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十点左右,县城的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比武的消息早就散布了出去,许多习武之人提前来了,他们已经占据了一些重要位置来看这场比武。

许多习武之人都知道武举武天浩的金龙刀法,金龙出鞘,气吞乾坤,更多的人并没有真正地看到金龙刀法的演示,况且这次的对手是日本武士,那日本人的功夫是幽灵一般的猫扑之术。人们企盼着,紧张着。

日本士兵来了十几个士兵,马云龙也派出了一个小分队,他们是维持秩序的。山岛带了二十几个武士,腰里别了刀,站在那里。主席台上已经摆了桌椅。不一会儿,听见日本摩托车的突突声,两辆摩托车带路,开来了两辆日本黑色的小汽车,车停下,佐藤山木和柳生从第一辆车里出来,酒井穿着和服,从第二辆车里出来,他还带了两个军医。

日本人来到主席台上,大模大样地坐好。

刘家的人,由刘爱冬带着,刘牧之站在第二位上,他们步行走来。

刘牧之一出来,看热闹的中国人都小声地议论着:“快看,他来了,你们看,他背着金龙刀。”

武冬梅带着剑,跟在刘牧之身后。

孟德没有出现在队伍里,他已经做了简单的化装,带着家伙藏在人群里。王迎春也在人群里,拍了一下孟德的肩膀,说:“你看酒井和那个老佐藤都在,要是趁机把他们俩都干掉,那就太过瘾了。”

孟德说:“使不得,你没有看到刘家的人也在吗,只要一出意外,我师妹和刘家的人,恐怕是躲不了的。”王迎春笑笑说:“我只是随便一说。”

再看佐藤山木,与柳生坐在一起,佐藤山木悄悄地问:“柳生君,你的伤?”

柳生淡淡地一笑,说:“佐藤先生,请您放心,事到如今,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了,那天晚上,我是咬破了舌头,吐出血的。”

佐藤山木点点头,说:“那么,今天这场比赛?”

柳生压低声音说:“那天晚上的黑衣人,估计是刘牧之的师兄孟德,他是特意来刺探我的功夫的,他想不到我也对他的功夫进行了摸底,据我所知,刘牧之的功夫与孟德不差上下,但是我听说刘牧之的内功修炼更好,刀法运用更为自由,但是,他的力气没有孟德大。”

佐藤山木点点头,又提醒道:“刘牧之手里的金龙刀并非一般!”

柳生淡淡一笑,说:“他的金龙刀是至阳之物,它的克星至柔之物,我定然有办法!”

佐藤山木压抑着自己的喜悦,说:“看来,你有必胜的把握!”

柳生低下头说:“佐藤先生,如果此次战败,我愿意剖腹谢罪!”

佐藤山木一字一顿地说:“柳生君,你不能死,那个刘牧之,更不能死,我要打败他,让他做我们的狗。”

柳生嘿地点一下头,说:“您放心,我不会杀死他!我一定把他的锐气打掉,把他变成一条半死不活的狗。”佐藤山木得意地点点头。

此时,刘家的人已经到达了桌位前坐好。

二狗子翻译敲了一下锣,比武场上安静下来。二狗子翻译大声喊:“刘牧之到了吗?”

刘牧之站起来,朝大家挥一下手。这时,在会场的西南角上,突然有几个人站了起来,他们用肩扛起了一面红漆大鼓,有两个鼓手,一个鼓手快节奏地敲打“咚咚咚咚”,另一个鼓手打着“咚——喳,咚——喳”,又猛地一停,鼓声戛然而止,几个大汉齐声高喊:“刘师傅,我们给你打鼓,你一定要赢!”

佐藤山木没有想到这些中国人会这么做,气得他瞪大眼。

二狗子翻译又喊:“柳生到了吗?”

柳生站了起来,朝大家鞠躬一下。比武场上没有掌声,也没有鼓声,只有愤怒的眼神。

这时,佐藤山木站起来拍拍手,用日语大声说:“刘牧之,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武士誓死对天皇效忠,如果输了,愿意在比武场剖腹以谢罪,你们中国人呢,做得到吗?”

二狗子翻译用中国话喊叫着。

刘牧之听了,不知如何针锋相对,他大声说:“我一定会赢!”

佐藤山木哈哈大笑,说:“能否赢,比了才知道,既然你没有规则,那就按照我们的规则来办,我们也不要求你死,如果你输了,就从我们日本武士的胯下爬过去。”

刘牧之猛得一拍桌子,大叫:“死,何所惧也……”

武冬梅突然使劲地掐了一下他的腿,他这才忍住了。

佐藤山木冷笑道:“如果没有异议,就按照我们的规矩来办。”

二狗子翻译趁机打了一下锣,当的一声,他大喊:“请上场。”

刘牧之把外套脱了,提着金龙刀上场,他徐徐地拉开刀鞘,金龙趴在刀背上显了出来,他的刀锋微微地斜向下对着地面,两眼冷静地看着柳生。

柳生走上场,他的胸前有一把刀,后背还有一把刀,上场之后,他先对着刘牧之弯腰行礼。之后,他的身体向后一撤,只见刀光一闪,谁也没有看清楚,何时,他胸前的那把刀,已经握在手里。

刘牧之一愣,看来,柳生确实是真正的高手,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只能用最快来形容。

柳生穿着黑色的衣服,突然,他的身体弹了起来,像幽灵一样弹射过来,那刀,那人,已经化作一体,成了一条直线,准确无误地刺向刘牧之的心脏。

好快,太快了!

似乎刘牧之已经意识到这快刀的来路,人们看到他的衣服一涨,突然大吼一声,一招龙在野,再看他手里的刀,刀上的金龙似乎腾空而起,嗡地一声,一道浑厚的金光扑了出去。

只听哐地巨响,雪亮的直线已经与浑厚的金光撞击在一起,只见那金光吐一下又收回来,刘牧之依然双脚沉稳地站在那里,再看柳生,那道银光,噌地飞上天空……原来,他的刀被磕飞了。

明显,刘牧之占了上风。场里的鼓手们兴奋了,他们猛烈地敲响了大鼓。

柳生不得不抛出手中的刀,因为,刘牧之手里金龙刀确实威力无比,如果不抛的话,那么他就会被那巨大的阳刚之气所击中。

柳生的刀飞向天空,人们以为他会抽出第二把刀,但是,他没有……

柳生的身体突然一缩,像一只从树上摔下来的狸猫,他借着刚才刘牧之的力量向后一退,又一滚,把刘牧之的阳刚之气化解了,人们看到,飞出去的那把刀,一道亮光,又收了回来,原来,柳生的刀,用一根细细的铁链系在了他的手臂上。

那刀,眼看就要落下来,柳生又一甩,它又呼地一声抡圆了,一个圆弧削向刘牧之的腰。刘牧之万万没有想到柳生用铁链延长了作战半径,他的金龙刀虽然威力无比,却不能伤及柳生的毫毛。

刘牧之一招潜龙入海,把金龙刀收回,向后一撤,他计划一招凌厉的刺式,在进攻之前,他需要把所有的气力收回,准备像火药一样地爆发。

柳生的一斩没有得逞,他看到刘牧之用了一招收势,知道刘牧之准备再一次地进攻,他也猛地一拉刀,那刀,嗖地一声飞回来,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柳生的身体一蹲,像一只狸猫,四肢着地,再一看他,四肢同时用力,像一只箭射了出去,在飞纵的过程中,他的双手已经握紧了刀,直插向刘牧之的胸膛……

刘牧之没有想到,柳生要贴身近打,他更需要关注柳生的另一把刀,稍有不注意,在近搏的情况下,另一把刀会出其不意地刺出。

距离越来越近,刘牧之完全有把握柳生虽然速度快,但也没有时间再拔出后背的刀。他后腿一弓,金龙刀向前一刺,一招金龙出海,朝着柳生的身刺去。毕竟,他的金龙刀不是剑,也不是日本刀,刀头宽大,刺式明显不如柳生的刀法尖锐,但是,金龙刀的用力浑厚,虽然速度没有柳生快,但是极其稳健。

柳生的刀逼近了刘牧之,但同时,金龙刀的阳刚之气也逼了过来,两把兵刃无可躲闪地撞击了。又听一声轰的巨响,柳生的身体像一片柳叶飘了出去,不过,这回,他的刀没有脱手,他的身体,像一只狸猫在空中一翻,竟然爬上旁边的屋顶。

大鼓又响了,紧密的鼓点为刘牧之助威。有几个人大胆,大声喊叫:“小日本,小日本,别跑啊,赶快下来打呀。”

孟德仔细地观察了柳生两次被刘牧之的金龙刀震出,他忽然间想起那天晚上自己一刀将柳生震出,他清楚地记得,柳生吐血了,可是,刚才他看到,柳生的身体比那天晚上更加敏捷,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有内伤!

难道那天柳生是伪装的?如果刘牧之不能对柳生产生有效的攻击,情况将对会刘牧之不利,确实,金龙刀的威力无比,任何兵刃与它对抗,都处于下风,但是,同时也对使用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为金龙刀的重量就在六十斤以上,并且它的威力必须在一定的速度上才能发挥出来,任何一个人使用它,会耗费巨大的功力。

如果,柳生采用长远结合的打法,不让刘牧之接近,必然大大损耗刘牧之的功力。

柳生站在屋顶上,刷地一刀扫来,他用铁链控制着刀,又看见他的身体,忽然间螺旋着转起来,那铁链似乎也变硬了,与他的身体一同旋转,直刺向刘牧之。

刘牧之冷笑一声,一招龙卷风,他的金龙刀在空中的一旋,罩住了日本刀。又听见哐啷一声,日本刀被击了出去,但是,柳生已经一个就地打滚落在了地上,身体滑行着,向着刘牧之的下身踹去。

龙卷风那一招,刘牧之把气力都用在了上身,并且刚才是45度角对空中的来袭,他没有想到柳生会使用地趟功,看到柳生的一踹,他也一蹲,一脚正对着柳生的脚蹬去。

若说这腿上功夫,两人可是不相上下,各自挨了对方的腿功,都腿上一麻,向后退出几步,那柳生,可是瞄准了机会要动杀心,他的身体又像一只狸猫,一翻身弹起来,双手持着刀,呼呼砍过来,只有眨眼的功夫,就是十几刀砍出来了。他的刀轻盈,细长,速度快,刘牧之的刀沉,宽大,格挡起来有些吃力。

刘牧之仓促格挡着,一边身体向后退,突然退到一面墙上,他没有地方可退了,刘牧之用全身的力量使劲向上一跳,他提着六十多斤沉的金龙刀,跳起了两米多高,他的双腿向后一踹墙,借着力量,一招金龙出海,只见金光一闪,一刀劈了出去,那力量之大,震得金龙刀嗡嗡响。

柳生若是不撤,必然遭受此刀的千钧之力,他慌乱地向后一撤,同时用力一格,只听吧嗒一声,他的刀被金龙刀切去一寸多长。

“好!好!”鼓手们努力地打着鼓。

佐藤山木张大了嘴,站了起来,又坐下来。看来金龙刀确实威力无比,连柳生的刀都被砍断了,其他武士的刀就更不用提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柳生会从后背抽出那把刀,但是,他没有!

看来,他的头上已经是细汗一层。再看一眼刘牧之,身上热气腾腾,估计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把六十斤重的金龙刀,要把它运用的虎虎生风,那是需要巨大的力量。

突然,柳生再度发起进攻,而这次,他完全改变了以柔克刚的打法,而是动用极大的力量,全部气力都凝聚在钢刀上,他不是刺,而是砍,他的叫声,忽然像一只老虎的低沉。

那刀的速度,极快,极快……

速度与力度不成正比,但是,只要快,就有机会砍中刘牧之。

刘牧之的金龙刀,一招金龙摆尾,嗡地一声,横扫过来,只听一声闷响,两把兵刃再次相咬,柳生的刀已经被金龙刀咬了一个豁口,他感觉双臂发麻,只有短暂的片刻,刘牧之一掌拍了出来,柳生身形一缩,但已经晚了,肩膀中了一掌,他急忙运气相抵,明显可以感觉到刘牧之的气力不足,他能够承受了这一掌,但是,巨大的推力,把他向后推出几米远。

柳生的身子再一缩,他要再度发起进攻,他的刀更快,用最简单有效的招式,就是砍,一片白白的亮光,明显,刘牧之已经厌倦了他的这一招,但是,当日本刀临近的时候,刘牧之忽然吃了一惊,柳生用的功力大增了几成,他的速度,再快,再快……

孟德更是大吃一惊,他更加确认,那天晚上,柳生故意装作受伤,用来欺骗刘家的人,由此看来,柳生的刀法,并不比刘牧之的差,他的刀,更精准,更快。

刘牧之突然想,他的金龙刀,只有比日本刀更快,更准,在日本刀到达之前,金龙刀用最快的速度砍到柳生,但是,他的金龙刀,很沉……

刘牧之再次运气,已经感觉力不从心,但是,金龙刀依然威风凛凛,只一下,就把柳生连人带刀震了出去,没有想到,柳生大叫的同时,他的身体,再次像狸猫弹向空中,他的双眼,已经变得像幽灵一样发绿,他的刀和人,借着重力快速地向下射。

刘牧之镇静自若,他时刻关注柳生背后的

刀。不过,眼前的招式不能放过,他的金龙刀,一招龙卷风,罩向日本刀……

而柳生,似乎不要命了,他的刀突然脱手了,直奔刘牧之射来……

刘牧之早就料到了,他的金龙刀轻轻一晃,将那把没有刀锋的日本刀磕出去,他要看看柳生会不会拔出背后的刀。

柳生没有用背后的刀,对,就是那把大家都关注的刀,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

柳生的胳膊一抖,突然,一张细细的网出来了,一下了缠在金龙刀上。

柳生还是没有用背后的刀,他的两只胳膊的轻轻地抖,各自弹出两把尖利的刺,它们更轻盈,更迅速,几乎与胳膊长在一起,它们挥舞着,已经贴进了刘牧之的身体。

金龙刀被那个黏乎乎的网粘住了,它再次磕向柳生的两根铁刺,但是,它没有发挥威力。

柳生的铁刺越来越快,突然,它一下抵住了刘牧之的胸口,此时,刘牧之一招还没有使完,金龙刀的刀头,正对着地面。

刘牧之浑身是汗,他想不到自己就这样被人逼住了。

所有的人都愣了。

这时,二狗子翻译猛得敲一声锣,大声喊:“柳生赢了,刘牧之的金龙刀输啦。”

刘牧之的两眼木木的,他手里的金龙刀,哐啷地掉在地上。

所有的日本武士都叫了起来,大声喊:“我们赢了,我们赢了。”那些日本士兵,兴奋地举起枪。佐藤山木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他示意了一下,大家安静下来。

中国人,沉默着,他们知道,刘牧之,将承受胯下之辱。

忽然,有几个日本士兵,他们拿着枪来到了红鼓的旁边,用枪逼着那几个鼓手离开,有一个人不想离开,腿肚了挨了一枪刺。

几个日本武士,已经叉开腿,抱着胸排队站好。又来了几个日本士兵,用枪指着刘牧之,让他跪下,佐藤山木笑着说:“刘先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中国人总得说话算数吧。”

一个士兵,已经相当大胆了,用枪刺捅了一下刘牧之的后腿,刘牧之身子一晃,跪了下来。这时,几个日本士兵打响了鼓点,“咚——咚——咚”,刘牧之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地朝身前爬去,他不停地想,自己是死呢,还是这样屈辱地活下去。

又一个日本武士骑了上来,刘牧之的身体,忽然像一个爆炸的地雷,从地面上弹起,那个可怜的日本武士,被掀出十几米远,而同时,刘牧之的身体,也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鼻子,已经流出了血,两眼闭着,趴在那里。

上来了一日本军医,他用手摸了摸刘牧之的鼻息,用日语说,没有死。

佐藤山木哈哈大笑一声,他站了起来,看看那把金龙刀,用脚踢了一下,吐了一口痰。

然后,他对着众人说:“好了,都散了吧,你们中国人的功夫,打不过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功夫。”

孟德从人堆里挤过来,来到武冬梅身边,武冬梅正在发愣,孟德摇了摇她,说:“快点儿把师弟扶下来。”

刘爱冬看看日本士兵,上前去扶刘牧之,他的眼微闭着,没有睁开。刘爱冬喊:“牧之,牧之,你没事吧?”

刘牧之不想睁开眼,他摇了摇头,泪水便出来了。

佐藤山木再次哈哈大笑,笑得浑身发抖,突然,他张开嘴,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他的儿子佐藤一郎大叫:“父亲,你怎么了?”

只见佐藤山木的脸色红润,大笑说:“我身体好着呢,二十年的心头之恨,终于化解了。二十年前,杨忠山烧了龙脉图,我当年一口恶气堵在胸口,足足疼了二十年,终于在今天出了这口恶气,这口瘀血吐了出来,我的病就好了。”

佐藤山木精神抖擞,又哈哈大笑一声,挥了一下手,日本人都撤去,那些围观的中国人,也默默地撤去,如同无声的潮水。

孟德上前来,捡起金龙刀,两眼怒瞪。王迎春过来了,推了他一下,孟德似乎醒了,说:“走,回山里,报仇总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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