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变得勤快了——每天早出晚归不说,回来以后还热衷于帮别人干活。

对于三宝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出门这件事情,圆圆觉得颇为失落。以往都是她小鸟一般在三宝门口叽叽喳喳地催他起床。如今没有了这个差事,让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有些无所适从了。而对于啸飞来说,则是觉得心爱的女人被三宝抢走了。

这个“女人”自然不是圆圆,而是他那把配备光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每天晚上,三宝回来以后都迫不及待地将啸飞的那把狙击步枪拿出来精心擦拭保养。啸飞起初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有一天在三宝的软磨硬泡下让他擦了一次,于是第二次、第三次便接踵而来。当啸飞发现保养这把狙击步枪已经变成三宝的工作时,想后悔也晚了。因为圆圆成了三宝的帮凶。每当啸飞想要拒绝三宝的请求时,圆圆便会撅着小嘴看他。如果啸飞不把枪交给三宝,圆圆的小嘴绝对能够撅一个晚上。这也难怪,三宝给啸飞保养枪支,啸飞就能专心陪她,这个事情圆圆是会不遗余力地帮三宝的。

此刻,啸飞就是一边看着圆圆撅着的小嘴,一边不情愿地将枪交给三宝。

抚摸着啸飞心爱的“女人”,三宝口中也不闲着。

“啸飞,你给我讲讲狙击的技巧吧。”

啸飞白了他一眼,本想随口说两句,但看到三宝真诚的眼神便不由得细致讲解起来。

“先说说瞄准吧。狙击射击最主要的是正确地用前准星了,瞄准的线上有四样东西:你的眼睛、后准星、前准星以及你的目标。前准星及后准星的距离是不变的,但你的眼睛与后准星的距离就会经常改变,这是要留意的。你的眼睛与后准星的关系是非常重要,当你一发现眼睛的正确位置之后留意你的鼻子与后枪托的位置,每次瞄准的时候把你的鼻子放在同一位置,这会帮助保持你的视觉画面。利用准星是使用狙击步枪的最佳瞄准方法,你如果有使用过准星来瞄准的话应该会发现后准星是非常模糊不清的,这是因为你的焦点经常集中在前准星上,所以你要将前准星放在后准星的中央使之成为合并的影像,但同时也会使目标变得含糊。当时用瞄准镜的时候同样需要注意鼻子与后枪托的位置,光线不足的时候如果你的眼睛放在不良位置瞄准境内的影像便会被收窄,白天时会比较明显,如果你的眼睛放在不正确的位置上你只会看到漆黑一片,每次瞄准镜都有其个别最清楚的视觉画面,使用的时候必须留意。”

“接着说啊。”三宝此刻像个求知欲十足的学生。

啸飞微微一笑,忽然觉得做老师的感觉着实不错。

“接着说呼吸。呼吸的影响对于狙击准度是十分关键的。呼吸的时候呢,你的枪口会有轻微的抖动;但如果你不呼吸,你的肌肉便会因为缺氧而使你摇摆不定。这里有一个射击时的呼吸方法可以练习一下:深呼吸,慢慢呼气,当呼气的时候感受你的气将要呼重一点,然后再吸气,直到气又到将要呼重一点的时候便停止一到两秒,就这么简单。这一到两秒就是你的射击时间,因为你只有两秒的时间,你之前必须先做好瞄准的准备。还要记住的是,当你吸气的时候你的枪口会向下,当你呼气的时候枪口又会恢复向上,这点必须留意。”

三宝听得入迷,眼神中全是向往的神情。圆圆也不知不觉地被吸引了:“那么开枪射击的时候,和普通枪支的射击动作有什么不同呢?”

圆圆问的时候,三宝在旁赞许地一笑,因为圆圆替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

“当我们扣扳机的时候你是否留意我们的手指是否真的向后拉呢?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当扣扳机的时候手指的动作其实是由侧边往后拉,这样扣扳机无形中给扳机的侧面加一度的力,想象一下枪口会如何呢?如果你是右手握枪的话枪口会移向右手边,因为你的手指向左推而你的前臂不动,就会做成一个杠杆,枪口便会移向右手边了。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应该尽量利用手指的第一节与第二节之间来控制扳机,这可使扳机承受向左的力量减少,再扣扳机的时候应避免向扳机施加多余的力量,在扳机上慢慢用力拉直到子弹发射。”

听完啸飞的讲解,三宝露出了不易被察觉的微笑。圆圆和啸飞没有注意到,但三宝脸上细微的变化都没瞒过陆海萍的眼睛。

“三宝,你问得这么详细是不是想改行当犯击手呵?我觉得你的性格不适合干这个。”陆海萍笑道。

“为什么呢?啸飞能练出来神枪的技术,我怎么就不可以?”三宝不服气。

啸飞和陆海萍相视一笑,站起身拍拍三宝的肩头道:“优秀的射击技术只是所有狙击技巧中最后也是最基础的一点,纪律及细心才是最重要的元素。

“狙击手并不是拿着枪胡乱扫射的杀人狂,单为射击而盲目的向目标射击只会增加被发现、俘虏及杀害的机会,纪律和耐心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要面对射与不射的时候。

“三宝,我问问你:你是不是很怕冷或怕热?是否很容易发怒?愤怒会使你不小心以及做一些不寻常的行为,这是最坏的一点。有没有尝试过一个人单独过一个星期甚至更长时间?能否没有朋友,没有家庭,没有通汛,没有联络或什么都没有?是否有过一个人露营?在一个地方内什么人也没有,你会觉得怎么样?你又会在那里做什么?狙击手并不一定是个孤独者,但事实上如果你每日的生活都不能缺少其他人的存在的话,狙击手一定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三宝撇了一下嘴,仍是不服气的神态。

“为什么这些很重要呢?一个狙击手只为了开一枪而爬行一整天,有时还可能什么也找不到,你是否能一枪不发而放弃任务?有时你见到目标而开枪的机会只有三秒钟,假如你在做白日梦,吃饭又或者其他无谓的事情,你便失败了。你必须了解你的任务、位置并等待目标出现,这是你需要队友的原因,一个人用望远镜连续观察超过二十分钟是十分困难的,你必须整天保持不动以避免敌人的发现,这听来十分容易但其实十分困难,一个初学钓鱼者要将鱼线留在水面以下超过三分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总想要把鱼钩提上来看看,如果你有打猎的经验你会知道在猎物面前保持不动是如何艰难,更何况现在的你面对的猎物是一看见你就会向你开枪的人呢?你怎样解释‘细心’一词?对一名优秀的狙击手来说细心就是他的一切,而且影响着他的决定,单是细心已经可以令一个狙击手成功,狙击手行动前必须决定要身处哪里,怎么走,怎么去,带什么装备,用什么伪装,如何通讯,行动时如遇紧急情况应该如何,任务完成如何撤退,无法完成又怎样避免损失?一个狙击手必须由开始到结束详细思考所有程序,武器及子弹补给装备配置才会产生效果,射击术仅仅是最后的要素。”

啸飞说完,三宝的脸上没有了不服气的样子。但陆海萍看得出,那绝不是气馁,而是津津有味。啸飞的讲解似乎没有打消他的兴趣,反而使他更加兴致勃勃了。

“你觉察到三宝的古怪没有?”当三宝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陆海萍小声问啸飞。

“你是说他最近关心狙击的事情?”

陆海萍点头。

“这没什么,我们男人都喜欢舞刀弄枪,三宝好奇心那么强的人更不例外了。”啸飞没当回事。

陆海萍微微摇了一下头:“我看有点反常。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明天三宝还会找你‘上课’。”

果然不出陆海萍所料,第二天晚饭以后三宝早早地就缠住了啸飞,而且他还准备了礼物——一个沙瓤西瓜。这个礼物自然是给圆圆的,因为只要这个小姑娘和自己站在一个阵营里,啸飞就更能畅所欲言了。

“啸飞,怎么选择狙击的地点和藏身的位置呢?”看到圆圆开始吃西瓜,三宝也开始发问。

啸飞一愣,心道果然被陆海萍说中了,顿时也是疑虑丛生。

“三宝,至于这些纸上谈兵是不行的,要实战才更容易理解。等有机会咱俩一起行动,我再告诉你。”

三宝闻听,一个劲地摇头,然后瞅着圆圆揶揄着啸飞:“圆圆,你看你这个啸飞哥真是不够朋友,有能耐是不假,可也不能这么藏着掖着啊。”

“嗯,啸飞哥,你就讲讲吧,我也想听呢。”圆圆一边挖着西瓜一边央求着啸飞。

见圆圆发了话,啸飞也着实不能拒绝,再加上他也想再观察一下三宝的反应,便含笑应允,讲解起来。

“选择狙击及藏身位置对狙击手来说是行动中成败的关键,能否勘查整个区域就是能否控制整个区域的主要因素。依常理来说,选择狙击位置通常是越高越好,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制高点’,但对于市区的战斗环境来讲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狙击手需要从制高点向下俯瞰整个区域而经常忽略身边的即时危险。例如狙击位置位于一栋10层大厦的顶楼平台,狙击手要观察下面的大街他便要探头出去俯瞰,位置立刻就会暴露,到时狙击手对于附近环境所需要应付的突发情况及意外就无法预计了。而这些突发情况及意外更是比下面的大街接近和快速,例如对面的楼宇藏匿了敌人狙击手,那便非常危险了,所以在楼顶天台开枪是非常愚蠢的事情。另外切记任何时候都不要以天空作为背景色,如果那样随便一名接受完基础射击训练的敌方狙击手可以在200米外轻松命中你身上‘10环’的位置,所以在市区环境选择狙击位置必须全面兼顾近、中、远三个距离,狙击位置应设于不高过15米的地方,就算暴露了位置也有足够的时间跑到大街上混入人群当中逃走,绝对不能再往更高楼层走,最愚蠢的狙击手也知道那里是死路一条。”

“具体的位置应该是哪里呢?”三宝越发地用心听讲。

“一般的情况下选择破旧的楼宇或建筑物。不过对于这类地方狙击手必须提防陷阱,一个最好的方法就是留意有没有人经常在这楼宇出入,特别是小孩。至于其它的,像商店、学校、社团聚集地、教堂、剧院、工厂都可以选择。综合来说,一个良好的狙击及藏身位置应该有一条安全及宁静的路线,如果可以的话应尽量避开空罐、破旧的墙、经常有猫狗类出现地以及其他会暴露狙击手存在的地方。此外呢,还要有一个安全的出口、入口以及宽阔的观察角度。要记住,最主要条件就是安全性。因为狙击手在战场上的任务就是发现而不被看见,杀而不被杀。但不要忘记一个对于狙击手看来是理想的观察地点也将会是敌人同样认为的一个好地方,所以狙击手必须避免选择一些显眼的地方,并远离一些惹人注意和容易分辨的物体及地形。”

讲到这里,啸飞看到三宝眼里兴奋的光彩越来越浓不禁疑道:“三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三宝一脸无辜地看着啸飞,矢口否认:“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因为你的眼神里有杀气!这个你隐瞒不了我,这是不由自主由心而发的。”啸飞不为所动,盯着三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三宝嘿嘿笑道:“得了吧你,你这都成职业病了。我只不过是想知道狙击的秘密而已。”

啸飞知道三宝的性格,料想再逼问也不会有答案,沉吟了片刻道:“三宝,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我要提醒你一定不要冲动,也决不能单独行动!特别是狙击行动是需要完善的准备和密切配合的。你现在的眼睛里充满了勇敢和杀气,但这不够,狙击手的眼神里更需要的是沉稳。而且你要牢牢记住,狙击手首要的任务是什么吗?”

不等三宝开口,啸飞已经语重心长地说出了答案:“最主要的就是自身的安全!就比如说狙击目标的选择,第一狙击目标永远都不是对方的高级指挥官!”

“那是谁?”

“是敌方的狙击手!因为唯一会对狙击手造成威胁的便是敌方狙击手,所以他永远是第一狙击目标,其次才是对方的高级指挥官。你记住了吗?”

看到三宝重重地点头,啸飞的语气才缓和下来。

“此外就算有了一个良好的狙击位置也并非代表狙击手百分百处于安全,狙击手仍然需要保持警觉。当情况允许的时候选择及设立一个观察与射击均可的狙击位置,因为就算小小的移动也可能给敌人察觉,纵使在晚间也要防备敌人配有夜视装备,任何声音在晚间都特别明显;狙击手还要留意自己的位置是否处于一个颜色及地形对比度大的位置上,因为这些地方有任何改变都是非常惹人注目的;狙击位置应设于对目标的有效射程内而不是最远射程内,而且射程内尽量避免物体阻碍视线。”

啸飞说到这时已经欲罢不能了,因为在讲解的时候似乎这些危险的场面就浮现在他眼前,他觉得不把所有的注意事项告诉三宝就会有灭顶之灾一样可怕。于是也不等三宝再问,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还要避免用天空作为狙击位置的背景、小心望远镜或瞄准镜的镜片会反射阳光、在

建筑物内进行观察应躲在阴影内、进出狙击位置的时候应把来回所留下的脚印和记号消除……”

可是当他全部讲完的时候,看着三宝满意的神情,啸飞反而更不安他猜测三宝这家伙一定有什么企图,也决定这几天一定要牢牢关注三宝的一举一动。

啸飞的想法很好,但一周以后的一个傍晚他明白自己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看住,狡猾的敌人看不住,变心的女人看不住,养的小猫小狗看不住,甚至有时候我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住,就更何况三宝了。

傍晚时圆圆和陆海萍的交谈也让他猜出三宝去干什么了。

“海萍姐,这次组织上怎么把任务中止了呢?”圆圆拿着一张报纸问陆海萍。

啸飞好奇地拿过报纸,只见头版上是一则新闻:“驻沪使馆区会展将于今晚结束,闭幕式上百万礼花将璀灿上海夜空。”新闻下方还配有一张会展闭幕式的彩排照片,照片上是使馆区的广场,周围鲜花锦簇,一片五彩缤纷的景象。

“什么意思?”啸飞被搞糊涂了。

“是这样的,岩井英一最近在外交使馆区里频繁出没。表面上那里最近有会展活动,但据有关消息说,岩井英一是同一些国家的特使进行秘密磋商,商讨在华利益分配的事情。原本上级打算让我们对此进行调查,但是张克强被我们干掉以后,日本驻沪警备司令部严令特高科加强安全保卫工作。据可靠消息,他们的很多项安保计划都进行了重新的布置,这次会议的保安更是严密,而且川口能活亲自出马。这种情况下,上级认为还是安全第一,暂避敌人的锋芒。这个任务既然已经取消,我也就没告诉你们,免得大家又跃跃欲试的。”

啸飞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拿起报纸又看了几眼照片,遗憾道:“没有我们捧场,川口能活这小子在这花团锦簇之中也一定很寂寞呢。”

圆圆被啸飞的话逗得花枝乱颤,侧头刚要说话,却见啸飞一脸呆呆的模样。

“怎么了?”

“坏了!”啸飞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腾地起身向三宝的房间冲去。

门锁着,却架不住啸飞起的一脚。

陆海萍和圆圆紧跟着跑进房间,却见啸飞一动不动地站在三宝的床前,紧紧盯着手中的东西。跑到近前,二人才看清啸飞手里拿着的是几张照片。

“这是什么照片?”陆海萍一边问一边拿过照片,但看过几眼之后也愣住了!

第一张照片是一处广场的全景,各个角落都一览无遗;第二张照片是广场的主席台;第三、第四张照的是主席台两侧的情况。

“好像是外交使馆区的中心广场?”陆海萍犹豫地问。

啸飞肯定地点了下头:“和报纸上照片所照的地点完全一样,就是中心广场。前几天我就看三宝摆弄这几张照片,可是却没留意,我还以为他闲来无事照几张风景照。可是现在看来却不那么简单了:今天晚上那里举行闭幕式,岩井英一肯定会参加,川口能活也肯定负责保安工作,三宝还这么留意会场情况,这儿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陆海萍和圆圆听到这里,不禁脱口而出:“三宝肯定要在闭幕式上有所行动!”啸飞点点头,又把那张全景照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然后忽然盯住了照片上广场主席台旁的旗杆。他找出格尺仔细地测量照片中的旗杆高度,然后又翻出纸笔,埋头算了起来。

“你算什么呢?”圆圆纳闷地问。

啸飞头也不抬:“我在算三宝拍照时候的距离。你看照片上的旗杆,现实中是两米高,这和租界办公楼前的旗杆是一样的规格。但在三宝的照片里,旗杆只有不到五毫米的高度。再加上他所用的相机性能指标我知道,就能换算出他拍摄时候的物距。”

说话的工夫,啸飞在纸上已经写出了一个数字:210。

“这么远!”啸飞喃喃自语着,“三宝照相的位置离主席台大概二百米的距离,而且从拍摄的角度看,三宝还是在位置较高的地方拍的。他在那么远的距离照相干什么呢?”

话音刚落,他马上醒悟过来,转身奔回自己房间。没等两个女人赶过去,啸飞又已经折身返回:“坏了,我的狙击步枪不见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明白:肯定是三宝拿了狙击步枪去单独行动了。用不着多说,三人不约而同地奔回各自房间,圆圆和陆海萍各自更换便装、准备枪械自不用说,啸飞也从衣柜内取出两把德式毛瑟自动手枪塞入腰中,虽说没有了狙击步枪,但这两把手枪他一样使得得心应手。

实际上,啸飞在练习狙击的时候也时常用这种快慢机来进行训练。因为毛瑟自动手枪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缺点,就是枪的后坐力很大,开枪的时候枪管上下跳跃,尽管杀伤力大,但是精确度不高,而啸飞开枪的时候一般将枪倾斜45度角,这样就有效地避开了枪管上下跳动的问题,百米的距离内准度并不亚于狙击步枪。这款速射型手枪不但杀伤力比普通手枪大得多,而且还能连发速射,用它来进行近距离枪战是再好不过的利器了。

两三分钟之后,三人已经收拾停当驾车出发。

每当风雨欲来之时,三人都话语不多,但每句话都切中要害,此刻也不例外。

“三宝拍这些照片一定是在为狙击行动做准备,看样子他的狙击目标是主席台上的人。我估计不是岩井英一就是川口能活,而且川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三宝因为彭丹的被害一直对他恨之入骨的。”陆海萍分析着。

啸飞“嗯”了一声,这个他已经考虑过了,他现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三宝这家伙会把狙击位置选择在哪里呢?从他照片上看,他是在正对主席台前方两百米的地方,那里会有什么建筑呢?”

两人揣测之时圆圆一声没吭,在这个小姑娘的脸上丝毫看不到平日里的妩媚娇柔,不过一袭紧身黑衣倒是更衬托出她婀娜的身材。她坐在车里仔细看着三宝照的那几张照片,那模样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巾帼英雄。突然,圆圆开口道:“海萍姐,你看这两张照片好像不一样啊!报纸上的照片好像比三宝的照片上多了些东西呢。”

随着圆圆的声音,啸飞猛地一脚刹车:“你说什么?”他急忙转过头,将圆圆手中的报纸和照片拿过来看。

“你看这里!”圆圆指着照片的上方说,“三宝的照片上主席台上方的楹联是暗色调,而你再看报纸上的照片,主席台上方的楹联却极为明亮。这是怎么回事呢?”

“应该是上面有强烈的灯光造成的。”陆海萍分析道。

“那就是说三宝照像的那一天,主席台上方还没有灯光系统。”圆圆进一步分析。

圆圆刚说完,车子就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汽车的轰鸣声虽然巨大,但仍遮盖不了啸飞焦急的声音:“灯光系统是后安装上去的,川口能活肯定对会场安保重新部署了。三宝要是没有留意的话,一定会面临危险的!”

三人焦急的心情在汽车停下的时候达到了顶点,因为在离中心广场二百米的地方就已经禁止车辆进入了。三人不得不把车停靠在路边,下车步行。

广场里热闹喧天,即将到来的燃放礼花吸引了无数的来宾和游人。而主席台上却还没有嘉宾入席,只有几个服务生在来回奔忙着布置主席台。

啸飞三人分工明确:圆圆密切观察着周围人的情况,陆海萍负责监视会场、特别是主席台周围的情况,而啸飞则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主席台对面的建筑,寻找适合三宝隐藏的地点。

“广场里有很多便衣。”圆圆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汇报着。

“主席台两侧的包厢里似乎有人隐藏,能不能是敌人的狙击手?”陆海萍问着啸飞,却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听,而是忽而抬头看着主席台上方,忽而远眺主席台对面的一座教堂。

陆海萍跟着啸飞的视钱向主席台上方看过去,奇怪的是今天晚上并没有灯光,主席台上方淹没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一片模糊。在这黑暗笼罩之下,啸飞的脸色也慢慢开始改变:从凝神慢慢转为疑惑,直到最后变成了紧张和焦急。

啸飞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指向了晚上七点五十五分。

“八点就开始闭幕式了,我们必须在五分钟之内找到三宝,否则就要出大事了!”说完,啸飞拉着两人向主席台对面的那座教堂跑去。

“你确定他在教堂里吗?”陆海萍边跑边问。

“是的!对面两百米范围内只有这个教堂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其他的建筑都很低矮,根本没法作为狙击地点。”啸飞肯定地回答,说话之时脚下丝毫未停。

啸飞的推测没错,此时三宝正在教堂的顶楼。不过他的心情却不是焦虑和紧张,而是兴奋。这感觉从他由教堂背侧攀爬上来的那一刻起就有了,随着时间慢慢临近,他的心情就像即将烧开的水一样马上就要沸腾起来。

他站起身深呼吸了几次,觉得心跳平稳了许多,然后走到那扇狭小的窗户前观察着对面的情况。他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广场上没有丝毫的异样,如果没有广场上的人,那就和照片上的景象一模一样了。

三宝不关心广场上的人,虽然他知道那些人里面肯定有便衣特务,但那不重要。他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在主席台上的川口能活。

从会展开始的那一天他就暗中监视着川口能活的一举一动,他知道只要有主席台的场合,川口这个家伙就会出现在前排。只不过在前几天的会展活动中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狙击地点,而这个会展闭幕式恰好给了他机会——主席台前方二百米的这个教堂正好能够成为狙击的位置。

他反复观察过,教堂周围是低矮的弄堂,很适合行动后的撤退。从顶楼他已经顺下一条长绳,狙击以后他只要十几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借助这根绳子滑到地上。而在广场上的特务离这里有二百米的距离,即便他开枪以后立刻就被发现,这帮特务在十几秒钟的时间内也跑不到这里。等他们到了以后他早就溜到弄堂里面逃之夭夭了。

安全问题解决了以后,剩下的就是枪法了。不过三宝对此毫不担心,虽然赶不上啸飞的精准,但在二百米的距离将川口能活的脑袋打开花他还是很有信心的。想到此处,三宝情不自禁地又抚摸了一下那把毛瑟狙击步枪。此刻它就摆在窗户前,位置、角度都已经调好,枪口指向主席台,只等着他勾动扳机的那一刻。三宝轻柔地抚摸着,就像以前抚摸彭丹的秀发那样温柔。而他口中也哽咽着:“小丹,我就要为你报仇了!你一定要听清楚了,一会儿会有清脆的一声枪响,然后那个王八蛋的脸就会变得稀烂!”

啸飞没有工夫看表,他觉得此刻手表指针跳动的速度和他的心跳一样急促,直到跑到教堂门口他才看了一眼,七点五十八分。扫了一眼教堂大门,也权当调节一下呼吸,啸飞折身又向教堂后门跑去。

“干嘛不从教堂前门进?”圆圆气喘吁吁地催问,小姑娘已经跑得香汗淋漓了。

“前门很多人,恐怕会有便衣。再说无缘无故往教堂的顶层跑,教堂的人也会盘问,耽误多少工夫啊!”啸飞边跑边说,话音落时已跑到了教堂后面,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过啸飞没过多久就发现了从楼上顺下来的那根绳子。这倒不是三宝的绳子藏得不隐秘,而是啸飞太熟悉三宝的习惯了,这小子每次都会把绳子下垂的一头系在窗户上。用他的话来说,是避免绳子留在地上被人发现,但啸飞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是经常翻窗而入和女人幽会养成的。

此刻见到三宝顺下的绳子,啸飞松了一口气,但也仅仅是松一口气而已,因为在他耳旁仿佛响着秒表快速的滴答声。他飞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但黑暗之中也无法瞧得真切。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也希望后面的那些街道楼房没有敌人守卫,否则就要两面受敌了。”啸飞思忖之间手已经抓住了绳子,用力拽了拽感觉一下牢固程度,然后急忙向两个女人下达命令:“圆圆,你盯着后面。海萍,你全神看着会场的动静。记住,一定要注意隐蔽!因为一会儿闭幕式开始的时候这里会一片大亮!”

“为什么?”圆圆和陆海萍不解,因为现在这里都处于暗黑的色调之中。

“现在这里暗是因为主席台上面还没有开灯。我刚才注意了,主席台上后方隐藏着的是探照灯,而且是正对着这里!川口那家伙一定也是担心主席台对面的安全,所以这样部署的。探照灯一照,三宝藏得再隐秘也会暴露,如果川口再安排有狙击手的话,三宝就等于是个活靶子了!”说完,啸飞抓紧绳子,蹬着墙壁奋力向上爬去。地面上的两个女人听了啸飞所言吃惊得互相看了两眼,马上也像听到发令枪一样拔出手枪,各自寻找隐藏的地点。两人一边紧紧盯着所监视的区域,一边在心里祈祷啸飞能在危险降临之前找到三宝。

啸飞感觉衣服被汗水紧紧地吸附在身上,冷风一吹

都似乎钻进了骨头缝里,而两个虎口也越来越酸麻了。他从没用过这么大的力量抓着绳索攀爬,但此刻却容不得半点停歇,现在不但是和时间赛跑,也是和探照灯的开关赛跑,更是和敌人的子弹赛跑!

终于,他的手搭住了顶层的窗户沿,奋力将头探进窗户,三宝的背影也随之映入眼帘——三宝单膝跪地,另一条腿半屈着,右肩膀架着狙击步枪的枪托纹丝不动,而眼睛紧紧贴着瞄准镜。

啸飞心头一喜,正要招呼三宝,可就在他刚张开嘴之时突然间眼前一片大亮!眩目的灯光像铁锤一样撞击着他的大脑,他觉得眼前三宝的身体剧烈地一晃,可是分不清是自己被探照灯射得晃动了还是三宝在下意识地闪避刺眼的光芒。

啸飞的感觉是对的。

当探照灯打亮的一瞬间,三宝觉得似乎是一道白光向他刺来,紧接着这一道白光就立刻便成无数的白色光圈将他包围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被剥光了衣服。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可等他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却还是亮光一片,但在这白茫茫之中似乎出现了好几个晃动的黑点,而这同时身后还有莫名其妙的冷风刮过。

那一瞬间他觉得那些黑点是敌人的枪口,但他却看不见敌人的脸!三宝冷汗乍出,刚要调整身位,忽然间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力。当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叩动了一下扳机,伴随着枪声三宝却发现枪管是摇晃着面对天空。而与此同时,几声脆响也接踵而来!然后他感觉有人重重地栽到自己身上!

“啊”地一声,怒吼在他耳边炸响,让三宝一下子清醒过来。

“啸飞!是你吗?”他听出刚才的这一声是啸飞的声音。

“我们暴露了!快撤退!”啸飞从三宝身上滚到一旁,手却拽着三宝胳膊,顺势一用力将他推到后窗。

三宝惊魂未定,自然地紧抓绳子,可刚要探出身子的时候一下子想到刚才啸飞的呼喊。

“啸飞,你是不是受伤了?!”

“放你娘的屁,少在这里咒我!你快下去,然后好掩护我下去啊!”啸飞急得脏话脱口而出,却顾不得再说别的,拔出一支手枪扔给三宝,而自己则抄起狙击步枪,闪身腾挪之际啪地叩动了扳机。

枪声响过,对面的一盏探照灯倏地熄灭,光线顿时暗了几分。

看着啸飞的矫健身形,三宝心里踏实下来。不再罗嗦,他转身抓起绳子飞快地攀援而下。

“三宝你没事吧?”

“啸飞呢?”

三宝的脚还没全落地,陆海萍和圆圆的声音就和枪声交错着响起。三宝虽还没看到对面的来敌,但从枪声密集程度来判断至少有十支枪在向这边开火。

“没事,马上也下来了。”三宝一边说一边低身闪到楼角,掏出手枪准备还击。但刚探出头,就被几声枪声震得缩了回来。

虽然对面的探照灯已经被啸飞击碎了一盏,但在其余的探照灯照射下,教堂这里仍是明亮得很,稍一冒头便会连人带影暴露在对方枪口之下。三宝见状狠狠地骂着:“奶奶的,占了便宜就耀武扬威。这回让你们看看我三宝的厉害!”

三宝这话倒不是虚言,如果说在顶楼的时候他还处于惊魂状态之下,那么现在则完全恢复正常,进入战斗状态之中了。刚才他一冒头之间便已清楚地判断出对方的位置和距离,此时他看清左边十多步远的地方有一个隐身之处,便不再含糊一个侧翻滑身过去,而手中的毛瑟自动手枪也突突地喷出火舌。一梭子二十发子弹在他这翻滚之间成一个扇面射出,在前面的两个特务顿时应声倒地,而在另一各角落的圆圆也趁这个机会开枪击中一个特务。对面稍微宁静片刻,但马上又枪声大作。

三宝将空弹匣卸下,换上满仓子弹。心中暗忖啸飞怎么还不下来?如此耗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想到这里,他冲陆海萍和圆圆低喊一声:“掩护我!”

两人心领神会,在三宝起身之时双枪齐发。借着掩护,三宝腾身奔至刚才落脚的地方,抬头向上呼喊着啸飞。

喊声刚落,啸飞的回应声便从上面传来:“拽紧绳子,我这就下来。”

三宝心刚放下,却觉啸飞的声音中带着艰涩和痛苦,迟疑之间忽然觉得有液体不停地滴落到脸上。他用手一抹,热热地发粘,不用再看三宝已知道那是鲜血!

“啸飞,你受伤了?!”他急切地喊着,也忽然想到刚才在顶楼上啸飞扑倒他的同时发出的那一声低吼。

“没事,别一惊一乍的!”啸飞口中说得轻松,但落地的一瞬间却扑通倒下,似乎力气都已耗尽。

“你伤在哪里了?”三宝颤抖地问。他不怕死不怕痛,可是啸飞的伤却让他心如刀绞。圆圆和陆海萍在远处也瞧出不对,一边挥枪射击一边向这边跑来。

“三宝,快去抵挡一下!我给啸飞包扎。”陆海萍命令着,同时把枪交给三宝。她知道此时只有三宝能担此重任,圆圆早已经攥着啸飞的手哭成了泪人。

三宝含泪看了一眼啸飞,抄起手枪转身杀了回去。身形穿梭的同时双枪左右开弓,四十发子弹喷着怒火射向敌人,顿时将敌人的火力压制下去一些。在这边,陆海萍看了一眼啸飞白蜡蜡的脸就知道他受伤不轻,再一摸他的右腿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整个裤子都被鲜血浸透。

不容耽搁,陆海萍抽出匕首,刷地将啸飞的裤脚割下一条,用力将他的大腿根绑住。然后急切地问:“能站起来吗?”她倒不是让啸飞独力站起来,而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被打中了骨头。

啸飞咬牙一笑:“没问题的,腿没断,这个我知道。”

陆海萍这才松了一口气,顾不得多说别的,转身奔向三宝。

“你背着啸飞先走,我掩护!”话音刚落,便不容分说地从三宝手中抢过手枪向敌人猛烈开火。

三宝跑过来刚要背起啸飞,却又被拦住:“先把探照灯打掉,要不然我们撤退也难!”

三宝点了一下头,提枪上肩,瞄准,扣动扳机。

“啪啪啪!”三声脆响之后剩余的三盏探照灯应声而灭。

随着黑暗的突然降临,枪声也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双方谁也不敢轻易暴露。黑暗在此时反而带给人巨大的安全。在这黑暗之中,四个身影结伴向远处退去。

当九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在和平医院里值班的林雅听到了轻微但却急促的敲门声。

林雅起身开门,看到陆海萍四人的时候大感奇怪。

“你们怎么来了?”林雅刚问了一句就发现了啸飞脸色惨白异常,忙又问道:“啸飞怎么了?”

“大腿被子弹击中了。”陆海萍一边急促地回答着一边帮着把啸飞架到诊疗床上。

林雅顿时一惊,但马上镇定下来,她从衣帽挂上摘下一件白大褂递给三宝:“三宝,你换上这件衣服在门口盯着,有动静立刻告诉我们。”说完,林雅顾不得多问,从医疗器械柜里拿出一把手术剪,飞快地将啸飞的裤子剪开一个大口子,然后撇下剪子用力一撕,随着布料的撕裂声啸飞的右大腿暴露了出来,而圆圆的哭泣声也随之响起。因为她看见啸飞的右大腿上已经全被鲜血染红,甚至难以分辨出伤口在哪里。

“海萍,去把生理盐水拿过来。”林雅吩咐完,打开血压仪、戴上听诊器给啸飞检查。

“血压怎么样?”陆海萍将生理盐水瓶拿过来,问林雅。

“收缩压九十,舒张压五十。”林雅简短地回答,搞过医的陆海萍听了放心许多,冲着一脸焦虑的圆圆道:“放心,虽然比正常的血压低,但也不是很危险。要是出血严重的话,血压应该更低的。”

“可是……可是啸飞流了很多的血。”圆圆眼泪汪汪地说。

“没事的,傻丫头。”啸飞紧紧握了一下圆圆的手,安慰着她。

两人说话的时候,林雅已打开了生理盐水瓶,清洗着啸飞大腿上的血污。随着大腿上的血迹淡去,创口暴露了出来,就在膝盖到大腿根的中间。虽然伤口还在微微渗着血,但林雅的表情却不那么紧张了。

她小心地将勒在啸飞大腿根部的布条慢慢解开,随着布条的松开,创口里又涌出了鲜血。林雅紧紧地盯着伤口处的血流情况。

“没事,血流虽然有些急,但却是细细地涌出,伤的肯定不是大动脉。”

听到这一句话,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需要做一个小手术,得把子弹取出来,还要将破裂的小血管扎住。”

“危险吗?”圆圆急忙催问。

“不危险的,只不过……”说到这里,林雅瞅了一眼啸飞,“只不过可能会有一些疼。因为我们不能去手术室做手术,也就没办法采用全麻或者腰麻,只能采用局部麻醉。镇痛效果会差很多的。”

一听林雅这话,圆圆心疼得又流出了眼泪。啸飞见状,强忍疼痛拍着她的小手笑道:“不就是划一刀把子弹取出来吗?没那么疼,再说到时候你在我旁边守着,我就不会疼的了。”

话音刚落,忽然刺耳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陆海萍急忙奔到窗口向外张望,而三宝的声音也随着敲门声突然响起:“开门,是我!”

“远处来了好几辆警车,都是奔医院的方向来的,难道是川口能活发现我们的踪迹了?”三宝气喘吁吁地说。

陆海萍略一思量,突然间懊悔地哎呀一声:“我知道了,川口能活一定猜到我们会来医院,而他也一定能找到流淌在地上的血迹,按照血迹也就能找到这里了!”

众人心头猛地被重重一击,不约而同地环顾四周,可是这间办公室里根本没有藏身所在。

“不用找了,即便有藏身的地方,川口能活这个老狐狸也一定能发现的。”三宝狠狠地骂道,“没工夫琢磨了,我冲出去将他们引开!”说着,三宝拎起枪就要起身。

“我有一个办法!”圆圆脱口而出。

“什么办法?”众人都惊喜地看着圆圆。

“三宝,你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我和海萍姐易容?不需要像谁,只要改变容貌就可以。”

“能啊,为什么?”

“没时间告诉你为什么,我自有主意就是了。”说完,圆圆冲到窗口观察了几眼窗外,“啸飞,窗户外面有十厘米左右的墙垛,你能不能坚持住?”她知道以啸飞平时的武功,这点事情就是小菜一碟,可如今他是有伤在身。

“没问题,可即便这样藏身也难免被发现的。”啸飞刚要再问,又被圆圆打断了:“你怎么也和三宝一样婆婆妈妈的,就按我说的做。”接着转头命令着三宝:“还愣着干什么,你快点啊!”

陆海萍一直静静地听着,她虽然也不知道圆圆的用意,但是她却相信这个小姑娘一定想到了妙计,否则不会说得如此肯定和坚决。于是二话不说坐到三宝面前,让三宝给她易容。

“海萍姐,这种快速易容会有些疼。”三宝一边将随身带的药膏往陆海萍脸上涂抹一边提醒着,“这种药膏能够使脸部的肌肉松弛,皮肤的张力增大,再配合我手上的塑型就能改变原来的容貌。不过只能维持一刻钟左右。”说着,三宝的手已经在陆海萍的脸上用力按摩起来。只见他飞快地揉捏着陆海萍的脸部肌肉,或提或拉,时而还用小手指用力刮带,不到一分钟陆海萍赫然变了一张脸!只不过在她额头上也现出一层细汗,双手也紧紧攥着迟迟不松开,想必这滋味定是说不出的痛苦。

“弄完了吗?快点给我做。”圆圆焦急地催促着,她从另一侧的窗户看到几辆警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三宝嗯了一声,顾不得擦汗继续给圆圆做起了易容。不多时,当圆圆也改头换面以后,三宝问:“那下一步怎么办?”

圆圆大喘了几口气,似乎在缓解脸上的疼痛,稍顷才道:“你和啸飞赶快藏到窗户外面,一定要帮着啸飞坚持住啊!”

此刻的圆圆让人难以相信就是那个捧着西瓜嘻嘻笑的小女孩,但如此坚定的语气和表情又让人不得不信赖。在圆圆的命令下,三宝扶着啸飞潜出窗户,手抓住窗台下面的栏杆,脚踩着下方十厘米左右的墙垛隐藏起来。

只剩下三个女人的时候,圆圆一边脱下紧身黑衣,一边向林雅道:“林姐,你这里有没有平日里的衣服,赶快给我。要是没有,咱俩换一下衣服,要不我这身打扮川口能活一定会怀疑的,你外面有白大褂他不会发现的。”

看着圆圆的“计谋”层不出穷,陆海萍忍不住开口询问:“圆圆,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夏圆眨了一下那双大眼睛,将陆海萍和林雅拉到身前小声地嘀咕起来。突然,两个人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圆圆,她俩都张口欲说什么,但立刻被圆圆止住了:“这是最好的办法,现在也来不及再想别的方法了。你没看川口能活已经嗅到血腥味了吗?”

圆圆说得没

错,川口能活此刻就像条嗅觉灵敏的狗一样在医院大门前转来转去。

夜幕下,他的影子像幽灵一样在地上怪异地移动着。时而驻足凝视,时而弯腰细看,时而又左顾右盼。突然,“幽灵”又像是被一阵狂风吹倒似的闪晃着奔到医院门前,那双硕大变形的手摩挲着地面上的某样东西,幽灵的脸也在夸张地抽动着,看不出是哭还是在笑,而他那丑恶的嘴似乎见到了美食一样贪婪地咧着,仿佛要把空气也都吃进肚子里。

“川口少佐,您在看什么?用不用我帮着找?”一个特务小心翼翼地问。

川口能活白了特务一眼:“你长的什么脑子?我看了半天了你还不知道我在查找什么!我在看地上有没有血迹!那个反日分子受了伤,同伙肯定会送他去医院。这是离事发现场最近的医院。”话音刚落,他立刻兴奋起来,指着地面上一处血迹喊道:“就是这里,立刻沿着血迹进去查!”

川口能活口中恶狠狠地命令着,脚下已经抢先一步迈向了医院的大门。这里灯光十足,将他的影子照得四散。“幽灵”虽然不在了,但川口能活那邪恶的样子却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幽灵只是吓人的怪物,而川口能活则是吃人的恶魔。

随着川口能活一声令下,身后的特务们蜂拥而入,搜寻起大厅地面上的血迹。医院大厅铺着黑色大理石,如果事先不知道有血迹的话,地面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数十双眼睛全都盯着地面找血迹,很快便发现了线索。

“在这里!”一个特务首先发现了地面上散落的几滴血迹,血迹从门口一直延伸向楼梯。川口能活看到这些,步子反而迈得悠闲了。

“不出几分钟,手下便会找到血迹消失的地方,如果消失在某个屋子的门口,剩下的事情就是瓮中捉鳖了。”川口能活一边跟着上楼,一边得意洋洋地想着。

他的脚刚迈上二楼的大厅,先行检查的特务便跑过来汇报:“少佐,血迹消失在那间屋子门口!”

顺着特务手指的方向,川口能活看到了那间办公室的牌子,但却一下子愣住了——林雅主治医师办公室。

“林雅?李森的妻子!”川口能活嘀咕着,脑子也飞快地转着。李森和岩井英一的关系自不用说,而林雅也是他姐姐的好朋友,如果这伙亡命徒情急之下劫持了林雅,后果可是不好收拾。想到此处,他叫过一个特务:“去把值班护士叫来,让她找个借口把林医生叫出来。”

过不多久,护士便赶过来了。按照川口能活的吩咐,护士敲起了林雅办公室的门。

“谁啊?”

“林医生,是我,急诊室刚送来一名患者。”

“噢,好的,我这就去。”随着林雅的回答,门也开了。林雅身子还没全出来,川口能活一把拽住了她,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收治受伤的患者了?”川口能活将林雅拉到一旁小声问道,因为他看到林雅戴着手术手套,手套上还有血迹。

“是啊,怎么了?”林雅莫名其妙地看着川口能活。

“我们在搜查一伙人,其中有一个受伤了,很可能来医院求治。”

林雅听了,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我这里是有个受伤的,不过肯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为什么?”川口能活疑惑地看着林雅。

“因为这个受伤的是个女的。”林雅笑着说,“而且也不是枪伤,是因为失恋而自杀割腕。”

“哦?”川口能活将信将疑,“那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也得回去给她缝合创口啊。”林雅一口答应。正这时屋子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哭泣声,紧接着是另一个女人的安慰声音。

川口能活冲身旁的特务使了个眼色,为首的两个特务持枪冲进了办公室,室内顿时响起女人的惊呼,看情形是被闯进来的特务吓到了。川口也紧随而入,只见两个女人正哆嗦着依偎在窗前的诊疗椅上,其中一个手腕上还在冒着鲜血。

川口能活打量了一下办公室:这是个套间,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是办公室兼治疗室,而里面的一个房间是休息室。布置得都很简单,看不出有什么地方能够藏人。但他还是示意手下去检查房间,而自己则走到受伤的女子面前。

这女孩子看起来二十不到的年龄,模样俊俏,不过现在却是痛得满脸流泪,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旁边的女人也低声饮泣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妹妹你怎么这么傻,为了他干嘛自杀啊!”

川口能活打量之后拉过女孩子的手腕细细端详。只见这女子手腕上被深深地划了一个大口子,断裂的血管处鲜血不停地冒出。

“你别碰消毒区,我刚消过毒正要缝合呢。”川口能活的耳旁响起林雅的声音。他回身看去,林雅正拿着器械盘看着他,似乎在问:“现在可以接着缝合了吗?”

检查完毕的特务此时也走到他身旁,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什么也没发现。川口能活见状,冲林雅笑着点点头:“嗯,你继续包扎吧,耽误你工作不好意思啊。”说完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将川口能活这个凶神送走,林雅急忙关好门,但还没等她奔到窗户,圆圆早就抢先一步和陆海萍一起向窗外探出手,将啸飞和三宝从窗户外面拉了进来,而啸飞也一眼就看到了圆圆流着血的手腕。

“圆圆!你这是?”啸飞话一出口眼泪就禁不住流了出来。他立刻就明白了——圆圆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这样才能解释医院门口血迹的来历,才能瞒过川口能活。

“傻瓜,我没事的。一两天这手腕就好了,林雅姐你快给啸飞做手术吧。”这一刻,圆圆又恢复了以前的那个样子,俏皮、可爱,似乎手腕上没有一丝的疼痛。只要心爱的啸飞哥能平安无事,她自己流再多的血、受再重的伤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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