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死亡的案件水落石出前,我们又接手了一件东西。

那天,我正好在马家兄弟那儿帮忙收拾杂物,马长珏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求助电话。

对方是一名文化公司的老总,说手上有一件非常奇特的物品,问马长珏收不收。可是在电话里他又说不清东西的名称,连物品的外形都形容得乱七八糟,让人根本听不懂,于是我们便登门看货。

双方约定的地点是他公司所租用的一座仓库,用来摆放从印刷厂取回的书。所以,我们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油墨的香气。

“咱们这里面唯一的文化人就是水生,小时候,我一闻到这股味道就脑袋疼,所以没好好念书,直到现在,老爷子也不放心让我接手家里的生意,全交给了我大哥,说起来还是有些后悔。大哥,你念书也不咋样吧?”马长珏问道。

“我念的那叫私塾,从小师父教我们背诵古籍典故,使用教材的文化课我是一节没上过。”

我们哥仨聊着天来到了设在仓库里的办公室,那位文化公司的齐总正襟危坐于破烂的办公桌后。他穿着一身西服,肥胖的脑袋梳着个大背头,怎么看怎么像是腐败干部。

他面前放着一个琴盒,看尺寸好像是放木吉他的。

两方人坐定后寒暄了几句,齐总一指琴盒道:“东西在里面了,三位请过眼。”

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件满是铜锈,但具体说不上是什么东西的铜制物品。

也难怪齐总形容不好,因为这东西确实比较古怪,整体看起来是由可折叠的两层方框组成,下方略小于上方,应该是起到支撑作用,不过每层方框只由三根铜棍组成。上方最长的外边框上焊接着四个圆环。

从外形特点来看,与它最接近的日常物品就是焊接在阳台外边的晾衣架了。不过古玩这一行,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乱说话的。这东西从体表的铜锈来看,是个十足的老物件,怕是有百年之久—一百年前这种晾衣架还没发明出来。

我和马长珏是仔细地看,马如龙不但看,还不停地像狗一样用鼻子在铜框表面闻着。

片刻之后,马如龙道:“齐总,您能找我们合作,也是看得起我们兄弟三人,有些话我就不客气地说了。古玩价格牵涉很多方面,像您手上的物品连个名称都没有,这种东西我能说它是无价宝,也能说它一文不值。但是说贵了我不愿意,说便宜了您不愿意,所以您若想卖个好价钱,我给你支个招儿:现在凶物的地下黑市交易比较火爆,如果您能证明这东西是凶物,那就好办了。”

“可是我怎么去证明呢?以何种手段?”齐总不解地问道。

“那就是您该做的事情了。”马长珏笑道。

上了车子,马如龙说道:“车开慢点,我估计姓齐的电话立马就会过来,咱出来只是装装样子。”

“大哥,你这是闹哪样呢?他手上那东西就是个破烂儿,纯粹是蒙事儿的。”马长珏有些恼火地说道。

“别太早下定义!那东西一股潮土味儿,肯定是刚刚挖出来的东西,而且铜锈并非潮湿环境腐蚀而成的,有一股冲鼻子的血腥气,所以这东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姓齐的肯定隐瞒了一些情况没说,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应该是一件凶物。否则K市古玩圈儿那么多收古董的人,为什么偏偏找到咱们头上?”

马如龙的话没说完手机就响了,接通后果然是齐总打过来的,于是我们连仓库区的大门都没出就又转了回去。回到办公室,马如龙的笑容充满着几分得意:“齐总这么快把我们叫回来,所为何事?”

只见齐总眉头紧锁,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们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齐总缓缓弯下腰,拿起脚边摆放着的一个落满灰尘的布袋,布袋中似乎装着又长又硬的东西。他把布袋放在琴盒上,打开袋口,露出四根同样是铜锈斑斑的铜棍。但当齐总把这些东西全部抽出来后,我们才发现,这四根铜棍的另一端有着非常尖利的尖头,每一根铜棍前端都布满了暗红色的血渍。

齐总将其中一根铜棍插入铜框上的圆环里,接着将两层铜框支起来,问道:“现在你们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了?”

我脱口而出道:“这是弩箭?”估计铜框所缺失的一边就是用来挂弓弦的。

这是一个制作非常简单,杀伤力却很强的冷兵器,一次呈扇形发射出四根几乎可以称之为标枪的铜箭,杀伤力之强显而易见。

马如龙笑道:“齐总,杀人的兵器未必就是凶物,凶物和凶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如果是死人用来猎杀活人的物品,算不算凶物?”齐总问了一个让我们目瞪口呆的问题。

马如龙皱眉道:“我刚才听得不是太清楚,您的意思是说……”

“死去的亡灵企图用这件凶物谋杀活着的人,但万幸的是,机弩长久不用,功能退化,所以并没有完全射入人体,只是刺穿了两个人的肚腹。”这次齐总说得非常仔细。

马如龙点点头道:“难道是您亲眼目睹,死人利用这种弓弩射杀活人?”

齐总犹豫片刻道:“要是方便,你们几位愿意跟我走一趟吗?”

“当然没问题,但是有句话我得问清楚了,您究竟是打算把东西卖给我,还是准备让我做法驱鬼?我可不是驱鬼的道士。”马如龙道。

“单纯就是卖东西,当然,如果您能顺便告诉我一声那地方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当然更好了。”齐总挤出一脸笑容,就像是个马屁精。

“好吧,我知无不言,但风水玄说我所知有限,所以您别当真,做个参考就可以了。”

说罢,我们一行人出门,齐总径直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奔驰600。马长珏笑道:“做书这行暴利啊,都能开上这种档次的车子,看来我们家也该往这行里挤挤了。”

“你家族的产业已经够庞大了,至于吗你?”马如龙笑道。

我们跟在齐总的车子后面一路往西而去,很快出了市区,来到一片依山傍水之地。只见偌大的风景区里围着一圈护栏,护栏中有一座四层的独栋小楼,从外表看并无任何突出之处,灰扑扑的砖墙上布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倒是灰黑色的三角瓦顶,看起来颇有几分像是江南地区的古城建筑。

下了车,齐总带着我们走到一片假山背面,指着地上一大丛被挖开的淤泥地说道:“铜箭就是从这片土地里射出来的,当时,我正和两名客户在此散步,谈业务上的事情。结果,那两人被铜箭射伤,幸亏我站在两人身后,否则也没有和几位交流的机会了。”

马如龙前后左右地仔细看了看,不解地问道:“可我不明白,这与鬼魂有什么联系?”

“这个地方我和客户几乎每年都要来回走上千遍,三年来,从没有出现过任何意外事故。今年假山背面修了一片公墓区,建成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吧,就出了这种事情。况且我经商多年没有与任何人结怨,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得罪了什么人,至于用这种手段报复杀人吗?找几个刀手暗中劈我几刀岂不方便?”

马如龙皱眉想了想道:“现代人确实没有谁会用冷兵器去报复对方,而且这东西是有年头的老物件。不过此地地形地貌我大致看了一番,景区山势地貌卧虎盘龙,不仅没有聚鬼之象,反而是聚财聚福之所在。您这些年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怕也和此有关。另外,坟地未必就是大凶之地,经过专业规划的墓地反而风水极佳,这和荒坟野地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地方。”

“当初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明知道这里是一片公墓,还是把办公室建在此地,没想到,坟地刚一扩建就出了怪事。”

“马哥,会不会是这栋建筑所在的位置有问题?”我提醒道。

“不可能,墓地是背阴而建,而齐总的办公室建在墓地背面就是建在阳光充裕之地。从风水上看,阳气足必定阴气衰,这间屋子选址是精心挑选的。”

“马先生真是高人,当初我请的风水先生就是看中了这块地所以才买下的。”齐总连竖大拇指,满脸都是敬佩不已的神色。

“风水说一理相通,不是啥神奇的学问。不过齐总遇到的事情就比较复杂了,因为我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说人做的没道理,说鬼做的也没道理。”马如龙满脸挂着想不通的表情。

马长珏道:“会不会是多年前有人把铜弩埋在此地,但一直没触发?”

“可能性不大,因为每天都有不少人在这里来回走动,如果早就在此,不知道被触发多少回了。”齐总肯定地说道。

马如龙走到土堆前道:“您能大概说一下铜弩埋设的位置和事发时您朋友站立的位置吗?”

“铜弩是正面埋设的,两名伤者也是正面而立,一人小腹中箭,一人胸腔中箭,离心脏只差寸许,而我站在两人身后。”

“这二人现在在医院?”

“没错,没有生命危险,但伤情较重。”

“警方调查过后的结论呢?”

听了这个问题,齐总舌头打了个转儿,犹豫片刻才道:“这……我没报警。”

“哦……”马如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陷入了沉思中。

“大哥,齐总这件东西到底能不能收?”马长珏在旁边小声问道。

“我不为难马老板,这件东西如果你看不上眼那就算了。我想请马先生为我做一次驱鬼的法事,虽然我知道马先生对做法事这块比较排斥,但请几位放心,我不会让马先生白忙一场的。”

“看来,齐总醉翁之意不在酒,您应该早就做过调查我是什么人,能做怎样的事对吗?”

“实不相瞒,这里是齐某的发迹之地,如果马老板能让此地安稳下来,就是齐某的大恩人。”

“齐总,这么多驱魔道长您不找,偏找到我又是为何?”

“那些都是江湖骗子,在这件事上,我可不能再出一点纰漏,所以只能拜托马老板这样的高人。如果您几位能替我摆平这里的事情,这件东西归你,另外我再支付五万元的报酬。”

看马如龙没说话,他咬了咬牙道:“二十万,马老板,算我求您。”看样子他是真急了。

马如龙面露难色走到一边,我们都知道他有话说便跟了过去,他低声问道:“你们怎么看?”

“做一场法事二十万,这生意我看能做。”马长珏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而且白得一件宝贝。”

“他那个东西根本就不值钱,你可别把一堆破铜烂铁当宝贝。”

“马哥,以你的本领驱鬼不是啥难事儿,这二十万就赚了呗?”

“我不是矫情,驱魔法事可不是随便能接的。你们灵异电影和小说看多了吧,以为那就是烧几张符,挥舞几下桃木剑就能搞定的?驱魔没有定式,现实世界中不可能明确知道自己要驱的是何种鬼灵,法事一起,孤魂野鬼都会被吸引过来,所以驱鬼也就是招鬼,一旦法力不济,自身就会遭到反噬。你们愿意冒险赚那二十万?”

“这……”马长珏犹豫了。

马如龙叹了口气道:“咱们自己兄弟,我也不吹牛,以我的能力做一场避邪的法事勉强能为之,驱魔差得太远。还记得雨花塘吗?那只是一个溺死的小孩,我都无能为力。这里可是墓地区,虽说地势良好,但谁敢说就一定没问题呢?假如有一个类似于秋雁那样的厉鬼出现,我们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二十万还是不赚的好。”

“那咱们就别招鬼,给他做一场避邪法事,但先把话说明白了,他要愿意就做,不愿意就算了。”马长珏道。

马长珏的提议,齐总立马就答应了,他就像是将要溺死的人,看见稻草就紧紧抓在手上。

避邪法事有别于驱魔法事,后者属于“主动进攻”,前者属于被动防守,等于是在此设个屏障,阻挡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进来。

很快,仪式在齐总那栋四层小楼里启动了。这是一件必须背着人做的事情。

设好法坛后,马如龙取来八卦牌、狗血、糯米等避邪物品,接着开始行法事。过程就不一一赘述了。

法事结束后,马如龙让齐总改变了一下屋里的格局,最重要的一点,是对门口的墙面上要装一扇镜子。

没想到,避邪若渴的齐总居然拒绝了。

马如龙有些诧异道:“齐总,这可是整个避邪过程里最重要的一步,如果不做一切就都白费了。”

“这点要求我没法照办。”眼见避邪愿望落空,齐总就像是落秧的茄子一样蔫了。

“为什么?”马如龙不解地问道。

“没为什么,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件事了。”原本一副憨厚模样的齐总忽然变得愤怒。

“好吧,既然如此,请你支付报酬。”马如龙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

你们把事儿做成这样还好意思要钱?我没让你们倒找钱给我就算不错了。”齐总说了句流氓味儿颇浓的话。

“齐总,如果你想赖账,那可找错人了。”马如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好,我看看你有多厉害。”话音刚落,只见屋子里边忽然打开一道暗门,六七名穿着古怪、横眉瞪眼的年轻人冲了出来。这下我们才彻底明白,齐总这王八蛋摆明了就准备坑我们一道,这哪是什么文化公司老总,简直就是个土匪头子。

面对如此众多的打手,我们也没有丝毫办法。齐总冷冷地说道:“这事儿你们做得可不彻底,所以只能把东西给你们,钱是一分没有。不服气的话,黑白两道随你们挑,我奉陪到底。”此时的齐总越发像是个黑社会老大。

“咣当”一声,那柄奇形怪状的铜弩被丢在马如龙身前。

“好,今天我也算是长了见识,齐总不愧是老江湖,这亏我吃得心服口服。”交代完这几句场面话,马如龙带着我们出屋而去。

路上,马长珏不停咒骂着,那个铜弩此刻正抓在他手里。马如龙则阴着脸一声不吭,这可是我们踏入“鬼头钗”这行第一次被人给耍得这么直接。

想到这儿,我叹了口气道:“我想不明白,姓齐的也不缺那点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影响他的声誉吗?毕竟是做文化产业的人啊。”

马长珏道:“卑劣的人不会因为职业而变得崇高。”

马如龙冷哼一声道:“那么,我们就帮助他成长为一个品格高尚的人,我要他知道,可不是人人都好骗的。”

“马哥,你准备报复他?”我顿时来了精神,年轻人体内总免不了热血冲动。

“这不叫报复,这叫‘教他做人的道理’。”马如龙恨恨地说道。

“那你准备怎么做?”我道。

“我要他的‘风水宝地’从此鸡犬不宁。”马如龙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的手段,所以非常希望马如龙能把这浑蛋吓个屁滚尿流,让他接受一次教训,从此踏踏实实做人。

说干就干,马如龙回去后,就开始准备招怨灵的物品,除了牛油蜡烛、黄鳝血这类“常见物品”,他又取出一盏小小的灯笼,我有些好奇道:“马哥,至于用灯笼照明吗?”

“你以为这是普通灯笼?说出它的来历活活吓死你。”

“哦?那你说说看。”我越发感到好奇。

“这盏灯笼原是归我师公白眉道长所有。我师公是崂山派的不世奇才,十三岁就深谙驱魔大法,出关后一路降妖除怪名震天下。之后师公便有些骄傲,甚至用上了‘天下无敌’四字称呼自己,对任何别家或是别人所修炼的法术他都看不上眼。在十八岁那年,师公外出设坛做法,将一个在山村里作恶的黄鼠狼精就地正法,夜半时分他收拾好物品点燃灯笼便上路了。

“他设法坛的位置和闹鬼的山村隔着一道山口,当地村民建了一座竹制的吊桥,来回都必须从吊桥上通过。当师公提着灯笼走到吊桥时,他发现原本青绿的竹片全部变成了森森白骨。”

“不会吧,难道这灯笼有问题?”我奇道。

“这盏灯笼师公用了很多年,但第一次发生这种状况,起初师公以为灯笼被人做了手脚,仔细看了一番他确定就是原来的灯笼,只不过却有意外发现—他在灯笼外围的皮质上发现了毛孔。”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道:“这是个人皮灯笼?”

“没错,这就是一张经过硝制绷薄的人皮,里面再以人骨支撑做成人骨灯笼。如果在一间漆黑的屋里点亮它,说不定就会从黑暗的区域中走出个什么东西,精灵古怪都有可能。虽然里面点燃的是火光,却为一切阴间物指引着通往阳间的道路。所以师公遇到了让他惨败的第一个对手,就是被埋于山中的龙袍老尸,那是一名反贼,被杀死后弃尸荒野,但怨气极重,多年后便修炼成一具千年不腐的老尸,因为身上裹着龙袍,所以被师公称为龙袍老尸。”

讲到这儿,马如龙信心十足地说:“姓齐的很快就会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绝不是丢了金钱,而是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的高昂代价。”

夜晚,我们的车子行驶到风景区外围便停下来。我们下车步行,很快就到了那栋小楼所在的区域。夜晚,周围非常静谧,马如龙道:“我们只要点起灯笼走到门口,之后姓齐的只有自求多福了。”

说罢,他点起灯笼。

周围没有人,我却担心突然看到什么惊悚的东西,紧紧贴着马如龙,三人呈“品”字形朝空无一人的小楼慢慢挪去。

马如龙特意叮嘱我们要慢慢走,否则冲撞精怪的结果就是必须和“它们分个高低”—显然我们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一路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我们暗中松了口气。马如龙正要念动咒语,忽然小楼的大门被人打开,一阵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一股说不清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有一群赤身裸体戴着假面具的男女,在环绕的灯光下疯狂地扭动着身体,那状态简直就像疯了一样。

我们三人齐齐地呆在了门口。

这栋小楼看似老旧,但没想到隔音效果竟然比那些高档的KTV更加专业,楼里有这么多裸体的成年男女,有这么响的音乐,在外面却一点也听不到!难怪齐总不在墙上装玻璃镜子,因为会影响裸体秀的氛围。

开门出来的是一个拿着一桶垃圾的保镖,看见我们他似乎有些惊讶,马如龙却知道大事不好,将袋子里的黄鳝血兜头浇在他脸上,对我们道:“快跑。”三人转身往景区外跑去。

那些裸体男女因为太投入,由始至终都没发现门口的“突发状况”,却有四名打手看见了,他们手握铁棍朝我们追来。幸好我们反应快,跑得早,双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所以我们跑进车里时他们才刚刚追到。马长珏倒车就撞,四人赶紧让开路,高声咒骂着眼睁睁看着车子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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