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士贤并不想去欢乐台,但是昨天晚上裴老大对他说:“不论世上有没有鬼,也不论这件事情有多么的离奇,它们都确确实实地发生了,你不可以因为‘鬼’这个字就视而不见。”

裴老大又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至少‘猝死的出租司机’、‘河边无名男尸’和‘上吊的李学宁’这三起莫名其妙的事件已经被一条线串了起来,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追查下去吗?”

邵士贤也劝了自己一句:“之前的两个人都还算了,可就在我来找李学宁的时候,他竟和广播里说的情况一样上吊自杀了。这事情巧得实在让人不能不产生怀疑,也许里面另有内幕,而这个内幕又说不定会和29号的凶案有关,这两件事说不定就是交织在一起的。”

因为这三句话,邵士贤一早就把整件事情报告给了局长。

局长很快对他作出了有力的批示:“警察的任务就是察人所不能察,这件事情就由你负责到底,无论如何都要给死者一个交代。”

于是,时钟刚过十点二十分,他的车就又开进了欢乐台所在的大楼。

邵士贤在等电梯的时候,忽然闻到一种奇特的香水味,这个味道他非常熟悉,因为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是用这种香水的。

“南风晴?”

“邵士贤?”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起来。

邵士贤:“我是为了查案。”

南风晴:“查案?那个出租司机不是被判定为意外死亡,而且案子都已经了解了吗?你还有什么案可查?”

邵士贤:“本来是这样的,但事情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南风晴:“什么变化?”

邵士贤:“死者又多了几个,而且都和电台的节目有关。”

南风晴睁大了眼睛:“难道又是《午夜诡话》?”

邵士贤点了点头:“没错,到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情形居然都和《午夜诡话》的鬼故事里说得一模一样。”

“啊?”南风晴有些吃惊,她小声地嘀咕,“怪不得方水乔今天要叫我来,原来是……”

邵士贤:“方水乔叫你来的?”

南风晴:“对。”

邵士贤:“她叫你来干什么?”

南风晴:“她说今天电台要做法事。”

邵士贤很奇怪:“做法事?做什么法事?”

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并不是南风晴,而是他们身后的一个低沉男中音:“做一场捉鬼的法事。”

一个和南风晴差不多高的中年胖男人插了进来,他的头发也是地中海,这让邵士贤直接联想到了裴老大。只可惜裴老大今天没来,不然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一定会产生交相辉映的效果。不过虽然他们发型一样,但裴老大的长相明显要比这个胖子憨厚老实的多。眼前的胖子一脸猥琐,尤其当他眯起眼睛看南风晴的时候,更让人有一种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邵士贤:“你是谁?”

胖子冷眼看着邵士贤,声音几乎是从鼻孔里出来的:“说话请客气一点,你应该称呼我为李总。”

邵士贤笑了笑,语气里依旧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李总?你是哪里的李总?”

李总哼了一声:“当然是欢乐台的,不然我会对今天要做的事了解得这么清楚吗?你应该庆幸你不是我的属下,否则就凭你这种反应和机灵程度,每天都要被我骂上十几遍。不!是二十几遍!”

他对邵士贤的反应很不满意,阴沉着脸问,“你是什么人?”

邵士贤:“我是警察。”

李总的态度略有收敛,语气也出人意料的温和:“哦?负责调查税务的警察?”

邵士贤摇头:“调查税务的是工商,不是警察。”

李总皱眉:“那你是干什么的?”

邵士贤:“我是负责调查凶杀案的警察。”

李总立刻又嚣张了起来,声音也恢复到从鼻子里出来的了:“哈!笑话,欢乐台又没死人,哪里有什么凶杀案可以让你查?”

“叮”的一响,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

李总故意挡在邵士贤的身前,笑嘻嘻地对南风晴说:“我刚才听见了,这位小姐也是要去我们台里的。你是来应聘的吗,我们一起上去吧?我先给你介绍介绍情况,这样你以后工作起来更容易上手。”

“啊……不不不!我……”南风晴连连摆手,“我不是来应聘的,我在等一个朋友,他不认识地方,要过会儿才能上去。”

李总略微有些失望:“这样啊?那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来找我。”

他走进电梯,就在电梯门合上的片刻时间里,还对南风晴挤了两次眉,弄了三次眼。

南风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连早饭都吐出来了。

邵士贤顺手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王处长,我是警队的邵士贤。我怀疑欢乐之声广播电台可能有偷税漏税的行为,建议你们好好地调查一下。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南风晴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你怎么知道欢乐台偷税漏税?”

邵士贤:“你没看到刚才那家伙一说‘调查税务’四个字,人都好像变了一个吗?这就说明他心虚,里面肯定有问题。既然李总讲我反应和机灵程度不够,我是不是应该好好地表现一下给他看?”

南风晴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手:“做得好!做得好!对付这种不良奸商,就应该这样!”

两人乘另外一部电梯上去,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们几乎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欢乐台的前厅大堂布置得好像神坛一样,前台已经被换成了一个敞开式的神位。神位很大,跨度足有七八米长,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上面供着一尊金色的释迦牟尼佛像,以及三尊白玉做成的西方三圣。

神坛下摆着三张桌子,桌子上有烛台香炉、浮尘、铜铃、木鱼和剑等法器。所有的桌子上都罩着一块黄灿灿的锦缎,被四周的灯光一打,整个大厅都闪着刺眼的金色。

欢乐台所有重要的人物都站在大厅的右边,周围聚拢了一群记者,几乎每个人都在同时接受几家媒体的采访,李总、周麟和方水乔三个人当然是焦点中的焦点。

记者问:“请问你们这次大张旗鼓地办法事,难道欢乐台真的有鬼吗?”

周麟答:“鬼神之说是一种民俗,也可以讲是一种文化。无论信与不信,我们都应该尊重这种固有的传统习俗。至于欢乐台有没有鬼,就只能见仁见智了。”

记者问:“现在网络上盛传你们的节目一播出就会有恶鬼杀人,而且杀人的方式还和节目的内容一模一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周麟答:“关于这件事情,我只能说一句话:谣言终究是谣言,谣言将会止于智者。”

记者立即追问:“如果谣言真能止于智者的话,你们为什么还要办这样一场捉鬼的法事?”

周麟笑而不语,李总转身接下了这个尖锐的问题:“其实就我们自己来说,是不可能相信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的。不过秉着对公众尤其是我们的听众负责的态度,经我们董事会商量后,这才破例办了这场法事。”

记者问:“秉着对公众负责的态度而做法事?这样会不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李总摇头:“怎么会?按照中国人的习惯,都会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做法。虽然我们明知道不可能有鬼魂杀人的事情,但是为了照顾到听众的情绪,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我们这次请来的是赫赫有名的宝相大师,他精通佛道二教。即使你们不信鬼神之说,权当观看一场宗教表演也是可以的。”

宝相大师的名字很像出家人,但他并没有出家,而是一个留着头发的居士。他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身材瘦小,披着一件乌黑的法服,庄严肃穆地走出来。

大厅内顿时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就在宝相大师点起香,拿着长剑念念有词的时候,方水乔终于在记者的包围圈中找到一丝空隙,来到南风晴的身边。

她的脸看起来没什么血色,眼圈也是黑的,和南风晴说话的时候底气也不怎么足:“你怎么现在才到?”她发现南风晴身边还站着邵士贤,非但没有感到奇怪,反而像是多得到了一些安慰,“邵警官也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南风晴:“你没睡好?”

方水乔点点头:“是的,因为今天的事情,昨晚只睡了两个多小时。”她看了一眼对面的李总和周麟,“我们到旁边谈吧。”

三人走进大厅边的一扇小门,小门后是个茶水间,既可以安静地说话,又能随时注意大厅内做法事的情况。

不等南风晴开口,方水乔已忍不住问:“我……我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

“过分?”邵士贤觉得方水乔话中有话,“你都做什么了?”

南风晴当然知道方水乔做了什么,她本来想出声阻止,但方水乔已抢在了她的前面。

“是我……是我第一个把《午夜诡话》节目和现实中的死亡事件联系起来,然后发到网上去的。”方水乔叹了一口气,她看起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很后悔,“但我想不到帖子一下就被各大论坛转载,不但迅速炒得火热,而且很快又发生了第二起死亡事件。”

邵士贤:“你说的第二起死亡事件,就是指那个淹死在河里,然后尸体爬起来去便利店买东西的人?”

方水乔点点头:“是的,就是这个。”

“啊?居然会有这么怪的事情?”南风晴很惊讶,“警方不都是严格保密案情的吗,怎么会轻易地在网上流传出来?”

邵士贤:“现在科技进步了,连手机都可以拍照,凶案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一点不透风?”

方水乔跟着叹了一口气:“网民比狗仔队还狗仔队,我们播的很多新闻都还要靠他们提供。既然有了我的第一篇帖子,第二篇当然很快就出来了。各个论坛里的讨论也非常激烈,现在很多人都说在坐等第三篇……”

邵士贤笑得有些无奈:“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如愿以偿,在网上看到第三篇帖子了。”

方水乔和南风晴几乎异口同声:“啊?难道又死人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邵士贤:“就在昨晚,有个人按照广播里说的方法上吊死了,尸体还是我亲自发现的。”

方水乔的脸色比纸还白,她的嘴唇都已经开始哆嗦:“这……这……莫非真的……”

南风晴问:“你今天来就是为了查清这一件事?”

邵士贤拿出酒瓶:“不光是这一件事,而是整个事件——《午夜诡话》和鬼魂索命之间的秘密。”

宝相大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松香粉对准蜡烛丢出,顿时一团巨大的火光闪过,他的嘴里同时大喝一声“退!”

现场的人都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地惊呼着退开一小步。

邵士贤灌了一口酒:“方小姐,能对我说说你所知道的一切吗?”

方水乔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我的脑子现在很乱,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邵士贤:“就从这个节目的策划开始说。”

方水乔:“《午夜诡话》至今已经办了两年,从一开始的策划就由我和周麟一起完成。我们最初的构想是办一个半谈话类的恐怖节目,但之后慢慢转变成由主播讲鬼故事和各种怪闻为主的风格。节目的听众群也渐渐稳定,现在已经是欢乐台的台柱之一。”

邵士贤:“节目开播已经有两年,我想你讲的鬼故事应该已经不下一千了?”

方水乔:“应该有这个数。”

邵士贤:“这么多鬼故事的源头是哪里?”

方水乔:“起初我们选了几本恐怖小说作为素材来源,根据书里写的内容改编后播出。后来小说讲完了就在网络上搜索各种灵异故事,最近又多了网络写手供稿这条路。”

邵士贤:“网络写手供稿?”

方水乔:“电台和几家文学论坛有联系,由他们提供各种恐怖小故事,凡是被我们采用的故事都会支付一定的稿酬或者礼品。”

邵士贤:“出事的那三篇故事是怎么来的?”

方水乔想了想:“‘河边死尸’和‘上吊’是网络写手提供的,‘出租司机’是我曾经在网上读到过,然后自己改编的。”

邵士贤:“具体是哪个写手能查到吗?”

方水乔点头:“应该能找到,不过这要问采编部,因为组稿是由他们负责的。”

邵士贤:“网上的讨论都说了些什么?”

方水乔:“中心意思

无非就是两个字:‘闹鬼’。”

邵士贤:“如果真是闹鬼的话,这个鬼是不是也太滑稽了?每次杀人都选节目直播的时候,而且杀人方式也和节目的内容一模一样,难道鬼也会听广播?”

方水乔:“这的确是一个硬伤,所以……”她略带惊恐地看了看四周,声音也压低了一些,“所以大家都比较能接受的说法是:‘其实鬼魂就藏在欢乐台,它在每次直播的时候出去杀人。’”

邵士贤摇摇头:“这虽然比‘鬼也听广播’的解释要好点,但明显也很不着边际,难道网上真有这么多人相信?”

方水乔:“几乎绝大多数人都相信,因为这个说法是一个神秘人提出来的。”

邵士贤:“神秘人?”

方水乔:“他在网上的名字叫‘指路灯’,真实身份没人知道。”

邵士贤:“他为什么会被称为神秘人?”

方水乔:“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反正只要他出来说话,就立刻有很多人跟在后面膜拜,而他讲的话也很快会被当成一种共识。这并不奇怪,网络论坛本来就是这样,一旦某个人变成了‘大神’,哪怕他说自己是用耳朵吃饭都有人信。”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我也曾经细读过指路灯写的东西,觉得他的论点独特、分析到位,算是思路比较清晰的一种人,也许就是这样他才慢慢有了人气。”

邵士贤:“只是因为一个网名叫‘指路灯’的人在论坛里说欢乐台有鬼,所以欢乐台就办了这场捉鬼的法事?”

方水乔:“这只是一半原因。”

南风晴:“另外一半原因是什么?”

宝相大师拿起铜铃,一快一慢地摇了起来。

方水乔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另外一半原因是……曾经有保安在深夜见过一个白影在欢乐台里飘荡,当走近后就立刻不见了。这事后来也被人捅上了网,所以大家才对指路灯说的话更加的坚定不疑。”

她的双手握得很紧,显然心里非常害怕,忽然问了一句:“故事都是我讲的,那些人也都是因为我死的,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来找我报仇?又或者是……那个在欢乐台的鬼魂其实早就缠住了我?”

南风晴立刻劝她:“鬼并不存在于我们这个空间,而是存在于我们的心里。那些人的死和你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你何必这样苛责自己呢?别想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人会受不了的。”

方水乔只是敷衍式地点点头,谁都看得出来她根本没听进去。

邵士贤问:“关于这件事,欢乐台的人是怎么看的?”

方水乔叹了一口气:“我们私底下也讨论过很多次,有的人信以为真,有的人嗤之以鼻。相信的会去庙里求些东西护身,不信的也不敢随便乱说话。至于欢乐台的高层……他们的态度却非常微妙。”

邵士贤:“你说的高层是指李总?”

方水乔点头:“不光是他,还有董事会的人。听说他们专门开过几次会,会议的结果是: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提升电台和节目知名度、打击竞争对手的绝好机会。”

邵士贤不明白了:“这个怎么说?”

方水乔:“我本来也不懂,是周麟给我分析的。他说现在公众被媒体轰炸得已经审美疲劳了,普通的消息根本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可要是突然来一条‘电台闹鬼’的新闻,而闹鬼的电台甚至还为此专门办了一场‘捉鬼’的法事,肯定能吊起公众的猎奇心理。这样电台的名称就能在短时间内占据所有的头条,不仅《午夜诡话》的收听率会再上一个台阶,同时还能带动其他节目一起上扬。”

南风晴:“难道他们不怕因为欢乐台闹鬼大家都不来听了吗?”

方水乔:“他们不怕,因为他们有应对的方法。在官方口径上统一否认闹鬼一说,但是在言语之间又保持一种神秘和让人想象的空间。更何况现在的人都是什么怪喜欢什么,只会因为闹鬼都来听,绝不会因为闹鬼而不听。”

邵士贤:“周麟也参加了董事的会议?”

方水乔摇头:“没有,他只是制作人,并不是股东。”

邵士贤:“既然不是股东,他怎么会对欢乐台高层的想法知道得这么清楚?”

方水乔:“周麟毕竟在娱乐圈做了不少年头,对于宣传手法的技巧还是很清楚的。”

大厅内的宝相大师手中的铜铃突然变成了某种特定的节奏,手中的宝剑在空中慢慢地挥舞着,似乎是在寻找着鬼魂的方位。周围每个人的神情都有些紧张,空气里也弥漫着一种死寂与不安。

突然,铃声变得急促,激烈的金属声几乎贯穿每个人的耳膜。宝相大师的长剑也像是有了明确的方向,直直地指着欢乐台的一条走廊。

“哈!原来你在这里!”宝相大师大喝一声,“都给我让开!”

挡在走廊前的人赶紧闪出一条道路,宝相大师迈出大步快速走了过去,他那宽大的法袍就如蝙蝠双翼那样展开。

欢乐台的老总、员工、见证听众,以及各家媒体的记者潮水般地紧随在他的后面。

“难道真的找到鬼了?”邵士贤喝了一口酒,似乎很有兴趣,“我们也过去看看。”

三人离开茶水间,跟着大部队在走廊内绕起圈子。

宝相大师的宝剑不断变换着方向,他的口中也开始念起咒文。铃声越来越响,咒文越来越急,脚步也越来越快。他忽然向前小跑了几步,当停下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方水乔更是差点吓晕过去。

因为宝相大师所站的地方刚好就是第二直播室的门口,这里正是播出《午夜诡话》用的那一间。

“恶鬼!你今天是跑不掉了!”宝相大师大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串念珠甩出去。

念珠在空中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线绳突然断开,几十枚珠丸全部散落在地上。

宝相大师怒不可遏:“我奉天命拿你,你居然还敢负隅顽抗?”

他拿出几道黄符在手里一搓,符纸竟然自己燃烧起来。

观众中顿时发出一阵惊叹,闪光灯如暴风骤雨。

符纸烧完,宝相大师拿着长剑不停地左右挥舞,似乎正与无形的敌人交战。而他手中的铜铃就像是为自己擂响的战鼓,铃声随着剑式的疾徐而起伏。

大约五分钟后,宝相大师收起长剑和铜铃,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似乎战事已经结束。

李总立刻靠上来:“大师,现在是什么情况?”

宝相大师看了他一眼:“这个恶鬼吸了三个人的阳气,法力果然不一般。不过好在我已经把它打伤,它暂时潜伏起来,短期内不会再出来作恶。”

李总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暂时潜伏起来的意思……应该也就是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大师,你是不是应该送佛送到西?”

宝相大师哼了一声:“我已经说了,这个恶鬼的法力不一般,只收一次很难见全功。而且现在时辰也已不对,过了对我们最有利的时间。穷寇莫追,勉强打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李总问:“那么后续的工作……”

宝相大师:“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等你们再做夜间直播的时候我将同时开坛做法,希望到时可以彻底收伏它。”

李总:“可是下一期的《午夜诡话》是在明晚,这两天的节目会不会受影响?”

宝相大师:“这两天的节目都可以照做,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不过……”

李总紧张地问:“只不过什么?”

宝相大师指着第二直播室的房门:“只不过这间房间绝对不能再用,甚至连门都不可以开。不然的话,麻烦会越来越大的,到时候我也未必能对付的了。”

法事暂告一个段落,欢乐台的员工惴惴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各家媒体记者喜滋滋地拿着劲爆新闻回去发稿,宝相大师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邵士贤走到他的身边:“宝相大师?”

“是的。”宝相大师转头看着邵士贤,“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邵士贤:“我姓邵,是一名记者。”

宝相大师:“记者?你有什么事?”

邵士贤:“我刚才听大师说那个恶鬼一共吸了‘三个’人的阳气?”

宝相大师点头:“是的,不多不少,刚好三个。”

邵士贤:“可是根据网上论坛的消息,这个恶鬼到现在为止一共只杀了两个人,大师你说的这第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宝相大师微微一笑:“年轻人,我从不上网,也不关心什么论坛里的消息,我所说的只不过都是我看到的东西。”

邵士贤:“你是亲眼看到的?”

宝相大师点点头:“是的。”

邵士贤追问:“你是怎么看到的,又看到了什么?”

宝相大师:“年轻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法眼’?”

邵士贤:“法眼?”

宝相大师:“法眼是修行后得到的一种神通,能看过去未来之事。”

邵士贤:“难道大师你是用修来的法眼预见到了第三个人的死亡?”

宝相大师又笑了:“呵呵呵……是不是有第三个人的死亡,我们可以用时间来证明。”

他的东西已经收好,脱下法衣后,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年轻人,我知道你并不是什么记者。”宝相大师的笑变得让人难以捉摸,他递给邵士贤一张名片,“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他提起了自己的包,一步一步地走开了。

邵士贤觉得宝相似乎话中有话,正想追上去问个清楚,自己的手机却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局里的号码。

南风晴正陪着方水乔坐在茶水间的椅子上。

方水乔一脸的惨白,浑身都在发抖,她抓着南风晴的手:“有鬼,真的有鬼啊!”

南风晴知道这个时候再用什么心理学来解释只会适得其反,于是顺着她的话说:“别怕,那个宝相大师法力这么高,他刚才不是说已经把恶鬼打伤了么吗?只要不开第二直播室的门就行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了,你不信我,也得信人家大师呀。你说谁有这个本事能凭空让黄符起火?这么有法力的一个人说的话,当然不会是假的。”

方水乔点了点头:“这……这也有道理。”

南风晴为方水乔倒了一杯热茶:“你先喝口水,反正今天也没你的节目,等会儿就请假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把精神养足再说。”

方水乔接过水杯:“可是明晚的直播……”

南风晴:“你别担心,宝相大师不是说他会同时开坛做法的吗?我和邵警官也可以一起来为你壮胆,保证不会有事的。”

方水乔听到这话,终于勉强笑了笑:“好的,我听你的,等会儿请假回去睡……”

“我可不批准你的请假哦。”李总突然出现在茶水间的门口,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说话的语气却让人恨不得能冲上去扇他几个耳光。

“为什么不准?”南风晴立刻反驳,“她昨晚已经做了夜班,今天从早晨一直撑到现在。难道连休息一下都不可以吗?”

“休息?年纪轻轻的别和我谈什么休息!今天台里有了大新闻,别家媒体都争相报道,我们怎么可以白纸一张?”李总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脸上的表情更加阴黑,“我们自己的报道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且一定要比别人的更好、更全、更快、更新!”

南风晴:“台里这么多主持人,完全可以让别人去报道,为什么一定要拖住方水乔?”

李总:“她是知名主持人,她不上谁上?我是这里的领导,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南风晴还想继续争辩,却被方水乔拉住了。

“没关系,我……我挺得住。”

李总竖起了大拇指:“好!这才是知名主持人该说的话!”他拉着方水乔的手走出茶水间,“午间报道的稿子已经快出炉了,你马上准备一下。下午有一个传统宗教民俗的访问直播,晚上有一档谈话节目,凌晨我还安排了《午夜诡话》的特别版块。这回欢乐台想不火都不行,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南风晴望着方水乔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周麟一脸兴奋地进来问南风晴:“方水乔呢?她没和你在一起?”

“你来晚了,她刚刚被你们的李总拉走。”南风晴开始抗议,“你们还有没有人性?她的状态已经差成这样,电台闹鬼的事又给了她不少压力,怎么还能成倍地增加她的工作量?”

“唉……我也不想的。可是李总已经决定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周麟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表情中写满了无奈,

“我刚才和别的主持协调了一下,由别人顶替她做下午的访问直播和晚上的谈话节目。虽然凌晨的《诡话特别档》还是逃不掉,但这样她多少能休息几个小时。现在台里上上下下都很乱,我也没时间照顾你了,真是抱歉。”

邵士贤刚巧也回到茶水间,周麟只来得及和他点头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开。

“外面乱哄哄的,出了什么事?”

“没出什么事,只不过那个色狼李总要抢着发新闻,所以每个人都如临大敌。”

邵士贤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出酒瓶:“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南风晴还在为好友的不公平待遇而气愤,没有太多的心情与邵士贤进行讨论,语气也变得有些冲:“没什么看法。”

邵士贤听出了火药味:“好像得罪你的人不是我。”

南风晴:“但是你刚好赶上我的火山爆发。”

邵士贤:“那我是不是该躲一躲?”

南风晴已经有些想笑了,但还是硬挺着:“不用,我是职业心理医师,很会调整自己的心态。”

邵士贤:“理发师是理不好自己的头发的,你要是失手剪成了阴阳头,我不是更倒霉?”

南风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呸!你才剪成了阴阳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邵士贤在一起就会觉得特别的轻松。

南风晴:“你明晚有没有空?”

邵士贤:“有空。”

南风晴:“我们一起来陪方水乔做《午夜诡话》好不好?”

邵士贤:“当然好,我本来就要查这件事,而且我也想看看那个会杀人的鬼是什么样的。”

南风晴:“你相信‘鬼魂杀人’的说法吗?”

邵士贤:“我现在不能下任何结论,至少出租车司机张光业的死就只是一场事故,不能算是人为的凶杀案。而且,我觉得那个宝相大师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南风晴:“哦?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感觉?”

邵士贤并没有回答南风晴的话,反而问:“你明天白天有没有空?”

南风晴:“有空。”

邵士贤:“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南风晴:“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要先看看是帮什么样的忙。”

邵士贤:“我也要抓一个鬼。”他喝了一口酒,眼睛盯着南风晴,“一个会分身,死了之后还能复活的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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