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驾公司车经山路下行回到洛杉矶,直接回办公室。

柯白莎像只吃饱了的小猫,满足地在呜呜叫。她向我微笑,用的是母爱样的情感。“唐诺,你这小杂种。”她说。

“又怎么啦?”我问。

“你又成功了,是吗。”

“成功什么?”

白莎拿起一堆剪报。她说:“︽论坛报︾,唐诺。老夫,真是最有用的广告宣传。”

我看贾可法对我们侦探社的宣传。

我说:“肯恩郡的行政司法长官对这件事不会太高兴。看起来他办公室只是跟在我们后面捡垃圾的。”

白莎说:“管它什么肯恩郡。他们又不付我们一毛钱!我们要的是客户,是生意!唐诺,雇主,新的雇主,带钱的雇主。”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来了。那漂亮的柏太太来过了。她的脑子还是很切实际的。她告诉我她当然会故作伤痛,因为她是新寡。虽然丈夫在世对她不错,但人死不能复生。再说,她又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唐诺,你知道她说什么?”

“什么?”

“她在问起你。”

“问我到哪里去了?”

“唐诺,你这偷偷摸摸的小杂种,她要知道你有没有结婚,有没有特别的女朋友。她很爽气地付了费用,给了奖金。她说她还有一件工作要我们做。她说因为你对这件案子已经很清楚了,所以那件工作她要亲自和你来讨论……她要你去见她。”

“她要干什么?”我问。

“好像是什么紧迫的善后工作。但是她现在对聘请侦探有信心了,唐诺……你这浑蛋,你不要让她把你钓上了。你不要听她的话破坏我们的合伙!她可能劝说你做保镖陪她去欧洲什么的。”

“你会反对吗?”

“那倒……也不会,只要我们仍是合伙的,她付出差费。但是千万别变成她私有的财产。她肯和我们合伙公司订约请你,我一点不反对。你跟她去北极一辈子,我也不反对。”

电话铃响。

白莎肥肥厚厚的手拿起话机,说道:“是的。”等一下她蹙起眉来说:“什么人找他?”

我凑向前去拿话机,说道:“我来接我的电话……假如你不介意,白莎。”

她握住电话,几乎半分钟,最后几乎是摔给我似的说:“去听吧。”

我说:“我是赖唐诺。”

邓仙蒂的声音说:“是仙蒂,赖先生。妈妈想和你说话,请等一下。”

没多久,我听到依玲的声音:“哈啰,赖先生吗?”

“是的。”

“赖先生,我们为盖亚莫担心死了。你能帮一点忙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说。

“你知道我们的经济情况。我们本不想打扰你的。但是我们不替他想办法,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会替他办事呢?”

“我以后再和你联络。”我说着把电话挂上。

白莎的眼光充满恨意。“赖唐诺!你这混蛋。这是那个油嘴滑舌,到这里来过,说是要找她失踪叔叔的苦瓜脸小女孩!你在干什么,又在用公家时间做慈善事业?

“我一直告诉你唐诺,这是合伙事业。我有理要求你,我做多少工作,你也应该做多少工作。不要因为一个腿细得像竹竿,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向你掉几滴眼泪,把我们两个人的时间浪费掉。她……”

“她要有人替她找到亚莫叔。”我说。

白莎嗤之以鼻:“亚莫叔个屁!这家伙在和她妈妈玩躲迷藏。她妈妈不见了饭票,自己不好意思出来找。也不愿意花点钱来找到他。

“所以她派出这样一个竹竿腿来。梦想找回她的饭票。

“我要早知道你这小子那样笨,那样呆,那样容易受骗,我……”

我说:“她要找她的亚莫叔。白莎,亚莫叔……你还不了解。”

白莎眨了两下睫毛,说道:“你的意思,那个谋杀柏马锴的是……老天!真他奶奶的。”

白莎无言地瘫坐在椅子里。

“只此一人,别无分号。”

“我该被打屁股!”白莎含糊地说。

我不吭气,让白莎头脑清醒地想一下。

突然白莎猛摇她的尊头,好像要摇掉什么东西似的。她说:“唐诺,这怎么可能!一个太太进来说要找她丈夫,几分钟之后另一个人进来说要找亚莫叔。最后发现亚莫叔谋杀了那个丈夫。两件案子在同一小时内都找到我们这个侦探社来……唐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这是件很有兴趣的案子,你有柏岱芬电话号码?”

“就在这里。”白莎说,“我特地给你记下来,要给你的。”

我拿起她交给我的备忘纸,请接线小姐给我一个外线。我自己拨柏岱芬的电话号码。

过不多久岱芬好听的声音来自电话彼端。

我说:“我是赖唐诺。”

“唐诺。”她喁喁地说,“我要你到这里来,人家有事和你商量呀!”

“目前实在忙得没有空呀。”

白莎戴了大钻戒的手快速地挥动着,叫我出门,意思要我去看她。

“但是,唐诺,”岱芬说,“怎么说凑一点时间就可以了。”

“不是现在。有什么困难吗?”我问。

“唐诺,看了报纸吗?”

“没能全看。”

“他们把谋杀我丈夫凶手的照片登了一张出来。”

“怎么样?”

“唐诺,我看到那照片吓了一跳。我以为他们弄错了,把我丈夫照片注销来了。”

“有点像,是不是?”我问。

她叫道:“有点像?!他们简直是双胞胎。唐诺,有一件事一定要办。”

“什么?”我问。

她说:“我不愿意在电话里说出来。我甚至不想说,想都不愿想。这可能一直是个大骗局。”

“先要问你件事……你开什么玩笑,给我一张照片,说是你和你先生,事实上是你和盖亚莫!”

“没这种事,我怎么会那么笨?”

“那是怎么回事?”

“我的丈夫可能在玩什么花样。他可能是假装被谋杀了,事实上,他杀死了那个搭车客,而自己和金发女郎跑掉了。从此之后,他做的一切都是设计好不让别人来追踪的……电台广播说这个人拿了他的支票本、驾照等埋在内华达汽车旅馆后面一个洞里……你没听到把现钞埋掉吧。他只是要把这些证件埋掉,留在身上到底是不妥的。”

“假如他设计好一个诡计想骗保险公司。”我说,“他就不会把这些东西埋掉,他会把这些东西留在他杀死的搭车客身上。再说,警方已取过指纹了。指纹是你丈夫的。”

“好吧。”她慢慢地说,“算我异想天开。我反正想到什么就告诉你,我知道这说法不太合理,但是……唐诺,这件事有很多地方不对劲。”

“像什么地方?”

“我也说不上来。”

“所以要付我钱叫我去找出来?”我问。

“这是我脑中在想的一件事。我……我要完完全全的确定,唐诺。”

“多少确定?”我问。

“绝对的确定。唐诺,我对任何人也不会说起,但我愿意告诉你,因为你会体谅人。马锴是个狡猾会玩阴谋的人。设计这样一个案子正适合他的习性。他还可以冷眼在暗里看我。很可能现在就有私家侦探在跟踪我。”

“他为什么要请人跟踪你呢?”

“因为他要看看,我认为他死了,会做什么。这样他可以离婚而一分钱也不给我。他要看我……看我……会不会和什么人跑掉。”

“你有心目中的人了吗?”我问。

“不要太自负了。”她淘气地说。

“我没懂你说什么。”我告诉她。

“你真会装假。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你为什么不肯到我这里来把这件事谈一谈?”

“我太忙了。”

“忙得接一个新案子也没时间?”

我说:“柯白莎管接新案子和讨论费用。她接好了案子,我出去办案。我想你应该先和柯白莎谈谈。请你十分钟后再打电话来。”

我把电话挂上。

白莎满脸堆着笑容。“这才是标准的回答方法,唐诺。”她赞许地说,“你交给白莎来管生意,保证不会错,尤其是对付女人。

“女人只要给你看一点腿,你的魂就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的兴趣,只是钞票……唐诺,你想,这样大一笔保险金,我们能不能分一点过来玩玩?”

“这全要靠你了。”我说。

“她说了些什么?”

“她认为她丈夫是个狡猾的阴谋家。她认为他可能安排了一个假的死亡。”

“真是妙极了!”白莎说。

“但是和事实不符。”

“为什么?”

“因为。”我说,“警方在尸体上采集到一套完整指纹,而指纹绝不会说谎。”

“但是,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白莎问。

“因为盖亚莫像极了她的丈夫。她说像双胞胎。”

“也可能只是个巧合。”白莎说。

我说:“这件事巧合太多了。邓仙蒂会在柏岱芬离开我们侦探社不久后就来找我们。一个要我们找她丈夫,另一个要我们找她的亚莫叔。”

“唐诺,是不是你心里已经有个想法了?”

“我是有个想法。”我说,“但是非常疯狂的。”

“为什么疯狂?”

“因为只有这种可能。”

“说出来听听。”

我说:“假如柏马锴想使自己消失,假如他早就有个漂亮金发情妇,她又有钱,又愿意无条件跟他一起失踪。”

“说下去。”白莎两眼发光地说,“不要停,唐诺。我看得出你的好脑筋又开足马力了。每次你的头脑开始使用,我们便会中头奖。他本来有个金发有钱漂亮情妇,两人要一起失踪,然后呢?”

“我们先说艾堂木。”我说。

“他是谁?”

“罗密里,日夜修车厂,五号晚上当班的人。”

“好,说下去。”

我说:“我们知道他,对女人毫无抗力。”

白莎点点头。

“而且有刑事前科。”我说。

她又点点头。

“好。”我告诉她,“艾堂木碰到一个性感美丽的金发女郎。堂木是急求成功的。女的也是急求成功的。”

“说下去。”白莎说。

“堂木想要金发女,也想要钱。金发女要堂木,也想要钱。堂木又会用鬼脑筋设计犯罪。”

白莎点头。

我说:“堂木知道,像那样一个金发女,只要站在合适的地方招手,开车的男人几乎不可能不停车。所以,这个女的相当挑剔的……她不选一男一女开的车,她不选看来不够格的车,她要选看起像大富翁的车。于是就来了柏马锴装备齐全的‘路来赛’。”

“说下去。”白莎说。

我说:“这对她胃口。她上了他的车。前座有两个男人。这个金发美女怀里有一个包铅头的皮棍。”

白莎说,“嗯,挂在头颈上,从两个乳房当中垂下来。唐诺,这一点你错了。凶器是千斤顶的手柄。”

我说:“打死人的凶器,是千斤顶的手柄。但我现在说的是打昏人。”

白莎说:“说下去,唐诺。现在先听你的。”

我说:“到了合适的预定地点,金发女把棍子从身上拿出来。然后她怎么样?”

“她怎么样?”白莎问。

我说:“她不能先打驾驶的头。因为另一个男人会起而反抗她,甚而翻车连她也伤在里面。但是她要是先打那个男的搭车客,开车的又会有什么反应?他不可能把两只手都离开方向盘,因为那样会翻车,尤其是在那条山路上。他最多只能用一只手来防护。”

白莎点点头。

“所以,她又在他后脑轻轻的打上一下,因为这是个专门用来打人的武器,所以帽子没打破,头上也没出血。”

“之后呢?”白莎问。

我说:“之后,金发女把车开下泥巴路,停车、走出来,把车钥匙拿下来,打开车后行李箱,拿出千斤顶手柄,把开车的拉出车来。然后她把车向前开百余码,把男的搭车者拉出车来。然后她拿了千斤顶手柄回去真正的结束了柏马锴。她做得相当彻底,她绝不要他醒过来,她要的是个可以查得出身分的尸体。”

“说下去。”白莎说。

我说:“首先,她把柏马锴口袋中每件东西都掏出来,然后她把所有的东西放到另外一位昏迷的人口袋里。当然她会

自己保留所有的大钞,因为她不愿意把钞票放进替死鬼口袋去。”

“之后呢?”白莎忍住呼吸问。

我说:“之后,她用千斤顶手柄敲一下男的搭车客,令他出血,只是昏迷而已……她满意了,今天该做的都做完了。”

“你什么意思?”白莎问。

我说:“她走向一边,坐在树丛里。等候。”

“等什么?”白莎问。

“等那男搭车客醒回来,这时候她的运气来了。正好盖亚莫醒回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老实说,即使他知道,差别也不大。”

“怎么说?”

“他醒回来,重获了知觉。他有严重头痛,他被抛在路外。四周是黑暗的。车子就在边上,车门开着,引擎没有关闭。是你怎么办?”

“你问假如我是盖亚莫?”

“是的。”

“我会跳进车里,快快离开,免得金发杀手回来解决我。”

我说:“正是如此。然后你干什么?”

“我会拚命开车,开到最近的城市,找警察报案。”

我说:“很好,你告诉他们什么呢?”

“我会告诉他们这个金发女搭车客和一切发生的事。我会带他们回到最后发现车的地方。”

我告诉她:“你推理很有次序。继续下去,白莎。”

白莎说:“之后,警察会拿一只手电筒在附近找,他们会找到……等一下,他们会找到那金发女人吗?”

“怎么会呢,女的没有腿?留在那里等别人找她。”我问。

她说:“不会,你是对的。警察会发现柏马锴的尸体。”

我告诉她:“对的。之后怎样呢?”

“之后,他们会搜死人口袋找证件,发现什么证件也没有。”

“又之后呢?”我问。

白莎开始贬她的眼。白莎瞪着眼说:“然后……他奶奶的!他们会开始问盖亚莫问题。他们会要求盖亚莫证明真有一个金发女人。然后……老天,唐诺!这个盖亚莫没有办法证明真的有过一个金发女人。他没办法证明汽车里还有个第三者。所有柏马锴的东西都在他口袋里。他自己会被看作嫌犯。唐诺,你说下去。”

“不要,你目前做得很好。你来说卞去。”

“他会被视为嫌犯,调查重点会集中在他身上。”

我点点头。

“然则。”白莎继续说,“假如本案如你所说……这个金发女搭车客得到什么?她没拿到钱呀……再说,她为什么打电话给柏太太,说她丈夫爆胎了?”

“这。”我说,“就是本案的精华所在了。那个金发女人,志不在柏马锴身上带着的钱。她是另有所期。”

“期望什么?”她问。

“喔,也许是二十万元钞票。”我说。

“怎样拿法?”她问。

我说:“想想那一张专门对付乱花钱后代,所立的信托基金遗嘱。盖亚莫到了三十五足岁,从未判定任何重大刑罪,可以拿一大笔钱。假如被判定重大刑罪,这笔钱去哪里?”

“慈善机构。”白莎说。

“假如遗嘱上的条款不是订得太死,尚有争论的余地。假如遗嘱可以打败,所有的钱会交给盖亚莫的合法继承人。”

“谁是盖亚莫的合法继承人呢?”

“譬如,有一个盖亚莫哥哥的遗孀。”

“谁?”

“仙蒂的妈妈。当然,仙蒂自己也是一个。”

“真的?”白莎叫道。

“是的。”我说。

“但是遗嘱怎么可以打败呢?”

我说:“明显的,这位立遗嘱的人是在遗嘱生效后三十天之内死亡的。在我们这个州里,立好遗嘱,不到三十天立遗嘱人死亡,他财产只有三分之一可以捐给慈善机关,其它的必须分配处理。”

白莎的眼睛变小了。然后突然张大。“唐诺,回想起来,再仔细看看那个乳……嘿,他奶奶的!几岁啦……那黄毛丫头?”

“十五岁。”

“看到联邦调查局一直在谈的青少年罪犯。”白莎说,“这年头年轻人在电视上看到了大多的暴力和犯罪技巧,受训的机会太多了,也太早了……老天,唐诺,这真是天衣无缝。她能够……等一下!等一下!有地方不对头。”

“什么地方不对头?”我问。

“这个金发搭车客。”白莎说,“应该是不存在的。警方现在的理论是盖亚莫造出来的,没有人会相信的。”

“假如是如此,至少有两件会改变他们想法。”

“哪两件?”

“这两件事是任何人都不可能预期到的。柏马锴把车在中溪河停下来,让那两个搭车客吃火腿蛋。还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拍马锴打电话给他太太,告诉他太太有关金发搭车客这件事。这是谁也事先想不到的。但金发女郎是因为这两件事才被说不是凭空造出来的。

“你说下去。”白莎说。

我说,“既然金发女郎知道被牵进了本案,她一定要想办法脱出本案,表示和本案无涉,所以才有金发女郎打电话给柏马锴太太说车子抛锚,爆胎这件事。假如,盖亚莫做了他该做的……在罗密里停车,去报警。那么金发女只要溜掉就可以了,警方最后自会怀疑到盖亚莫身上的。但是亚莫没有这样做。他一直在走,不报警。她在现场附近久候无动静,这使她失去主意了。这就是为什么有五小时的延搁。这就是为什么五小时内柏马锴的车,只从中溪河开到罗密里镇外十里,才到抛锚的地方。五小时只开五十里!”

“所以金发杀手只好去找艾堂木商量商量?”白莎问。

“可能,”我说,“白莎你推理得不错,再试试。”

“于是艾堂木想出这个办法,由她打电话给柏太太告诉柏太太爆胎的故事。”

我不说话。

白莎说:“这的确是把金发女搭车客牵进了本案。但是由于盖亚莫开了车子逃掉了。又兑了一张旅行支票等等,又把金发的退出了这件案子。”

我说:“她打给柏太太的电话还是把她牵进来了。记得吗,她说车子爆胎了?她被送出来先搭便车到下一站,找拖车来修。”

白莎说:“你们把艾堂木用测谎仪试过?”

“测谎仪显示,他对六号清晨没有人来找他修车,是在说谎。所以测谎专家指出他在说谎。艾堂木深吸一口气,就自白了。

“这就是所有测谎专家常犯的错误,他们不再研究,自白是不是真的。”

“唐诺。”白莎说,“我真的不相信。但是给你说来又那么合理,我不能不信。”

“我告诉过你,这是非常疯狂的。这是我在推着玩的一个推理。”

“但是,开始是怎样想起的呢。”

我说:“一切都在眼前。盖亚莫马上就要到三十五岁生日,一到那一天他会有大笔遗产到手。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牵涉到一件谋杀案里去。使人不能不想到这件谋杀案和遗产是有关系的。然后柏太太来这里要找她失踪丈夫,不久又来了邓仙蒂。”

“怎样呢。”白莎问。

“很有可能,仙蒂知道柏太太来过这里,和你谈过话。”

“她又怎么会知道?”

我说:“可能有好几个答案。但先记住,柏太太几乎一离开这里,仙蒂就进来了。记得吗,仙蒂在后,不是在前。是柏太太一走,仙蒂就进来了。”

“唐诺。”白莎说,“你不会是说这个小丫头……老天,唐诺,她根本不在乎我们会不会替她找到盖亚莫。她的目的是把她亚莫叔牵进案子来,曝曝光。当我们追查柏马锴下落的时候……再说,当然柏马锴的车子会全面追查。一辆‘路来赛’查起来不难……盖亚莫早晚会落入他们的陷阱,不管他如何处理。”

“是的。”我说,“他们唯一没有计算进去的是暂时的记忆消失。但是,对最后的结果,倒是没有多大差别的。”

“唐诺,你准备怎么样办呢?”

我说:“什么也不办。这是你的推理结果。你的理论,你的看法。我只是问问题。是你在回答问题。”

白莎大怒道:“是你把概念塞到我脑子里,要我讲出来的。现在你竟……好在,我也等于全部了解了一下。这个看起来不懂事的小……”

我说:“等下再骂人,白莎。”

“还等什么。”

我说:“等你见过那个基金的受托人,普求美先生。我只告诉过你,有人想把一件谋杀案挂到盖亚莫的脖子上去。这件事又正好发生在七十五万元遗产快要转手的时候。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动机。”

白莎说:“那受托人?怎么半路又杀出个……”

白莎的话被电话铃声打断。白莎拿起电话说声“哈啰”,然后把电话交给我说,“你的电话。”

“什么人?”我问。

“长途电话。”白莎说。

我把电话接上扩音器,使房间里的白莎和我都可以听,可以讲。

我有一个特别灵感,我说:“哈啰,我是赖唐诺。”

对方是代理执行官胡海威。声音从扩音器里出来:“唐诺,我自己也不愿意打这个电话给你。但是盖亚莫这件案子有了新的发展。”

“请说。”我告诉他,“我喜欢听新的发展。”

“对了,这一个你会更有兴趣的。”他说。

“是什么?”我问。

“盖亚莫已经把所有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们了。他什么都说出来了。”

“他说了什么?”我问。

“他说你在雷诺他躲起来的地方找到过他。那次他把他的故事都告诉过你,但是你没有和警方联络。我们知道了你所以能够找到尸体,是因为他详细描述了他醒过来的地点。

“他说是你叫他在雷诺要稳住了,要拒绝引渡,要把一切慢下来,拖过三十五岁生日再说。他本来预备照你建议去做的,但是他怕起来了。由于是你劝他把身上柏马锴的东西都抛掉,所以他把东西埋在内华达。后来他又想最好离开内华达。这样没有人知道他来过内华达州。”

“蛮有意思的。”我说。

海威说:“这比有意思严重得多。我们不喜欢这种事,赖唐诺。一点也不喜欢……

“这一来,你是这件事的事后共谋;这使你依靠罪犯的内线消息而找到了尸体;这使你成为隐瞒谋杀案的证据。”

“你准备怎样处置我呢?”我问。

“我们现在要你来这里。”海威说。

“派人来捉?”我问。

“要你自己来报到。”他说。

“怎么会呢?”

他告诉我:“我愿意冒这个险。我说服了这里的地方检察官。请他在把你的案情送交大陪审团决定要不要起诉之前,先给你个机会和你谈一谈。”

“记者知情了吗?”我问。

“还没有。”

“你要我过去?”

“我们要你过来。再问你一句,你自己过来?还是我们派人来请?”

“我自己过去。”我告诉他。把电话挂断。

白莎的眼睛在闪烁。“唐诺。”她问,“有这回事吗?”

“哪回事呀?”

“你知道我在问和盖亚莫私下接触这回事。”

我说:“为什么不?有人给我们一个工作,要我们找到他,不是吗?”

“你说‘给我们一个工作’是什么意思?”

我说,“邓仙蒂想要我找她的盖莫叔。她妈妈依玲,要想知道亚莫去哪里了。但是她们没有钱请私家侦探,所以……”

“所以你背了我去找她们,结果走进了她们的圈套。”

我说:“你什么意思,‘结果走进了她们的圈套’?我们走进了我们的‘免疫血清’,才是真的。”

“怎么说?”

我说:“我们有两件工作。一件是要我们找柏马锴,另一件是要我们找盖亚莫。我在保护我的客户,我在向客户报告之前,不能泄露了自己客户是谁,在哪里。当然,发现尸体是另一回事,绝对不能隐瞒的。所以我报告了当局。但是我也不必告诉他们,我怎么知道尸体在这位置的。”

白莎向我叫道:“我们的客户!一个骨瘦如柴、发育未全的黄毛丫头。电视看多了,设计一个杀人把戏,使她和她妈妈可以得到一大笔钱。”

我说,“只是可能,白莎。你还不知道是不是呀。”

白莎说:“屁个不知道!是你的理论说服了我。”

我说:“既然如此。说不定我也可以说服肯恩郡的地方检察官,和他做个交易。”

我拿起帽子,走出去,把又生气又担心的柯白莎留在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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