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月色很好,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空。整个城市在这明亮的月光下,显得那么安静与祥和。

林凡、任飞和张诚三个人坐在林凡家的阳台上喝酒,聊着这么多天来发生的事。

任飞问林凡:“虽然案子破了,可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你就没有觉得贾故实是个疯子?”

林凡说:“有!”

任飞说:“什么时候?”

林凡说:“一开始我就认为贾故实不可能是个疯子,因为他做的这几个案子,如果他真是个疯子是不可能做得出这么详细的计划的。但在我开始看他的日记的时候,在那么一刻我的确觉得他可能是个疯子,就那么一刻。后来我重看了几遍日记后,我发现他给我看的日记,是他编造的一个大阴谋!如果贾故实真是个疯子,那他就不会把日记给我,无论是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会去继续杀人。你还记得你问过我,凶手为什么要把日记给我吗?”

任飞说:“当然记得。”

林凡说:“如果真是照他说的那样,他控制不了自己,要别人来阻止他,那本记事本根本没必要给我,而是应该给警局。他也完全可以趁他清醒的时候来自首,我就不相信他忙得连这点时间都没有,这又证明了他在编造谎言!”

任飞问:“在贾故实家里的那些没有五官的人头画像之类的东西,都没让你觉得他是个疯子?”

林凡说:“贾故实他做的所有计划都很周密,可是有几点疏漏败露了他的计划。”

张诚问:“是哪几点?”

林凡说:“一是在暗室桌子上‘959595’那几个数字,这几个数字恰恰是保险箱的密码;二是保险箱里的那封信;三是贾故实放在房间里的摄像头。这几点加起来,再加上他给出的死亡日记,就可以推断他是故意让我们找到保险箱里的那封信,看到他家里的那些情景,而且他还通过摄像头来监视我们的行动。”

任飞说:“可是他做这些都没有用,他的结果都是一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是我们认为他疯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林凡说:“因为你不是他,如果你是他也一定会这样做!因为贾故实是因为怕死才相信了那个梦,但经过那次检查之后,他的头又开始痛,他觉得一切都没有了希望,于是他选择了杀人来给自己一个活着的动力,来报复,显示他的厉害,他不甘心就这样白白地死去,因为他是死也不肯输的人。”

张诚说:“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你为什么在问贾故实问题的时候,却不问案子里的问题?”

林凡说:“你想想,贾故实为什么要到我家来的原因,你们就知道了。如果他真是个疯子,就不会来我家!正是因为他知道他再没有了下手的机会,原来的那个计划失败了。从他给我记事本开始,他就已经改变了他的计划,他要通过另一种方式来赢,而那个时候我家正好成了他养精蓄锐的地方。”

任飞点了点头。

张诚说:“是啊,他无处可去,可他又为什么要找你来玩那个游戏呢?为什么不在你回来前再逃得更远些呢?这样他也不会输。”

林凡说:“不如我们先分析一下贾故实的人生经历,这样我们可能更清楚一些!贾故实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是外婆把他带大的。他从小就是贫苦出身,做过很多的苦活累活,修过锁,当过泥瓦工……现在已经没有亲人,曾经结过婚,但才结婚三年就与妻子离婚,一直并没有再娶。与妻子离婚后,贾故实开始自己创业,做过很多种生意,但都失败了,曾经一度很颓废。后来贾故实再次从泥瓦工做起,当了包工头,慢慢地发了大财。可是让他的朋友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一天他把公司解散了,人也不知去向。”

张诚说:“你不会从这里面看出什么来了吧?”

林凡说:“贾故实从小没有父母,结婚后离异,没有儿女,他是一个没人来爱和没人关怀的人。在他生命之中给他最多的爱的人是他的外婆,可是他的外婆却去世了。后来他结了婚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爱。如果换作是别人应该会再找一个,可是他没有,他对这方面已经失望,于是他爱的只有自己。后来他做生意失败了很多次,但是他终于成功了,他有了钱。本来这个时候是他可以享受生活的时候了,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生病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很快消失,最让他不能忍受的,就是他连自己也没有了。这在他的日记里,你可以看到,里面有这样的原文。”

张诚说:“于是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他知道自己死定了,于是就拒绝治疗,他一心一意去做他认为对的事。”

林凡说:“不仅仅是这样。你想想一个从小工做到老板的人,经历一定不平凡,他一定是很自以为是的人。他有洁癖,还记得我踩他的床的事吗,这些都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在那次我赢了他以后,他就改变了自己的计划。这些都可以看出他的为人。甚至他之所以和警方较劲,从他的第一句话就可以看得出原因。”

任飞说:“你是说‘游戏’那两个字?”

林凡说:“对,可能我们看到这两个字,会以为他是个疯子。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临死前设计的一个不能输的游戏。你想想他口口声声说自己疯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灵石,那是他疯的根源。可是如果真是按他所说的那样,那他根本不会和警方玩这种把戏,他更应该默默地去做灵石要他做的事,直到把所有的人都找到并杀死,来圆他所谓的梦。可是他却没有,因为他不甘心就这样死掉,这样被人忘掉。他舍不得伤害自己,那他只有靠伤害别人来实现自己所谓的价值。那些数字、图画正是他所要的见证,可这种见证绝不是见证他的那个梦,而是见证他的本事。这也是他为什么亲自来找我们,亲自给我们盒子的原因。他杀人也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恨,恨这个世界对他的不公平。”

任飞说:“那贾故实为什么要找你?”

林凡说:“他以为用他的日记能够让我们相信他是疯的,他也认为我会体会到他的某种心境,他想通过我来达到他的目的。因为只要我们觉得他是个疯子,就算把他枪毙了,他也会觉得自己赢了,一是战胜了我,他认为这世上没人比他聪明,比他厉害;二是战胜警方。就如同他问我的问题一样,每一个问题都不是正常人能问的。他是为了要让我进入他的圈套里,让我相信,让钱秀男相信这是一个疯子。可他又大错特错了一点,那就是子弹是假的。如果他想做到刚才我所说的,他就必须保证我和他都得活着。而如果那个游戏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一定会死,绝对没有活着的可能。”

张诚点了点头,“没错!”

任飞说:“那你为什么要问他那些无聊的问题呢?”

林凡说:“我只想当着他的面,揭穿他的把戏!像这种不怕被抓的人,从精神上击败他,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张诚说:“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那几个问题?”

林凡说:“第一个问题是一加一等于几。如果是疯子的话,在那个特定的时候只会回答‘二’,而且是很快地回答。”

任飞说:“为什么?如果换作是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凡说:“这就证明你是正常的了!正常的人由于面临死亡就会取舍再三,而最终选择不说答案。”

任飞说:“可是贾故实知道那子弹是假的,没必要怕死!”

林凡说:“对,可是你不要忘了,他已经明白自己是一个必死的人,这个时候他更怕的是输,他是一个不能输的人,你要知道,他是一个那么骄傲和自信的人!而且他为了要赢,绝对不会在彻底失败之前,用明显耍赖的方式来取得他心里的目标,因为那样的胜利,他绝对不会要。可他这种人一旦彻底失败才会完全丧失理智。”

任飞点了点头。

林凡接着说:“如果他真的疯了,那他的想法会非常简单,疯子为什么会疯,是因为面对平常人认为简单的问题的时候,他会想得复杂,想法奇怪,而面对我们无法面对的问题的时候,他却想法简单!”

任飞说:“那你的第二个问题,你也问过我们,那是一个考变态杀人狂的问题。他回答得并没有错呀。”

林凡说:“对,他是回答对了。可是他却错在选择子弹上。他把一颗子弹上到了枪里,而那颗子弹就是第二个问题的关键。”

张诚说:“如果他真的是疯子,那他就会认为妹妹杀姐姐是对的,他不用上一颗子弹。”

林凡说:“对!他这样不顾后果,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子弹是假的!”

任飞说:“那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说灵石的事?”

张诚说:“既然通过上面两个问题都已经确定了他是故意装疯的,那就当他的面戳穿他的把戏!彻底打败他!”

说到这里张诚心想,林凡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代价可能就是生命!

林凡说:“张头说的只是其中之一,我这样问,也是想看看他所说的灵石在他的心里到底意味着什么!”

张诚点了点头,“如果他真是那么相信灵石、崇敬灵石,他不可能把这块石头给我们,更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给我们!”

任飞说:“你是怎么把电话线拔掉的,你哪来的时间?”

林凡说:“有时候还真的有‘注定’这一说,开始来了个电信公司的电话。我站在电话机边没动,趁贾故实忙着绑钱秀男的时候,我把线给拔了,还藏了把刀片。”

任飞说:“你就不怕他看到?”

林凡说:“当然怕,可是那时候我也是被逼的。再说我那个时候是一个病号,对于病号他的警惕性没那么高。贾故实那个时候正忙着绑钱秀男,只想着把钱秀男绑结实了。对于钱秀男,贾故实一点也不了解,对于一个不了解的人,总要多用点心,绑结实一点。万一钱秀男是个警察,那他的计划不是全泡汤了?”

张诚说:“你为什么要拔电话线,你留着电话,我们打电话来,你就可以透露信息给我们,也不至于那么危险。”

林凡说:“其实有了电话更危险,要感谢的是钱秀男把她的手机调成了振动,所以你们打电话来没有声音。如果电话在那个时候响了的话,那问题就会很严重。因为贾故实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我在电话里说一些让他怀疑的话,那我可能早就死了。与其这样不如拔了电话线。这样你们打电话来没有人接,你们一定会发现有问题的,到时候你们自然会来救我。”

张诚说:“可这也真够危险的!如果我们迟迟未发现,那你们不是很危险?”

林凡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发现。当时我还有一种心理,我就是想单独会会他。”

这样做,林凡就等于把自己的半条命交给了任飞他们。任飞听了这话心里多少有一些惭愧。要不是张诚先发现这个问题,现在会是个什么局面?

张诚看着林凡,看着他眼睛所发出的光彩。他不得不佩服林凡的勇气,更主要的是在那短短一两分钟以内,他能判断并做出最恰当的事。

任飞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向贾故实提那样的要求。”

林凡说:“什么要求?”

任飞说:“在你提问的时候,你把判断答案对错的权利给了贾故实,这样对你太不利了!”

林凡说:“我是想试试我心里的想法,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张诚说:“我大概猜得出这个原因。”

任飞说:“你知道?”

张诚说:“因为枪在贾故实手里,这个游戏里林凡永远没有资格判断对与错。”

任飞点了点头。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就算是林凡赢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解开了绳子,那这些问题,这些答案的对错都是没有意义的。

林凡说:“还有,那就是我想让他对我放松警惕,那个时候我没有多少时间来解开绳子了。”

任飞说:“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你想的还真多。”

林凡说:“我这样做,表面上看是我吃亏,实际上是我占了便宜。”

任飞说:“怎么说?”

林凡说:“因为在我问问题的时候,如果让我来判断对与错,那么很可能在没有问完问题的时候,我就被他杀了。如果是由他自己来判断,那么可以多给我些时间,更可以把他的真话引出来。”

任飞说:“可是他为什么要上那么多子弹,他完全可以只放一两颗子弹,然后又用疯话来骗你。”

张诚说:“是这些问题和答案逼着他给自己上子弹。”

林凡说:“其实还有一点,就是他必须打一枪给我看,就像他必须打我一枪又要让我活下来一样。”

任飞说:“那他为什么要把他的日记给你,把那么重要的线索拿出来?他完全可以跑掉。”

凡说:“他能跑多远,跑多久?以他这样的人会愿意这样活着吗?他的计划失败了,就一定要设计另一个计划来成功。他是不会跑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他要在自己安排的计划中寻求成功和刺激,他已经停不下来了。你不要忘记那本日记我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是我们发现了他所有的计划的时候收到的。他一定发现了我们对王凤的保护。”

任飞说:“那本日记,你觉得是真的吗?”

林凡说:“其中的一些内容是真的。因为后来我发现那本日记所记录的内容不是按时间先后写的,这里有很大的问题,很有可能是他为了计划的实施编造了一些内容。”

林凡又说:“我刚才还忘说了一件事,就是在我家,你们注意到没有,我家的镜子全是好的,没有一面是破的。”

任飞说:“这有什么关系?”

张诚说:“你想想,如果他真是个疯子,一照镜子就会和镜子里的人对话,那他的疯病就会发作,镜子不被他砸碎才怪。”

林凡说:“还有,他如果是疯子,就不会搞出这么多的事来,而只会疯狂地杀人。更不会因为警方的原因,改变作案的时间,改变作案的对象。你们想想,在前三个受害者现场他都把现场给弄干净了,而到了后面,他却因为没有时间,没有清理现场,如果他真的完全听从于那个梦,他不可能会这样做。因为无论有没有时间,他都会把现场弄干净。还有凶手原来计划在四月十七日作案,也就是在开花市的日子。我想他之所以选择这一天,就是为了报复,报复那些美好的东西。当他发现警方发现了他的意图之后,他就向报社报消息,改变了作案时间。他这哪里是发疯,他简直就是把这些事当做他最重要的事来做。”

张诚叹了口气,“你说贾故实这是何苦呢?”

林凡说:“每个人都会遇到不平和挫折,而这个时候就看你怎么面对,怎么选择,每一个选择都是要付出代价也是要负上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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