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刘局长把任飞和林凡都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刚进门任飞就发起牢骚来了,“这凶手明摆着就是向咱们挑衅,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刘头,这次要是破不了案子,不用你说,我直接就把自己撤了,省得你费事!”

林凡笑笑,他知道任飞就是这样的脾气。刘局长拍了拍任飞的肩膀,让他少安毋躁。叫他们俩来这里,他主要是想听听林凡的想法,所以他叫他们坐下,“叫你们来,我想你们都知道,这个案子不同于以往的案子,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其实这话是说给林凡听的,但林凡却沉默着没有说话,倒是自顾自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任飞瞪着林凡,心里头不是很高兴,刚才在开会的时候,林凡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好像他来这里是来看戏的,不是来帮忙似的。

“你小子今天怎么哑了,平时话多得像山炮一样。”任飞没好气地对林凡说。可刘局长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可能林凡觉得有些话不能在会上说。

林凡笑了笑,对刘局长说:“刘局长,我突然间很想讲一个故事。”任飞没想到林凡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句。可是他没有说什么,他等着看林凡耍什么把戏。

林凡缓缓说:“有一对姐妹,她们的母亲过世了,在葬礼上妹妹看到了她姐姐的一个朋友,对他一见钟情。没过几天,姐姐被杀害了。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姐姐是谁杀的,凶手为什么要杀她?”

这样的一个问题和案子一点关联性都没有。虽然这样,刘局长并没有觉得林凡是在胡说。因为这个时候谁都不会说些无聊的话,更何况是林凡。想了一会儿,刘局长笑笑说:“应该是妹妹杀的。”任飞点了点头,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林凡要说这样一个故事。为什么妹妹要杀姐姐呢?他找不到答案。林凡说:“有时候杀人的原因很简单,妹妹之所以要杀姐姐,只是想再有一次葬礼,她能再在葬礼上见到她的那位心上人。”

说完这个答案,林凡接着说:“这是一个测变态杀人狂心理的一个问题。平常人都不会想到这个答案,只因为平常人不会把杀人和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联系到一起去,而且他们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

虽然不知道林凡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一个故事,但任飞知道林凡,他总是有他的理由。可是任飞是一个急性子,受不了林凡的这个样子。任飞急问:“那你的意思是?”

林凡说:“像这样的案子,如果我们总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去判断、去分析,那么往往会得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说着林凡转过头,看着刘局长。

任飞接着问:“那你是说让我们站在凶手的立场上去想,才能抓到他?”

“不是站在凶手的立场上,也许我们更应该试着当当凶手,把自己当成凶手。”林凡笑着说,那笑容让任飞有点不寒而栗。

任飞看着林凡,觉得他有病,从开始接触到这个案子就开始发病。林凡却看着任飞缓缓地说:“人我已经选好了,我时时刻刻在等待,等待时间的到来,你们可能以为我会害怕,以为我会焦急,其实我不会,我只是静静地做我想做的事,就好像我用死者的血画画一样……”看着林凡说话的样子,任飞愣了,他突然觉得如果林凡这个样子像极了变态杀手。在他的印象中林凡好像也没有这样过。林凡越深入这个案子,好像变得越不正常起来。他疑惑地问:“你知道那个凶手在想些什么?”

林凡的神色恢复了正常,说道:“也许知道,也许永远无法知道。”

“屁话!”

“可要想抓住他,我们必须要知道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

任飞一听就没来好气,“那你还不是废话嘛。”

林凡笑了笑说:“刘头,我有些想法,想和你们说说。”其实说来说去,大家等的无非就是这个,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林凡为什么当着他们的面发神经。

林凡对他们说:“我们先来算算时间,因为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四月一日凌晨发生第一起命案,接着是四月五日、四月九日,每次命案都隔了三天,那就意味着第四起命案会在四月十三日发生。按凶手的行凶方式看,应该会是在四月十三日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前动手。而且我敢断定下一个被害人已经被凶手确定了。”

听了林凡的话,任飞着急了,“你这话会上都说了,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刘局长听着他俩的话,并没有表态。他现在不表态,只是想从林凡的推测里点醒一下自己的思路,他叫林凡来,不是让林凡来听他说的,而是让林凡来解决问题的,否则叫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来做什么呢?因为这不是游戏,对于刘局长来说这不亚于一场战争,一场只能赢的战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任飞对林凡说话的样子,好像随时都可能要和林凡吵架一样,他说:“你要是没什么主意,没什么办法,那你刚才说的话和废话有什么区别?”

林凡口里喃喃地说:“任飞,你说凶手知道不知道,我们会推测到四月十三日发生命案吗?”林凡这话像在问任飞,可更多地却像在自言自语。

对于这个问题,任飞还从来没有想过。现在林凡这样问了,任飞突然觉得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白痴,却又有种奇怪的感觉。任飞想了想,“他一定知道。”

“为什么?”林凡接着问。

“那王八蛋弄这些个把戏,还不就是为了向警方挑衅,故意弄些名堂来搞得我们这些人难受,显得我们无能。”任飞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你说得有道理,可凶手的目的不仅仅是这样。”林凡说。

任飞说:“那还有什么目的?”

林凡一脸严肃地说:“以现在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和资料来看,无论谁都知道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找出凶手或是先找到被害人,那几乎都是不可能的。除非凶手自己来投案自首,他无非就像你说的一样,想玩弄我们,可更主要的是让我们自己乱。”

任飞听了点了点头。

林凡接着说:“其实他也可以没有规律地去杀人,他之所以这样做,无非就像他留下的一些奇怪数字和图案一样,给你一点信息,可这些信息却让你更乱,更让你着急,找不到方向,这样他不仅得到了杀人的快乐,更有了一种成功的快感,这样他会觉得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我求你别再拐来拐去的了,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说出来,你想让我急出神经病来呀!”任飞的火暴性子又来了。

林凡笑着说:“那我作作这个案子的案情分析,看看和你今天说的有什么不同。”

“这才像句人话。”任飞这下来了劲。

林凡先拿出第一封信的照片,对他们说:“我们先把已经发生的三个案子理一理。”说着他把几张照片按先后顺序排成一排,说,“先是奇怪的信上面写着奇怪的数字,接着是第一起命案,也有奇怪的数字和图案,再接着发生了第二起命案,仍然有奇怪的数字和图案,第三起也一样。”林凡在死者的照片后面摆上死者背部的图案和有数字的照片。

林凡对他们说:“你们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刘局长和任飞看着桌上的这些照片,却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任飞抬头看着林凡说:“你看出哪里特别了?”

林凡把那封信的原件从资料袋里拿出来,“你们这封信,也就是寄给刘头的信,请看这组数字里的最后一个数字。”林凡说。

刘局长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说:“没有什么特别的。”

林凡指着这组数字说,“你再看看,这些数字是用毛笔写的,用的是死者的血,但你们不觉得这最后一个数字的写法有些奇怪吗?”

这组数字里最后一个数字是“8”。如果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什么,但经林凡这么一说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个“8”字并不像大家平常写字习惯那样是连起来写的。而是分两个圆圈写的,因为如果是连笔写的话,那这个数字只会有一个笔画停顿的点,但这个“8”字明显有两个停顿的地方。只是写的时候两个圆圈写得比较靠近,粗一看,还以为是连笔写的。

任飞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说:“怎么,这会有什么问题?这可能是凶手写字的习惯也说不定。”

林凡指着另外的两张照片,“那你再看看其他两组数字里的两个‘8’字的写法是不是一样的。”刘局长拿过来一看发现果然不一样,其他两个“8”字是连笔写的,和第一个“8”字的写法不一样。

屋子里苍白的光,照着桌上的照片,还有林凡那张脸。任飞看着林凡,有那么一刻真想拧林凡的脸,他真想知道,这张脸后面到底有些什么,怎么会这么让人捉摸不透,能看到这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林凡笑了笑接着说:“这的确是个小问题,但也有可能是个大问题。作鉴定的时候每个数字上的血都拿去化验了吗?”任飞立即给负责鉴定的法医王小龙打电话。

不一会儿,王小龙就到了局长办公室。他一进来刘局长就问:“你对这封信上的每个数字上的血都检验了吗?”王小龙被局长突然叫来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被突然这样问更是愣住了。王小龙小声回答说:“都验过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刘局长笑着说:“没什么问题,叫你来是叫你把最后一个数字‘8’再验一下,上下两个环都要采样,今天晚上就作鉴定,一有结果就告诉我,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虽然王小龙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从刘局长的神情里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他二话没说拿了那封信就走了。

等王小龙走后,任飞问林凡:“按你说的,如果没什么问题,只是写法怪呢?”

林凡笑了笑,“我们还是等结果吧。”

刘局长走过来,拍拍林凡的肩膀问:“林凡,你不会只发现这一点吧?”

林凡则走到桌边指着摆放着的照片说:“还有一点,你们看我摆的照片,其实凶手已经告诉了我们他的杀人模式。”林凡指着第一封信的照片说,“我们先不要管那些数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从第一封信开始,数字出现后接着第一位受害者出现了,在第一位受害者的现场发现有背部彩绘,而且还留有数字,接着是第二位受害者,再接着是第三位。”

任飞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作案的时候,可能是用图案或是用数字来暗示下一次凶杀案,这个在会上已经说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这图案和数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我想这才是关键。”

林凡说:“这不仅是我们知道,其实凶手也知道,他是故意留给我们信息的。”

任飞说:“那你的意思是?”

“你们看!”林凡接着说,“这是第一组数字——5146472331104228,是四个数字一组,一共是四组,接着出现的第二组数字——327846363074,最近的第三组数字——422323287035,可为什么在第三位受害者死后留下的数字却只有‘1112’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听了林凡的话,刘局长和任飞看着眼前的这些照片,也觉得疑惑起来,等着林凡的答案。

林凡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凶手会不会在杀了三个人后,他的杀人模式已经改变?最后一组数字的出现就是一个证明。”

这个没有根据的猜测,却使得刘局长和任飞的心顿时沉了下来。现在还不知道这些数字和图案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凶手却已经有可能要改变他的作案手法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对这个案件的侦破将会难上加难了。

“可是我希望我这个猜测是错的。”话虽然这样说,可林凡心里对自己的这个推测却觉得很有把握。

这可能吗?任飞的心里其实也隐隐地有了答案。任飞沉重地说:“那如果凶手改变了作案手法,又有谁会知道这个混蛋会不会更加变本加厉!”

刘局长焦急地问:“林凡,这些图案和数字,你有什么思路能解开这个谜吗?”

林凡并没有直接回答刘局长的这个问题,他说:“其实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你们。”

屋子里有些闷,任飞的头上已经冒了汗。他并不是害怕,也不是热,只是觉得着急。任飞说:“你说吧,就是直接点,别兜来兜去的!”

林凡说:“如果这些图案和数字都是凶手故意留给我们的,那他为什么要留给我们这些呢?”

任飞不耐烦地说:“凶手故意留下一些奇怪的信息,一是想证明他比我们聪明,想玩我们,二是像你说的,想搞乱我们。”

林凡听着笑了,“是啊!凶手就是想让我们知道,又不想让我们知道。”

任飞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弄这么多手脚,是想搞乱我们的查案思路,

但他又不可能设一个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谜底的局,他布的这些局他一定认为我们会知道,所以我敢断定这些图案和数字所代表的意思,或是隐含的模式,我们一定能知道,他也知道我们一定能知道,只是因为时间短,我们现在还没有想到,而且这种模式一定很简单,但怎么才知道那是什么模式呢,那数字和图案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呢?”林凡好像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任飞和刘局长开始听明白林凡的话了,虽然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如果真像林凡所说的那样,这种模式是他们知道并很可能是很简单的模式的话,那又是什么模式呢?可林凡刚才又说凶手又很可能会改变作案手法,那么就算现在猜出了这种模式,以后谁会知道凶手会如何作案,并留下信息呢?如果真的是这样,警方将会被凶手继续牵着鼻子走,那么这个案件也许将没有被侦破的可能。

大家又沉默了一会儿,任飞说:“林凡,你刚才说凶手可能会改变作案的方法,难道仅凭那四个数字吗?”

林凡说:“那只是其中之一,你要想想凶手在与我们做什么样的一场游戏,或许他认为是一场游戏。其实我刚才忘了说很重要的一点,对我们很有利也很麻烦的一点。”

“哪一点?”任飞着急地问。

林凡说:“那就是凶手不可能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知道这个模式,会推测出这些图案和数字所代表的意思。”

任飞点点头,“我知道了,如果我们已经知道了图案和数字的含义,而凶手还按这些方式去作案,那么意味着主动权将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很可能会在他下一次作案前抓住他。既然他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知道,那他就主动改变,让我们摸不清他的思路,天天跟着他跑。这个凶手还不是一般的聪明!”

刘局长在一旁听着,心里却感觉越来越沉重了。虽然刚才林凡所说的大多只是猜测,可他觉得这猜测非常合理,这也许都是事实。

林凡想了想,补充道:“可是有一样东西,这个凶手不可能会改变。”说着林凡看着刘局长,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刘局长心有灵犀地看着林凡说:“那就是这个凶手的杀人动机,这是他不可能会改变的。”

林凡没想到刘局长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对!这就是他为什么要选这些受害者的原因。”

可是这所谓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又要从哪里找出凶手杀人的动机呢?

林凡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想想,这三个受害人,不同的社会背景、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家庭,而且凶手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作案,而且第二天或当天就有人报案,有人发现死者。这会不会就是他事先安排和计划好的?这完全不同的三个人,为什么会成为凶手的选择对象呢?她们的共同点在哪呢?如果我是凶手,我现在怎么想?”林凡说这些话的时候却不知道是在问谁。

听着林凡提出的这些问题,刘局长和任飞都陷入了深思。还是林凡先打破了沉默说:“我有个建议。”

刘局长赶紧凑了上来,“快说说看。”

林凡说:“以案发的情况看,凶手应该对这三个受害人及其所住的周边环境还有她们的生活习惯都非常了解,而要暗地里去了解这些情况,需要时间,也需要场所,能不能在受害人所住的地方附近查一查最近两年时间里租客的情况,特别是对那些单身的男性多留意一下,看看这会不会查出什么线索。”任飞点了点头,觉得林凡的这个判断非常准确。

虽然林凡推测的面太大,但这至少指明了调查的方向,以后警方的工作也有了具体的目标。

林凡对任飞说:“还有一件事,你还记得在第三个案发现场的那个矮柜吗?”

任飞没想到林凡会突然转到这个方向来,“记得,怎么?”

林凡皱了皱眉头说:“从卧室的情况看,只有那个矮柜可以让凶手把那封信放到吊灯上去,从搬动的痕迹和柜子的重量看,我推测凶手应该是个男人,从柜子的高度与吊灯的高度分析,凶手应该和我差不多高,也就是大约在一米七五。”

任飞却不觉得有道理:“虽然你估计得太粗,但就凭一个矮柜,你这样判断会不会过于草率了,杀手就不会矮一些,或是高一些?”

林凡说:“你不要忘了,那纸上有什么。”

任飞瞪了瞪眼睛说:“有白磷,怎么了?”

林凡接着说:“如果凶手很矮的话,那么他放那信纸上去就会不方便,因为白磷有一些小的摩擦就有可能会自燃,以凶手这样细致小心的人来说,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失误。那封信是他故意留给我们的,他绝对不会让这封信毁在自己手里。如果长得很高的话,他不用搬那柜子,只要站在案发现场的床上放上去就行了。”

任飞听了叹了口气,“可是他那样做,那封信很有可能会毁在我们手里,那到头来他不是白忙活了?”

白忙活?林凡自从协同任飞接手这个案子以来,他就不再认为这个凶手所做的事,会是“白忙活”!林凡知道这个凶手的每一步、每一个行动都是精心安排的。在这个案子里,林凡他们是不能失败的,而这个冷血的凶手,他一样不能失败。

林凡说:“就算是真被毁了,这也是他会考虑到的问题之一,我想他已经想好办法来应对这个情况的发生。还有我想说的就是,如果凶手不准备改变作案手法,他就会像原来一样把数字写在案发现场的墙上,而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故意把照片放倒,让我们看到。”

任飞问:“难道就不可能是团伙作案?你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吧?”

林凡摇了摇头说:“如果我是凶手,怎么可能会叫别人一起来做这些事呢,他不是不放心,更主要的是他看不起其他没有他聪明的人。”

林凡这个没有根据的推测却说服了刘局长和任飞。

林凡说:“明天我想去前两个案发现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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