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认为知道了,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在心满意足的同时,自然就会对您产生亲近感,自然就会写文章赞颂您。”

第二天早晨,县知事办公室的秘书课里,被匆忙的空气包围着。九点半的时候,是每月一次的记者会见,为了应付记者们各种各样的提问,各部局的领导,轮流出入县知事的办公室。

各部局的领导走后,仓内忠信拿着文件站了起来,看了看秘书课办公室里边。桂木敏夫正从文件柜里往外拿文件。今天桂木穿一身淡紫色西装,大概是要跟知事一起,去会见记者吧。

仓内忠信绕过办公桌,走到知事办公室门前,抬起右手敲了敲门。

“进来!……”老爷子四方田春夫在里边喊道。

仓内忠信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踏上厚厚的地毯,随手把门关上。四方田正在整理名片。他知道是仓内推门进来了,但是没有抬头。仓内能感觉到,老爷子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瞥了他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看错人了!……

仓内忠信踌躇了一下。但是,他立刻想到:踌躇只能被老爷子认为他有问题,于是鼓起勇气,大步向前跨了几步。

“早上好!……”仓内忠信向老爷子四方田春夫大方地打了招呼。

“啊!……”老爷子的声音是不愉快的,低着头继续整理名片。

仓内忠信走到老爷子的办公桌一侧,把文件放进“未决”的文件盒里,然后,把今天早晨筛选出来的五封民众来信,以及昨天筛选出来、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交给老爷子的四封民众来信,放在了办公桌上。

“知事大人,这是这两天的民众来信。”

“知道了。”四方田春夫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接下来是叫人难耐的沉默。仓内忠信狠狠地咬一咬牙,打破沉默。

“星期一的民众来信,请问您看了吗?”

四方田看了仓内一眼,那是一双感情淡薄的眼睛:“看了,怎么啦?”

“有没有关于我的事情……”这句话都到喉咙口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四方田春夫低下头去,摆弄起名片夹来。那意思分明是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仓内忠信突然觉得,四方田距离自己非常遥远。现在要想在这里打听出来,是否有过关于仓内的民众来信,是不是向井嘉文的家人或亲戚来的,内容是什么,提到“二十万日元”没有,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惹麻烦”的危险信号,开始在仓内忠信的大脑里闪亮。四方田春夫“看错了人”的理由,如果不是因为向井嘉文的事,仓内却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等于增加一个,叫老爷子讨厌他的材料。

“还有事吗?……”四方田春夫随口问道。这句话简直让仓内恐惧。

“没……没有了!”

“那就回去吧!……”四方田春夫恶狠狠地吼了一句。

“……是。”仓内忠信答应了一声,但是,他的两腿发软,根本迈不开步子。

如果不出去的话,四方田会骂他,可是就这样出去的话,以后再进来可就难了——这就是仓内忠信感到最害怕的事情。敲门声把仓内救了。

四方田春夫答应了一声,表情紧张的莲根佐和子探进头来。

“时间到了,请到记者会见室去。”莲根佐和子通知县知事。

“知道了。过去之前,先把桂木叫来!……”四方田春夫吩咐了一句。

桂木敏一郎好像就在门外待命,几秒钟以后,身穿浅紫色西装的桂木就走进来了。仓内忠信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四方田春夫郑重其事地看着桂木敏一郎问:“记者肯定要问我,是否参加明年的县知事竞选,我该怎么回答?”

桂木敏一郎毫不犹豫地反问道:“您想表明态度吗?”

“不行,如果表明态度,需要先向议会表明,否则议员们会不痛快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桂木敏一郎微笑着说,“您就像这样微笑就可以了。”

“微笑?……”四方田春夫吃惊地望着桂木敏一郎。

“对。不要马上回答记者的问题,平静地做一个肯定的微笑。记者了解了知事的本意就满足了,但是,又不能在报道中,写上您要参加明年的竞选。”

“原来如此……”四方田春夫明白似地点了点头,“不过,他要是再追问一遍呢?”

“您就苦笑着,环视一下所有记者的脸,逐个跟所有记者的视线相对,然后说一句‘我正在考虑’,让他们明白,您是想明确表示的,但是,现在还不能够明说。”桂木敏一郎笑着点头说,“您把您复杂的内心世界,偷偷地暗示给记者,满足他们的自尊心。他们自认为知道了一般人不知道的事情,在心满意足的同时,自然就会对您产生亲近感,自然就会写文章赞颂您。”

仓内忠信默默地走出了县知事的办公室。他心如刀绞。

桂木敏一郎已经开始发挥他的才能,已经紧紧地抓住了老爷子四方田的心。嫉妒和失败感混合在一起的心情,让仓内不知如何收拾。

不仅如此,桂木敏一郎建议的,对付记者的方法可真厉害,从这里,仓内忠信看见了桂木的本性。把批评仓内的民众来信,故意送给老爷子看,桂木是干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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