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爸为他对我和吉赛尔干的那事狠揍了他一顿,那之后艾弗里只碰过我两次,还是在他爸爸的特别同意和警告之下,警告他如果对我做了什么,他也会对他做同样的事。所以他没打我,也没掐我喉咙,更没把我手绑在背后,但他也知道怎么用其他方法弄疼我。

艾弗里碰过我之后,我一个星期都处于脱水状态,因为我知道,只要小便就会痛,所以就尽量减少小便的次数。

不过他还是一直盯着我,就像戴斯蒙德一直盯着内花园入口的各种提示直到最终找到这条进门之路。我是不该被触碰的,所以我在他眼里变得更加迷人,更有魅力。

我要第四次忍受他的强暴。刚开始和之前一样,都是花匠过来跟我说,艾弗里请示过了想要跟我一起,但是他有限制,跟上两次一样。这就是花匠安慰人的方式了。我们又不能拒绝,拒绝的话会惹他不高兴的,但他觉得他警告了艾弗里犯事一定追究,我们就能安心了。

可事实上,只有被强暴得残废了或干脆被他杀了,花匠才会追究他,这怎么能让我们安心?可他却不明白这道理。又或者,他明白,不过不放在心上而已。毕竟,他打心底里觉得,是他给了我们更好的生活,比起我们在外面的日子,他觉得是他把我们带进来,并且照顾我们的。

虽然我心里疙疙瘩瘩的,忐忑不安,可还是乖乖地跟着艾弗里进了他的游戏室,看着他关门,听他的话把衣服脱了,任凭他把我锁在墙上的镣铐里,随他紧紧蒙住我的眼睛。那次我转向了坡的散文,因为比起诗歌的韵律,散文更难背,我重温了《泄密的心》里面还能记住的部分,准备好了在心中默念。

艾弗里和花匠不一样,他才不管什么前戏,也不问我们准备好了没,甚至连润滑都没有,他就是喜欢让我们疼。所以他就像往常一样直接开始了。

奇怪的是,我的散文只背到四分之一的时候,他还没完就出来了。我听到他去了房间的另一边,放他玩具的地方,但是过了一会儿也没回来。然后,我渐渐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味道。不知是什么,有点儿像过了夜的咖啡,又像是炉子上的水烧干了。最后冰冷的金属地板上传来他沉重的脚步声,然后操他妈的在我屁股上按了个什么东西,把我的皮都烫得撕开了。跟我之前受过的所有痛苦都不同,那次真是疼得抓心挠肺,好像是把我整个人都揪起来然后再狠命地扔到地上一样。

我大叫,嗓子喊到破音。

艾弗里就笑了。“周年快乐,你个傲慢的小婊子。”

门砰地打开了,他闪到了一边去,可就算烫我的东西拿开了,身上还是疼得要死,我连呼吸都困难了,尖叫也没力气了。房间里有声音,但我都无法分辨了。我大口地吸气,想要吸进点空气,可是肺都好像不会运转了。

然后有一双手摸上锁住我的手铐和脚镣,我吓得缩住。

“是我,玛雅,是我。”我听出是花匠的声音,感到一双熟悉的手把蒙住我面的东西撕开,然后看到了他。他身后的艾弗里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很不优雅,脖子上还有个注射器在微微发颤。“我真的太抱歉了,我没想到……他能这么……我很抱歉。他再也不会碰你了。”

刚刚的不知名的工具落在艾弗里身边。我看到的时候,咬住了舌头,胃里排山倒海也没吐出来。花匠把我身上最后的束缚解开了,我刚想迈开步就要大叫出来。

他把我横抱起来,趔趄着走出艾弗里的游戏室,半路转到了医务室。几乎是把我扔在小床上,然后猛拍洛兰的呼叫按钮。接着他跪在我身边,握住我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抱歉。洛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开始处理伤口,可他还是跪在旁边道歉。

往好的方面想,我以后至少可以很久不被艾弗里碰了,他的游戏室也完全被拆了。但是,他老爸不能完全禁止他——花园算是唯一一个可以拴住艾弗里的地方——所以他还是有办法伤害其他的女孩。用银线之类的垃圾。

他不想知道。他真的,从心底里不想知道这些细节,他也从埃迪森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感受。

但是他们又必须知道。

“医院什么也没说。”

“医院打算收集最近被强奸的证据,但还没有做,你们就把我拽到这里来了。”

他感到了不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出的声音像在吹口哨。“英纳拉。”

她没说话,只是站了起来,把毛衣和背心拉起来,露出了肚子上的烧伤、割伤,还有侧面一条缝针的边缘。牛仔裤的扣子本来就没扣,所以她直接拉开拉链,用拇指把左侧的裤子和绿条纹内裤往下拉,露出伤疤给他们看。

胯骨上面有一条隆起的淡粉色伤疤。翅膀的底端也褪成了浅粉色和白色。她嘴角弯了弯,“都说好事成三嘛。”

身心破碎的女孩拥有三只蝴蝶:一只代表个性,一只代表被占有,还有一只代表卑微。

她穿好衣服,又坐下来,从盒子里拿了块芝士饼干,刚才只顾吃自制肉桂卷,忘了吃一块饼干。“我能喝点儿水吗?谢谢。”

玻璃那边的门响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维克多猜是伊芙敲门,手头一时急的话,这样子比较简单。

门开了,进来一个男分析员,低着头扔给埃迪森三瓶水,然后就出去了。埃迪森给了维克多一瓶,把另一瓶的盖子拧开放在英纳拉面前。她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又看了看塑料瓶盖上的棱角,点了点头,喝了一大口水。

维克多把男孩的照片放到桌子的正中间,“给我们说说戴斯蒙德和花园的事,英纳拉。”

她用手掌底部按住眼睛,过了一会儿,眼睛周围的粉色、红色和紫色组成了一个面具一样的形状。

就像一只蝴蝶。

维克多抖了一下,但还是把手伸过去把她的胳膊拉下来。他用手按住她的手,轻轻地,怕压着烧伤的地方,等着她酝酿好词汇。静静地,几分钟过去了,她把手翻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没让她那么做,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腕。

“戴斯蒙德刚开始不知道花园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她对着他的手说,“但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他大概猜到了。他爸爸也承认了。”

花匠没有立刻给小儿子入园的密码。刚开始的几周里,他都是跟戴斯蒙德一起逛花园,看什么说什么都是他定好的。比如说,福佑就是他后来介绍给儿子的,事先他提前跟她谈了好几次,交待什么能说什么能看,事无巨细。

戴斯蒙德看不到那些整天哭着,或是曲意奉承的女孩子们,我们这几个能见到他的,也都拿到了能盖住后背的新裙子。

福佑看到她房间外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裙子的时候笑得快背过气了。洛兰送衣服过来的时候好像也很高兴。她不知道戴斯蒙德的事,也不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的。

她还以为我们跟她一样,都被打入冷宫了。

新裙子简约优雅,跟我们衣柜里的其他衣服同样的风格。她很清楚我们每个人衣服的尺寸,这些衣服大概是让洛兰出去买的——虽然她一旦听到要她离开花园这个安乐窝,就惊恐万状——不管怎样,我们很快就拿到新衣服,我想不出除了让洛兰去买之外,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买到裙子。当然了,裙子依然是黑色。我的裙子就跟一件无袖衬衫差不多,扣子到腰中间,腰里是条皮带,下面就成了及膝的小裙子。其实我心里还挺喜欢这件的。

虽然背后的蝴蝶都被裙子盖住了,但是蝴蝶的小翅膀还是露在外面,花匠很喜欢我这个样子。连我右脚踝上和公寓里的女孩子一起文的那个文身,当时也很清晰地显露出来。只要我们穿着不露背的衣服,花匠就允许我们想怎么弄头发就怎么弄。福佑把头发放下来成了大波浪,看上去其实挺乱的,我就只在脑后编了个辫子,感觉特别放荡不羁,很是自由自在。

开始的两周,戴斯蒙德都跟在爸爸身后做影子,特别尊敬他爸,连问问题都特别有礼貌,特别留意爸爸的脸色,怕他爸什么时候没耐心了又把他赶出去。我们每个人回答的话都是花匠精心编排过的。如果他问我们之前的生活,我们就要低下眼睛,轻声地说,痛苦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回忆了之类的话。这种话听到第五第六遍的时候,他才觉得有点儿什么不对劲。

他居然察觉出来了,我刚开始大概还是低估了他的智商。

不过他也只是察觉出了一点异样,他终究还是会信他爸爸的那套说辞。

他晚上的时候才会进园子待上几个小时,但不是每天来,不过来的频率挺高的。下课之后,如果他没什么作业就会过来。这段时间里,艾弗里被彻底禁足了,花匠也不会在戴斯蒙德在的时候碰我们。

他会在他儿子走后或来之前碰我们,总之不会让他儿子看到。玻璃柜里的女孩子们也看不到了,不光是她们外面的墙,我们房间侧面的墙也都会放下来。有好几周的时间我们都看不到那些死去的女孩,虽然心里很过意不去,不想忘了她们,不想忽视她们,但是这样我们似乎就不用一直被提醒着:我们马上会死。这种状况下,我们像是暂时成了不死之身,也挺好的。

给戴斯蒙德介绍就像是利昂奈特带女孩进花园一样。刚开始照顾感情,做好准备。然后一次一件事,慢慢讲给他听,让他看。不能一开始就把蝴蝶文身给他看、把做爱的事告诉他。要先让他适应了一件事,然后等他不再排斥这件事了,再继续讲下一个。

这也是我刚开始做引入的时候没利昂奈特那么顺的原因之一。

不管戴斯蒙德在不在花园里,我基本都是照做自己的事不误。每天早上就在山洞里跟女孩子聊天,午饭前跑几圈,下午要么在悬崖上读书,要么跟她们在地面上做游戏。不管他们父子俩下午从哪里开始逛,最后基本都是以在悬崖上跟我聊天为结束。福佑有时也在。

但更多时候,她看到他们两个人从小路走上来了,就会换条路下去,不见面。

虽然花匠很喜欢福佑的脾气性格,但她这么做还是对的。多张嘴就多了些危险,在他没给儿子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之前,还是小心为妙。

花匠直接监督戴斯的最后一晚,他带着他上来跟我聊天,说了几句就抽身下去,进了走廊。只剩下我们俩。毕竟玻璃柜已经被墙盖住很久了,我猜他是在想念那些女孩。但是我俩一会儿就没话聊了,他找不到话说的时候——反正我也没义务找话题——我就看我的书了。

“《安提戈涅》?”埃迪森问。

“《吕西斯特拉忒》,”她微微一笑,“我想看点稍微轻松些的。”

“没读过。”

“不奇怪;等你的生命中的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就懂得欣赏这本书了。”

“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那么喜欢打断人,又老是大吼大叫的,跟人打交道也不注意点儿形象,你还想说你有妻子有女朋友了?”

他有点难堪,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不过——他已经明白她的套路了。他才不会上当呢。

她笑了一下,“真没劲。”

“我们都要工作。”他回嘴说,“要是你的工作是需要随叫随到的,你试试看,一边工作一边谈恋爱的感受。”

“汉诺威就结婚了。”

“他上大学的时候结的。”

“埃迪森在大学的时候光顾着被抓了。”维克多说。搭档脸上的红晕一直延伸到了颈子后面。

英纳拉来了精神,“喝醉酒还闹事?还是好色占人家便宜了?”

“骚扰。”

“维克——”

但维克自己止住了。“校警和地方警在全校范围调查一个系列强奸案。可能是故意嫁祸的——嫌疑人是警察局长的儿子。最后没起诉,学校也没处罚他。”

“埃迪森去追查那个男孩。”

两个人都点头。

“义务警员啊。”她靠在座椅靠背上,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你得不到正义就自己去找。”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埃迪森喃喃说。

“是吗?”

“我还是相信法律。虽然法律不见得健全,但现实就是这样。没有正义的话,就没有秩序,就没有希望。”

维克多看见女孩在仔细地听,似乎在反复咀嚼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我喜欢你对正义的理解,”她说,“我只是不知道正义到底存在不存在。”

“这里,”埃迪森说,敲了敲桌子,“这也是正义的一部分。是我们开始找真相的地方。”

她嘴角挂着浅笑。

耸了耸肩膀。

我们在石头上坐着,沉默了很久,他坐立不安,玻璃天花板反射过来的光有点热,他扯了扯身上穿的毛衣。我没怎么搭理他,但是他清了清嗓子,表示想说话。我就合上了书,

看着他。

他吓了一跳。“你是个,呃……很直接的人,是吧?”

“这样不好吗?”

“不是……”他慢吞吞地说,好像自己也不确定。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爸跟我说的那些话里有多少是骗人的?”

看来要拿书签了,估计要解释好一会儿。我夹好书签,把书小心地放在身后的石头上。“那你为什么觉得他在胡扯?”

“他太刻意了。而且……嗯,而且说这件事涉及隐私。我小的时候,他带我进他办公室,给我看周围环境,跟我说他每天怎么辛苦工作,要我再也不要去那里打扰他。他带我看了全部。可是这个地方,他没有。所以我知道这很不一样。”

我正视着他,在太阳晒得暖烘烘的石头上跷着二郎腿,把裙子理好盖住了重点部位。“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按我的方式坐了,近到我们的膝盖快要碰到一起。“他真的救了你吗?”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问你爸吗?”

“我宁愿问一个愿意告诉我真相的人。”

“那你觉得我能告诉你真相?”

“为什么不行?你是很直接的那种人。”

我只能皮笑肉不笑了。“直接不代表诚实,也可能意味着我就是光明正大地说谎啊。”

“那你打算对我撒谎吗?”

“我打算叫你去问你爸爸。”

“玛雅,我爸爸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戴斯蒙德,如果你觉得你爸爸在做不好的事,那你会怎么办?”他有没有想过问题的答案可能会带来什么结果?

“我会……呃,我会……”他摇了摇头,抓了抓已经长长的头发。“我觉得要取决于他干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坏事。”

“那你觉得他在干吗?”

“除了背叛我妈以外?”

没错。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他找你们来都是为了做爱。”

“那如果他就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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