记下那个车牌号码,想用它来勒索。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她没有这样做。然后她看到报上提供百元酬劳的广告。她无法抵抗百元酬劳的诱惑,尽管她的行为可能会牵涉法律,可是她给我一种说实话的印象。啊!真该死,我已经看过阿及尔的车了,它的后端的确有凹痕且有碰撞的痕迹,右后轮是新的,而且……”

戴拉说:“当然,他的车被偷的故事也可能是真的。”

梅森说:“只有百分之一的机率是。我们很快就会有答案了,这里是一〇一七号。”

梅森把车停在一幢外表相当好看的公寓式建筑前,看得出来是上流阶级住的房子。

戴拉问:“我们现在要怎么做?直接闯进去吗?”

梅森说:“不,我们先四处看看。地下室有私人停车场,那里一定有人看着,我们停车下去看看。”

梅森停好车,和戴拉沿着地下室停车场的入口斜坡向下走。

一位男士正在停车。

梅森环顾四周,对戴拉说:“找找看有没有一辆黑色的大型别克轿车。你从左边找,我从右边找。”

那个男人停好车,大声喊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梅森转身镇定地对他摆了摆手。

戴拉说:“这边有部别克。”

梅森快速地看了车牌号码一眼,说:“就是这一辆,戴拉。我们来瞧瞧它。”

那位男士这时也从另一端向他们问:“你们要做什么?”

梅森绕到那辆别克轿车的后面继续观察汽车的后半部,说:“戴拉,你和他谈谈。告诉他我们听说这部车要卖。”

停车场的灯光很暗,不过,梅森还是可以看出汽车后部的挡泥板是新的,行李箱上有凹痕,此外,左后侧的轮胎沟纹还很新。

梅森听见戴拉向那人解释他们听说这辆车要出售,然后听见那个管理员坚持他们必须和卡费先生谈。

梅森匆匆地结束观察,从口袋中拿出十元,说:“卡费先生打算把这辆车卖给我的一位朋友,我想仔细看看这部车。”

停车场管理员的态度立刻缓和下来,他恭敬地说:“是的,您请慢慢看。”

梅森说:“据我刚才观察的结果,这辆车好像有些受损了。”

“啊!不,不是。这部车的造型很棒的。那只是一点小小的擦撞,只要再板金就可以了。卡费先生非常珍爱这部车,经常开它”

梅森说:“我懂了。是什么时候发生擦撞的?”

“就在不久以前,大概是前几天吧!卡费先生今天才拿回车。他让汽车代理商把车开去板金。不过,我觉得他们没做好。无论如何,这辆车一点都没损坏,只是有点受损而已。后保险杆损害较大,掉了下来,不过现在已经重新装好了。”

梅森说:“我知道,谢谢你。卡费先生在家吧?”

停车场管理员说:“是的,那当然。只要他的车在,他的人就一定在,他外出时通常会开车出去。”

“他结婚了吗?”

“是的。卡费太太自己有一辆小车,她不喜欢这种大型车。卡费先生则不一样,他喜欢这种体型大,马力强的大型车。”

梅森说:“我明白了。那么他住哪一号房?”

“二十二号B座。”

“你能不能向我描述一下他的容貌,我通常喜欢知道自己将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好的。卡费先生大约五十五岁年纪,身材高瘦,穿着品味高雅,抽雪茄,穿双排扣的灰色西装,几乎都是灰色的。我几乎没见过他穿别种颜色的西装。”

梅森说:“谢谢你,我们这就去拜访他。这辆车看起来不错,我想很值得一买。”

“我不知道卡费先生打算把这辆车卖掉,他才买了没几个月,而且他一直非常喜欢它。”

“我们可以在这里搭电梯吗?”

“前面右转就到了。不过,身为访客,你们必须先到柜台去登记。”

梅森说:“我知道,不过在这种情况下,那是个无用的形式罢了。二十二号B座是在几楼?”

“五楼。”

梅森对戴拉说:“走吧,我们去找卡费先生出个价。”

停车场管理员随侍在旁,为他们按下电梯按钮,让电梯降到地下室。

梅森关上电梯门,按下五楼的按钮。

戴拉问:“你觉得怎么样?”

梅森摇摇头说:“这件事太荒谬了,我已经完全被搞混了。”

电梯在五楼停住。

梅森按了二十二号B座门旁的珍珠母制电铃,一会儿之后,门打开来,一个五十多岁,满头灰发的男人打开门。他穿了一件双排扣的西装,嘴上叼着一根雪茄。

梅森问:“你是卡费先生吗?”

“是的。”

梅森取出一张名片给卡费,说:“我是佩利·梅森律师,我想和你谈谈有关你的车的事。”

“它怎么了?”

梅森略向前跨了一步。

卡费直觉地后退,梅森和戴拉走进屋里。

卡费问:“我的车怎么了?”

梅森回头对卡费说:“我想知道有关你在三号发生车祸的事。”

卡费僵直了身子,嘴唇开始颤抖,雪茄几乎掉到地上。他赶紧抓下口中的雪茄,清了清喉咙,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梅森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的车在希克曼大道和佛米西露街的交口撞上一辆福特汽车。我想当时你喝了些酒,不敢停下车来,并确信你自己不会被发觉而逃脱。从后照镜上你看到那辆车撞上了路边的路灯杆,却不断加速地逃离现场。”

卡费叫了声:“我的老天!”他跌入椅中,脸色苍白,嘴唇不停地颤抖。

梅森问:“怎么样?”

卡费声音微弱地说:“你终于逮到我了!为什么偏偏是我遇上这种事呢?”

戴拉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从皮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在膝上开始做记录。

梅森问:“你承认这件事吗?”

卡费说:“是的,我承认。既然你已经找到我,我也无话可说。那时我想只会造成财物的损失……告诉我,梅森先生,有人受伤吗?”

梅森说:“两个人受了伤,驾车的女士受了惊吓,车碰撞之后,她的儿子被弹出车外,夹在车门和路边的电灯杆之间,腰骨折断了。还好不是他的头被夹住,否则他早已死了。”

卡费双手抱着头呻吟着。

梅森说:“好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卡费悔恨地重复:“你逮到我了。我是罪有应得。梅森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有人受了伤。我一直祈祷那只造成财物损失而已,我也想找方法赔偿他们……我真是个懦夫。那天我是喝了太多的酒。我遇见一个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然后我们一起到酒吧去。平常开车之前我是不喝酒的,可是那天我太太在等着我,而我已经迟归了,我想赶时间。经过希克曼大道和佛米西露街交叉口的时候,坦白说,直到它出现在我的前方之前,我并没有看见其他车。我想我可以冲过去,便将油门踩到底,车子急速冲向前;可是那辆车似乎停不下来,还是撞了上来,撞到我的车尾。我猜大概是我的车尾保险杆勾住了他们的车头保险杆,并把他们的车撞得在马路上旋转了一圈,最后撞在路边的灯杆上。

“一开始,我想把车停下来。然后,就如你所说的,从后照镜上我看到所有人都跑到那辆车的旁边去。街上没有其他车,而且我知道这一带地方的路口都没有红绿灯,所以我就加足了油门离开。我相信没有人认得出我的车,而且它受的损害很少。若不是我当时喝太多酒了,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梅森问:“这是几点钟的事?”

卡费说:“大概是五点刚过的时候。”

“地点呢?”

“在希克曼大道和佛米西露街的交叉口,我当时正沿着佛米西露街向东行驶,而且速度相当快。”

梅森看了戴拉一眼,她正忙着记笔记。

“是哪一天发生的?”

“是这个月三号。梅森律师,我知道我已经铸下大错,不过我愿意尽力弥补。我的车保了全险,我立刻打电话给保险公司,我想他们会处理理赔的问题。除此之外,我个人愿意给你的当事人一万元的赔偿金。我想我已经犯下肇事后逃逸的罪,我必须接受惩罚。不过,我希望这件事别让我太太知道。”

“你太太现在在家吗?”

“她大概半小时之后才会回来。”

梅森眯起双眼,细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说:“请你把刚才告诉我的经过做个简短的陈述记录,然后在上面签名,再开一张一万元的支票,受款人写鲍伯·芬其利。

“至于肇事后逃逸的部分,必须让警方处理。我想,在已有赔偿的情况下,你应该会获得缓刑的。在你写陈述及开支票时,电话能借我一用吗?”

卡费说:“可以。就在你前面的书桌上。”

梅森走到书桌旁,接了外线,拨到德瑞克侦探社。

电话接通之后,梅森对德瑞克说:“保罗,阿及尔那件事是错误的情报,把你的人全都撤回来。”

德瑞克生气地说:“是错误的情报才怪!我的一个手下已经从百老汇健身俱乐部的门房那里取得一份书面的声明。他说:阿及尔大约七点的时候曾经搭计程车到俱乐部去,看起来非常慌张。他告诉门房说他要报案,车被偷了,然后给了门房一百元,要门房作证他那天下午一直待在俱乐部里。一开始那个门房怎么也不肯说,直到我的手下告诉他,如果他不肯吐露实情,他会吃上伪证罪的官司。”

梅森沉默地听着。

德瑞克问道:“你还在听吗?”

“是。”

德瑞克继续说:“阿及尔的太太大概在六个月之前和他离婚。这家伙是一个从事石油交易的投机商人,他有两个事业伙伴,一个叫达利·盖兹,另外一个叫罗斯·霍利斯特。霍利斯特住在圣塔·迪·巴拉。自从阿及尔的太太跟他离婚之后,他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大房子里,整间房子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那个私人司机和一位女佣。这家伙在俱乐部的人缘不错,而且他所投资的石油公司最近在北部的油田成功地开发出新的油矿。当他给那个门房百元酬劳时显然已喝过酒,而且还不太清醒。怎么样?佩利,这些应该可以证明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吧?”

梅森说:“他不可能是。”

“我猜你现在不方便说话。”

“没错。”

德瑞克说:“不管他是谁,别上当了。阿及尔才是你要的人。”

梅森低声说:“他已经给了我一份书面纪录,而且签了一张一万元支票了。”在他挂上电话时,听见保罗·德瑞克传来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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