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以后的天色转好了,胖子站在阳台上,他在思考着,今天出去不出去。最后他决定还是出去一趟,这是他权衡再三的结果。

他不想做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过去他们的失误大概就在这儿吧。

他从阳台走向了房间,瘦子正在写着,那是一份简要报告。报告他们的行踪,以备将来用。多少年来,他们出外的历程记录已经有好几个本子了。他们的行李包那重量中包括了它们的重量。

那些本子里记述的内容类似于日记,无一例外。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它们的功用了。

胖子觉得他们从没有含糊过,自始至终都是如此。应该说他们是坚守忠诚的那类人。

瘦子经常向胖子描述他的梦境,在梦境中他们找到了那个人。

这个人害得我们够惨的,我还踢了那个家伙两脚呢。

胖子想起瘦子跟他说过的话不由得笑了,其实,假如是自己的话,他也不会放过那个家伙的,他觉得踢一两脚,想想较之那好些年的苦苦追踪,实在是小意思了。

不过,现在聊以慰藉的仅仅是一个梦幻而已。

胖子这时候感到了一阵痛苦,多少次了,当他想起了这些的时候,环境和任务又迫使他的梦带来的快乐迅即化为了泡影。

而瘦子却像是始终愉快着的,每一次在途中的旅馆收拾细软的时候,仿佛是开始下一站的旅行。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胖子脚跨出门口的时候,瘦子显然写完了,他开始旋动那个小收音机。收音机的声音依旧如漫天荒草,胖子大迈步地经过了走廊。

胖子这一次的勘察走得很远了,他走访了箱岩养罂粟花的花农。

罂粟花的季节已经过去了,那些灿烂无比的花朵看不见了,胖子经过那片天地时,只看见那些立着的杆子,仿佛他在穿越一个衰竭的棉花田。

他走进了花农的小屋,屋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使胖子久久不想离开,尽管故事已经结束了,花农笑着对他说,没有了,就这些,此后就没见过他的影子。

胖子笑着点了点头,他的鼻子里那股奇香在回旋,一直回到旅社房间的时候还是那样,轻轻地在回旋,犹如旋转的迷人星空。

胖子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人在旅社的墙根那儿,他不像是晒太阳。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待他走近的时候,胖子笑了起来,那个年轻人正是瘦子跟他说的经常丢失朋友的神经病。年轻人低回着,脸上一副恍惚的表情。胖子从他的体侧走了过去。

在旅社门口的草地上,这时候坐满了人,太阳照在那些人的身上,胖子看见很多人的脸上和身上像是上了霉斑。胖子抿住肥厚的嘴唇,甩着两个有力的大手走着。

太阳多么好啊,胖子看着晒太阳的人们的表情仿佛在纵欲,显得很奢侈的样子。

阳光轰轰烈烈地照着茅草,胖子似乎感觉到脚步以及裤管的温热。他向四处看了看,所有的人,眯着眼陶醉在阳光中,他没有看见瘦子。

就在他经过餐厅,往楼梯上走的时候才看见瘦子。瘦子看见他来了,跟他点了一下头。

还没有等胖子开口,瘦子便低低地说。

我乘这个时候到处看了一下。他们都出去晒了,这是一个难得机会。

胖子看见瘦子的脚站在两个台阶上,楼梯的窗口灯红兮兮地跳在他的凹凸不平的脸上。

胖子决定将无意中从花农的故事里得到的答案告诉他,他对瘦子说,看来我们估计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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