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员的选拔一度受挫,因此山胁他们又一次拜托人事局推荐飞行员。条件和上次一样,操作娴熟、飞行技能优异、战斗经验丰富者。可是心里却盘算着是不是该扩大选拔范围,不单是战斗机飞行员,运输机和轰炸机飞行员也应包括进去。如果把远田哲郎大尉作为战斗机飞行员代表的话,和他一起的同伴是不能用的,而且也不想用。

“胡扯的家伙。”大贯少佐如此评价远田大尉,“他说的击毁六架敌机,可信吗?肯定是把部下击毁的算到自己名下了吧。”

第二周的星期三,从人事局又转过来两份资料。浏览一遍后,明显是想要甩掉累赘的推荐信。意思很明确,是让所属航空队头疼的两个人,如果有能接收的部门不管是哪里都无所谓。不过在山胁看来,却好比人事局给他们扔过来了宝贝。他们正是不久前在中国华中地区驾驶零式战机的飞行员士官和下级士官,是和远田大尉形成鲜明对比的两个男人。

山胁把资料夹递给大贯说道:“有比远田大尉更合适的人才哦。”

“这次被空军本部放弃的战斗机飞行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大贯少佐问道。

“一个是士官,叫安藤启一,前不久还在十二空。另外一个也是十二空的,空曹乾恭平一。他们可是零式战机元老级驾驶员。”

“是嘛,不错啊。”大贯翻开资料,“安藤启一、海军大尉,海军第六十期,应该是三十岁左右吧。”

“您看过资料之后就会明白为什么空军本部会放弃他们了。有趣的是,安藤大尉和乾一空曹都曾经和远田大尉在一个中队待过。”

大贯又仔细看了一下资料。

安藤启一,海军武官助理安藤启辅的长子。明治四十三年(一九一零年),安藤启辅还是海军大尉,作为驻美海军武官助理,在美国华盛顿的武官室工作期间和一名美国女子生下了安藤启一。这名女子是武官室的雇员,出身于里士满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

海军士官的婚姻在形式上是需要海军大臣承认的,可是海军方面的结婚许可迟迟不来,于是等不及的二人,便在几个朋友的见证下举行了结婚典礼,从此生活在了一起。直到女子怀了孕,他们的婚姻才被认可。

启一到了两岁的时候,安藤大尉被派往本国工作。启一的母亲带着年幼的儿子来到日本,大约过了一年生下了长女真理子。启一六岁那年,安藤启辅晋升为少佐,又被派往驻美武官事务所工作,所以一家又迁到了华盛顿。可是就在第二年,安藤启辅少佐又接到了要他回日本的任命书。少佐回国了,不过妻子和两个孩子仍然留在华盛顿。关于缘由外界也不是很清楚。

启一在华盛顿的私立学校接受的基础教育。十三岁时母亲病死,启一和真理子重新回到了日本。

启一在横滨的中学毕业后便放弃了美国国籍,作为第六十期学生进入了海军学校。军校毕业后,曾在霞浦海军航空队、馆山海军航空队任职,后来成为航母飞龙的乘务员。在这期间的昭和九年,其父安藤启辅中佐搭乘九零式水上飞艇前往塞班岛途中遇难。

昭和十年安藤启一晋升为中尉,同时奉命前往德国空军飞行学校留学。在《凡尔赛和约》下仍然进行秘密再建的德国空军,在这一年已经揭开面纱,明目张胆了。十二月安藤从日本出发,从第二年一月开始在德国空军布鲁斯威克飞行训练基地待了大约半年,主要学习海因克尔He51战斗机的空中操作、单机空战、夜间飞行、定点着陆和编队飞行等技能。

昭和十二年,安藤启一中尉作为第二联合航空队第十三航空队的九六式舰上战斗机飞行员被派往上海·公大基地。在那里安藤中尉在参加南京航空战到从十三空调职的两年里共击毁了十五架敌机,虽然是作为参考而记录在资料里的。在这期间安藤中尉因抗命的嫌疑而受到过基地司令的传唤。在南京城内进行轰炸掩护作战中,指挥官飞机朝着一群看似城内战败敌军的队伍进行了扫射,后面跟着的飞机也都跟着执行命令,可是唯有安藤的战机没有跟着一起扫射。归队后指挥官问他理由,安藤只是说机枪出现了故障。负责的机械兵也说是机枪出现了故障,可是鉴于安藤中尉平时就谴责南京攻略战这一事实,基地司令就记下了“不能排除抗命的嫌疑”这一条。这个时候的中队长正是远田哲郎大尉。

另外,敌机驾驶员拉开降落伞逃脱时,安藤经常放过他们,这也使基地司令极为不满。在日本海军战斗机队,杀死敌机驾驶员是和摧毁敌机相一致的命令,但是通过直属上级的报告等来看,安藤中尉对于逃脱的敌机驾驶员一次都没有攻击过,而他本人也总是以没有看见为理由搪塞过去。

昭和十三年秋,有人怀疑安藤和美国义勇飞行员驾驶的柯蒂斯·霍克Ⅲ机进行了私斗。

同样是作为参考而记录的文章上指出,昭和十三年的十月二十日,安藤机和四架同伴驾驶的战机同时向南京的南四、安庆附近迸发,在那里遇到了六架中国空军部队的飞机。可能是以美国退役将校为主力的国际义勇飞行队的战斗机队。只有安藤机和敌指挥官机从正面返航,从擦身而过的瞬间开始进入循环战。两军的其他战斗机都在空中来回盘旋着,关注指挥官们的空中战斗态势。

安藤机和敌指挥官机的单打独斗进行了十五分钟多,场面相当激烈。在战斗中安藤始终保持着优势,几次袭击都打中了敌指挥官机。据说最后敌指挥官从驾驶舱飘出了白旗表示投降,安藤这才停止了追击,结束了空中战斗。

后来这件事便在队内传开了,基地司令对他进行了传唤。当天出勤的包括安藤中尉在内的五位驾驶员,对于那天同敌战斗机相遇和空中激战的传闻都表示强烈否定。可是,在那之后,在明知道是敌机的情况下而进行私斗的传言却深深印在了人们的印象里。

昭和十三年十二月,安藤晋升为大尉,同月,被安排到大凑航空队(事实上是下放处分,山胁说),昭和十四年十二月开始在横须贺航空队任职。

第二年,也就是昭和十五年,安藤大尉在横须贺航空队幸运地驾驶了十二试舰上战机。在十二试舰上战机驾驶上有突出表现的安藤,被安排到了第十二航空舰队。在第十二航空舰队里配备有制式采用前的十二试舰上战斗机。他作为十二试舰上战斗机驾驶员同横井保大尉一起到了中国的汉口基地。不久,十二试舰上战机作为海军制式的战斗机被采用,正式被命名为零式战机。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三日在和中国空军进行战斗中,安藤击毁三架敌机,使记录增加到十八架。

十月四日,参与大规模袭击位于长江上游的成都太平寺基地任务,在编队飞机的掩护下,和其他三架零式战机在太平寺基地强行着陆、射击,摧毁敌战斗机,安全返回。

十月七日,就在上海生活的日本人遭受抗日分子袭击一事接受宪兵队讯问。

十月十二日,再次前往内地。指示上并没有用“待命”这个词,而是说滞留在横须贺。

大贯少佐露出惊愕的表情说:“看来是个棘手的人啊,和那个远田大尉可真是半斤八两。”

“不过,他可是战绩卓著啊。”山胁注视着大贯,仿佛在争取他的赞同,“在太平洋基地强行着陆,我认为是不同于常识的作战方式。读了他的这项纪录,不难看出他有来去自如的本领啊。”

“他到底是愚蠢还是感觉迟钝呢?”

“看来有一探究竟的价值呢。”

“他可是个叛逆的人啊。”

“如果是想找品格高尚的人就到救世军里去找啦,重要的并不是品格如何,您说呢?”

山胁继续说:“娴熟驾驶零式战机这一点最重要。”

“话虽这样说,可是最后的那次审讯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被调职,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呢?”

“据说及川大臣那里收到了宪兵队本部的报告,说是在上海的日本人在受到一个恐怖分子袭击的时候,安藤也在场,却帮助开枪男子逃跑了。”

“这是真的吗?”

“仅从报告上看,是不能断定就是他帮助逃跑的,是吧?只是,被击中的日本人是个有些影响力的人物。”

“是谁?”

“原陆军大佐辰巳薰。”

“是那个皇道派呀,他不是在昭和十一年的肃军运动时期辞职了吗?”

“在那之后他去了支那,据说现在在上海的儿玉机关呢。”

“在安藤大尉看来,这次是碰上了难缠的对手,还是碰上了帮助他调派的好机会呢?”

“对于他来说,恐怕辰已大佐和我们都是从天而降的灾难吧。”

“好的,就这样。”大贯不住地点头说,“看来姑且可以确定这个人了,那么另一个是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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