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五年前,只要苗场先生一出现,练习场内的气氛便会立刻改变。

不论是在镜子前面跳绳的人、对着镜子挥拳的人、踢教练手上拳套的人、还是踢着沙包的人。所有人在看到苗场先生进来时,都会感觉到瞬间的紧张。虽然大家仍旧默默地继续练习,只是稍稍停止呼吸并偷偷往他身上瞥一眼,但却可以明显察觉到练习场中的尘埃仿佛都沉淀下来,空气像是撒过盐般清净许多。我很喜欢像这样的瞬间。

当然,即使到了现在,每当苗场先生出现,我也会自然而然地挺直背脊,精神也会格外振奋。但和五年前不同的是,现在的拳馆练习场中只有刚满十六岁的我、苗场先生和拳馆的会长三个人。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会感到紧张、会停止呼吸、偷偷瞥他一眼,还不到能让空气焕然一新的程度。

站在前方的儿岛会长举起左手的拳套。我立刻站稳左脚,将右脚踢出去。手臂颤动一下,我“哼”地吐了一口气。随着脚背感受到冲击,“啪”的声响传到我的耳中,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再踢一脚。会长虽然没有出声,但他举起的拳套却这么说。我迅速以右脚再踢一次,并连续踢了两次高踢。“好!”接着会长将拳套拿低,我便将脚压低,使出下段踢。一次、两次,虽然气喘吁吁,但感觉很痛快。

会长看准时机,轻轻将脚踢出,他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我抬起大腿防御,并往后退闪避。

从视野左端,我可以看到苗场先生开始跳绳,并听到抽鞭子般的锐利风声。每当苗场先生的赤脚落在地面上,练习场中就会传来柔软的踩地声。

钟声响了,踢拳套的练习终于结束。“谢谢指教!”我将戴着手套的双手放在胸前,向会长鞠躬。

“嗯。”头发斑白的会长缓缓地走到入口旁的桌前。光看背影,他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中年大叔。桌子后方的墙上贴着会长以前的照片,那是会长获得全日本自由搏击冠军时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将勋章挂在肩上,握紧拳头怒视前方,头发留得比现在稍长,表情相当精悍。“我现在虽然老了,不过大概还比这家伙强一点。”会长以前曾经指着自己的照片笑着说。“至少,现在的我可以让看比赛的观众更热血沸腾。”他又补充一句。

苗场先生结束跳绳,左右转动身体,并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似乎是在确认肌肉的状况。他的身材虽然不算高大,但相当具有威严。

他现在应该已经超过三十岁了,但外表看起来仍旧和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甚至比当时更为精悍。他就如同钢铁一般。事实上,五年前苗场先生受到媒体关注时,动不动就被冠上“钢铁的”这种形容词,像是“钢铁的自由搏击选手”、“钢铁的胜利”、“钢铁的怒吼”、“钢铁的败战”、“钢铁的正直”等等。

但是在近处观察就会发现,苗场先生的肌肉虽然像钢铁般强壮,却又具有柔软的特性。看到他背上的汗水沿着脊椎骨流下,就会觉得很性感,仿佛柔软而具有弹性的矿石,让我看得出神。

钟声又响了。我用手套轻轻碰触沙包,接着举起右脚。当我感觉脚背受到的冲击、听到踢中沙包的声音,脑中就会涌现模糊的幸福感。原本如蜘蛛网般挥之不去的不安和无奈,只有在踢沙包时会消失殆尽。乌云散去,父亲的身影和母亲的脸孔也消失了,只听得到“啪”的撞击声。

我是在六年前开始到儿岛拳馆练习的。当时我还是天真无邪的小学生,一年四季都穿着短袖短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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