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早上,科雷尔临时的上帝失去了耐心,把他的仆人赶到大街上去了。戈登·彼得和妻子孩子去了外省的朋友家,仍然生着这个有他私人住址但不讨人喜欢的家伙的气。尽管妻子反对,他还是一手握着汽车方向盘,一手打手机,外交官再次打电话给他的法国朋友,后者安慰他说他已经让鲁瓦西机场“过滤”了。由于附加的说明,电脑可以让某人误机,然后会对他进行解释道歉。但朋友又告诉彼得说,下午之前,只要她的名字在电脑上没有特别说明,她都可能过关。

“事实上,”他加了一句,“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拖住她。”

这时,神甫步行走了一段从内里到伊斯勒穆里诺的路程。走了几公里,随着经过的街区的不同,人的神气、肤色和举止都不同。他找到了一个说英语的人:一个和蔼的泰米尔,一个“无证件”人士,有的是时间可以帮他的忙。泰米尔在他原来的国家是法语老师,是到光明之城避难的。当他注意到这个穿小领子灰衬衫的在巴黎游荡的人的时候,他对他产生了同情。泰米尔从小受到宗教的熏陶,认定这个人是一个注定要从一具躯体游荡到另一具躯体的灵魂。他拦住他,用英语和他交谈,主动提出来要陪神甫回旅馆。

在地铁里,空荡荡的车厢在铁轨的轰鸣中前进着。这是一个奇异的日子,那些以为会发生灾难的人失望了,那些还在等世界末日的人祈祷着。

经过了周五的狂欢和周六的焦虑,星期天相对显得比较平静。坐在他的自愿导游身边,神甫想他的生活正朝着一个坏的方向前进。他们到了该下车的站。不久,他们到了旅店。老板宽容地接待了他的客人和泰米尔。后者在底楼客厅的一张圈椅上坐下。

科雷尔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很脏。衬衫下面一只跳蚤东窜西窜的,让他心烦意乱。他脱了衣服,在褶皱里找起来。

接着他睡下了,光着身子,盖着羊毛和化纤混纺的被子。他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是被神抛弃了。雪莉,象牙般的肤色是那么美丽,淡淡的雀斑,火红色的头发,栗色的大大的眼睛,但她背叛了他。

他曾让寡妇景仰他的威望,跟他说些知心的话,谈些有用无用的秘密。他厌恶她的那些情人,那些他不想提的因素,他本希望有朝一日和雪莉一起大干一场,凭着他的敏锐、聪明和出色的口才,他本要扮演一个重要角色的。

他颤抖着,一点都没有注意自己的生殖器,长久以来对谁都没用:神或女人的身体。十四岁时得的腮腺炎限制了这个小器官的生长,它没有性能力。神甫,十八岁开始就发现了自己个性对他人的影响。

他上了点神学课,禁不住崇拜那些伟大的神秘人物,那些从一个国家游历到另一个国家的巫师,他们有权拥有好几个女人,走进审判大厅,揪出牺牲品,都是些自愿的牺牲品……他和正统的天主教、新教和其他著名的宗教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他需要一个适合他的神,可以根据他的需要随时变化的神。他的信徒?最初是那些他做会计的公司里的职员。不久,他就发现午休的时候,男男女女都喜欢聚在他的身边,聆听他唇上吐出的词语。

他明白他应该在他家组织一些集会。他的“自己的家”一开始设在一个和他的同事一样受他影响的老妇人的两居室的家里。不久,她的家就成了梅布尔纳居民区的一个收容所,有流浪艺人,卖旅游纪念品的小贩,音乐家。那是他喜欢的地方:假的戏院,真的戏剧……他有安慰人的天分,捧着泪流满面的脸庞,望着不幸人的眼睛,跟他说些深邃的东西,对那些纯朴的灵魂来说,常常都太复杂了。

一年半无偿的练习后,他明白自己的未来并不在会计这份职业上,而是在他自己正在创立的宗教上。他说上帝“栖息在那些每个前来聆听我的话语的人身上!只有那些已经对自己的亲友付出两三年的关怀的人才能明白神的精神所在。为了能和那个栖息在每个人身上的上帝心灵交汇,你们应该互相关爱!”

他分期付款买了距离悉尼五十公里的蓝山附近的一所大房子住了下来。他的管家只要求很少的工资和宁静的生活。集会越来越多,会费也是。

当雪莉·富尔涅走进他的生活,那个小器官突然有了强烈的反应。和她在一起,他一定能做爱,他想。但他认为“做爱”这个词语有些粗俗,而勃起这个词像个医学用语,他也不喜欢。当雪莉跟他讲了她的死去的丈夫奇怪的故事,而她要去认尸时,他马上就觉察出浓浓的诈骗的味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相信他埋葬的不是富尔涅,而是别人。他曾冷静地为这个不知道身份的人做了安魂致词。

他一直讨厌这个不满足于自己妻子的富尔涅,雪莉,参加他的集会,但瞧不起富尔涅,把他说得很难听。

“是嫉妒,”她说,“他认为您的影响太大了。”

“当然。”当时他这么回答,“任何男人都不喜欢妻子因为有心灵导师而更清楚自己的存在。不管这个人是神甫还是小商小贩!如果光明来自别处,丈夫会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从悉尼飞巴黎的途中,神甫明白了移花接木的内幕,那个真正的富尔涅还好好地活在什么地方。而真正死掉的亨利·莫莱是个巨富。美丽的红发女人和他的丈夫就是要偷这个死人的钱。他也应该有份才是。

雪莉让自己受法国男人的勾引,并在他家过夜的事伤了他的心。他还没有确定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和雪莉做爱,不!他会很高兴和这个年轻女人过一夜,然后告诉她说他们的关系应该保持精神的,这样,彼此纯洁的感情才能永恒。他很高兴看到雪莉遭遇的不幸。那是上帝的惩罚。想到这里,他在两星级旅馆的小床上暗暗算计。莫莱是以钻石买卖出名的。神甫从一个在悉尼的一家大酒店做领班的女信徒那里听说,莫莱时不时和美女们在那里出现,钻石用一根细绳子系着,挂在那些靓女的脖子上。宝石点缀得恰到好处,想买的人凑在穿低胸裙子的女人面前,像个近视眼,喜滋滋地欣赏乳沟里的宝石。美美地想,如果被安葬的人不是真的富尔涅,那么雪莉就得不到那两百万美元。他可以发誓说在盖上棺木前隐约看见过死人的脸,但那是谁的脸?这就要看她到底能出什么价了。

“在真正的悲惨面前,假证算得了什么?”他想,“说谎致富总比诚实贫穷强。信仰可以移山,也可以来钱!”

高声重复“钱”这个词的时候,他感到一种物质上的幸福。尽管别人想把他撇在一边,他还是处在骗局之中!那个富尔涅,他成了谁?他还敢用莫莱的名字四处招摇?为什么雪莉溜得这么快?他自问。她要到美国去干什么?去找富尔涅?他会揭发这个小团伙,除非也给他分红。

这个女人不该为了一个在酒吧遇到的风流男子而离开他的。科雷尔发现自己置身在狂热的首都的人流里,被香榭里舍大街的灯光火影迷了眼睛。

“我什么都不是,她让我变得可怜可笑。”他坐在床上,决定通知美国当局。应该逮捕这对男女。为此,他得到网吧上网。

他穿上衣服,下楼到了大厅。他惊讶地发现泰米尔人还坐在圈椅上。

“您还在这里?”他问,“您等什么?我没什么可给您的……”

“我不知道能去哪儿,除了那个我们几天前占的一所废弃的房子。过去是个办公室……”

“办公室?”科雷尔重复了一句,“您是说:办公室?”

“是的,锁着。人员解雇得很快,美国式的。我们占了好几个房间……”

“你们占了好几个房间?”科雷尔重复道,“在公司里有电脑吗?”

“当然,都是不值钱的。很少有人会买二手电脑的。”

“它们还能运行吗?”

“只要插上电源就行。”

“您能带我去那儿吗?”科雷尔问。

“当然。”塔穆勒说,“但您在这儿,在您的旅馆里不更好吗?”

科雷尔说:“现在洛杉矶是早上九点……”

“那又怎么样?”塔穆勒问。

“带我到你们的办公室。您认为我可以用其中的一台电脑?”

“可能吧,它们都在箱子里。我们只是带了些垫子被褥去;我们在那里睡觉,然后就等着。一直到三月份,我们都不会有麻烦。”

“我和您一起去。之后,我请您去吃比萨饼。您喜欢比萨饼吗?”

“我,我喜欢所有热乎乎的东西。”塔穆勒说。

一上地铁,科雷尔就开始思考。他知道几个有用的网址。如果他能成功地用上空关的办公室的电脑,如果他能上“再见,宝贝”这个网站,他会发布雪莉·富尔涅失踪的事,“被怀疑伙同其丈夫富尔涅谋害一个名叫莫莱的人。”只要有报酬,“再见,宝贝”就会对这对夫妇展开搜索。

在他黑色上衣口袋里揣着灰白色的小硬领,他身上惟一的让他想到灵魂的东西。他有一张雪莉的照片,谁也没偷它。她以为拍的是她和另外两个女子的合影,其实他用镜头拍了一张雪莉的个人特写。他只要上到“再见,宝贝”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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