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海伦为了晚上的饭局已经打扮得整整齐齐了。她选穿的衣服真是很有眼光。美容院也已经去过。全身有巴黎来的时装模特儿味道。

我们饮了三杯鸡尾酒。点菜的时候她一度说着要注意热量,但不久即与餐单,侍者和我的建议妥协。她要了个龙虾冷盅,鳄梨色拉,蕃茄奶油浓汤,小的柳条牛排,烤洋芋及一大块柠檬派。

我送她回她公寓,她拿出一瓶薄荷酒。她把灯光调暗一点,据说是办公室一天下来眼睛已经很疲倦了。

她把两条腿文雅地交叉着。一双腿很美,在灯光暗淡的客厅中,有如二十余岁。很有‘克拉斯’。今天早上我在她办公室也见过她,那时她筋疲力尽地在和打字机拚命,看来有三十五岁左右,真是判若二人。

“你想要知道什么来着?”她问。

我说:“你曾经为狄科尔做过事?”

“是的。”

“什么职位?”

“私人秘书。”

“替他做事怎么样?”

“好极了!”

“绅士?”

“太好了!”

“有没有个人的关系?”

“当然没有,”她酸溜溜地说:“都只有工作上的关系。他要不坚持绅士态度,我还是会坚持做个淑女的。”

“他的工作内容,你知道不少?”

“是的。”

“他做人诚实吗?”

“他绝对,审慎的诚实。替他做事还很不错。”

“你为什么不干了?”

“完全是私人原因。”

“说说看。”

“我辞职了。”

“为什么?”

“办公室的气氛不同了。”

“哪里不同?”

“很难形容。我对办公室里其它女孩不怎样喜欢。我又那里都找得到事做。我何必留在不喜欢的地方。所以我辞职了。”

“有什么不如意事吗?”

“当然没有,狄先生给了我一封极好的推介信,你有兴趣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

“我有兴趣看一下。”

她走进卧室,过不多久带来一封印有狄氏企业公司信纸信封的信件。真是一封太好的推介函。信内推介闵海伦是一位跟了他好多年的能干秘书。她因故自己要辞职。对于她的离去,公司感到很遗憾等等。

“但是,”我说:“你离开不久就去找狄太太说话,是吗?”

“我?去找狄太太?”她怀疑地问道。

“你。去找狄太太。”

“当然没有!”她说:“我只在办公室见过狄太太二、三次。我只和她交换些客套,知道她是什么人,其它没有接触。”

“你辞职之后没有和她谈过话?”

“街上见到也许会说声早,但连这个我都认为没有过。”

“你有没有打个电话给她,问她什么地方可以见到她,你有点事要告诉她?”

“绝对没有。”

“那好,”我说:“假如我请你为这一点做一个书面证人,你肯吗?”

“我为什么要找这麻烦?”

“如此我可以向我雇主回报,同时阻止一个流传中的谣言。”

“但是我不认为有理由白纸黑字写证词。”

“你说的是实话,是吗?”

“当然实话,为什么我要骗人?”

“那证明一下又何妨?”

她静默了几秒钟。突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我去找狄太太。”

“别傻了,”我说:“你没有去找她。你还要给我张证明,证明你没有去找她。”

“好了,”她发蛮地说:“我有去找她!我告诉她一些她应该知道的事。”

“狄科尔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都不对劲!”她说:“我给他做了那么多事。我把一生最好的年岁给了他。我很忠心。我全部精神都供献给他。我替他张开眼看住……可以说闭住眼不看……我对他狡猾的手段现在想都不想回忆。而后他把一个贱女人弄进来了。假如她能工作还说得过去。打字机键都弄不清楚位置。站出来也不像个人样。只是个把他玩弄在手里的臭女人,她……”

“你就大闹了一场?”我问。

“我没有闹。”她说:“我只是告诉他,假如他要养个情妇,最好找个金屋去藏娇,不要放在办公室影响生意。我也告诉他,要我做秘书头,我就要做个头。我绝对不要让这种自以为脸蛋身材不错,满脑袋浆糊的女人来指挥我。”

“所以他开除你了?”

她开始哭了。

“他开除你了?”我又问。

“他开除我了,这个该死的!”她一面哭泣,一面说。

“那才是真话,”我告诉她:“所以,你去看狄太太。你对她说什么?”

“我告诉她发生的一切事情。狄科尔送了安迪睦和另外一个人去亚马逊流域。他知道这是合法的谋杀,他就是要把这两个人弄走。”

“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和狄太太说起之前。”

“之前多少时间?”

“不太久之前。”

“怎么会呢?”

“因为……因为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想他的动机。”

“他是怎么想起送人到亚马逊去的?”

“有别的人已经去过那一带附近了。他们真正是做了有价值的探测。终于他们被杀了。狄先生知道他们死了。”

“怎么知道的?”

“这是别家油公司的探测队。狄先生得到了详细情报。”

“怎么得到的?”

“信件消息。”

“信在那里?”

“档案里,我相信。”

“你离开的时候没有把它拿到手里?”

“没有。倒真希望能拿出来放到。”

“有没影印一份留下来?”

“也没有。”

“没有办法证明你知道的事?”

“我看过这些信。他为这件事问别人的信都是我打的。”

“你离开的时候狄先生有没有给你什么和解条件。”我问:“有没有给你一点财产?”

“为什么要给?”

“有没有给?”

“没有。”

“你靠薪水过活?”

“我是一个工作女郎。”

我再仔细看看她。六年之前,她一定是个好货。现在还是漂亮女郎。那时大概二十九岁,现在是三十五岁。她打字是第一流的。

我说:“这件事要闹出来,就太不幸了。”

“哪一方面?”

我说:“老板不会喜欢自己秘书闹情绪,跑到太太那里告状的。”

她想了想。

我看看我的表。

“天哪!海伦。”我说:“我得要快一点了。我是在办狄家这件案子,还有许多事要办。谢谢你今晚能陪我吃饭。”

“谢谢你,今天晚饭太好了,唐诺。”她说。

她伴我到门口,我轻轻礼貌式向她吻别。她脑子里在想东西,完全有事占领着注意力,对我的草率告别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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