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非人哦——已经说了多少次了。

塚本佑子低着头。说起来为什么这个女的会在这里。怎么就敢来这里啊。没有见过面的人让你来就来有这种人吗。没有一点警戒心吗。

这里是和你没关系的地方。

我不想见你。

没什么要说的。

根本就不想说。

所以我现在沉默。

不知道荻野和这个女的是怎么说的。你就跟她见个面就行了友人说。见面之后呢我问道,倒也不用特别干什么这么回答道,于是就像现在这样只是见面而已。不管问什么,告白什么,当耳旁风,就是当耳旁风还是不宁静,为了打断会话我重复道。

“我。”

“非人——我知道。”

这么说又感觉有点奇怪,我沉默了。本来想打断对方的话自己反而把话咽进肚子了。

对不起塚本说道。

看着她的时候头低得更深了。对不起说了过分的话,塚本的声音几不可闻。一般说来,当面对别人说非人也确实是件失礼的事情。

我是无所谓了。

不用道歉的话咽进肚子。

“您生气了吗?”

没有我回答道。

“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女人抬起头。比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更加工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酩酊大醉。说狂人也好非人也好反正就是没个正常人的样子。肮脏,凌乱。

现在反而是我肮脏多了。不是外表上的意义。而是不管问什么我都只会说我是非人,这已经足够狂人了。

“你来这干什么?”

“来见您。”

“见我干什么。道谢的话我都听过了。”

塚本沉默着。

“我是跟你没关的人。就算现在的状况下,我和你的人生没有任何关系。这你知道吧。”

女人点头。

“这样的话,我们在这见面不觉得奇怪吗?还是说我的第一印象是正确的?”

“第一印象?”

狂人哟我答道。

“觉得那个时候你发疯了。”

那个时候确实是这样塚本佑子说。那现在是不是还处在疯癫状态。也许吧女人毫不迟疑的答道。

荻野到底说了什么把这个女人叫了出来。

“很异常——是吧。”

这么说的时候,女人的眼睛里又确实闪耀着理性的光芒。

“你认识到自己不正常了啊。那现在也不算迟。不要再和我——我们扯上关系了。把你叫出来的男人,可是欠了一屁股债。黑帮混混什么的可就在这周围监视着呢。从这里他一步都迈不出去。就是这样像蝼蚁一样的男人。靠近他不会有好事的。”

“情况已经有所耳闻。”

“知道了——你还来吗?”

那更加不正常了啊。

这不仅是没有警戒心,简直是自己送上门的肥肉。

“他怎么跟你说的?”

我指着旁边的房间。

荻野在那里。这个女的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相比之下友人的想法更加难以揣测。到底有什么打算,完全不知道。

“自己事业失败,无法挽回,已经有了想死的打算的时候,被你救了——”

“被我救了?”

“诶诶。”

这家伙。

不——。

也许就是这样。荻野陷入的困境恐怕比我想的还要严重。看不出来也只是因为我比较迟钝吧。

——不,不对。

这不过是荻野对这个女的巧言令色而已。毕竟我从来没有救过荻野的自觉,现在也没有这样觉得,只是顺应发展而已。

“然后呢。又说什么了?我救了荻野和你来这有什么关系?”

“邮件里,写着这次他想来救您。”

“救我?”

怎么救。

我能被救吗。

不不应该说我就没有想被救。别人看来我的境遇是惨的不能再惨了吧。家族财产职业全都没有了。过去未来全都看不见。一文不名,天涯孤独,没有未来的身份,再怎么也说不上是幸福吧。

只是,对我来说这很正常。

很正常的变成现在这样。

对于身为非人的我,正是相应的状态。没有不满。

不会被杀。虽然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倒也不会马上就死。即使在这有人拿把枪对我脑袋,来,开枪吧我也会这么说吧。

没有迷恋,没有执着。

这种东西有救吗。没理由有救啊。难道说要帮我拿回失去的东西吗?

这种东西。

我不需要。

即使家财还来,即使复归职场,即使妻子重聚,甚或者女儿复生——

也回不去了。

这样的话,这些东西不需要。

我没有接受的资格。能够住在那个家,能够在那里工作,能够和曾经的妻子一起生活的人的种类,我早就明白自己不属于其中。

我不配做——

死去女儿的父亲。

——非人的我。

不要开玩笑了这么说道。

“救人什么的,不过是你们自己的臆想而已不觉的吗。不知道你和荻野是怎么想的,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想过要去就你们。”

我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就这样的语气。

真心。

语言没办法传达意思。反正传达不了的话,就说狠点好了。

“之前也说过了,我只觉得你很烦。想死的话就早点去死吧是我的真实想法。我说了吧,让你去死。”

是女人应声。

“是?”

“因为这句话我找回了自己。”

“那是你自己找回的吧,跟我没关系。”

“所以了。”

所以什么啊问道,这也是一样的塚本佑子说。

“一样的?不懂。”

“尾田桑自己是怎么想的虽然不知道,荻野桑是想帮尾田桑的。邮件上这样写着。”

“蛤?”

要干什么啊,荻野。

不,同名的荻野。

“所以——希望我能见你一面。”

“为什么?”

“让我说服您。”

“说服?”

实在不懂在说什么。

“说服什么,怎么说服?”

“尾田桑巨大的不幸,我已经听说了。”

“然后?”

“这样下去尾田桑也活不下去了——所以荻野桑想来想去,考虑从这一起脱出的方法,但是尾田桑完全没有回应。”

“等等。这跟你——”

假动作。

意识到了。

同名荻野,是想用我作为诱饵引这个女的上钩。

同名荻野没有说谎话。然而这同时又是彻头彻尾的虚言。

确实我现在可以说遭受了巨大的不幸,即使我自己再怎么觉得无所谓,外人看来就是这样的。

同名荻野被我救了,从广义上来讲也不算谎言吧。有个人陪他说话,给他买便当和啤酒也是事实。

如果这种也叫做救的话那就算是吧,同名荻野自己不是也这么说了吗。

一起去群马什么他也确实这么问过我。去那干什么我不知道,去那能干什么我虽然这样觉得,他既然问了应该是有什么计划吧。我的事情先放一边,至少同名荻野自己有在考虑脱离现状的方法了吧。

没有答应。

但也不记得拒绝了。没有想这么做的意思,但那多半是因为没有兴趣。

——一起吗?

所以我是诱饵。而且是假饵。

同名荻野,只是想把这个女人卷进来。更准确说,是看上了这个女人的财力吧。

他的船——

上,还是下呢?

没有上的道理,但也没有下的理由。我对同名荻野没有感情,对这么女的也没有什么波澜。关系比同名荻野还要淡薄。不管这家伙是被利用还是钱被骗光,跟我没关。

“不可能。”

我说。

“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从他那听了什么,我和荻野都是一文不名。想的再多也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我现在是哪儿都可以去,那家伙就不行了。说什么一起脱出,和他一起根本就没办法脱出。”

去哪里,女人不着边际的话语。

“哪里?”

“刚才说那里都能去。”

“哪里都能哦。我什么束缚都没有。社会义务和制约也没有。只要不犯法,哪里都能去,什么都能做。”

即使是那个世界。

塚本佑子表情变得悲伤。

“干啥啊。死不了的。我和你不一样。虽然没有想活着,也没有想死。不觉得死是可惜的事,但急着去死的那种情感波动和力气也没有。”

“现在,我也是这样。”

“一样什么啊。”

烦人的女人。到底对什么那么执着啊。

我工作也没了塚本说。

“是吗?”

“诶诶。决定继承之后工作上的事情都不让我插手,找上司谈了话。你还要赚多少钱啊这样对我说。因为我喜欢这份工作——所以听到这话相当震惊。但也没办法就忍着吧。”

“最后忍不了啦?”

“被开除了。”

“这太奇怪了吧。”

个人银行账户钱太多可以作为解雇的理由吗?不,这不是直接的理由。这样的话。

“这算是不当解雇吧。”

“虽然不当,但我接受了。没意见的话——任何不当都是正当的。”

嘛说的也是。不满者胜。当然有时候说了最后还是败了。但是不说的话最开始就输了。

痴话。

试图去量度胜负就会演变成这样。胜者为王的话,那就没有正当和不正。赢的话就好了。而那些不参加争斗的人最开始就被烙上输者的烙印。

愚昧。

世间有言:诚实者必遭惨事。

但不对。这里说的诚实者指的是对于什么城市呢。

这个女人,至少没有对自己的心诚实。应该。

喜欢工作,想要一直干下去的话,那么这明显是以不正理由解雇就是与自己本意相悖,抵抗是一般的反应。而接受,则是对自己心的背叛。

其实心里还是不平吧。

遵循自己的心意的话或许还有胜机。不,应该说这么明显的不正解雇申告到哪里道理都在这边。

简而言之,上面那句话应该改成:无法战斗者和战后不赢者必遭惨事。

运动场上,选举,法庭上,胜负之声不绝于耳。愚昧至极。

必须要胜利,不胜利就没有意义,类似这样的价值观充斥着大部分人的思想。

于我来说无所谓。

在这个意义上,我是负于所有的事物。不会觉得输是一件值得惋惜的事情。觉得无所谓的瞬间,我已经负于万物。

我是负犬。

无法正常参与到社会中的渣滓。愚昧的游戏也不被允许参加的非人。

“所以我现在也是自由的。”

塚本佑子这样说道。

“你说自由啊,自由不仅是不受制约。还是什么什么都能做。”

有钱。

“我们虽然没有制约,同时又什么都无能为力。脱出什么的,嘴里当然可以随便说,可实际上确实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改变。说这种话实际上就已经是不可能的证据了。”

连脱出这个房屋都不可能,还讲这种话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行吗?”

“不行哟。脱出到底是什么啊。真的想从现状脱出的话。死不是唯一的方法吗。这个世界没有外侧之类的东西。如果说有就是那个世界。嘛,虽然那个世界也没有吧。但是至少死的话确实的能从现状中脱离出来。归墟。虽然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叫做脱出。”

“所以就只能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使用脱出这个词是没有意义的。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印象。被愚笨的广告人写出的文案耍的团团转的更加愚笨的消费者,就和这是一样的。不论做什么都没有变。只是觉得会变或变了而已,愚蠢之极。比如,在这里和在外面谁,到底有什么区别。气温以及土地硬度不一样,不就如此吗?”

都是表象。

“我不想被这种话迷惑了。”

女人头低得更深。

“但是,荻野桑他只是担心你啊。”

担心吗。

担心了是

要干什么我说道。

“那家伙首先要担心的是自己吧。自己都难保了还去担心别人。而且这样的话就更跟你没关系了吧。”

因为知道你这个样子所以把我叫来了塚本说。

“什么样子?”

“说您不听别人说话。”

“听有意义吗?”

“您。”

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了塚本声调稍微提高,随后再次道歉。

“破罐子破摔?”

“因为,尾田桑的话——给了我和荻野桑希望,只有对自己——”

是白痴吗。

荻野就算了,给这个女人疗伤的只是她自己。我对待自己和别人都是一个样。同样污秽,没有希望的话语。怎么接受全凭对方,但只有我是不一样的。自己吐出的话语,而且是污浊的话语,没理由治愈自己的。

还用说吗。

即使感觉被自己说的话语治愈的自己存在的话,这么感觉的自己也是乱来。趁早清醒吧。这,已经是自欺欺人了。

彻底的自欺欺人。

你不用说了。

“你刚才说要说服我什么的,要怎么说服?不是想劝我听他满嘴跑火车吧?那你完全走反了。虽然是给我找麻烦,但如果真的想帮我的话,应该向我忠告不要听那家伙的话。听他的话是没前途的。刚才也说了,我没有主动想去活着,但也绝没有想死。跟那家伙一起行动弄个遍体鳞伤我还是算了。”

“没有前途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前途光明的话就不要说被我救了之类的话了啊。你难道不是这样?已经够了吗,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请回吧。”

“是因为——没有钱吗?”

“是没有怎样。”

我有女人说。

“我知道。那又怎样。”

“所以。”

“我劝你不要想出钱什么的。那家伙等的就是这个。说是让你劝我不过是让你上钩的诱饵而已。”

“怎么会?”

终于——。

我意识到了刚才的话是为这个女人着想。纯粹的忠告。明明她被骗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说我说的太过分了是不是。一点都不过分。那家伙就是这样的人。你对他了解什么。第一次见面的可疑男人的话能相信吗。我和那个荻野都不是和你有牵连的人。我是非人,那家伙是虫子。是应该被轻蔑被退避三舍的人种。所以,你不应该来这的。”

“您是在担心我吗?”

“什么?”

请放心女人说道。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女人,一脸的毅然朝向我。

什么啊。

——这个女人。

有知性,但是显然疯了。

就是这么觉得。

“我明白您不想让我关联进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请放心。”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真会给人找麻烦。

“没关系的。我也没有家族。未婚夫和亲属——都没有关系了。”

抢我台词干什么啊。

“亲属对结婚强烈反对,甚至大打出手,事情僵在那里,未婚夫这时候提出因为婚约不履行要告我——最后以一千万(50万人民币)分手费私了。算作是清算了。他就是这种人。金钱断绝关系——但是,亲戚一个个都不满说干嘛浪费一千万在这种地方,我是想那么想要就给你一点好了。但是工作也没了。所以。”

我也没有任何束缚了女人说。

“但是——有钱。”

“那就不要乱花。花在有用的地方。捐给那些因为钱而困扰的地方什么的。”

说什么呢。

我竟然说出这么人道的话。

明明就是非人。

“是这么说的。”

塚本佑子又说让人听不懂的话。

“我呢,是没有钱也不会觉得怎样的人。荻野可能没钱要痛苦了那是他自作自受。那种人不要帮他,真的要帮的人多得是呢。”

“荻野桑也是这么说的。”

“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

“和你一起,救人,救许多的人是荻野桑的愿望。这件事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您——但是您太顽固了。”

“救?”

这么说同名荻野好像是提过宗教之类的话。以为他说着玩呢所以没认真听,这家伙认真的吗?

“你跟我说说怎么救啊?”

到底是要我说几次啊——我声音稍稍提高。

“什么救不救的。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和他人发生联系,这种纯粹的臆想不要再说了。人,怎么可能由人来拯救。”

非人的话呢。

不是人啊。

这么——说过吗?

“这种事——”

“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尽量说。”

“不是这个问题啊。”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这么多钱拿在手上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扔掉也不行给谁也不行。捐的话,捐到哪里,捐给谁也没有保证。就自己用好了。”

“帮助荻野桑。但是尾田桑的协力——”

这么回事吗。

我盯着对门。

同名荻野说过棋子终于归位之类的话。我在他的计划里是作为诱饵的基础部件。素不相识的人不可能随便借给你钱。即使再有钱,你说拜托帮我换下钱吧只会换来嘲笑,于是就利用我,打着救人的旗号,从女人的弱点着手使她心甘情愿的借钱,如此那让人炫目的财富就可以恣意花销了,这就是那个男人的计划吗。如果计划成功的话他欠的钱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虽然不知道塚本佑子到底有多少钱,大概同名荻野的贷款连同利息应该是能还清的。

——等一下。

我生气什么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这个女的想这么做就让她做好了。结果她有多惨,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吧。

但是。

——这眼睛里。

不是疯。

而是狂,信者的狂热。

“在这等一下。”

我起身走向同名荻野所在的起居室。

荻野身体埋在沙发里看着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午后的天空,云朵稀薄,宛若水洗褪色的幕布。

荻野一副艰难的样子弯过头,怎么样了这样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俩的谈话啊。”

“没听。我和那种女人没有必须要见面的理由。”

“我说过了吧,她看上你了。”

“给我住嘴行不。”

“不。不喜欢看上这个词的话,那就换一个——心驰神往,全身心的相信——无比的信赖——都一样了。那个女人啊,失去了重心啊。信至骨髓的东西全部都崩坏,所以成了现在这样。”

“那又怎么样?”

“你也看看到了吧?非常普通的女人。社会性的健全。工作热心,向前看,恋爱,结婚都经历过了,社会人的健全轨迹。这种忠于社会伦理观的人,是会将事物囫囵的吞下,囫囵的思考的人种。”

有钱是件不好的事情吗荻野的声音有些变调。

“不知道啊。”

“好事情吧。这是劳动报酬哟,金钱。勤奋的证明。参加社会的标志。自我实现的具象化。金钱不可能是坏东西。这又怎么了?”

因为钱日常生活完全崩坏了荻野站起来。

“价值判断的基准轰然无存。未婚夫,亲属,上司同事态度的反拧,所以才想去死啊。”

“那又怎么了?”

这种事情跟我有关吗。

“这个女人欠损的部分,你完美的进入了。”

“进入了?”

“补上了她欠损的部分啊。想死就去死的这番话,一如七巧板的最后一片拼图轻轻归回原位。这啊。”

这跟你的想法是没有关系的荻野说。

“完全没有。你把这个女人认为是渣滓,糟粕都没有关系。重点是这个女人把你的污言秽语作为自己的价值基准采用了。这——和爱情的心理状态没差就是了。”

“然后呢?”

“就这样。那个女人相信你啊。不相信你的话她的重心又要崩塌。没有什么更大的理由。就跟中学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喜欢特定的异性是一样的。清醒过来也觉得没什么特别可爱的,但是着迷的时候觉得对方就是天使。”

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天使啊荻野戏谑道。

无聊,无趣。

但是。

“你是想利用这点吗?”

“你说利用?”

利用啊友人重复着往窗边移动。

“嘛,要说利用也是利用。只是我没说谎哦。从来没有利用女人的想法。事态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确实也是事实。”

“我知道你没有说谎。但是。”

慎吾——荻野叫道。

“你觉得我还在开玩笑吗?”

“恩,悬崖边上了啊。”

不是这个意思友人声音有些波乱。

“你是觉得他人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是吧。因为是非人对吧。我也是一样的啊。对你的事情也是无所谓的。你的心情跟我没有关系。即使说能够忖度,这种事情光考虑也是没用的吧。我是不知道你的想法。”

不可能知道。

也不希望你知道。

“所以了,我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活下去。我遇到你,和你说话,有了活下去的想法。你和你的意思没有关系影响了我。某种意义上我和那个女的是一样的。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被救了。”

“觉得而已。”

“什么不是这样呢,不都是觉得而已吗?”

荻野两手摊开。

“不都是错觉吗。有不是错觉的沟通吗慎吾。人不是能够互相理解的生物。无法理解他人的心情自己的心情也绝对无法传达给他人啊。所以觉得相互理解了是很重要的事情。都是自以为自以为啊。思惑能够倾注的话这就是真实。我在臆想,那个女人也在臆想,有什么不行呢?”

“没什么不行。”

无所谓。

我只能这么回答。

“那就好。”

荻野的声调一下子降了下来。

“什么意思?”

“不管你怎么想,事态已经发展,我转动的齿轮。你没有任何办法。”

帆布色天空下,熟悉而又陌生,初次见面又相识已久的旧友,自信满满的说道。

“我没有想干什么。”

这么说。

宛若观看重放的电视剧。

那就好荻野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准备挡你的路,也没准备帮你。事情暴露的时候我也没办法给你圆谎。”

“没有必要,而且我也没有说谎啊。你为什么要说谎啊?”

“我让那个女的回去。说你是看上她的钱。”

“说的没错。”

“说你借钱是自作自受,没有必要帮这个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说的很好啊。”

“好吗?和你的目的不是完全相反吗。这是看穿你的意图,想要阻止你啊。”

明明是非人还来什么正义的一方啊荻野笑道。

“结果呢?”

“结果——”

没用。

“哦是这样啊,谢谢你告诉我被骗了这样说吗?”

不。

那双,眼睛。

完全听不进去吧荻野又笑了。

“不不,听是听进去了。完全不能理解吧。语言,意义互相都懂,但是你的话完全抵达不到——是这样吧。”

是。

“相信啊。”

“什么?”

“你啊。”

“那为什么不听劝?”

“因为相信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这样说道,因为你不相信我啊荻野说。

“那个女的所相信的你,是她所想象的你,不是你本人。所以你说的话,其实是她心中的你所说的话。”

“这——”

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吧。大概,我所看见的同名荻野不是荻野。正因为了解这个不同。我把荻野认为是同名荻野。

如荻野所说,我不相信同名荻野。因为感到他不是荻野。而对于塚本佑子来说,我也不是尾田慎吾。而是同名尾田慎吾吧。只是她相信那个同名尾田慎吾就是我,并且完全的信赖,是这么回事吧。

相信就是不怀疑对吧荻野说。

“不怀疑就是不去想。思考的放弃。

我对你完全的信赖,就是我对你的言行没有任何考虑全盘接受的意思。所以所有的东西都按照自己所希望的变换。所以你想让她听你的话,就必须做出她心中的你的样子不可。”

“做样子——吗?”

“没错,扮演不了你的影子的话,你的话也抵达不了她的心。而扮演就是说谎。她心中的你和你本人只要稍稍有不同,不撒谎的话你说的话就不会被理解——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

“你说不了谎的吧。”

不用你说。

我不会撒谎。自己都骗不了。能骗的话,家族和工作就不会失去了。谎言有时和对他人的关心同义。而我连这都没有。

毕竟是非人啊。

“所以了我跟你说什么都做不了。事情不会如你所愿。当然也不会如我所愿。那个女人也一样。事情不会如任何人所愿。但是,已经逃不了了。”

“你不是想逃吗?”

“是你教给我逃不掉的不是吗。我们感到没有明天的时候,睡一觉起来就是明天。哪里都逃不掉了啊。”

逃不掉了啊。

“我,你还有那个女的都逃不掉的话,不如。”

“我不想。”

就这么觉得。

“事情会不如所愿是当然的事情。心情无法通达我也有深切的体会。但是——就是不想。”

“你不是什么都无所谓吗?”

“是啊。”

“无所谓的话,想和不想就没有区别了吧。”

“不,我不想。没什么说的了吧。不要管我了。”

我打开寝室的门。

塚本佑子不安的坐着。

“你回去吧。”

“但。”

“但什么啊。你有你的问题,荻野也有他自己的问题。但那是互不相关的问题。所以各自自己解决去。相互牵扯也没任何用。快走吧。”

塚本佑子一副悲伤的神色。

厌恶。

你在看什么啊。

你眼中的明明就不是我不是吗。你看的只是有着我的脸的你自己。你自己啊。所以让人心里不舒服。

那双眼睛——。

是看着镜子的眼睛。对着镜中的自己不能自拔,让人心寒的眼睛。

即使那是有理性的眼睛,总是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是白痴吗。

我走近卧室,抓起塚本的胳膊。

“起来,快走。回去。不要再来了。”

“尾田桑。”

那双眼睛。

不要用这样的眼睛看我。

实在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我跟你遇见纯属偶然。我不记得和你有什么更深的关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拽着胳膊穿过起居室,走向玄关。

荻野意外的什么都没做。没有阻止,没有劝说。靠在窗边,只是默默看着这场闹剧。

我管你呢。

“我——没地方可回。”

“那就做一个。有钱的话什么都可以做吧。家庭和公司买就好了。拖拖拉拉的根本什么用都没有。想工作的话就去把公司买下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不,未婚夫也是可以买回来的吧。”

是了。

人是可以用金钱买的。

“那是心跟着钱走的男人把。那就再花点钱再怎么样也会回来吧。没必要听亲戚的话。”

——反正。

“反正你是准备给这个混蛋家伙出钱是吧。给刚认识的男人出钱被亲戚知道的话也不会宁静吧。那还不如把钱给你未婚夫你们两个重归就好比较好。”

“这种事情——。”

哪种事情我说道。

“你是瞧不起因为钱改变态度的人吗。有人因为没钱上吊。有人为钱卖命。穷人任谁都以钱为中心。即使不想这么做也身不由己。没办法。你看不起吗?”

没有我从没这样想过女人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不是这样的,那个人是”

“不不,那个人不可能是例外。”

我笃定地说。

真实情况是怎样我也不知道。也不想听借口。既然无所谓,那我就口无遮拦吧。

“谁都会拜金的。财富满贯的有钱人看不惯这种现象是不是一种傲慢呢。有钱人的傲慢都是这样的吗。只有自己即使有钱也不会变的高洁品质你是想说这个吗。还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故作高深的样子?”

我对女人毫不留情。

“钱买来的感情,不一定是不好的。不要小看钱啊!”

女人,塚本佑子眼窝里泪珠在打转。

因为眼内焦点模糊,那种被盯着的不快感也稍微缓解一些。但是。

这种眼泪根本没用。

对我不管用。

“快,快走。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应该也明白了吧。你总有一天会恨我的。我可是非人。非人就是这样的东西。就是让人厌恶的存在。”

就是这样。

“这就是非人的常态。明白的话就赶紧走。”

我一把推向她的肩膀。

女人一个踉跄向前倒去,双手扶墙。

“尾田——桑”

“说了不要那么随便叫我名字。你已经足够幸福了。所以不要乱花钱。”

女人面向下方,随后穿上鞋子。

“那个”

“还有什么说的。不不,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吧。好拜拜。”

我光脚下到玄关,越过女人身体探出拧动门把开门。

这时——

稍稍打开的门缝中胳膊伸了进来。

男人的。

门一下全开,我踉跄向前。塚本佑子失去平衡,倒向走廊。

光头,眼神不知道朝向何方的男人站在那里。

“你谁啊?”

男人奇怪的语调。

“这个女人谁啊?”

男人用脚尖示意地下的塚本。塚本佑子害怕的缩起身子,爬到走廊的墙壁处。我突然想把门关上,男人却已经抢先半身挤进玄关。

“疼疼疼,夹住我了”

“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这里不是没还钱的荻野桑的家吗?”

“啊啊,这是荻野的房子,怎么了。”

“荻野借了一大笔钱,所以”

你这家伙太嚣张了,男人突然大喊着,抓住我的胸口把我提起来。

“你那什么态度啊!你以为你是谁啊,啊!不要太嚣张了混蛋!”

我沉默着,任由他摆布。

“是准备逃跑吗混蛋!”

住手,声音从室内传来。

荻野好像出来了。被提起来的我,看不到后面。这家伙——

个子不高,力气还挺大的。

“跟他没有关系。那个女人是。”

“没有关系?都来这了还没有关系?朋友吗?”

“是。担心我所以过来看看而已。和这件事没关系。放手啊。”

“这叫”

没关系?这么说着男人松开手。一瞬间脚尖着地重心不稳,脚跟落地前天旋地转。

好像是被打了。

我半回旋的倒在地上。左脸隐隐作痛。

“这家伙干什么呢——”

“喂喂,谁允许你动手了,锅!”

陌生的声音。

抬起头。

左眼眯住,什么都看不清。光头后面好像又来一个男人。

“干什么呢你这小混蛋!”

视线模糊。

白痴的一声,光头像是弹起来一样动弹,大概蹲下了。好像是被打了。

“谁让你动手这小混球?啊,需要精神补偿费啊。要告他吗。啊,叫警察吧。喂,那这家伙要怎么处置。诶?借给别人的钱哟不回来反而自己被抓起来。你再顶嘴我打残你。”

朦胧的影子不断向光头踢去。

“真抱歉。您还好吗,刚才都是这小混球的个人行为,而且不是故意的年轻心火大嘛。您不要放在心上。你还不道歉,这个混蛋!”

光头蹲着的姿势动起来,叩头一样。

大概是,向我道歉。

“但说起来荻野桑也有错。没错吧荻野桑。也给我们找麻烦了。躲在这不好办啊。又进不来。”

“现在不是进来了吗?”

“那是因为有人出入啊,就算是自动锁,跟着别人也能一起溜进来啊。至少这个小混蛋。”

男人又朝光头踢去。

“进来了啊,荻野桑。比骗过保安简单啊。安全措施有漏洞啊,住在这里也安新不了吧。”

男人看起来是光头的上司。

黑帮吗。

视线焦点不定。

没办法闭上左眼,用右眼看去。

意外的站在那里的只是个穿着西服的,普通工薪族一般的男人。

“但是啊,荻野桑。就是进到楼房里,这扇门还是打不开。你不会给我们开门吧。所以跟以前不一样,稍微闹点动静马上就来哟,警察什么的。虽然不知道是谁报警的,真是过分啊。明明我们这边没有错。晚上也有保安啊,这家伙,这小混蛋。”

西服男这次用指头戳想要站起来的光头男。

“闹这么大动静,你是要死啊!”

光头男撅着嘴,说了一句对不起。

“而且二十四小时监视在经济上也太不划算了。人工费太高了。别看这小混蛋也要花不少钱啊,荻野桑。监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这种没用的混蛋也是要吃饭的。这家伙的人工费就一并算到你的贷款里怎么样荻野桑?”

“那个——”

玩笑玩笑了男人说道。

“没有幽默感啊荻野桑。嘛所以了这两天看到好像有人出入,一直在等机会呢。白天有客人来的话,客人回去的时候一定会开门的。”

门开了两次哟男人说。

“然后呢,有事吗?”

“没事啊,只是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你欠钱了不是吗。荻野桑。”

“再怎么谈也没有钱。”

“不要这么说的肯定嘛。全看你了,荻野桑。方法有很多。但我们这边也没法强迫你。所以需要你的同意。”

你不见我们真是卑鄙啊男人一副深交的嘴脸。

“在这种地方又能躲多长时间呢,不过是在拖延而已。利息的话,我们跟银行一样吧。我们没做神马不好的事情啊。”

“潜入民宅出手伤人不算不好的事情吗?”

荻野这么说着,搭手把我扶起来。

“抱歉,都是我大意了。”

我沉默着站起来。

脸抽了两下,但也仅此而已。刺激还有,说是疼痛不如说是麻痹了。

荻野问我怎么样,我没说话。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们这是要谈一谈的态度吗?”

“看看都是你,别人现在有说头了吧这混蛋!”

男人继续殴打光头男。

“去死!”

脚踢。

比我还惨。

光头男的嘴角好像破了,红色的液体稍稍渗出。

“这家伙只是为了监视你雇佣的小混蛋。跟我们没有关系。这边这位也是遭到了飞来横祸。说起来都是因为荻野桑怎么也不见我们——”

“然后呢。你是让坐黑船,卖器官,还是上保险让我死领保险费?”

不会是这种非法的事情了男人说道。

“不会强迫您任何事情。我不是说就是想谈谈吗。所以现在可以进屋了吗,荻野桑。这不属于擅闯民宅吧。”

“你都已经进来了好吗。”

“那就不客气了。”

“我。”

我来还钱——塚本佑子说道。

“蛤?”

男人扭过头。光头男大叫烦人闭嘴,然后又被男人揍了。

“烦人的是你锅谷。你真是不中用啊。什么玩意。闭不了嘴的话就去死。好歹还有保险费。”

光头男不说话了。

“不要。”

我——说道。

“小姐,刚才好像听到很重要的话,能再说一遍吗?”

“我说了不要。”

“我。”

“住手。”

“你也挺烦人的啊。我在和这位小姐说话没看到吗。小姐,你和荻野桑是什么关系。愿意替他还钱的关系吗?”

不是这种关系荻野说道。

“跟这个女的更没关系了。”

“什么关系都无所谓。我们只要能把钱要回来的话,狗我们都给它下跪。小姐,刚才的话——”

“我说了住手了!”

大声喊出。

本来面向女人的男人转身盯着我。

我。

没胆量回看回去。

“喂锅谷。这家伙能帮我让他安静一会儿吗。没用的小混蛋这种事情还是做得来的吧。”

光头右手擦擦嘴角,穿着鞋子就进了门。

站在我面前的,是荻野。

“喂。”

光头抬头看着荻野。

看起来还年轻,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形矮小的关系。

紧蹙眉头,慢慢转动脖子。似乎在找什么借口。

荻野和小年轻就暂时互瞪着。

男人转向塚本,您刚才说什么这样问道。

“我说,我来还钱。”

“蛤!小姐。你知道这个荻野桑借了多少钱吗?”

塚本摇摇头。

“我真是感动的要哭了。嘛——即使你拼命赚钱,还清也要十年,十五年啊。”

这个男人不知道塚本佑子的底细。

“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住手!”

荻野说道。光头男这次抓住荻野的领子。荻野用手拨开。

“喂锅。不要动手。这次再动手我真的把你杀了。。重要的客人怎么能用手碰。那,小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男人搭上塚本的肩膀。此时荻野拼命挣脱甩开光头男的束缚向前。叫锅谷的小个子男人,灵活的拽住荻野,如猛兽一样凶相毕露。

“说了不要碰客人了这个白痴!”

男人把光头男拽出来使劲殴打。

锅谷倒在地上。

“抱歉啊荻野桑。这家伙就是个白痴别跟他计较。刚才的也不是暴力行为哟。但是你先挑拨的。那么。”

小姐,男人叫道。

“你觉得可以吗。你朋友荻野桑借了,八千万(400万人民币)啊。”

“你说八千万?”

“喂喂,别跟我说不对哦荻野桑。小额债权纠纷我们也是要算上自己的工钱的。可以吗小姐。除了这一笔,荻野桑还有几笔小额的。而且——这不包括从银行借来的。”

荻野沉默不语。

全部还清我们也知道你没能力。

至少这一笔还给我们吧男人说道。

“能还的话我早还了。”

“不还钱还有理了是吧这家伙。”

男人突然怒号道。

“嘛,这位小姐的心意很让人高兴,就是一年一千万是不是不太可能。毕竟现在这个景气。那么十年的话——”

男人看商品的目光扫过塚本。

“有十年赚头吗?”

“马上——就能还。”

“喂喂,这位小姐有听到我的话吗。不是一千两千的事啊。”

“明白。我。”

“别说!”

我插嘴道。

“但是。”

“没什么说的。和你没关系。”

“你还真是烦人呐。”

我还得起塚本佑子大声叫道。

“我说了——”

“哈哈。荻野桑还真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啊。莫不是早就找到愿意替你还钱的人了?”

就是这位吧,男人再次打量着塚本。

“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啊。”

塚本在颤抖,从我的位置也看的清清楚楚。近似于痉挛的颤抖。

“不是骗人的吧。”

“就是骗人的。”

我在男人身后说。

“明显就是现编的谎话。这种女人怎么可能是有钱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

“你这家伙。”

真的很烦人呐男人转身靠近我。住手塚本大叫道。

“每句话都要插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才是没有关系吧给我闭嘴!”

男人凑近过来,只是想——吓唬我一下吧,想要阻止的塚本却是从背后撞来,结果是扑向我的姿势飞来,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个人在地上倒成一团。

“咔。”

耳边奇妙的声音。

“不是说不准碰客人了吗混蛋!”

这样的声音。

发生什么了。

巨大的东西从右向左快速的移动,我感到了像是撞到什么的疼痛和冲击。视觉还没有完全回复吗还是一下子动的太狠了。周围的模糊画面一帧一帧放映在我的视界里,极端的不明确。

塚本佑子趴着,男人不在我身上。

念咒又或者是念经一样的声音可以听到。

“不是你说的吗不是你说的吗不是你说不要碰的吗为什么还碰了!”

——怎么回事。

摇摇头,直起身。

张开大嘴一副震惊表情的荻野先出现在视野。接着双臂前伸的塚本慢慢抬起头。

眼睛大睁。

头向左扭曲。

块状物,在重复做着运动。

“真烦人,真烦人啊你。我不是小混蛋,我不是小混蛋。你自己说不要碰的,都是你的错!”

“哦”

我终于站了起来,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锅谷跨坐在男人身上。双手上上下下。

飞沫。

溅到我脸上。

手一摸一片赤红。

“这——这是在干什么!”

“我不是白痴。不要一直说白痴白痴的,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烦人!”

“喂!”

我大声叫道。

锅谷停了下来。

拿着小刀。

“你——在干什么?!”

锅谷先向下看去。然后抬起头,眼神茫然,然后看自己左手,右手里的凶器。

“啊!”

锅谷口中吐出意义不明的喊声,然后看着我。半边脸上沾满血迹。

“啊啊!”

男人要挨到我的瞬间,右侧躺着的锅谷跳了出来,那时候就用刀刺到了男人吧。锅谷就那样跨过我把男人按在地上,然后跨坐在他身上——

疯狂的刺击。

塚本的眼睛比平时大两圈,嘴巴大张。荻野及时抱住捂住了嘴。

“这里不行,安静。”

门大敞着。

我站起,下到玄关,关上门。

然后。

回头环视起居室。

室内并没有很乱。今天早上和昨天晚上风景一样。只是荻野按着瑟瑟发抖的女人,以及满身是血的小光头。

大概,还多了一具死尸。

“现在成这样了啊荻野。事前不三思的话就什么事也成不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光头半张着嘴,瘫在死尸身上。我。

我靠近小年轻。

血蔓如池。

本着对血液的忌避绕开血池,我蹲下来看着倒下男人的脸庞。

还有气息。

刚刚还在说着污言秽语的嘴巴,现在只是呼呼的蠕动,左手缓缓握紧接着又松开。

虫息形容的就是这样的吧。大概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还有痛觉吗。想来,对状况最研判不清的是这个男人啊。

我看向锅谷。

某种角度上他现在更像个死人。宛若蜡人。没有焦点的眼睛。

“喂!”

我喊道。满身是血的小光头没有反应。

手要挨到肩膀的瞬间锅谷大喊一声不要碰左臂抬起。我避开了,要是右手的话说不定要被砍到了。

“什么碰不碰的,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锅谷看着我的脸。

真的,还只是个小孩。

“这家伙,经常欺负你吗?”

“诶?”

“醒醒吧混蛋。你刚才杀了人啊,不明白吗?”

“诶?”

“好好认清现实!”

锅谷再次把双手放在面前,继而大叫一声离开尸体。脚在血池中打滑一个踉跄摔倒双手后伸扶地。清脆的响声,应该是小刀戳到了地面。

一副吓破胆的样子。

我直起腰,向下看着尸体。

好像已经完全死了。

不用把脉也知道。

“这家伙的名字是”

这家伙的名字是什么我又叫了一次锅谷欲言又止半天说道。

“诶,江木。”

这么说道。

“江木啊。你,多大了?”

“啊啊”

“几岁了我问你几岁了?”

“十,十九。”

“哦。”

我走到锅谷旁边,拿起他右手掰开紧紧握着的手指,抢过小刀。

锅谷缩着头后退。

“啊,啊啊啊,不要杀我!”

“白痴!”

我估量着小刀,然后放在尸体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意义不明的行动。

“喂荻野。怎么办。叫警察吗?”

“恩恩,不不不!”

等我去收拾一下,这么说着荻野离开塚本。离开的瞬间,女人叫了出来。

“都,都是我的错。我——我杀人了!”

说什么呢。

“就,就像尾田桑说的,什么都不说就好了。不,马上离开的话就好了。不不——不来就好了。”

现在才明白哟我说道。

“荻野,你的预言成真了。世事不会尽如人愿。塚本桑。你就这样回去就好了。有人问你只管说不知道应该就没事了。而且你真的没关系。”

“有关系啊。现在已经不可能没关系了。我的话。”

我我我我的你烦不烦啊我怒喝道。

“因为你扑过来这家伙扑在我身上这小孩忍不住动手了。所以都是你的错。这么说满意了吗?!”

荻野啊我喊着友人的名字。

“这是你的房子。这家伙是来找你的。该怎么办——你决定吧”

慎吾,荻野说道,然后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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