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辛达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偷听着他们的谈话,从金妮维拉的声音中,她感到她对此把握十足。她的声音令露辛达轻而易举地,想起了那张靓丽不再的憔悴面孔,和那双美丽依旧的眼睛,平静、安详却高傲自大。露辛达出神地思考起成人生活中,残酷无情的不平等历来。

这就像打桥牌。出生时,你抓到了一手牌,决定命运的不仅是牌技,一开始抓到的这手牌更为重要。金妮维拉就抓到了一手好牌。美貌,健康,富有,地位,头脑,学识,甚至还有魅力……她还缺少什么呢?当然一定会少点儿什么。没有哪个玩家,能够一手掌握所有的制胜大牌。这违背了游戏规则,或然率或是其他什么。

露辛达突然认定,金妮维拉·艾尔科特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张牌——一颗心。有些人会反驳,与其说有心是一项资本,不如说是一个负担,但果真如此吗?无心之人的感受是不完整的。仇恨是盲目的。爱会让你对某些缺点视而不见,而仇恨却会让你错过了一切美好的事物。

金妮维拉·艾尔科特试图解释她和戴维·克劳之间的事情:“我丈夫比我年纪大很多,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话听起来多么地残忍无情啊。既然金妮维拉·艾尔科特无论身处何地,都这么优雅、高贵、仪态万千,又觉得自己的丈夫年纪太大,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呢?她不需要金钱和权力,这些她已经从娘家得到了。或者像有一次,露辛达听到弗莉对她丈夫说的那样。金妮维拉的权力是不是过大了?

“……就算在夜里,您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不,什么也没有听到。”金妮维拉·艾尔科特摇头说,“我怀疑女人们根本就听不到,从戴维·克劳丧命的那个房间,传出来的任何声响。那个房间在二楼的尽头,面对着楼梯,处在一个角落里,两面墙都是外墙,第三面把它从二楼走廊隔开,而第四面墙挨着露辛达的浴室。我们都关着门。比起我们,楼下的男人们更可能,听到那个房间里的声响。”

“为什么?”马洛特上尉睁大了两眼问。

“你有没有研究过,这栋房子的平面图?”金妮维拉·艾尔科特突然问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个小学老师:你有没有做作业?

“戴维·克劳先生丧命的那个房间的壁炉烟囱,和客厅的壁炉是连通着的。如果你了解老房子,你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在一楼的客厅里,可以听到那间卧室里的谈话声。

“还不止这些。很久之前,这座房子安装中央暖气的时候,所用的一些奇怪零部件,会被现代的暖气工程师嘲笑。地板下面埋着输送热气的管道,而热气则来源于地窖里的热蒸汽锅炉,但是,二楼的地板下面,没有铺设管道,只有一些通风散热的格栏,希望利用上升的热气,保持二楼房间的温度。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上,仍然装有一个散热格栏,通向楼上的那个闹鬼的房间。你们没有注意到吗?”

“没有注意。在哪儿?”

“就在这儿。”金妮维拉·艾尔科特突然说。

一阵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的吱吱声。脚步声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又突然安静下来。

“在那儿,看到那个洛可可花式的格栏了吗?就在壁炉前面,藏在两根外露横梁中间的阴影里。”金妮维拉·艾尔科特大声说,“所以我想,如果你不是刻意寻找,是不会注意到它的。”

“为什么没有光线,能够从上面透过来?”

“上面一定铺了一块地毯吧——大概就是二楼的壁炉毯。”

“那么,你为什么不上去看一看呢?”马洛特上尉问道,转身吩咐下属,“西瑞尔,看看到底是什么。”

脚步声上了楼。露辛达和万雅像夹在护墙板中的老鼠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您知道这个通风口,为什么这么靠近壁炉吗?”又是马洛特发问。

“这样一来,它不仅可以传导二楼炉火的热气,还可以将暖气的热度带上来。在这个房间里安装恒温器,不是很愚蠢吗?每次他们把炉火点燃,这个房间都闷热难当,恒温器就会关闭,其他房间反而变得冷得要命。”

“他们应该把恒温器装在走廊里。”马洛特说。

“不,他们应该在每一个房间里,都装上恒温器!……”金妮维拉·艾尔科特大声驳斥道。

“但是那样的话,开销就太大了,而且……”

马洛特上尉的话音突然停住了,好像他突然意识到,当你的谈话对象是金妮维拉·艾尔科特时,对方从来不会为开销花费担心,她也无法想象,那些为钱忧心的人,是怎么样生活的。

露辛达不禁深思起来:假如在你的生活中,万事万物都唾手可得,不费吹灰之力,你还会想要什么……

“就是壁炉毯,上尉。”

“好的,西瑞尔。现在有光透过来了。你在上面能听到我说话吗?”

“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这要是我的房子,我就把二楼地板上的这些洞都堵上。”马洛特笑着说,“我喜欢隐私。”

“哦,大部分很早以前就都堵上了。”金妮维拉·艾尔科特说,“他们拆掉了楼上每间卧室的格栏,堵上了木板,再铺上地毯。现在,整个二楼都是靠着,与锅炉连通的暖气管取暖的。”

“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个通风口,一块儿都给堵上?”

“这个通风口在鬼屋里,而这间鬼屋已经被锁了两代了。你不记得了吗?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房间,会被再次使用,所以,也就没有去管它。”金妮维拉·艾尔科特摇着脑袋瓜儿说,“当然,人们待在客厅里的时候,上面的空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声响,谁也不会注意,那里还有一个通风口。”

“可是,一直以来,我们在客厅里说的每句话,在鬼屋里都能够听到?”马洛特上尉皱眉说。

“我想是的,但是,那个房间一直上着锁,没有人愿意进去,也就没有关系了。”

“没有人?您怎么能够确定呢?……”马洛特上尉诧异地说,“我们这么说吧,只要是持有房间钥匙的人,还有不怕鬼的人,随时都可以偷听到,客厅里的谈话。”

“通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虽然他们反复强调,自己不信鬼神,但还是很害怕那个鬼屋的。”

“也许某人不像其他人那么害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金妮维拉·艾尔科特睁眼注视着上尉。

“依照戴维·克劳先生昨天晚上,所讲的那个故事,这栋房子里,曾经发生过不少纷争与冲突。我不禁在想,这些纷争和冲突,会不会都是由偷听引发的呢?”

“你的这个想法,简直太可怕了!……”金妮维拉·艾尔科特说,但是,金妮维拉的语气,却戳穿了她的伪装。她根本就不觉得可怕。她继续热情洋溢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一个女孩儿和她的情人,待在他丧命的那个房间里,而她的一个姐姐,趁着大家以为她在房间里睡觉,悄悄溜到这里,偷听到了一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是恰好与因妒而杀的假设相吻合?”马洛特上尉严肃地说,“亲耳听到才是真,比道听途说更能激起人的妒意。”

“难怪那个房间闹鬼呢!……”金妮维拉·艾尔科特说,椅子再次吱嘎作响,“如果你们不需要再问我什么了……”

“暂时没有了,艾尔科特太太,但是,能不能烦请您问一问您的丈夫,现在,是否能够让他抽出几分钟见我们?”

“布莱德?……哦,好的,当然可以……”金妮维拉·艾尔科特断断续续地说,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难题。

万雅轻轻地换了一个姿势,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伸展着双腿。露辛达也意识,到自己的一只脚,已经失去了知觉。她翻了个身子,弯起膝盖,开始揉搓着那只麻木的脚。这种针剌的感觉很有意思——不痛,也不舒服,介于两者之间。

“我……我恐怕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突然发声了。

露辛达停止了揉脚的动作。她没有听到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进屋的声音,但是,这确实是艾尔科特的声音,与金妮维拉的嗓音截然不同。金妮维拉·艾尔科特讲话时,总是端着架子,但是如果仔细听,就会发现:在她笃定、傲慢的声音下面,隐藏着一丝缺乏自信的颤音。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却对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毫不怀疑。对此,他有十足的自信。

这种高人一等的骄傲,并不是建立在蔑视他人的基础上的。“蔑视”也算是对他人的一种回应,而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却对一切都冷漠、迟纯、毫无反应。在彬彬有礼的外表下,他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都固执地抱有一种厌恶感,露辛达甚至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对自己都漠不关心。

为什么露辛达之前没有意识到?难道是因为以前,她只注意他那衣冠楚楚的外表,而没有留心他的声音,带给人的感觉?可是现在,露辛达只能听到布莱德福德的声音,脱离肉体的声音,一个长长的哈欠里所隐藏的无尽的厌倦,此刻都暴露无遗。

也许这就是偷听的一个好处:将声音从其他一切元素中脱离出来。在所有的人格外在表现中,声音不是最能深刻揭露人心的吗?

露辛达回过神来,继续听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所说的话。他的吐字方式,如此无精打采,很难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话的内容。

“我完全想不到,这封信是谁写的。”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说,“如果是写给我妻子的,那么,我猜写信人是斯伟恩或者克劳之中的一个。

“不要误解我。我并没有暗示,我的妻子轻佻、对我不忠,只是她生性浪漫。所有见到我们的人,都会很明显地意识到,我是个快入土的人了,一定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所以,我的妻子成了他们大献殷勤的对象。”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讽刺的味道,“对于一个年轻女人来说,这种事情是一种侮辱,但是,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而言,这就是恭维。我的妻子年纪大得,足以温柔对待每一个冲她微笑的男人。”

以前,露辛达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谈论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难道人死之前,都是这副样子吗?你只能平静、安详地坐好,迎接即将到来的那一刻,无论是一年之后、一个月之后、还是一分钟之后?

又或者死亡来临之前,你毫无准备,突然间,你就消亡了,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没有了你的这个地球,照样快乐地呼噜呼噜转动着?所以,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才会如此脱离人性地超然自我?难道她错将他的绝望、悲观,当做了傲慢、自大?

露辛达睁大了双眼,望向万雅,低声说道:“你觉不觉得,人变老也需要勇气?”

万雅飞快地摇着头,并不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在警告露辛达,不要冒险说一些无用的废话。

“我很抱歉。”这是马洛特的声音,“你有心脏病?”

“有人这么叫它。我父亲就是死于这个病。我也知道我大限已近,只是我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和地点。”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感慨地说,“我都拖了两年了,已经厌倦了。期盼着快一点儿解脱……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封信更有可能,出自谁人的手中?斯伟恩还是克劳?”马洛特上尉坚持问道。

“单凭这封信,我真的很难说。一谈到情色,所有男人都是一个样的,这实在令人惊讶。”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冷笑着说,“色欲就像是深埋在性格深处的基石。所以,我才说,所有的情书都是陈词滥调、亳无新意。这封信也一样。单看这封信,我得说写信的人,既不是克劳,也不是斯伟恩,他们的水平比这高多了。”

万雅似乎有些愤愤然。

“陈词滥调,确实如此!……”他嘀咕着。

“昨天晚上,你和其他人一起,把戴维·克劳留在楼上以后,就下了楼梯。”马洛特上尉认真地问,“那么,在你听到铃铛响之前,有没有听到二楼有别的什么声响?”

“没有,只有铃铛声。”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说。

“在你们离开之前,戴维·克劳对你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事发以后,我就一直试图回想这个。”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认真地说,“但是很遗憾,我能想起的根本毫无意义,我大概是听错了。”

“是什么呢?”马洛特上尉兴致勃勃地问。

“那时候,拜佐尔·威灵医生几乎已经走出了房门,我也正向外走。我回过头,看到斯伟恩仍然站在克劳身旁。他拍了拍克劳的后背,克劳嘀咕着什么,具体内容我没有听清楚。但那个词听来很荒谬。”他遮她地轻声嗤笑,“好像是‘图布鲁克’。”

“图布鲁克?”马洛特上尉重复了一句。

“难道这

个词在你们这一代,听起来毫无意义吗?……真让我觉得自己老了。那是指发生在北非的一场战争。”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颇为慨然地说,“当然,戴维·克劳不可能谈论这个,所以他说的一定是别的什么,至于具体是什么,我恐怕无法告诉你们。”

他们没有再多留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等到布莱德福德的脚步声刚一消失,西瑞尔·琼斯就说道:“我们得问斯伟恩本人,才能知道戴维·克劳到底说了什么。”

一阵寂静之后,马洛特上尉开口了:“证人得一个接一个地讯问,这实在太糟糕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前一个人的证词,又要开始讯问下一个。所以,现在所有证词都混在了一起……”

刚说到这里,有人推门站在门口,是弗朗西斯·斯伟恩。

“哦,进来吧,斯伟恩先生。我们正要派人去找你呢。”

“我想你们现在,也该讯问我了,其他人你们都见过了。”弗朗西斯·斯伟恩笑着说,“我希望清晨可以为我们,带来更多曙光。”

“今天早上却只有迷雾。”马洛特上尉失望地说,“我们发现了一封信,似乎是一封情书,奇怪的是,信是用打字机打的,而且,收信人只写了‘至爱的’。最后一部分缺失了,所以也没有署名。我们之前问过所有的人,他们都不知道信是谁写的,而从信的本身,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可能是任何人写给任何人的。就是这个。你能看出什么吗?”

片刻之后,偷听者听到了弗朗西斯·斯伟恩的声音再次响起。

“恐怕我只能说,这封信不是我写的。但是,如果说是克劳或者艾尔科特写的,我表示怀疑。这封信的措辞方式,不像是出自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弗朗西斯·斯伟恩严肃地说,“布莱德福德已经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不会搞出这种风花雪月的事,而对于戴维·克劳这样的男人来说,这封信的措辞过于幼稚了。”

万雅听着恼怒不已:“我就看不出有什么幼稚的!……”

“我也不觉得。”露辛达轻声附和着,“可更重要的是,克劳太太有一个情人。我亲耳听到她丈夫这样指责她。为什么就没有人承认呢?难道他们都不知情?还是他们只是在帮她掩饰?”

马洛特上尉又开口说道:“对于你是否会买下这栋房子,他们尚存疑虑。你有决定了吗?”

“哦,是的。我和戴维·克劳先生已经讲明了。否则,我也不会重新装修这所房子了。”弗朗西斯·斯伟恩肯定地说,“在我一年的租约期满后,我就可以买下它了。”

“你难道不介意闹鬼的传闻吗?”

“不,这恰恰引发了我的兴趣。”弗朗西斯·斯伟恩笑着说,“这几天,这刚好成了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们得知,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上,有一个通风口,和楼上戴维·克劳先生丧命的、那个所谓的‘鬼屋’的地板是通着的。即使铺着地毯,但大部分声响,还是可以从这个通风口穿过来的。昨天晚上,你们把克劳一个人留在楼上后,有没有听到从那个房间里,传出什么声响,无论多么轻微?”

“没有,我想不起来了。”弗朗西斯·斯伟恩摇头说,“当然,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都在交谈,我想我们谁也没有留意,那些轻微的声响。”

“刚才有人告诉我们,昨天晚上,你们离开戴维·克劳先生时,他对你小声说了什么,其他人没有听清楚。你还记得他说了什么吗?”

“我想一想……”弗朗西斯·斯伟恩低头沉吟片刻,“当时拜佐尔·威灵医生和布莱德福德·艾尔科特先生,差不多都出了门。我最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物品,确定一切都准备好了,然后,我记得我把一只手,按在了戴维·克劳的肩膀上……是的,没错。接着我说……我到底说了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我说:‘开始看书吗?’克劳先生把书摊开放在膝盖上,但是他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是什么来的?哦,对了。他摇了摇头,然后嘀咕说:‘不,我在琢磨点儿事情。’我想他是要琢磨一些工作上遇到的问题。现在我也不能肯定了,但是,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我笑了笑,抬起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跟着其他人出了房间。天啊,我根本没有想到,那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戴维……恐怕我没能帮上多大忙,是不是?”

“我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过,某些小事到最后,常常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马洛特上尉颇为闲暇地笑着说,看起来他对此没太在意,“今天早上,克劳太太突然呕吐了,这也让我感到很纳闷儿。所以我们问她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我猜这是一种‘震惊反应’的延迟表现……”

“呕吐几乎可以意味着任何事情,”弗朗西斯·斯伟恩说,“包括怀孕!……”这个想法显然是马洛特没有想到的,“这就引申出了很多问题。遗产继承……父亲身份……”

但是,眼下他们并不打算,探査这些衍生问题。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扇门被豁然打开。

“噢,弗兰克!……这个时候打扰你,实在很抱歉,但是,乔瓦尼在这儿吗?……”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突然闯了进来,急匆匆地问道,“不在?噢!……我可怜的宝贝!他失踪了!一定是被绑架或是被谋杀了!”

“噢,见鬼!……”万雅悄声说道,“难道她没有看到我留下的字条?”

“拜佐尔·威灵医生在回这里的路上,顺路到我家里坐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乔瓦尼不见了。”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焦急地手舞足蹈,上蹿下跳嚷嚷着,“我们哪儿都找遍了。告诉他们,威灵医生!……”

“嘿,维多利亚,请你冷静一点儿!……”弗朗西斯·斯伟恩说,“不要这么大声。你会吵到塞丽娜的。”

“我的乔瓦尼都失踪了,为什么我不能吵她……”

“要是她不叫我乔瓦尼该多好!”万雅小声地嘀咕着。

“塞丽娜不舒服。”弗朗西斯·斯伟恩皱眉说,“只要你冷静一下,我就去问一问露辛达,看她知不知道万雅的下落。”

他们听到弗朗西斯·斯伟恩走上楼的脚步声,而后他的声音又在二楼走廊里响起:“弗莉,你知道露辛达在哪儿吗?”

“不知道,我有好几个小时,都没有看到她了。她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我去看一看……”弗朗西斯·斯伟恩匆匆离开又回来了,“不,她不在。仔细想一想,我一早上都没看到她,你呢?”

“我也没有。你说她会不会出去了?”

“我们去看看她的滑雪用具在不在。”

脚步声顺着楼梯下去了。

万雅的妈妈立刻放声大哭:“露辛达也不见了?噢!噢!噢!……这两个可怜的孩子!那么容易受骗!那么无助!那么单纯幼稚!……他们会被冻死的!也可能摔断腿。为什么要发明滑雪啊?还有一个凶手逍遥法外——可能是个杀人狂……”

“在我们确定,他们不在附近以前,请不要想得那么糟。”马洛特上尉说。

“要是他们就在附近,我们一叫,他们就应该回来了。”维多利亚?拉丹尼夫人激动地嚷嚷着,“乔瓦尼!露辛达!乔瓦尼!……你看到了,马洛特上尉?没有回答。你得召集一个搜救队。马上!……”

“我们不能就这么坐着。”露辛达悄悄地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什么也不做。除非你想让他们发现,这个藏身的好地方,以后再也没得玩了。”

“但是……那可太糟糕了!”

“没错,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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