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人们站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漫无目的地来回踱着,似乎在寻找着随雨水从天上掉下来的什么东西。

他们走过两个街口,那儿停着他们那辆小小的破旧的黑色轿车,不过,这辆车的发动机是改装过了的。此时,它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了。

“你应该冷静,埃德!……”“掘墓者”约恩斯好言劝说“棺材桶子”,“否则你会杀了她的。”

“棺材桶子”埃德拿开手帕,发现他的鼻子,已经不再流血了。他没有回答,径直钻进车里。他因为把“掘墓者”也卷入麻烦,而心里觉得内疚,至于他自己,他觉得无所谓。

“掘墓者”约恩斯非常理解这一点。自从一名罪犯把硫酸,泼到了埃德的脸上之后,“棺材桶子”就对他们失去了耐性。他极其容易发怒,暴怒中的埃德,往往会不顾个人安危。“掘墓者”约恩斯知道:那些黑人犯罪分子,从来不尊敬黑人警察,他只能希望这些可恶的家伙,别太得寸进尺了。

那两辆汽车还停在案发现场,由全副武装的警察看管着,周围围满了令人讨厌的看客。于是,两位警察径直把车开到尸体躺着的地方。他们发现刑事犯罪科的威利警官,正蹲在那个冒牌侦探身旁,正和分局的警官交谈着,看起来很烦恼。威利警官是一个外表安静、有着几分书卷气的、灰色头发的男人,今天他穿着一件黑色夏装。

“把每样东西都盖上,”威利警官对他们说,“我们只能等车来,把他们拉走。”

他指着尸体问:“认识他们吗?”

他们仔细察看了一遍尸体。

“不是城里的人,对吧,埃德?”“掘墓者”约恩斯问道。“棺材桶子”埃德点了点头。

威利警官给他们做了简单的介绍:没有任何证件,只有一张伪造的检察官证,和一块伪造的总部发的侦探徽章。这个人块头很大,只是现在看起来非常瘦小,凄凉地躺在湿漉漉的大街上。他们走到另一具尸体旁边,交换了一下眼色。威利警官注意到了。

“被送肉车轧的,”威利警官说,“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他不过是个狡猾的小偷。一定是在这条街上犯案来着。这个人叫作厄利·吉布森,绰号‘早起者’。他大部分的时候,是和另一个同伙一起作案。我们先去找一下他的同伙,那个人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反正也没有其他线索。”“棺材桶子”埃德愤怒地补充了一句。

“好吧!……”威利警官说,“让我看看你们能发现什么。”

“我们去看一下车吧。”

“好的,不过,那儿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给撞到卡车的汽车司机,做了讯问笔录,然后就放他走了。他所知道的,不过是那三人长什么模样,而这我们也知道。”

“有没有问其他目击者?”“掘墓者”约恩斯问道。

“该死的,你知道这些人,约恩斯,都喝得烂醉如泥。”

“你还能指望这些自暴自弃的人怎样?”“棺材桶子”埃德粗鲁地回了一句,威利警官没有理睬。

“还有,”他说,“你会发现那些车的发动机,都是改装过的。卡车上装的是一台老式凯迪拉克的发动机,送肉车装的是克莱斯勒三百。我已经记下号码让人进行追踪调查了,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管了。”

他们留下威利警官等待运尸车,去检查那两辆车。卡车的后座,装在一辆一九五七年产的凯迪拉克的后架上,但是,这并不能提供任何线索。装在送肉车上的克莱斯勒三百,或许可以查得出来。他们抄下了许可证号和发动机编号,希望能够找到,曾修理过这辆车的汽车修理厂;但是他们知道,这种机会微乎其微。

先前围观的好奇人群,已经开始散开了。全副武装的警察守护着两辆车,等待分局的拖车,来把它们拖走,他们看起来都非常烦恼。雨并没有缓解闷热,反而更让人透不过气来。侦探们感觉到,汗水正顺着湿衣服里面的身体往下淌。

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已经对继续追踪迪克·欧玛利牧师,渐渐失去了耐心,但是,也不想漏掉任何有用的线索。于是他们戴上手套,开始里里外外,仔细检查这辆送肉车。

车身上印着“菲力兄弟肉制品公司,第一百一十六街一百七十三号”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据他们所,知这个地址并没有这家公司。

就在“掘墓者”约恩斯钻进车里打开车灯时,“棺材桶子”埃德突然说道:“快看这里。”不用看,光听声音,“掘墓者”约恩斯就知道,“棺材桶子”埃德一定发现了什么。

“有棉花!……”“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互相看了看,一起异口同声地说道。

车身侧面一个松动的螺丝钉上,挂着几缕棉花。他们两个人爬进车里,近距离检查起来。

“都是未经加工过的棉花,”“掘墓者”约恩斯惊讶地说,“我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这样的棉花了。”

“行了吧,伙计,你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棉花。你可是土生土长的纽约人。”

“掘墓者”约恩斯轻声笑着说:“高中学习非洲的农作物时见过。”

“不可思议,一个肉制品公司用棉花干什么?”

“嗯,伙计,想想这辆车的来路。如果肉在运往商店的途中坏了——如果你愿意这么想的话。”

“棉花,”“棺材桶子”埃德沉思道,“一伙白人劫匪和棉花在哈莱姆,想想这其中的缘由吧。”

“把这里交给指纹鉴定专家和别的伙计吧,”“掘墓者”约恩斯跳到人行道上说,“我可不会花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去找他妈的一包棉花,或摘棉花的人。”

“我们去找‘早起者’的同伙吧。”“棺材桶子”埃德紧跟着跳下车来。

“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知道:自己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因此,他们在各行各业都培养了线人。有罪犯、正直的人,也有老古板。他们时不时地,安排时间和地点、有组织地联系这些线人。这些线人彼此都不认识,只有少数线人能暴露身份。如果没有这些人,大多数案件都无法侦破。

这会儿,他们开始联系那些盗窃圈里的线人。通过线人是找不到迪克·欧玛利牧师的——至少今天晚上找不到,他们明白。但是,或许会发现看到那些白人,逃跑时候的目击者。

他们把车停在位于第七大道,和第一百三十五街路口的“大威尔斯和斯矛乐园”的门口,走进去在环形吧台前逗留了一会儿。他们一边喝着威士忌,一边谈论这起案件。

吧椅上和周围的桌子边上,都坐满了衣着光鲜、不同肤色、来自各行各业的人们,这些人能支付得起装空调,和雇用挂着明媚职业微笑的女招待的费用。胖胖的黑人老板,向他们挥舞着免费单,他们接受了——他们也只能在斯矛乐园,这样的大型连锁酒店里免费喝酒。

他们慢慢向后逛去,站在演奏台旁边看着,一对对白人或黑人男女跳摇摆舞。小号和萨克斯的演奏声此起彼伏。

“你听!……”当小号在疯狂的独奏中,吹到高音“do”时,“掘墓者”约恩斯说,“它们在交谈,对不对?”

接着,两支萨克斯一起和着节奏,以重低音轮番吹奏“so”。

“在乱七八糟的声音中,一定有对这个世界的解释,要是我们能听懂该有多好。”

“是啊,人行道也在用一种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的语言交谈,只是它们写不出来。”

“除非有一种能解读感情的符号。”“棺材桶子”埃德回应道。

“感情来自于经验。如果我们能听懂那种语言,伙计,我们就能破获,世界上所有的案件了。”

“我们还是走吧!……”“棺材桶子”埃德不耐烦地说,“这爵士乐吵得我头痛。”

“它吵得你头痛,”“掘墓者”约恩斯笑着说,“是因为你听不懂它。”

他们在爵士乐的背景声中离开了,回到车上。

“如果没有这么多的无赖,生活将会多么美好。”“掘墓者”约恩斯说完,坐到了汽车驾驶座上。

“你能不能别总谈论无赖,兄弟。”

他们掉转车头,把车开到第一百三十二街新开发的楼盘附近,停在街角的一处暗影里,把汽车熄了火,关了车灯,静静地等着。

十分钟后,线人来了。他是个头发梳得锃亮的皮条客,穿着一件白色丝绸衬衫和绿色真丝裤子。刚才在斯矛乐园里,他就坐在他们旁边,背对着他们和一位黑皮肤、金发碧眼的女郎调情。他飞快地打开车门,摸黑钻到车后座上。

“棺材桶子”埃德转过头来问道:“你认识‘早起者’吗?”

“认识,他是个小偷,但是,我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

“谁是他的同伙?”

“同伙?……我从来没有听说他有什么同伙,他总是单枪匹马。”

“好好想一想。”“掘墓者”约恩斯望着正前方,严厉地说道。

“我不知道,老板。这是实话。我对上帝发誓。”

“你知道发生在第三十七街上的事吗?”“棺材桶子”埃德继续问。

“我听说了,但是,没有亲眼看到。我听说有人抢走了迪克·奥哈瑞,刚刚从他鼓吹的‘回归非洲运动’中,收敛来的十万美元。”

这话听起来不像慌话,所以,“棺材桶子”埃德严厉地警告说:“好吧,留心着点‘早起者’的消息。”然后就让他走了。

“我们去第八大道看一看吧,”“掘墓者”约恩斯说,“那家伙总在那儿混。”

“好,我在那儿见过他。”

他们的下一站,是位于第八大道、靠近第一百一十二街拐角处的,一个肮脏小酒吧。这里是哈莱姆区那些喝劣质酒的酒鬼,和街头流浪汉聚集的场所;是妓女招揽生意的地方;是拼命压榨可怜劳动者,最后的几个钱的地方:是犯罪滋生的温床。眼圈青黑的妓女和颤颤巍巍的吸毒者,互相说着下流的浪话,强盗和小偷猫在黑暗的街口,等着猎物过来——但是,除了他们自己,并没有什么行人;孩子们在街上胡乱地跑着。

肮脏的街道上,到处是腐烂的菜叶子、垃圾、破垃圾桶、碎玻璃和狗粪。这些孩子就这样一直跑着,躲闪着街上的脏东西。如果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那就只好祈求上帝保佑了。无精打采的母亲们,坐在黑暗的廉租房门口,谈论着她们的男人、工作、穷困、饥饿、债务、信仰、孩子、病痛、坏运气……以及白人的邪恶。人们怀着一肚子的无名业火,摇摇晃晃地走在马路上,嘴里咒骂着,不愿意回到他们那像蒸笼一样,闷热的小屋子里,但是,他们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我真希望当他妈的一回上帝。”“掘墓者”约恩斯愤怒地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哑。

“我明白你的意思,”“棺材桶子”埃德慨叹着说,“你会在该死的地球上,全都铺上水泥,再把那些白人全变成猪。”

“可是,我不是他妈的上帝。”“掘墓者”约恩斯说完,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去。

酒吧的凳子上,满是醉鬼的呕吐物。衣衫褴褛的酒客、已经人老珠黄的妓女,以及疲倦的工人,都喝着同一种混合饮料,好让自己打起精神。桌子上满是喝醉了酒着睡觉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位黑人侦探。他们看起来精力旺盛且冷静清醒,仿佛一股莫名的清风,吹进了这个小酒吧。每个人都以为,又有花钱的来了。这股清醒之风,似乎影响到了那些睡着的醉鬼。他们从睡梦中惊醒,乞求再喝一杯。

“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斜倚着吧台,等着那两个髙大、健壮的侍者,过来招呼他们。

“棺材桶子”埃德指了指酒吧上方的一块牌子,问道:“你信这个吗?”

“掘墓者”约恩斯抬头念道:“吸毒者禁入!……”然后反问“棺材桶子”:“为什么不信呢?那些吸毒者根本买不起酒。”

一位胖胖的、肩膀像被砍柴刀削过的秃顶侍者过来了。

“要点儿什么,先生?”

“棺材桶子”埃德尖酸地反问:“嘿,伙计,你见过先生到这儿来?”

不过,这个侍者没有幽默感,“我的顾客都是先生。”他回答道。

“两杯波本威士忌,加冰。”“掘墓者”约恩斯冷冷地说道。

“双份!……”“棺材桶子”埃德加了一句。

侍者用一种在面对出手大方的顾客,才表现出的礼貌态度,赶忙过来招待他们。他拉铃叫来另一位侍者,给两位警察送来账单,把找的零钱压在盘子下面,眼睛因那五十美分的小费而闪烁着。

“谢谢,先生!……”说完,他若无其事地慢步走过吧台,对坐在酒吧另一头的,一位体

态丰满、身穿红色紧身衣的黄皮肤妓女,眨了眨眼睛。

黄皮肤妓女丢下正在点着的烟,慢慢走到吧台边,一语不发地挤到“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之间,把两条裸露着的、粗壮的黄色胳膊,搭到两个人的肩膀上。从她的腋窝里,散发出一股廉价香水味,以及令人难以忍受的做爱的气味。

“想不想找个女孩儿玩一玩?”她满嘴酒气地问道。

“哪里有女孩儿?”“棺材桶子”埃德反问道。

黄皮肤妓女一把抓住了“掘墓者”约恩斯的肩膀,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他的身上。酒吧里的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急着看结果。

“不急!……”“掘墓者”约恩斯冷笑着说,“我要先和‘早起者’这个贼子说上两句话。”

黄皮肤的妓女眨巴着眼睛:“你说罗伯尔?……他可不是贼,他是个老板。”

“管他是贼还是老板,我要和他说句话。”

“先和我玩玩吧,亲爱的,我可以替你捎话给他。”

“不,还是公事第一!……”“掘墓者”约恩斯严厉地说。

“不要这样嘛,亲爱的……”她摸着他的大腿说,“时间有限。”

她抚摸着“掘墓者”约恩斯的胸脯,保证能给他带来快乐。

突然,她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再动手动脚了。接着,黄种妓女瞬间意识到:斜背式挎包里,是一把点三八口径的左轮手枪;于是,她的手马上像摸到什么滚烫的东西似的,突然缩了回来,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了,眼睛大大地睁着,皮肉松弛的脸,仿佛一下子又老了二十岁。

“你们是混黑社会的?”黄脸妓女紧张地低声问道。

“掘墓者”约恩斯从上衣的右边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子,打开了。他的盾形徽章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

“不,我们是警察。”“棺材桶子”埃德瞪着那两名侍者,冷冷地说。

酒吧里的每一双眼睛,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切。那个妓女退得更远了,嘴巴大张着。

“离我远点儿,”她几乎要尖叫起来了,“我可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女士。”

每个人转而低头看着酒杯,似乎在那里,能够找到人生一切问题的答案。耳朵则像安全门一样关闭了,双手仿佛僵住了。

“如果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相信你。”“掘墓者”约恩斯冷酷地说。

一名侍者稍微动了一下,“棺材桶子”瞬间拔出了枪,这名侍者没敢再动。

“有谁在哪儿?……”这个妓女尖叫着,“我不知道,有谁在什么地方。我在这儿做我自己的事情,没有打扰任何人,是你们到这儿来,故意跟我捣乱的。我不是犯人,我是个修女。”

毒品让她变得歇斯底里。

“我们走吧。”“棺材桶子”埃德冰冷地说。

过了一会儿,一个睡意蒙昽的醉鬼,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他发现侦探们的车,停在肮脏的第一百一十三街中央的黑影里。和其他线人一样,他迅速爬进车后座,坐在暗影里。

“我以为你喝醉了,加里森。”“棺材桶子”埃德冷冷地说。

加里森是个老人。他的头发又脏又乱,纠结缠绕在一起。他那无神的棕色眼睛,此时更加暗淡无光。他的肤色很黑,满是皱纹,就像一个风干的李子。

他那件皱皱巴巴、早就该扔掉的破旧上衣,散发出臊臭的味道,令人作呕。他是个十足的酒鬼,看起来毫不起眼,且不具威胁性。也正因为这样,他成了一名出色的警方线人。

“没有,老板,不过是在等时机。”他怯懦地低声嘟囔着。

“等着喝醉。”“棺材桶子”埃德嘲讽似地说。

“是啦,老板,是啦。”

“你认识罗伯尔?”“掘墓者”约恩斯追问他。

“认识,老板,一眼就能够认出他来。”

“知道他和谁一起作案吗?”

“大多是和‘早起者’一起,老板。他们似乎在一块干活儿。”

“是在一起偷东西吧!……”“掘墓者”约恩斯讽刺地说,“还是抢钱包,抢劫妇女。”

“是的,老板,这就是他们说的‘干活儿’。”加里森点了点头。

“他们是怎样作案的?抢了就跑,还是在背后偷袭?”

“老板,我听说他们这次的行动,叫做什么‘神圣的梦’。”加里森嘲笑着说。

“神圣的梦!……那是什么鬼玩意儿?”“掘墓人”约恩斯嘟囔着。

“听说是他们自己想出来的。他们盯上了一个修女。这个修女总把钱,绑在自己的大腿根上。罗伯尔像蛇吸引鸟那样,给她讲‘神圣的梦’,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早起者’则跪在她身后,割开她后面的裙子,偷走她的钱袋。”加里森眨巴着眼睛,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们肯定会得手,他们从没有失过手。”

“真是聪明啊,这种手段谁能想得到。”“棺材桶子”埃德说。

“掘墓者”约恩斯问:“你见过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吗?”

“罗伯尔,大约一个小时之前,我看到他疯狂地跑进黑金斯的店里,打了一针。然后他在酒吧待了一会儿,喝了一杯甜酒,之后就急匆匆地跑掉了。看起来很着急。”

“罗伯尔住在哪儿?”

“我不知道,老板,大概就在这一带吧,黑金斯应该知道。”

“那个婊子,怎么好像把他当成她的人?”

“她不过是想追回他欠的钱,罗伯尔过去在她那儿,找了一个小妞。”

“那么,在哪儿可以找到黑金斯?”“棺材桶子”埃德严厉地说。

“就在那后面的角落里,老板。穿过酒吧,一直走到写着盥洗室的那扇门,进去直走,你就会看到一个衣橱,打开衣橱,里面有一个挂衣服的衣钩。先按这个钩子两次,再一次,最后三次,衣橱里壁的一扇暗门,就会被自动打开。走进去就会看到,通往另一扇门的楼梯。上了楼梯,对着门先敲三下,再一下,最后两下。”

“就这些?你一定是那儿的熟客。”“掘墓人”约恩斯苦笑着说。

“去过‘室内打靶场’的人都知道。”加里森微笑着说。

“好吧,加里森,拿着这五美元喝酒去吧,忘了我们问你的事。”“棺材桶子”埃德说完,给了他一张钞票。

“上帝保佑你们,老板,上帝保佑你们。”加里森在黑暗中摸索着,把钞票藏进衣服里,然后,用他那怯懦的声音唠叨着,“小心点儿,老板,小心点儿。”

“反正不是活,就是死。”“掘墓者”约恩斯硬气地回应道。

加里森轻声笑了,钻出了车,消失在黑暗中。

“会碰上不少麻烦的,”“掘墓者”约恩斯说,“但是,我希望这次会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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