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们讨论了很长时间小楼里为什么会出现那样一场不堪入目的裸体舞会,可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然后便各自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睡得香甜,忽然冲进来四五名持枪特警,把我抓个正着。家里人都傻了,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我相对而言比较镇定,估计是姓齐的报了警。

很快到了警察局,马家兄弟也都在,刘欢和他们相聊正欢,看见我他的态度也没多大变化,只是笑道:“接到报警电话,说你们蓄意伤人,所以我只能公事公办了。”

马长珏做了相应的解释。

原来,姓齐的这个下流坯子报警说我们昨晚去他的办公室蓄意破坏,并埋设伤人凶器,也就是那柄黄铜制的弩箭。要命的是,马长珏昨晚把它放在家里客厅中了,所以被抓了个“人赃俱获”。

我们被姓齐的结结实实地栽赃陷害了。

想到这儿,我异常愤怒,不过马家兄弟比较淡定,马长珏连连摆手道:“你放心吧,姓齐的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次他是要倒大霉了。”

刘欢道:“没错,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齐红正做着一些违法的勾当。不过目前还缺乏一点证据,等完全搜集到手,你们就会被释放。”

“所以这次抓我,只是给他看的?”我问道。

“很正确,唱一出戏吧,就算你们为正义事业献一次身。当然也不让你们白献,今天反正也没啥事,我给你们说个故事解解闷如何?”刘欢道。

“我们古董行的故事是最多的,你们警察的故事肯定也少不了。”马长珏笑道。

刘欢点头道:“没错,不过这个故事还真和警察没啥关系,说的是林沙市绥宁县宁家村遭遇的一件事。很凑巧,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跟你一个姓,都姓宁。”说罢,刘欢朝我看了一眼,继续道,“这个村子遭遇了一场地震,整个村子毁损严重。前期救援工作结束后,便有工程队进入清理废墟,有工程队自然就有值夜的工人。一天深夜,有拾荒的人想进废墟里偷点钢筋之类的东西卖钱,结果看到三名值夜的工人还没睡觉,在那儿喝酒聊天。于是他躲在暗处,想等三人休息后赚些小便宜。

“三个人顶着一盏白炽灯坐在院子喝啤酒,只听其中一人道:‘这就叫飞来横祸,整整一个村子的人都死了个干净,真是太惨了。’

“另一人道:‘你别满嘴乱喷,不是还有一个人活着的吗?’

“‘你这是死抬杠,活了一个和死光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你至多只能说是几乎死光。’

“‘你脑子有毛病。’

“‘你脑子才有毛病。’

“眼见两人起了争执,第三个人道:‘我说你们俩抬杠有意思吗?人都倒了大霉,你们还拿这种事情乱说。别扯那些没用的,咱们喝酒。’说罢,他举起瓶子,仰脖子就灌。另两人心里有些不痛快,一个低着头生闷气,一个掏出烟点了一支。这时,两人都没有发现,喝酒那人的脑袋仰起后,脖颈整个断裂开,脑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在身后。由于事发突然,无头人似乎还没感觉到异常状况的发生,他手上举着的啤酒居然没有掉落,瓶子里的酒全部倒在了脖颈断裂处,混合着鲜血的啤酒大股流淌到地面上。

“无头人仰天倒地,两个互有嫌隙的人居然一同出言讥讽道:‘就这量还好意思喝酒。’拾荒的人却透过白炽灯光,清晰地看到两人面色已变得惨白。

“按理说,黄种人的面色即便失去了血色也应该是蜡黄色,但这两人是类似于白纸的白,不光脸皮,嘴唇都白到如此程度。除此以外,两人一个控制不住地流着口水,一个面部不停抽搐,但是他俩都没发现对方或自己身体出现的异常状况,该喝酒的喝酒,该抽烟的抽烟。又过了片刻,抽烟的人一对眼珠逐渐凸出眼眶,越鼓越大,这让他整个人看来既恐怖又有几分滑稽,而他对面喝酒的人已经低着脑袋没了动静。接着,夜空中响起了两声轻微的爆裂声,抽烟人的眼珠完全爆裂,喷射而出的晶体溅满了对面那人的头脸。

“到这份上,抽烟那位才掐了烟道:‘老马,灯怎么灭了?’

“连问几声都没人答应,他急了,起身推了对面耷拉着脑袋的人,这轻轻地一推,对方的脑袋便从脖子上掉落在地,圆溜溜的脑瓜一直滚到墙边才停住。抽烟人这下真的怕了,声音颤抖地说道:‘老马、老钟你们俩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啊,咱们这把岁数可别学小孩吓人。’

“等了一会儿,没人说话,他越发害怕,转身想要出屋,没想到身子转过去了,腿还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僵持了片刻,他瞪着一双只剩血窟窿的眼低头看了一下,原来他整个腰部居然断开,内脏器官从体内滑出,缓缓掉到身前的土地上。

“三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亡了,随后,地上的三具尸体开始‘融化’,就像是高温下的雪糕,就在拾荒人的眼前,迅速变成三片毫无规则形状的‘肉泥’。”

刘欢绘声绘色的描述,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马如龙皱眉道:“刘队,你这是故事还是真事儿?我怎么听着有鼻子有眼的?”

刘欢叹了口气道:“当然是真事,但你们知道那三人的死亡原因吗?”

“整个人融化成肉泥?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他们中了毒?”马如龙道。

“什么毒药能把人变成一堆肉泥?世上恐怕没这种毒药吧?即便是硫酸也不可能让人瞬间化为肉泥,而且没有丝毫异味。”

“刘队,你别卖关子了,赶紧揭晓谜底吧。”马长珏道。

“造成这场悲剧的是一种被命名为‘死亡笑脸’的陨石,它会放射一种宇宙元素。科学家推断,当年从天而落的这颗特殊的陨石深深砸入山体内部,之后被滑落的泥土掩埋。谁想这次地震震开了这段山体,导致‘死亡笑脸’裸露而出,由此引发了这起惨剧。而宁家村遇到的惨剧并非唯一一起由‘死亡笑脸’直接导致的。最严重的一起事件是早在二战时,德军号称‘北欧军魂’的维京师在入侵苏联的罗斯托夫战役中,约一个营的战士无故消失,现场只剩下武器装备和一颗十公斤左右的陨石,而这颗陨石就是‘死亡笑脸’,它会投放一种特殊的射线,进入射线的范畴超过一定时间,人体组织就会异变。因为最初的变化预兆是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尤其是面部肌肉,就好像人在笑,所以它被命名为‘死亡笑脸’。”

听罢,我不禁奇道:“这东西的作用好像和冬瓜汤罐有些类似。”

“冬瓜汤罐?”刘欢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正准备详细解释,马长珏岔开话题道:“你听到的那都是传说,当不得真,还是听刘队说正经事情吧。”

我顿时反应过来,要是让刘欢知道我们家摆放着一个如此危险的物品,他肯定要收走,送去那个神秘的专门摆放诡异物品的部门保管。那么这件价值五千万的宝贝就彻底与我们家“拜拜”了。

刘欢倒也没有起疑心,继续道:“现在就说到正事了—就是上次那个死在梳妆台前的女孩—在你们走后两天,在这个易茗小区女死者家周围,共有四户人家发生了活人化为肉泥的惨剧。这些人有的死在床上,有的死在浴缸,还有一家三口死在沙发上,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后来经过调查,我们发现问题出在死亡女孩楼上的一户人家中。那家男人是一名陨石猎手,专门寻找各式各样的陨石用以交易。巧合的是,他居然找到了一颗‘死亡笑脸’。而摆放陨石的储物盒原本可以防止射线透出的,这也是他能安全回家的原因。可是回来后,他就把得到的陨石拿出来把玩,结果导致了这起群体死亡的惨案,这个男人自己也未能幸免。”

“可是,这和女孩颈骨折断有什么联系?”我不解地问道。

“那颗‘死亡笑脸’体积很小,所以透出的射线量不是很强,女孩的身体处在缓慢的溶解中,首先是体内骨质结构开始变得疏松。那晚突然停电,屋外发生了剧烈响动和变压器爆表产生的火花让她受了惊吓,扭头朝外看情况时,力道自然较大,所以折断了自己的颈骨。林峰所说的她双目通红、面色惨白也不是眼花,而是女孩的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颈骨扭断后造成颅脑积血,所以眼睛发红,而受到死亡笑脸的辐射,人的面色会变得惨白!最终的结果是,这颗陨石产生的辐射就是杀死女孩的凶手。”说到这儿,刘欢不自觉地微微摇头叹息。

女孩的死因终于水落石出,可以确定的是,那面梳妆镜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也不属于诡物,只是造型别致而已。可惜的是,因为一颗陨石,十几口无辜的人付出了生命,这个结果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了。

我们三人可能算是K市犯罪史上“最牛的故意伤人犯了”—被扣押还有刑警队副大队长亲自陪着聊天。中途,刘欢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对我们道:“你们配合演戏的时间到了。”

接着,给我们戴上手铐,走出房间时又叮嘱道:“你们也别说话,我们问什么就是一副拒不交代的样子,千万记住啊。”

很快我们在审讯室见到了齐总,四人相见时,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吃惊,但很快便恢复了扬扬得意的神态。刘欢道:“就是这三人埋设凶器,对你朋友造成了伤害对吗?”

“没错,就是他们。昨天晚上他们又想故技重施,还好我早有预防,暗中放置了摄录机,将他们的行为全部记录下来,留存作为证据。”

“齐总,你真是够卑鄙。”马如龙冷笑着道。

“卑鄙的是你们这些暗中伤人的人!警官,我要求他们赔偿我朋友的医疗费、误工费以及精神损失费。”

“没问题,等这个案子定性了,你可以要求附带民事赔偿,但现在说还早了点。”刘欢冷冷地回答道。

“没问题,我可以等。”齐总沉声道。

目前来看,我们的境地依旧十分被动。

忽然,审讯室外传来一声苍老却底气十足的声音。“你不用等,我已经到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老人出现在了门口。这位老人身材高大、面色紫红、神态威猛,胸前佩戴的军功章不下二三十枚。

屋子里的警察立刻全部起身,刘欢迎上前去道:“老人家,您来了。”

老人似乎非常不满,“哼”了一声,径直走进屋里坐到齐总对面。老人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简直就要冒出火来,在这样眼神的逼视下,齐总得意的面色变得有些尴尬,他根本不敢与老人对视,两眼不自觉地望着桌面。

“你叫什么名字?在公安局里任什么职务?”老人粗声粗气问刘欢道。

“任市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您叫我小刘就可以了。”

“好,我叫李满堂,是K市……”

“您不用介绍了,刚才市委老干处已经打过电话,只是我们需要核实一下您来的目的真是……”

“没错,我是来自首的,好汉做事好汉当,在烈士公墓埋设弯曲弓伤人的不是这三个娃娃,是我李满堂干的。你们也不想想,这东西是在抗日战争年代,我们八路打游击时用来射鬼子铁王八的土制工具,他们三个娃娃怎么会用?怕是连见都没见过这种东西。”

所谓“铁王八”就是对日军坦克的称呼,当年民兵游击队将弯曲弓埋在地下,箭头插上雷管,一旦坦克触发机关,埋在泥土里的铜箭就会激射而出,当雷管和坦克接触产生的剧烈震动引爆雷管后,就能炸毁日军坦克。虽然属于非常原始的工具,却在抗日战场屡获奇效,炸毁了鬼子无数坦克装甲车。

齐总却是目瞪口呆,起身道:“原来是你……”

老人不等他把话说完,猛地一拍桌子拂案而起,厉声道:“就是我!你这种黑了良心的商人,为了赚一点脏钱,居然把妓院开到了烈士公墓里!可笑的是,审批居然还能过关!让你无忧无虑地开了三年!这三年时间里,老头子我四处上告,没想到你小兔崽子还真有点手段,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过你想过没有,当年那些革命先烈,我的那些战友们,抛头颅、洒热血,难道为的就是让你们这种下三滥的肮脏小人,在他们的埋骨地赚这些脏钱?”

“我……我……”在老人愤怒的质问下,齐总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而我们也明白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难怪那屋子里会有许多人开裸体派对,原来所谓的“文化公司”不过就是个幌子,他真正在做的是色情行业,否则,哪来那么多钱购买奔驰600这种档次的车子?

“你什么你?你还有脸反驳我一句?实话告诉你,老子当年就是民兵连长,对付你的弯曲弓只是小玩意儿,如果你那所妓院继续污染烈士公墓的环境,我就用土雷把你们这些人渣全部埋在那里,你信吗?”老头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头发怒的雄狮,甭说姓齐的,就连我们都觉得心理压力颇大。

“老爷子,您消消气,这件事……”

“我怎么

消气?我怎么消气?如果不是使用这种手段,他那个妓院至今还高枕无忧地开着!我就奇怪了,这年头,这种下三滥为什么如此吃得开?反而是我那些战友,要夜夜被这些鼠辈侮辱,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老头的双眼已充满了愤怒的泪水,这位一生在战火里打滚,出生入死的老军人将压抑许久的怒火一次性爆发出来,那场面可想而知。

“老爷子,您别气了,为这种人渣气坏身子太不划算。”刘欢劝道。而齐总那张脸就像中了‘死亡笑脸’的辐射,瞬间变得苍白,再也没有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就像一条被拔了毛的癞皮狗。

“小刘,我伤人是违法的,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出去,但是这个浑蛋无论如何不能再让他逍遥法外。今天我就算和他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继续玷污那些为国捐躯的英雄。”

“齐红,你听到李团长说的话了?对此,你有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刘欢面罩寒霜地问道。

“好吧,这件事我认栽了。李团长,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道德,但人被钱蒙蔽了双眼的时候,就会做出不顾廉耻的事情,我承认自己错了,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忏悔吧,去对我那些为国尽忠的英雄忏悔。”或许是齐总最终的态度还算诚恳,老军人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弯曲弓这宗事件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在离开警局时,我忍不住问道:“刘队,那位老军人真的会被判刑吗?”

“他伤了人,从刑法上而言,确实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关键看齐红的诉求,如果齐红和他那两位朋友放弃起诉,李满堂就不需要坐牢,否则是必须要坐牢的。不过,像他那种风骨的老军人只要能为战友讨回公道,就算自己承受一点委屈也算值得了。”

后来据我所知,齐总并没有起诉老人,而是选择了庭外和解。随后,他也关闭了那间隐藏在公墓里的私人会所。其实,这人本质不坏,只是在金钱面前暂时迷失了本性,所以老人以当头棒喝的方式,又把他拖回了正道。

我们的生活终于又回到了正轨,接下来等待我们的依然是那些神奇无比的灵异物品。

每一件物品都是有生命的,我相信它们各自都在某一个黑暗的角落,等待着我们去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迎接它们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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