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是一条棕黄色的家伙,很像一条土狗,但奔跑和搜寻的感觉的确不同。训犬员坐在侠客旁边的坐兜里,一路地吹嘘着那警犬的丰功伟绩。坐在侠客后头小鸟依人般的小芋头说训犬员吹牛不上税。

训犬员就开他们的荤玩笑,开得很不象话。

前边的狗跑得时快时慢,老练无比的样子。雾散得差不多了,路两旁的景物挺清晰地浮现出来。葱绿的村子在远远的丘陵脚下分布着,有一些小岔路无规则地延伸而去。狗在几个路口出现过犹豫,却很快把方向调整过来。

前方是兴城市。

他们前头还有一辆警车在开道,一路指挥着来往车辆。

看来动静是闹大了。不过这样的案子包是包不住的,省城大集团公司的堂堂董事长,死在这个地方,本身就是新闻。

小芋头很无所谓地抱着侠客的腰,喊他大师兄:“大师兄,你说死者干吗半夜三更开车上路哇,那不是找事儿么?他是不是疯子。”

侠客道:“是不是疯子我可说不准。我现在最关系老关的推测,老关说在野外下手比在城里下手要安全。那么,凶手和死者开车上路的时间就不一定是半夜三更。”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说……”小芋头似懂非懂。

侠客道:“我想说,他们如果在路上的某个地方停留过呢?想想看……那段停留的时间是不是应该考虑进去。”

“我还是不太懂。”小芋头道。

侠客烦了:“废物呀你,比如说凶手和死者不是半夜三更而是晚上十点出的城,然后他们在途中的某处呆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凶手将缓性发作的药物注射给死者,整个推论不是照样可以成立么。”

那训犬员道:“明白了,照你这道理,他们要是在路上的某一处逗留了24小时,他们就是前一天的晚上出的城了。”

侠客道:“对,理论上就是这样。如果在出兴城的某处逗留过,这段时间的长短就很有意义了。”

小芋头大叫:“明白了!”

正说着,后边的一溜警车鸣着警笛开来了,无疑是大春儿等人收拾了现场回兴城,运尸车后头拖着辆大奔驰,无论如何是难得一见的景致。押在最后的大春儿让侠客停一停,而后吩咐小芋头上警车回城,自己坐在了小芋头的位置上。

小芋头老大的不乐意。

一溜人马奔兴城而去,大春儿说:“侠客,我想起个地方,就是原先我们端了个窝子的那个什么厂!”

“电石厂。”赶走了小芋头使侠客很不开心,口气里带着情绪,“我说春儿,你一上来我这车都走不动了。你分量太重了。”

大春儿不理他,继续道:“我指的是那个电石厂往南一点儿的那片松树林子——要说逗留,那是个地方。”

事情还真的被她言中了,警犬跑到松树林子那里,眼见着警觉起来,拼命地嗅罢,便兴奋地朝松树林子奔去。

这里距兴城还有6公里。

松树林子就在路边不远之处,有一定面积,却不是很茂密。摩托停下来,三个人却并不急于奔上去。他们观察着环境,确认车子开进松树林子不是太难的事。

侠客问:“春儿,你为什么想到了这个地方。”

大春儿嘿嘿一笑,捣了侠客一拳:“大奔驰的轮胎花纹里有松针。而咱们这一路只有此处有松树。啊哈,是不是并不复杂,但是你们这些小子总是忽略!不可救药。”

举重若轻的一句话,侠客不吭气了。这等于说出了一个非常可能的事实,那就是自己方才的推论已经成立了。

自己所谓的“在某处逗留过”的“某处”,很可能就是这里。

“春儿,我服你了。”侠客耸耸肩,“女人对某些事物的敏感程度确实比男人强。咱们先找找车辙吧。”

三个人便分散开来。

大奔的车辙是不难找的,就在松树林边缘靠里一些的地方。令人惊喜的是,警犬找到了那支注射器。这收获应该说是巨大的了。大春儿佩服法医老关的本事,却也明白了其中有运气的成分。比如说这一线到处是松树林,事情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奔的周遭有一些挺杂乱的脚印,大春儿喊:“侠客你过来,看这脚印是不是跟着来那家伙的!”

侠客在路上弯着腰,听她喊便头也不抬地回应道:“绝对是,我已经在路上找到那家伙的车辙了。你们看,车就停在这儿!”

大春儿朝那方向望,见是松林的远端,大约一百来公尺的地方。她走过来蹲在侠客身边审视着那路面上的车辙,道:“侠客,照一般道理,如果跟来这人开车至此,前头车里的人应该能发现有人尾随的。”

“嗯,是。”侠客点头同意,“而且这车还跟了整整6公里。所以说,春儿……”

“再叫!”大春儿抬手威胁。

“我在谈工作,是这样,我刚才在路上和小芋头就这个问题已经讨论了,认为如果有这么一个停留之处,我们有理由认为那车不一定是半夜三更出城的,很可能会早一些。”

大春儿道:“结果真有这样一个地方。”

“对,真有这样一个地方。”侠客望着眼前这片松树林子,“那么,半夜三更出城的推论就产生了动摇。而一旦车子真的不是那个时候出城,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早一些的话,春儿,那可就不一样了——那时候路上的来往车辆肯定不断。你明白么?”

大春儿又给了侠客一拳:“明白了,你在炫耀。是的,路上的来往车辆会使松树林那车里的董事长忽略有人跟踪。现在你来看,来吧,松树林子里有不少脚印,你看看是不是那个跟在后边的人的。来!”

侠客跟她过去看后说:“这绝对是那家伙的脚印,你看,这不正是他溜过来的方向么。你看这脚尖——”

“就是说……他跟来了,在路的那个地方停车下来。然后摸到松树林中大奔驰这儿,而后下手——不对啦侠客,真那样的话,他何必不在这里干掉那位董事长,何必使用药物注射这种办法呢!”

侠客顿时无话了,他发现事情在这里确实出现了一个反逻辑之处,大春儿问得对,要杀人,何不在此下手!哦,这么多的脚印似乎也是反常的。

“春儿……”

大春儿也望着他,显然二人的思惟进入了同一轨道。违反逻辑,确实违反逻辑!

“咱们看来遇上挑战啦,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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