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到达“回归非洲运动”集会的发生地时,这里已经被封锁了。周围只剩下了一些被警察围着的黑人,无助地站在雨中。警察局的巡逻车,还在烤肉坑那儿冒着烟,白人警察穿着湿透的黑色雨衣,看起来邪恶而危险。

“棺材桶子”埃德那被硫酸烧坏了的脸,突然抽动起来,“掘墓者”约恩斯脖子上的青筋因愤怒而条条迸出。

大雨冲刷着年轻招募员的尸体。只有在验尸官宣布人已经死亡后,刑事犯罪科的人才能开始检查。但是,验尸官还没有到,所以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站在尸体旁边,看着那张青春犹存的黝黑的脸庞。就在几分钟之前,这张脸还充满了生机和希望。同时,他们还感受到了,站在雨中的黑人的无助。

“死的为什么不是欧玛利,却是这个年轻人呢?”“掘墓者”约恩斯愤怒地问道。雨从他瘪塌塌的黑色帽子上,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落到他那皱巴巴的衣服上。

“警察放纵那些无赖,才会出这样的事。”“棺材桶子”埃德大声抱怨说。

“是啊,我们明明知道,就是欧玛利害死他的,却要去查是谁开的枪。”

他们走进人群,“掘墓者”约恩斯问道:“这里谁负责?”

另一个年轻的招募员走了过来。他没有戴帽子,那张严肃而黝黑的脸,在雨中闪着光。

“我想是我,其他的人都走了。”

他们把他带到一边,听他讲述他所看到的一切。虽然并没有多大帮助。

“我们是一个组织,”这位年轻人说,“欧玛利牧师、两名助手、我和被杀死的约翰·黑尔,外加一些志愿者。但是,我们都是正式成员。”

“哪里来的士兵?”

“卡车里的那两名士兵?……哦,他们是和银行派来的卡车一起的。”

“什么银行?”“棺材桶子”埃德厉声问道。

“非洲银行华盛顿分行。”

两名侦探交换了一下眼色,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掘墓者”约恩斯问道。

“贝尔·戴维斯。”

“你的学历如何?”“棺材桶子”埃德插话问。

“大学毕业,长官。在北加利福尼亚的格林斯伯勒。”

“你相信他吗?”“棺材桶子”埃德扭头问“掘墓者”约恩斯。

“别管这个了,”“掘墓者”约恩斯说,“他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了。”

“掘墓者”约恩斯说完,又转身面向贝尔问道:“那两个检察院的检察官,你认识吗?”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贝尔·戴维斯摇着头说,“一开始我也怀疑,但是,欧玛利牧师似乎并不在意。”

“似乎不在意。”“掘墓者”约恩斯重复了一遍,“难道你不认为,这可能是一个圈套吗?”

“什么,长官?”贝尔·戴维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难道你没想过他们可能是一伙的,是在一起骗钱?”

这个年轻人一开始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紧接着,他大吃一惊道:“您怎么会那样想呢?欧玛利牧师是绝对诚实的,他很有牺牲精神,长官。”

“棺材桶子”埃德叹了口气。

“你见过将带你们回非洲的船吗?”“掘墓者”约恩斯继续追问。

“没有。”贝尔·戴维斯摇了摇头,随即强调补充,“但是,我们都见过他和汽船公司,协商租赁的来往信件。”

“这需要多少钱?”

“是按人头付的,每人一千美元。”贝尔·戴维斯说,“我认为那些船,没有画上的那么大,但是,我们要尽量把它装满。”

“你们已经募集了多少钱?”

“今天晚上,我们募集到八万七千美元,我们还从别的地方,弄到了一些钱,比如从教民那儿,或从烤肉生意上。”

“这些钱全都被送肉车上的四个白人劫走了?”

“不是,只有今天晚上募集到的八万七千美元丢失了。”贝尔·戴维斯摇着头说,“而且,他们有五个人,有一个一直蹲在车里的,一个隐蔽物后面。”

两名侦探一下子警觉起来。

“什么样的隐蔽物?”“掘墓者”约恩斯急问道。

“看不太清楚。但是,好像是一个盖着粗麻布的箱子。”

“是哪家公司的供肉车?”

“这个我不清楚,你可以问一下厨师。”

他们派人去叫来厨师。但见厨师浑身湿透,衣服上满是泥水,白帽子像块破布似的,歪挂在一只耳朵上。这一切——劫匪、大雨和掉进他的烤肉坑中的警车——几乎要让他发疯了。他双眼血红,当他们问起,是哪家公司供的肉时,他认为这是对他的人格侮辱。

“我不知道,那些猪排除了从猪身上来,还能从哪儿来,”他愤怒地说,“我只负责烤肉。我不认识那些白人。我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只知道有很多。”

“让这些黑人走吧,”“棺材桶子”埃德无奈地摇着头说,“事发以后,他肯定很快就走了。”

“掘墓者”约恩斯记下了欧玛利的办公地址,虽然他早就知道了,然后,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和原来,米修先生领导的‘回归非洲’运动,之间有什么关系?”

“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欧玛利牧师与米修先生的组织,没有任何关系!……”贝尔·戴维斯摇头说,“事实上,米修先生不喜欢欧玛利牧师。我认为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接触过。”

“难道你不认为,米修先生或许和欧玛利,之间有什么瓜葛?……你没有想过,他或许知道欧玛利的一些事情,从而使得他不信任他?”

“我不这样认为,”贝尔摇头声称,“他没有理由不信任欧玛利牧师。我认为:他只是嫉妒欧玛利牧师。欧玛利牧师觉得他行动迟缓,他不想再等了,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

“你也想回到非洲去?”

“是的,长官,现在还在想——只要我们能够把钱拿回来。”贝尔·戴维斯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用渴求的眼光,看着面前的两位黑人警察,“你们会帮我们把钱拿回来的,对吧?”

“如果我们拿不回来,也得筹那么多钱,把你们都送回非洲去。”

“免费的。”“棺材桶子”埃德咧嘴笑着补充说。

这名年轻人谢过他们,回到了人群中,继续和其他人一起站在雨中。

“埃德,你怎么看?”“掘墓者”约恩斯问道。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肯定不是黑帮团伙干的。”

“这里面还有什么黑帮团伙?”

“别问我,我可不是联邦调查员。”

他们沉默了一分钟,大雨倾泻下来,浇在两位黑人侦探的身上。他们心里想着,那些已经交上一千美元的八十七个家庭,这些家庭把钱押在这个梦想上,那些钱都来之不易。对许多人来说,这可能是他们一生的积蓄。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长期从事卑贱工作换来的。没有人能够承受,失去这些钱的打击。

两位黑人侦探并不认为:这些容易上当受骗的人是傻瓜,他们也是黑人,所以他们理解这些人。

这些人和那些无家可归的清教徒一样,只是想要有个家。哈莱姆区是个无家可归者聚集的城区。一些人离开南方,来到北方,可是,他们永远不会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一些黑人是被报复反种族隔离制的南方白人,无情地卖到北方的;还有一些人是逃过来的,因为他们觉得,北方会比南方好一些。但是,在北方,他们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家。在美国,黑人们从来都没有过家,所以,他们想漂洋过海,回到非洲去找自己的家。在那里,黑人既是被统治者,也是统治者,他们是那里的主人;非洲对他们来说,是一块广袤的自由之地。他们甚至可以自豪地称,那儿为自己的家,因为,那里埋葬着他们的祖先,那里有他们的根,那里的土地、财产和一切,都由与他们同一个祖先的后代所继承,他们在血缘和种族上,都是互相关联的。每个人都会信仰一些东西,可是,美国的白人却让他们,没有什么可以去信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黑人比白人的犯罪率低。

“棺材桶子”埃德和“掘墓者”约恩斯还是得找出劫匪。无论那劫匪是黑人还是白人。

“无论如何,首先要找到迪克,”“掘墓者”约恩斯首先打破了沉默,“如果这件事不是他干的,他也一定知道,这是谁干的。”

“他最好知道。”“棺材桶子”埃德残酷地冷笑道。

但是,“掘墓者”约恩斯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欧玛利牧师花了很长时间,来精心部署这次行动,消耗了不少物力和精力。为了躲避黑帮团伙,他假扮牧师,藏身于教会里,作为民族运动的领袖。这样,黑帮团伙就会有所顾虑,而不会把他干掉了。

黑帮团伙却没有对欧玛利牧师,表现出半点兴趣,这也让他很焦虑。最后他才明白,黑帮团伙只是不想卷入到种族纠纷中。他做了太多伤害黑人的事,因此,黑帮团伙想把他留给黑人处置。

读了马库斯·加维的自传后,欧玛利牧师便想到,开展“回归非洲运动”这个主意。马库斯·加维是个奴隶,是他率先发起了“回归非洲运动”。据说加维募集到了一百万美元。最后他被捕入狱,然而,他的大部分追随者,仍然坚信他是清白的,仍然相信他。加维是否清白并不重要,吸引欧玛利的是“他的追随者始终信任他”这一点。这才是骗子真正高明的地方,永远不让对方产生丝毫怀疑。

因此,欧玛利牧师也开展了自己的“回归非洲运动”,唯一不同的是,等他募得一百万元时,他会真的回到非洲去,只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回去。他听说,有钱人在非洲那里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过得很好。他计划雇用两个暴徒扮演侦探,扣押募集来的钱。这样他就不必把钱存入银行,而可以私吞了。

欧玛利牧师不知道那些白人强盗,是从哪儿突然杀出来的。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黑帮团伙派来的,所以,他躲到了桌子底下。但是,当欧玛利牧师发现,他们纯粹是来抢钱的时,便意识到不妙,他决定追上他们夺回钱。

可是,当他们好不容易,追上那辆送肉车时,那些白人已经逃跑了。不过,情况并不太糟,毕竞这时候,欧玛利牧师已经在火力上占了优势。他的士兵都没有受到重伤,但是,他失去了一名侦探。丢弃在现场的那辆车,不能提供任何线索,撞上他们那辆车的司机妨碍了他们。

时间紧急,欧玛利牧师就地解散了那些家伙。第二天凌晨三点钟集合。在第八大道一家台球厅后面的房间里,欧玛利牧师会亲自与另一名侦探联系。

“我倒要看一看,这只可恶的猫儿要走哪条道。”欧玛利牧师愤愤地说道。

他还有五百多美元可以支配。另外还有五千美元的活期存款,就存在市中心,一家通宵营业的银行中,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欧玛利牧师仍然对如何找回,那八万七千美元毫无头绪。

“会找到一些线索的,这里是哈莱姆,所有的黑人都讨厌白人,会有人告诉他一些情况的。”欧玛利牧师不断地用这种话自我安慰。

令欧玛利牧师焦虑不安的是,他不知道警察知道了多少。他知道因为他有前科,所以,这些警察不管怎样,都会来找他的麻烦。他明白要想拿回钱,最好远远地躲开他们。

但是,欧玛利牧师不得不先回一趟家。他需要手枪,还有一些文件——与汽船公司签的假契约,“回归非洲运动”的假证书——这些都会把他送迸监狱。

欧玛利牧师沿着第七大道,来到了斯矛酒吧,假装要去报警,却悄悄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他让司机把他送到圣马克教堂,然后付了车费,爬上楼梯。教堂的门紧锁着,正如欧玛利牧师所期望的那样,这样,他就可以站在暗影里,观察街对面,他所住的多伦斯·布鲁克斯公寓的大门了。

欧玛利牧师在那儿站了好长时间,目不转睛地窥视着那幢建筑。这是一幢位于第一百三十八街,和圣尼古拉大道交汇处的V形建筑,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公寓的大门和两边的街道。他没有看到任何可疑车辆——警车或歹徒的车子——停在附近,也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透过玻璃门,他能看到大厅,没有一个人在里面闲逛。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它太安静了。

欧玛利牧师绕着楼梯走下教堂,走进圣尼古拉大道西边的入口,慢慢地接近那座建筑。他躲在停车场工具房的暗影里,这样可以清楚地看到,四楼他的房间的窗户。灯光从起居室和餐厅的窗户里透出来,他看了好一会儿,但是,没有一个人影从灯火通明的窗口经过。他已经被淋成落汤鸡了。

欧玛利牧师的第六感告诉自己:“

最好去打个电话。大街上的公用电话无从追踪。”于是他走到第一百四十五街,在街角的公用电话亭里,打了一个电话。

“你好。”电话里,一个女人应答道,欧玛利牧师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爱丽丝。”他轻声说道。

“掘墓者”约恩斯此时,就站在爱丽丝身边,他的手警告似的,紧紧地抓着她的胳膊。他已经交代过她,当欧玛利牧师打电话来的时候,她要对牧师说什么了,他手上的力度表明,约恩斯没有在开玩笑。

“哦,贝蒂,”她喊道,“警察在这儿找你……”

“掘墓者”约恩斯猛地扇了她一巴掌,她一时失去平衡,撞到了茶几上,接着倒在地上滚了一圈。衣服卷了起来,露出了淡黄色大腿上部,黑色内裤的花边。

“棺材桶子”埃德走过来,站到了她的旁边,他的脸不停地抽搐着,像被火烤着的蛇皮。

“你他妈的倒是够机灵……”“棺材桶子”埃德恶狠狠地怒吼。

“掘墓者”约恩斯急忙对着听筒说:“欧玛利,我们不过是想了解一点儿情况,就是……”但是,电话已经挂断了。

当他摇着听筒架,和分局进行联系时,脖子上的青筋又鼓了起来。这时,爱丽丝已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像猫一样敏捷而凶狠地走过来,一巴掌打在“棺材桶子”埃德的脸上,盛怒的她把他误认成了“掘墓者”约恩斯。

爱丽丝是一个身体结实、身材姣好的棕色皮肤的女人。即使不穿紧身衣,她那颤动的屁股,也会让男人想入非非。她长着一张瓜子脸、髙颧骨、大而殷红的嘴唇、长长的睫毛,棕色的眼睛闪烁着,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女人。她今年三十三岁,已经老于世故了。她像公牛一样强壮,因此,打在“棺材桶子”埃德脸上的那一巴掌着实厉害。

纯粹是出于本能的反抗,“棺材桶子”埃德马上伸出手,扣住她的喉咙,把她的身体向后推去。

“冷静,伙计,冷静!……”“掘墓者”约恩斯嚷道。但是,他马上意识到:“棺材桶子”埃德这家伙在盛怒中,是听不进去任何警告的。他急忙丢掉电话,转过身,就在“棺材桶子”即将要扭断,爱丽丝那根脖子的那一瞬间,“掘墓者”约恩斯用力地,打了一下他的后脖颈。

“棺材桶子”埃德突然失去力气,向前倒了下去,重重地压在了爱丽丝的身上。掐着她喉咙的手也松开了。“掘墓者”约恩斯双手挟着埃德的腋窝,把他拉了起来,搁到沙发上;然后又拉起爱丽丝,把她丢在了一把椅子里。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恐惧,喉咙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掘墓者”约恩斯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个人,电话开始疯狂作响,他心想: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不禁又悲哀地想起那些混血杂种。接着他转身走到电话边,拨通了辖区分局的电话,请求追踪刚才那通电话。

就在他要挂电话时,安德森副队长接过了电话。

“约恩斯,你和约翰逊马上赶去,第一百三十七街和第七大道的路口。那里有两辆汽车相撞,人都跑了,有两个人在我们到达时,已经死去了。或许现场留有什么线索……”安德森停了一下,然后有问,“进展得怎么样?”

“掘墓者”约恩斯转身看了看耷拉着脑袋的“棺材桶子”埃德,和双眼闪烁的爱丽丝,回答道:“好极了,头儿,一切都好极了。”

“我派了一个人过去监视她。他应该一会儿就到。”

“知道了!……”“掘墓者”约恩斯点头说。

“记住我的警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粗。我不想让任何人受伤。”

“不用担心,头儿,我们会像牧羊人照顾刚出生的小羊羔一样小心。”

安德森副队长挂断了电话。

“棺材桶子”埃德已经缓过来了,他有些畏怯地看着“掘墓者”约恩斯。没有人讲话。

然后,爱丽丝用一种沙哑的、仿佛喉咙受伤的嗓音说:“我一定要让你们两个丢掉饭碗。”

“棺材桶子”埃德刚要搭腔,“掘墓者”约恩斯先发话了:“你刚才的举动不算明智,不过我们也不理智。所以,我们最好平心静气地重新开始。”

“开始个屁!……”爱丽丝大骂一声,她的愤怒爆发了,“你们没有搜查证,就肆意闯进我的家里,把我当人质一样看押,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现在却说让我平心静气。你们一定认为我是个傻瓜。即使我会为那桩谋杀案感到内疚,你们也别想脱得了关系。”

“八十七个黑人家庭,像你我一样……”

“和我不一样!……”爱丽丝愤怒地喊着。

“一一已经在这起案件中,失去了他们一生的积蓄。”

“那又怎样?”

“如果你与我们合作,帮助我们把钱找回来,你会得到百分之十的赏金——一千七百美元。”

“你们这些卑鄙的警察,别想拿钱收买我,迪克对我来说,要比这点儿钱宝贵得多。”

“现在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你最好放聪明点儿。”“掘墓人”约恩斯大声怒吼。

爱丽丝发出一声短促而沙哑的笑声,说道:“我绝不会和你们合作。”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坐在沙发上的“棺材桶子”埃德面前,笔直地站着。

突然,她伸出拳头,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鼻子上。他的眼睛里一下子涌满泪水,血从鼻孔中喷出。但是他没有还击。

“这下我们扯平了。”他一边说,一边拿出手帕。

有人在敲门,“掘墓者”约恩斯让那位白人侦探进来,他是来接替他们俩的。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走吧,埃德。”“掘墓者”约恩斯无奈地叫道。

“棺材桶子”埃德站起身来,两个人一起走到门口,“棺材桶子”埃德还在用那块满是鲜血的手帕捂着鼻子。

就在他们出门的时候,“掘墓者”约恩斯突然转过身来说道:“警察局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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