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过去了。罗伯特·L·克尔哈温上校和他的侄子消失了,“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也不见了,整个分局的人都在找他们。

小型货车被发现,扔在了第一百五十五街和百老汇大道之间的墓园里,但是,就是没有两位黑人侦探的踪迹。他们的妻子几乎要疯了。安德森副队长亲自参与了搜寻工作。

其实他们只不过是丢了小型货车,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来到尼古拉斯大道的林肯旅社。这是他们的一个老朋友开的。他们要了紧挨着的两个房间,立即上床睡觉了。这一睡就过了十二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三早晨了。他们从旅馆出来,乘出租车到了分局,绑着绷带的脚上穿着拖鞋,到分局报告来了。

一看到他们,安德森副队长的脸,马上变成了紫色。他看起来气得几乎要中风了。他不愿意和他们讲话,甚至不想再看到他们。他命令他们在侦探办公室里等着,然后给部长打了一个电话。

办公室里的其他侦探,都饱含同情地看着“棺材桶子”埃德和“掘墓者”约恩斯,偶尔冲他们咧嘴笑一下,但是,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他们比长了脓包的女人的阴部还麻烦。

部长来了,他们被叫进安德森副队长的办公室。部长确实很生气,但是,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显露出来,就像一个人,竭力控制着不咬自己的指甲。

他让“棺材桶子”埃德和“掘墓者”约恩斯站着,一边读他们的报告,一边一张一张翻着,他们交上来的八万七千美元。

“现在,伙计们,我只想听一听真相。”他四处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他想要的真相。

“罗伯特·L·克尔哈温上校怎么能在,你们的眼皮底下逃跑了呢?”他最后问道。

“你没有仔细看我们的报告,先生!……”“掘墓者”约恩斯努力控制着自己说,“我们说过,我们在等他回来,这样就能在他正从棉花包里,拿出钱时,抓他一个人赃并获。但是,就在他开门时,他的侄子说了些什么,他们便迅速冲回轿车,开车走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看见他们。我们想抓住他们,但是,他们的车开的太快了。他们肯定在锁上,安了什么玩意儿,能看出那把锁被撬过了。”

“什么玩意儿?”

“我们不知道,长官。”

部长皱起了眉头:“你们为什么不报告他们逃跑了,以便调集警力去抓住他们?……我们无疑具有装备良好的警力,能够很好地完成追捕任务。难道你们不这样认为?”他讽刺地又加上最后一句。

“当然不是,长官。”“掘墓者”约恩斯摇头说,“但是,他们没有抓到迪克·奥哈瑞的两名枪手。他们用了两天时间搜索,直到这两名枪手自动现身,枪杀了两名警官,劫走了迪克·欧玛利牧师。”

“我们认为:会有更好的机会抓住他。”“棺材桶子”埃德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我们认为他迟早会回来取钱,所以就藏在那儿等他。”

“你们在那里等了整整一天?”部长问道。

“是的,长官,多长时间并不重要。”“掘墓者”约恩斯说。

安德森副队长愤怒地清了清嗓子,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部长的脸却由于愤怒而变红了。

“在这个警察局里,绝不允许自作主张,出风头。”他情绪激动地说。

“棺材桶子”埃德一下子爆发了:“是我们找到了迪克·奥哈瑞和他的两名枪手,对不对?是我们交回了爱丽丝,对不对?是我们找到了不利于罗伯特·L·克尔哈温上校的证据,对不对?而这就是给我们的回报?你把这个叫做出风头?”

“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些的?”部长咆哮着反问。

“掘墓者”约恩斯飞快地示意“棺材桶子”埃德冷静下来,接着他顺从地说:“我们是按照我们认为,最好的方案做的,长官。您说过由我们全权负责。”

部长皱起眉头,浏览着他面前的报告。

“这个女孩,这个舞女,比莉·贝利……”他问“是怎么得到那包棉花的?”

“不知道,长官,我们没有问过她。”“掘墓者”约恩斯说,“她可能是从爱丽丝手上得到的,她收留了她一天。”

安德森副队长的脸红了。

“爱丽丝不会说的,”安德森副队长说,“而我们对比莉·贝利一无所知。”

“她住在哪儿?”部长问道。

“在第一百一十五街,离这儿不远。”“掘墓者”约恩斯报告说。

“马上把她带来。”部长命令道。

安德森副队长派了两个白人侦探,去寻找比莉·贝利,很高兴这么容易,就了结了这件事。

比莉·贝利没有时间仔细化她的舞台妆。不化妆,她看起来年轻而端庄,几乎可以说是单纯的,像所有富有魅力的女同性恋一样。她那丰满、柔软的嘴唇,呈现出一种自然的玫瑰色,没有涂眉毛膏,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明亮,小而圆。她穿着一件黑色亚麻材质的宽松裤,和一件白色纯棉短上衣,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老于世故的舞女。

“这不过是个巧合。”比莉·贝利笑着说,“我看见布德大叔在他的空车上睡觉,那时我正开着车,在大桥下面找我的狗,不知怎么,他那白色的头发,让我想起了棉花。我停下来问他,能不能给我找一包棉花,好让我跳棉花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去问他,或许我认为,如果他剪一次头发,就能够装满一包。然后他说:‘给我十五美元,我就会给你弄来一包棉花,比莉小姐。’于是我立马给了他十五美元,心想我明天,就能够从俱乐部挣回来。当天晚上,他就给我送来了一包棉花。”

“送到了哪儿?”部长严厉地问。

“送到了我工作的俱乐部,”比莉·贝利抬起头说,“我把一包棉花,放在家里有什么用?”

“是什么时候去的?”“掘墓者”约恩斯问。

“我不知道!……”比莉·贝利开始对这些无意义的问题,变得不耐烦起来,“十点钟之前。他把它放在了舞台的入口处,正挡着路,于是,我把它挪到了我的化妆室,直到我要在舞台上用它。”

“在这之后,你又在什么时候,见过布德大叔?”“掘墓者”约恩斯追问。

“我已经付给他钱了,”比莉·贝利说,“没有必要再见他了。”

“你没有再见过他了?”“掘墓者”约恩斯坚持问道。

“为什么我应该再见到他?”比莉·贝利抢白道。

“你再仔细想一想!……”“掘墓者”约恩斯警告她说,“因为这非常重要。”

比莉·贝利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没有,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那包棉花,看起来有没有被人动过?”“棺材桶子”埃德问道。

“她怎么会知道?”“掘墓者”约恩斯插话说。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包棉花。”比莉·贝利说。

“爱丽丝是怎么发现这包棉花的?”部长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一定是偷听了我的电话。我从《警界》杂志上,看到一则‘求购一包棉花’的广告,就拨通了那个电话。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男人,接听了这个电话,他说他是‘回归南方运动’的罗伯特·L·克尔哈温上校,正在筹备集会所需的一包棉花。”比莉·贝利沉思着摇头说,“我认为这是某个滑头在开玩笑,就问他在哪儿举行集会。当他说在第七大道时,我更加肯定,他是在开玩笑了。我说我要在第七大道的‘棉花俱乐部’里,举办一个棉花舞会,他可以过来看一看,他说他会来的。我开价一千美元,只是在开玩笑。”

“当你给他打电话时,爱丽丝在哪儿?”部长问道。

“我以为她在浴室里泡澡,但是,她一定赤着脚进了餐厅。我当时躺在长沙发椅上,背对着餐厅的门,没有听到她的动静。”比莉·贝利摇头晃脑地说,“她可以站在那儿偷听,我不会觉察。”她又重新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这很像爱丽丝的作风。如果她问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告诉她一切的,但是,她宁愿选择偷听。”

“你不知道,她是从监狱跑出去的吗?”部长声音柔和地问。

沉默了一会儿,比莉·贝利瞪大双眼说道:“她告诉我,约恩斯和埃德·约翰逊探长放她出来,寻找迪克·奥哈瑞。我没有求证过,这不关我的事。”

所有人重新陷入可死一般的安静中。部长恶狠狠地看着安德森副队长,安德森副队长则不敢看他的眼睛。“棺材桶子”埃德嘴里咕哝着什么,“掘墓者”约恩斯则面无表情、一脸凝重。

比莉·贝利注意到了每个人的奇怪表情,天真地问:“为什么那包棉花这么重要?”

“棺材桶子”埃德得意地说:“从迪克筹划的‘回归非洲运动’的集会上,抢来的八万七千美元,就藏在那包棉花里。”

“啊……”比莉·贝利倒抽了一口冷气,同时眼珠向后翻去,在她要倒下时,“掘墓者”约恩斯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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