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是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凶手,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杀害李落泪的人也必定是他。”老毕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说,“你还记得一开始咱们在东城马老三家附近发现的那个脚印吗?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苦苦寻找它的主人——咱们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嫌疑人,现在就要轮到真正的嫌疑人出场了。”

这天傍晚,老毕和小陈再一次来到了光明村。

与十多天前的热闹和喧嚣相比,此时的光明村显得极为冷清,路上很难看到一个行人,街道两边的房屋大多黑灯瞎火,空气中包含着一种诡异不安的气息。

快要到达马老三的出租楼时,老毕他们在巷口终于看到了一扇开着的门,灯光从门里透射出来,在路面上形成了一方昏黄的光斑。

卖菜夫妇两口子正在收拾东西,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尘灰飞扬开来,使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我们准备回老家了。”瘦男人一脸疲惫,但又抑制不住兴奋地说,“这次回去后,可能就再也不出来卖菜了。”

“你得意个屁!回去守着那几亩薄地,不饿死也得穷死。”胖女人骂骂咧咧,“老娘真是命苦,本以为到城里能混出个人样,没想到干了几年还是一无所有——我的命咋这么苦哟。”

“怎么说是一无所有呢?咱们好歹还是攒了些钱的,这几年娃娃读书,不都是用的那钱吗?”瘦男人嘟囔着说,“回去做个小买卖,再怎么也比在城里整天受气强。”

胖女人怒气冲冲地说:“我这辈子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瘦男人不敢吭声了,低下头老老实实收拾东西。

“怎么突然要回老家呢?”小陈说,“你们不是在城里干得挺好的吗?”

“陈警官,你不是不晓得,卖菜这活辛苦,得起早贪黑。过去我们天蒙蒙亮就起床,天黑透了才回来,每天也只能挣几十元钱。”胖女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老三的出租楼,掩饰不住惊恐地说,“自从那幢楼里闹鬼后,我们的生意就受到很大影响了,每天不敢早出晚归,菜也卖得不好,我这胸口还一直堵得慌,晚上老是做噩梦。”

“是呀,我们都担心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也会出事。”瘦男人补充说,“这里的人大多都搬走了,我们也想搬,可其他地方的房租很贵,而现在卖菜的利润却很低——思前想后,我们觉得还是回老家算了。”

“嗯,回去把地种好,同时好好照顾老人和孩子。”老毕点了点头,“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火车票已经买好了,等会儿我们就出发到车站。”瘦男人把蛇皮口袋扎紧,气喘吁吁地指着前方说,“你们今晚还要到那里去吗?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不能去?”

“有人说那里的鬼还会害人,谁去了谁遭殃。”瘦男人说,“你们想想啊,自从那个哭声出现后,那里清静过一天吗?特别是唱歌的男人死后,那个地方更是恐怖得很。”

“是呀,这附近的人都搬走了,一到晚上这里格外吓人,你们还是回去吧。”胖女人把包背在肩上,冲着瘦男人说,“你还磨蹭什么?赶紧把钥匙给房东送去,咱们得出发到车站去了!”

夫妻俩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向街的另一头慢慢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这个承载了梦想和希望的地方,有可能永远不再属于他们了。

目睹他们的背影消失后,老毕和小陈才慢慢向马老三的出租楼走去。

夜色已经笼罩了小楼,不过院子里还有些朦胧的光,周围的一切若隐若现,看上去显得很怪异。

“毕老,为什么非要晚上来这里呢?”小陈抬头看了看二楼那扇黑洞洞的窗户说,“这个地方咱们已经来过无数次了,你难道又有新的想法?”

老毕没有说话,他吸了口烟,轻轻走到一楼101室门前推了推,门突然无声无息地开了,一股阴冷的风从里面倒灌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怎么回事?”小陈有些吃惊,“难道门锁会自动打开?”

“我看不像是自动打开,而是门根本没有锁上。”老毕仔细检查一番后,摇了摇头说。

“昨天下午刘副局长他们来过这里,会不会是他们走的时候忘了把门锁上?”小陈说,“要不,我马上给江涛打个电话证实一下。”

“不用了,来这里之前,我已经问过江涛,他确定临走之前门是锁好了的。”老毕吸了口烟,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么说,昨晚有人来过这里?”小陈一下瞪大了眼睛。

屋内一切如故,走进里面,黑暗如影随形,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老毕拧亮微型手电筒,一寸一寸地检查着房屋的每一个角落。小陈跟在他身后,紧张地注视着亮光照射之处。

几间屋子都检查了一遍,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

“奇怪,如果昨晚有人来过这里,他进来干什么呢?”小陈疑惑不解,“他这样做,不是故意留下破绽吗?”

“我觉得他并没有留下破绽。”老毕沉思了一会儿说,“也许,没有锁门只是他的一时疏忽。”

“但他这样的举动确实令人费解。”小陈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杀害李落泪的凶手呢?”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老毕点点头,探头向外看了看说,“现在虽然还没到深夜,但夜色浓黑,周围十分安静,我想李落泪被害的那天晚上,嫌疑人应该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屋内的。”

“他进屋的时候,不担心被李落泪发现?”

“他应该也是冒着风险——对了,咱们现在就来模拟一下案发生当晚的情景如何?”

“就咱们两人吗?”小陈看了一眼阴冷漆黑的卧室,心里不禁有些忌讳。

“难道现场还会有第三人?”老毕轻轻一笑,“请你配合一下吧,但愿通过情景模拟能证实我的推测。”

小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躺到了那张李落泪曾经睡过的大床上,当卧室和客厅的门相继关上后,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李落泪那晚真的就是这样躺在床上被人暗杀的?黑暗中,小陈敛声屏气,努力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就在他忐忑不安、心神不定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黑影急匆匆闯了进来。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毕。

“快起来,二楼好像有哭声。”老毕声音不高,但话语里透着急切和兴奋。

哭声又出现了?小陈一个激灵,迅速从床上弹了起来。

两人从房间里快步出来,沿着墙根摸索着往二楼方向走去。奇怪的是,除了风掠过夜空的声音和院子里杂草树叶抖动的瑟瑟声,小陈根本没听到楼上有哭声。

“毕老,我咋没听到哭声呢?”小陈轻声问道。

老毕没有理会,他像一只夜行灵猫在黑暗中快速行进,几下便蹿进了楼道中。当他们来到201室的门口时,小陈终于听到细微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进耳里。

老毕从身上掏出钥匙,用了不到两秒钟时间便打开了门锁。推开门,哭声更加清晰地传了出来。

哭声呜咽,凄惨悲切,没错,正是那个消失已久的神秘的女子哭声!小陈顿时感到呼吸急促,浑身的血液火一般呼地燃烧起来。

哭声确实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由于卫生间的门紧闭着,哭声在狭小里的空间内经过放大,再从紧闭的门缝中传出来,更给人增添了一种凄凉和悲怆之感。

卫生间里似乎隐藏着一个悲痛欲绝的女人,可是在这门窗紧闭、荒凉寂寞的夜色里,那个女人是怎么进入卫生间里去的呢?莫非,她真是死者杜芬芳的鬼魂?想到这里,小陈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嘭的一声,就在小陈胡思乱想之际,老毕已经推开卫生间的门一头闯了进去。然而就在此时,哭声再次奇迹般地消失了。

手电光照射下,卫生间里空空荡荡,一切都和十多天前毫无两样,而那扇小窗也关得严严实实,一切迹象表明,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人来过!

“这个哭声真的太诡异了!”小陈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毕老,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毕没有说话,他摸出一支烟点上,再一次仔细搜寻了卫生间的每一个角落,然而仍然一无所获。

他们又到另外的两个房间看了看,每个房间的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上面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黑暗的房间内,盛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死寂和恐怖气息,仿佛这里从未有人住过。

“看来这个地方连老鼠都不再来了。”老毕摇了摇头,“真如你所说,这个哭声真的是太诡异了,我当了近三十年警察,遇到过很多奇特的案子,但像这样诡异的现象还是头一次遇到。之前我一直以为哭声的存在只是为了吸引咱们来调查裸尸案,不过它今晚再次出现,把我原来的推理彻底搅乱了。”

“这次哭声的出现,会不会与李落泪之死有关?”小陈说,“上次咱们听到哭声后,中间相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什么动静,这次李落泪死后,哭声又再次出现,这其中是不是有必然联系?”

“应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因为李落泪住在楼下,如果他们之间有联系,那哭声也应该来自楼下。”老毕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看诡异之处都在这个卫生间里,等案子破获、凶手服法之后,咱们再来破译哭声的秘密吧。”

两人锁上房门,来到一楼的院子里,此时夜色越发浓黑,101室洞开的房门犹如怪兽的嘴巴,阵阵阴风从里面吹出来,令人心里发憷。

“毕老,还需要模拟案发当晚的情景吗?”小陈问道。

“我看用不着了。”老毕轻轻锁上房门说,“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只要抓住嫌疑人,一切真相自然会大白。”

“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仍没有想通李落泪是如何被杀的。”小陈说,“如果排除了燕子及她的那一帮同伴作案的可能,那么李落泪之死给人的第一感觉很像是自杀,因为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第三者的痕迹。”

“今晚的事你已经看到了,李落泪的房门被人打开,咱们在现场又发现了什么痕迹?”老毕微微一笑,“对了,江涛他们今天在讯问欧阳军时,他讲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他有一次夜里单独来到光明村,在这个院口发现了一个黑影。你觉得这个黑影会是谁?他到马老三的出租楼有何目的?”

“如果李落泪是他杀,那么这个黑影有可能就是嫌疑人,他到马老三的出租楼的目的,应该是打探燕子的情况吧?”小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我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住在附近的那个老头——当初燕子一住进李落泪房间,他便打电话向警方举报,他的目的是赶走燕子,后来见警方无动于衷,他便主动出击,目的是装神弄鬼,企图以此吓走李落泪和燕子。”

“可是据欧阳军讲述,那个黑影身手较为敏捷,不像是一个老人。”老毕摇了摇头。

“我觉得欧阳军的话不可全信,因为在当时极端恐怖的环境条件下,他很有可能没看清黑影行走的姿势,而且据他讲,黑影面色惨白,表情僵硬,看上去像一具僵尸,这些都比较符合老人的面部特征。”

“面色惨白,表情僵硬,你不觉得这更像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吗?”

“这个我确实没有想到。”小陈说,“如此说来,黑影很可能就是嫌疑人了?”

老毕没有再说话。两人走出院子,沿着一块菜地边缘摸索着往前走。此时油菜花盛开,成千上万朵油菜花挨挨挤挤,一阵风吹来,花粉随风飘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菜地尽头,出现了一座用石棉瓦和旧砖头搭建的简易棚屋,显然这里是菜农的临时住所。棚屋虽然不大,但看上去黑乎乎的,院子里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农具。房门虚掩,无声无息,看起来无人居住。

小陈推开门,用手电照了照屋内说:“这里就是那个摘菜老妇住过的地方,看来她已经有较长一段时间没来过这里了。”

“嗯,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当然不可能住在这里了。”老毕摁灭烟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曹飞天的体液检测结果终于出来了:杜芬芳体内的精斑并不属于他,也就是说,凶案发生当晚,曹飞天确实没与杜芬芳发生过性关系。

专案组又专程到曹飞天出差的那个北方城市进行了调查,通过了解曹接触的客户公司以及他住宿过的宾馆,证实杜芬芳失踪的那几天,曹飞天的确是在那个北方城市。

“虽然你身上的嫌疑解除了,但你之前的陈述并不真实,你对我们隐瞒了最关键的事实。”老毕看着曹飞天说,“希望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我没有隐瞒什么,我对你们说

的都是实话。”曹飞天不肯松口。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实话告诉你吧,你老婆苏丽丽已经把事情全告诉我们了。”小陈说,“我劝你还是不要死扛了,这样下去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你们已经找过苏丽丽了?”曹飞天有些惊讶。

“没错,她已经全部交代了。”老毕点点头,“其实,即使她不交代我们也能推测出她带人去殴打杜芬芳一事,你应该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何毛子嫖娼被抓后,你要冒着风险去派出所解救他的真正原因。”

“唉,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们,我开始隐瞒部分事实,是担心你们知道事情真相后,会把苏丽丽也扯进来——她已经怀胎六月,如果这时动了胎气,会影响孩子的正常发育,所以我刻意回避了她那一段。”曹飞天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当时之所以犹豫不决,没有给芳芳一个肯定的答复,也没有坚持和苏丽丽分手,完全是事出有因。”

“什么原因?”

“有两方面的原因吧,第一个原因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当时我和苏丽丽虽然还没有办理结婚证,但我们已经同居,而且她当时已经怀孕,如果这时和她分手,我良心上过不去。第二个原因是关于我的堂哥曹正龙,苏丽丽是他介绍给我的,他一再告诫我要好好对待苏丽丽,要保护好人家,别让人家受委屈——说实话,如果不是在城里遇到芳芳,我早就和苏丽丽办理结婚证了,结果我们又拖了差不多两个月,后来在我堂哥的一再催促下,我才和苏丽丽领取了结婚证。”

“苏丽丽和你这个堂哥的关系是不是不太正当,他为什么一直护着她呢?”小陈问道。

“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开始我也怀疑过他们。”曹飞天的脸不禁有点红,“后来我才知道,苏丽丽曾经在堂哥手下工作过,那时我还没有进城,而堂哥也只是总公司下属的一个分公司经理,苏丽丽当时就在分公司里担任会计,因为工作原因他们经常出双入对。苏丽丽后来也向我坦白过,她确实喜欢过我堂哥,不过她和他之间确实没有发生过男女关系,再后来,堂哥升任总公司副总,就把她介绍给了我。”

“他们之间发没发生过关系,恐怕只有天才知道。”赵所长说,“看来你这个堂哥不是个好人。”

“不过,如果没有他的扶持,我在城里不会短时间内就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曹飞天沉默了一会儿说,“正是因为顾虑堂哥和苏丽丽肚子里的胎儿,所以我在面对芳芳时犹豫不决,也正是因为苏丽丽的介入,才会导致了芳芳的惨死,而我为了保全家庭和苏丽丽肚里的孩子,竟然昧着良心帮她遮掩,我实在对不起芳芳……”

曹飞天的眼里慢慢涌出了泪花,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你能把那晚见到杜芬芳之后的事情说得清楚一点吗?”待曹飞天情绪稍稳定后,老毕目光柔和地看着他说。

“嗯。”曹飞天点了点头,接着讲起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见到芳芳之后的第二天我便出差了,我知道自己是在逃避现实,因为前一晚我想了整整一晚上,除了和苏丽丽结婚之外我别无选择,但我又不敢把这一选择告诉芳芳,我害怕看到她绝望的目光,更害怕她无声的啜泣和无助的表情,所以我只能暂时离开这个城市。在北方的那几天,我可以说度日如年,很多时候我都想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手机,但可以打茶坊的电话找她),有好几次我按了电话号码,却一直没有勇气拨出去……从北方回来后,我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芳芳失踪了!我疯了一般到处寻找,但没有半点她的消息。

“你还在找你的前妻呀?”有天晚上我在家里唉声叹气时,苏丽丽阴阳怪气地说,“我劝你还是省省心吧,她可能早就见阎王去了。”

“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苏丽丽,如果你还想和我过日子,就把事情坦白讲出来。”

“我又没干过什么坏事……”她神色惊慌,显然被我的表情吓坏了。

“你说不说?如果不说,我马上去派出所报案。”我做出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

“别别,不要报案!”她急了,拉住我的胳膊说,“你走后的第三天晚上,我又去了光明村,我们打了一架,我只是教训了她一顿而已,根本没有杀她。”

“你和她打架?”我哼了一声,不相信地说,“她经常劳动,你能打过她吗?你不要拿这个骗我!”

“真的,你看看我身上的伤痕。”她挽起衣袖让我看胳膊上的伤痕,“这些就是那个臭女人给我抓伤的。”

“看来你们真的打过架。”我终于相信她去过光明村了,可是我不相信她是一个人去的,“你说实话吧,当时和你一起去的还有谁?”

“说就说,你以为老娘怕你!”她恼羞成怒,“实话告诉你吧,我让毛子和我一起去的,他当时看我吃亏,给了那臭女人一拳头。”

“后来呢?”我感到心在滴血。

“那女人晕倒后,我们都有些害怕,于是赶紧回来了,我给了毛子五百元钱和两包烟,让他不要把这事讲出去。”

“你有没有想过,毛子说不定当晚又折回去找芳芳了呢?”我痛心疾首地说,“你这个傻瓜女人,怎么能找毛子这种小青年帮忙?如果他把芳芳杀了,你也要坐大牢的呀!”

“那怎么办?”她显然也被吓着了,突然间,她身体一歪,口吐白沫倒在了沙发上。

“这么说,你怀疑是毛子杀了杜芬芳?”老毕吸了口烟,问道。

“除了毛子,不可能再有别人了!”曹飞天恨恨地说,“那天晚上,他把芳芳打晕后,和苏丽丽走了一段路,中途一定又折返走了回去,强奸芳芳的人是他,杀人灭口的人也必定是他!”

“你既然认定是他杀了杜芬芳,为何又要在他嫖娼被抓后极力把他从派出所保释出去呢?”赵所长觉得不可思议,“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其实并不矛盾,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全苏丽丽。”小陈说,“因为毛子是苏丽丽带去的,毛子在派出所一旦把这件事捅出去,苏丽丽就会受到牵连。所以说,为了保全苏丽丽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曹飞天迫不及待赶到派出所,表面上看他是关心并营救下属,其实他是为了自己的老婆。”

小陈话没说完,曹飞天便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

“曹飞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老毕轻声问道。

“毛子强奸杀人罪有应得,不过苏丽丽并没有杀人动机和意图,在毛子实施犯罪的过程中,她都没在现场,所以希望你们放过她,再说她已经怀胎六月,为了她能顺利生产,请你们这段时间不要去打扰她好吗?”曹飞天眼睛里流露出乞求的神情。

“请你放心,我们不会再去打扰你妻子。”老毕说,“等会儿你也可以回去照顾她了,希望你们的孩子能够顺利来到这个世上,健健康康地成长!”

“谢谢毕警官!”曹飞天站起来,感激地向老毕鞠了一躬。他在问讯录上签字按手印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

目睹曹飞天的身影从门口消失,赵所长叹了一口气说:“这小子也不是个好货,杜芬芳从根本上来说是为他而死的,可他后来为了老婆的安全,竟然替杀害杜芬芳的凶手保释,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说啥也不会放过他们!”

“毛子是不是凶手现在还不能下断言。”小陈纠正说,“不过,曹飞天前后的心态和情绪变化太大,我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这里面肯定还有原因。”

“不错。”老毕点了点头,“现在咱们可以来捋一捋了,我刚才粗略统计了一下,在杜芬芳被害前后,先后有马老三、李亚萍、杨凡、曹飞天、苏丽丽、毛子等到过她的房间,而整个案件的焦点都集中在她被害的那天晚上。根据之前杨凡的交代,他第三次走进杜芬芳屋内并看到她尸体的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半,而苏丽丽和毛子当晚把杜芬芳打晕后,从屋里出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多,这就是说,强奸和杀人的时间集中在当晚九点至十点之间,这段时间内,谁作案的可能性最大呢?”

“既然马老三、杨凡和曹飞天的体液都与死者体内的精斑不符,而李亚萍和苏丽丽都是女人,她们不可能杀人,所以毛子的嫌疑最大了。”赵所长说,“等他的体液检测报告出来,一切真相就都大白了。”

“毛子当晚有可能去而复返,就像曹飞天说的那样干下强奸杀人的事情,但杨凡之前也讲过一件事情,即他第二次去时曾经遇到过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当时明显在窥探杜的住所——结合这个来看,我觉得凶手未必就是毛子。”小陈侃侃而谈。

“嗯,如果毛子被排除,那么这个男人作案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老毕点点头,“这个人也是咱们一直要找的嫌疑人,不过,在案情未最后揭晓之前,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但这个男人是谁呢?只根据一个背影找人,不亚于大海捞针呀!”赵所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案子真是把人搅得很糊涂,还有李落泪那边,不知道小江他们进展如何了?”

“那个案子是刘副局长亲自挂帅,而且抽调了不少警力参与侦查,不过听说他们在调查了燕子及她的那一帮伙伴后,都趋向于李落泪是自杀的结论。”小陈看了老毕一眼说,“毕老,是否让江涛把他们那一组的调查笔录调过来看看?”

“不用了,正好今天下午要向局领导汇报案情进展,刘副局长肯定要在会上介绍他们的调查情况,到时我简单了解一下就行了。”老毕摁灭烟头,站起身来说,“小陈,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到豁达公司总部去一下如何?”

半小时后,老毕和小陈便来到了豁达建筑装饰有限公司的大楼前。这是一幢十二层高的大楼,一至三层是餐饮及娱乐行业,而四至八层则作为写字楼租给了其他小公司,豁达公司的办公区主要集中在九至十二层。

“我在网上了解了一下,豁达公司隶属于省城的一家大公司,它是这家大公司进军房地产市场时成立的子公司,在繁荣时期,它每年都会为省城的总公司挣大量的钞票,因此可以说是总公司的‘宠儿’,不过最近两年房地产市场疲软,豁达公司逐渐失去了总公司的‘宠爱’。”在电梯里,小陈介绍说,“公司设立有董事会,董事长兼老总张凯是省城下派的外地人,几名副总有的是下派人员,有的是本地人。”

“嗯。”老毕点了点头,说话之间,电梯已经将他们送到了十楼。十楼是公司的核心办公区,在一面巨大的墙上,张贴着公司的情况简介、工作指南、业务承诺等,在最醒目的地方,还贴有几名公司领导的照片及职务介绍。

“请问两位先生是来办事的吗?”老毕和小陈刚刚走进去,一位穿工作装的美女便迎上前来询问。

“能否帮我们引见一下公司张总?”老毕说道。

“对不起,张总和其他公司领导正在开会,你们能否留个联系电话,张总有空我马上通知你们。”美女微笑着说。

“既然张总不在,那我们就去找基建部的曹经理吧。”老毕向小陈微微示意,两人准备再到更高一层楼上去时,美女再次叫住了他们:“曹经理下午打电话来请假,他已经送爱人回老家去了。”

“是吗?”小陈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老毕,但老毕面色平静,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毛子在市公安局待了两天后终于释放,他回到工地后立刻打点行装,回洛川老家去了。

最后一名嫌疑人也因体液检测不符而被排除,案情似乎一下陷入了绝境。而李落泪一案也经过江涛他们的详细调查,基本定性为意外。

“我们对此案有关的所有人物进行了一次拉网式调查,特别是对与李落泪关系密切的燕子及其同伙进行了详细调查,这些人都不具备作案的时间和条件,因为在李落泪死亡的当晚,他们都未去过现场,而且他们的活动均有人证明,所以从调查的初步情况来看,李落泪自杀的可能性很大。”江涛汇报了他们那一组的调查结论。

“能否描述一下李落泪意外死亡的推测依据?”老毕吸了口烟,不动声色地说。

“根据尸体解剖情况,法医在李落泪的胃里发现了还未消化的面条和鸡蛋残留物,而我们也在他的厨房内发现了做饭时留下的痕迹,这说明李落泪死亡当晚曾经做过饭,我们推测他死亡的原因很可能是与此有关:他煮完面条之后,忘了关煤气瓶的开关,或者说他没有把煤气瓶的开关拧紧;吃过饭之后他很快上床睡觉,而煤气从瓶里慢慢泄漏出来,于是悲剧便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是的,我们在李落泪的屋内也没有发现第三者的痕迹,所以他杀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小王补充了一句。

“是吗?可我们昨晚到李落泪住过的屋内去时,发现门并没有锁上,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小陈忍不住插了一句。

“门没有锁上?”刘副局长也感到惊讶了,“这么说,在我们之后又有人进过那间屋子?”

“应该是这样,否则门锁不会无缘无故自动打开。”老毕点了点头,“更为惊奇的是,昨晚我们听到201房内又传出了神秘女子的哭声。”

“啊!”在座的所有警察都感到很吃惊。

“看来这两起案子越来越棘手了。”刘副局长眉头紧皱,“李落泪一案我开始也认同老毕的意见,认为他杀的可能性较大,但经过详细调查发现,究竟是他杀、自杀还是意外,现在看来无法下定论;裸尸案一直是老毕在主抓,但今天最后一个嫌疑人也被排除了,而且那个哭声还在继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沉默不语,老毕也默默吸着烟,他的目光落在屋内的一盆绿色植物上,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仿佛屋内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时王局长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似乎昨晚一夜没睡。

“同志们啊,最近市领导一天一个批示,市委、市政府办公室还在不停打电话询问案情进展,局党组压力很大,我和刘局长这几天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啊。”王局长道,“不瞒各位,这几天我睡得很不踏实,连做梦都在开会讨论案子,不知你们的工作进展如何了?”

“刚才我们正在集中讨论案情,目前来说这两起案子还是迷雾重重,特别是李落泪一案,究竟是他杀、自杀还是意外尚无定论。”刘副局长说,“当然,以老毕为首的专案组十分努力,做了大量工作,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但鉴于这两起案子的特殊性和诡异性,光靠市局的力量可能无法破获,我建议还是按照市领导的意见,请求省公安厅派专家支援吧。”

“老毕,你觉得如何呢?”王局长愁眉苦脸地看着老毕说,“现在距离四月只有几天了,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把握?你得给我一个准信呀!”

“我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不过成败就在这几天了。”老毕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嫌疑人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为了迷惑他,我建议咱们也来个虚实结合,明暗相间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副局长问道。

“稳住嫌疑人,避免打草惊蛇!”老毕摁灭烟头,站起身来说,“我认为对李落泪一案不能放弃,江涛他们那一组要继续加大侦查力量,故意造出声势,而我和小陈则在暗中秘密侦查,尽量不引起民众关注。”

“那好,那还是按照老毕的意见来办吧。”王局长说,“老毕,你是咱们公安系统赫赫有名的神探,经手过不少大案要案,对这两起案子你一定要上心啊,不光是市委、市政府领导催得紧,全市几百万群众都看着你哩。”

会议结束后,老毕和小陈回到办公室,小陈有些愤愤不平:“我怎么觉得刘副局长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呢,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不给咱们打气,反而说要请省公安厅的人来,这不是明摆着不信任你吗?”

“案子迟迟未破,作为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他肩上的压力可想而知,他也确实着急啊。”老毕叹了口气说,“因为那个哭声太过诡异,即使咱们抓住嫌疑人,但哭声之谜解不开,这个案子也不能算成功告破。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我刚才在会上说得很含糊,没有向领导们作出明确承诺,这也难怪刘副局长要说出那样的话了。”

“这么说,你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小陈一愣,“这个人是谁呢?”

“这个人就是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凶手,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杀害李落泪的人也必定是他。”老毕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说,“你还记得一开始咱们在东城马老三家附近发现的那个脚印吗?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苦苦寻找它的主人——咱们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嫌疑人,现在就要轮到真正的嫌疑人出场了。”

“毕老,这个人在哪里?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呢?”小陈挠了挠头皮,疑惑不解地说,“莫非他就是自称马老三远房亲戚的那个男人?”

“到时你自然就会明白了。”老毕微微一笑,他拿出手机,翻看了里面保存的一条短信说,“不过,在抓捕嫌疑人之前,我想还是先让马老三把埋尸的经过告诉我们。走吧,现在就到精神病院去找马老三!”

什么,马老三竟然是埋尸之人?小陈大吃一惊,同时心里涌起一个疑问:马老三不是已经疯了吗?

第一时间更新《神秘的哭声》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达·芬奇密码

丹·布朗

歪笑小说

东野圭吾

吓破胆联盟

雷克斯·斯托特

秦朝野史

黄士衡

满汉斗

储仁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