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所谓的非人哦。

这么说着,抹平便当的荻野用一副这两天没见过的流浪狗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然后。

“你这种妄言没人会当真的。”

这么说道。

“妄言什么意思?”

“慎吾啊。对面那个人说自己是非人,哦是这样啊没有笨蛋会这样回应吧。别人会觉得你在谦虚或者开玩笑再不就是有点危险的家伙之类的。说起来,那个女人。”

怎么样这样问道,我沉默了。

那个女人——塚本佑子。

那个时候她的反应,我无法理解。那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表情该作何解释,我不知道。

因为怎样解释都可以。

别人的心情不是通过解释来明白的。

常听人说要去揣测对方心情什么什么的,但这是不可能的。揣测对方心情的行为,不过是自己对于对方抱有的好意或者恶意感情的再确认。任何场合对于状况的解释都是依凭于解释的人的主观,解释里天生含有解释者的个人偏好。那么解释的意义不过在与确认解释者的偏好无他。

揣测的是自己的心情。

从对方看来也是一样的。

人类普遍的行为对象,大多数只是自己。一个人跑,一个人跳。偶尔这种动作和别人同步合拍的时候,才想要开始交流。

所有都是错觉。

我对那个女的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没有任何感觉。

所以完全不明白。

怎么样呢含糊的答道。

“什么啊。嘛,精神异常还是达观什么的我是不知道了,只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慎吾。人类大概没有你想的那么宽容。这句话你记住了。”

不明白。

荻野从冰箱里拿出罐装啤酒,直接贴到自己额头上。咝的一声。

“不宽容是什么意思?”

“容许范围狭窄的意思。超过了自己所能量测的范围,就通过拒绝或者矮小化来理解,这就是人。本能冲动。这和聪明愚笨无关。知识有无无关。东大出来的,得诺贝尔奖的人也不会知道所有事情。知识的盲点是普世现象,再怎么聪明不过是人,人的知识存储量区别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程度。”

真是笨蛋啊荻野说道。

“这又怎么了?”

这种事你不说我也知道。人是笨蛋。但,这和我是非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友人喝两口啤酒,用手背抹抹嘴。

“这么说吧,平常生活的话。旁边有非人吗?找不到吧。”

“是吗?”

嘛,也许吧。我虽然知道自己是非人,却不知道别人怎样。也没想过。即使想也没办法知道。

“嘛,恶人确实很多,但什么样的混蛋是非人,这样称呼的基准是什么,一般人不知道。遭遇悲惨的事情但觉得没什么整天把自己叫做非人,但一遇到别人的情况就完全不明白了。”

荻野在我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指着自己问我,你觉得我是非人吗。

“恩,不知道啊。”

“不知道吧。”

“昨天你不是说自己是虫啊粪啊什么的,如果是真的话你也不是人了。”

这种事情只有你说了吧荻野笑道。

“我只是被人叫蝼蚁,粪尿混蛋什么的,自己可不这么想,我是人哟人。对于和我没有利害关系的人来说,我就是人,在这些人面前,我告诉他们我被人叫做虫啊粪啊什么的得到的反应不过就是‘啊真可怜’‘太过分’之类的。”

“被同情了吗?”

“可不是同情。”

是没有兴趣啊荻野说。

我也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啊这样说道,那是因为你是非人啊荻野说。

“人啊,会去补正的。说些不伤场面的话。虫啊粪啊这些一般来说是骂人的话。总之先去否定。就是这么回事。”

“这样啊。”

这,也许就是一般人所说的,揣测对方的心情。

那这就是连解释都放弃的方法形态。好似有一本指南一样的东西,没有根据的按这本指南来作出回应。实际上根本没有心情的揣测,虽然没有揣测,但不会有问题。

比喻起来就像是取最大公约数的感觉一样。

“支持我的人的话——嘛这样的人世界上应该没有吧,假设存在这种发狂了然后支持我的人存在的话,他们不会说这种看起来是同情的话。更加强烈的否定,甚至会生气。当然不是对我,对那些骂我的人,替我生气。”

“替你?你有生气吗?”

“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没有生气。我理解那些骂我人的心情,被骂之前就有思想准备了。实在没有生气的程度。”

“那就不算替你生气了?你不过以为自己生气了。其实那些人又给你找麻烦。”

结果,没有心情的揣测。

没找麻烦啊荻野说道。

“我很感谢他们。”

“即使他们会错意?”

“即使他们会错意。场面谎言都无所谓。因为他们首先就特意向我表明不是敌人。这样的话我这边的态度也跟着改变。由我这边的态度,才会带来同情或者是金钱的借贷。这与我自身的心情无关,能借钱的话那是最好的了。所以这跟双方的真心都无关,进行和那个场合相应的对话和反应,这是重要的地方。外在面的对应才是沟通的真谛吧。”

这样啊。

“所以了,那些把自己叫做非人的人,因为外在面的缺失而超越了常识。要说自虐自嘲的人也很多,但那通常都是没钱,不聪明,长得丑之类的——相对评价,没有这些相对评价,人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相对评价吗?”

“这些不可能是绝对评价了。说一百万是一大笔钱也不过是一千万的十分之一。有一百万洋洋得意的人会被有一千万的人嘲笑。有一千万的人又比不过有一亿的人。但一文不名的人看来,十万已经是一大笔钱了。学历也是一样。美丑也不是绝对的。决定是不是美女的是他人,不是本人,也没有基准。是偏好这种东西。而且啊,像我这种真正没钱,或是丑的不行的人的场合,是不会说自己穷或者丑八怪的。”

“不会说吗?”

“没有必要啊。不说别人也知道,不如遮掩。嘛,所以了,就这样,自豪的东西大致都是可耻的东西。老是炫耀的人会招人讨厌的吧。但谦虚过了度也变成了一种炫耀。这里面度的问题实在很难掌握。以穷为荣,以病为荣,最近甚至还有互相比跟男人的经历是多惨。”

这种东西有什么骄傲的,当然有荻野皱起了眉头。

“这样的没什么好骄傲的吧。”

“你也真是不了解现在的潮流啊。骄傲里多了反面骄傲这一类。交往的男人每一个好的真困扰啊也是一种骄傲。不不,我的前男友才过分呢,我遇到的坏男人比较多,之类的让人难以竖耳。”

“这时她自己眼光的问题吧?”

“可不是。容易动情,忍耐只能坚持到半途,不仅无法让对方改变,自己也不长一点记性的笨女人。但是反过来,有着能够换一个又一个男人的魅力,有着能够忍受不成器男人的献身精神,这些又是可以自豪的。还有隐形战机对于自己隐形性能的宣传。宣传和隐形的本意又矛盾了。在那些从没和男人交往过的女孩,或者是五十年献身于一个不成器男人的老婆婆看来,上面的女人简直是让人喷饭。”

所以那个度的把握是很重要的友人一口喝干啤酒捏扁罐子。

“真难啊。嘛我本身就是个让人敬远的存在。不管什么话题结局最后都搞得人不欢而散的人,骄傲或是自虐都会被人阻止吧。”

就是这里——荻野前倾身体。

眼睛充血。

“非人的话,是无法骄傲起来的。至少它不是相对评价。”

我也没想把这个当做骄傲。

就这样。

就和我说自己是人一样。因为光看外表无法知道,所以才要自己说出来。

“但这又不属于反面骄傲一类。谦逊是非人身上不可能存在的品质。这可是非人啊,非人。和自轻也不一样。比如和我是白痴这句话感觉不一样。”

毕竟是非人。

当然不一样了。

如果问是笨蛋还是聪明人,只能回答是笨蛋。不管是家庭还是工作,我的处理方式绝对不能说是聪明。修正或是重来也许会好一点。

但我没有这么做。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性格上的愚直。钝感与粗拙导致的不精工计。

但不是这样的。

只是笨蛋的话在这一点上和我不同,笨蛋会用笨蛋自己的方式和世界进行往来,结果如何先不说至少回去做这个尝试。

我则,不再尝试了。

别人不知道如何反应了荻野说道。

“啊啊,这样啊,没什么我也是非人不可能这么说吧。会话根本进行不下去。”

“我本来就没想进行会话。”

“一刀两断也是有个起势,你这是刚见面就一刀斩下去啊。试刀斩(江户时代武士为了试刀的锋利或是自己的技艺,在街道上对行人进行斩杀)吗?”

“这样不行吗?”

我管那么多。

跟我有关系的只有我自己。

“昨天我只是正好经过。不管是她搭话还是我回话于情于理都没有吧。”

“三生的修行只为换得擦肩而过不也是有的吗?”

“什么三生。”

“好好。那就没有。”

荻野笑道。

“有的话也没办法知道。”

“对我来说那个女的不过是电线杆。我对她也是一样。”

“不是帮她了吗。”

“只是说了让她去死而已。”

仅此而已。

想死的话就去死。一丝帮助或者救助的意思都没有。我没有想死。生和死这种东西,怎样都好。不死的话就活着,仅此而已。

人在绝望之后就会祈求死亡。

无望者是不会绝望的。

人才有可绝的望。

“我没拦她。”

“但她确实没想自杀了不是吗。”

“那个地方死不了的,跳下去最多受点伤。”

“结果来说还是救了她。”

“那我不知道了。”

真的不知道。

那个女的说什么了荻野又问道。

“你那么关心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贱嘛,毕竟是虫子。”

“那个女人啊。”

——没关系。

“说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意思。之前你说了什么?”

“所以了。”

问我名字。

没办法告诉她然后又问住址。

“如你所说。我实在想终结这场会话。于是。”

我是非人哦。

“我就这么说了。”

“然后她就说了没关系吗?”

“脑袋相当有问题哟。怎么可能把住的地方告诉那样的女人。退一步说,现在根本就没有住的地方,我流浪汉啊我。不,比流浪汉还遭。流浪汉也有个落脚点吧,不管那是多破多简易,我连那个都没有。”

“嘛。”

当然这里更不能告诉她。

“没关系——吗?”

让人背脊一凉我这么说道,你还真是迟钝啊荻野说。

“迟钝?”

什么意思。

“嘛算了。然后你说什么了?”

“你没关系我可有关系了。那时也想不到其它的话。”

不。

在我看来这句话已经相当漂亮了。在我到现在没有起伏的人生中,这样的漂亮话好像从没说过。

愚者如我。

不是说没有说过谎话。但我的谎话是否发挥出了谎话的效力是个问题。辩解和谢罪都不拿手。不是正值,只是因为脑子不好使吧。而且,对于亲近的人——特别是配偶和孩子,尽力努力不向她们撒谎和隐瞒。

想一想,荻野说的那种照顾场面,和场面相应的话如果我会说的话,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了。不说谎话所以显得没有诚意,诚实所以无以为报。

并不后悔。

只是以前从没意识到这么简单事情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还真是无趣的男人啊荻野伸着懒腰说道。

“然后就这样了?”

“不——”

还没完。

那个女的把我叫住。

“这么说的话,给了我这个。”

都忘了。明明才是一个小时前的事情。

“名片吗?”

“还没好好看,好像是手写的。卡片什么的。”

荻野马上一副俗不可耐的面孔从沙发上下来,一把抢了过去。

“塚本——佑子啊。字蛮漂亮的嘛。住所,电话,邮件地址。就这,我还以为什么呢。”

“所以说了我都还没看。这种东西给我就是废纸一张。没有用。没电话,没手机。完全是给我添麻烦。”

所以。

我正准备这么说。

“本来是准备还给她的。转过身,她突然开始讲起自己的事。”

“就在路上?”

“可不,就在便利店前,搞笑吧。”

基本上第一次见面,就在大街上说起自己的话,只能说是脑子真的有点问题。

“你听了吗?”

“没有。”

该说是,没有机会阻止吗。真应该当时不管她直接走掉就好了。

“都是无聊的话。什么继承爷爷的遗产啊,嘛经常听到的争夺遗产的那种事吧。”

“遗产继承啊。”

荻野皱着眉头,眼神锐利的要刺穿那张卡片。

“不,好像有点不一样。”

“哪里?”

比那复杂一些。

“啊啊。该说是继承吗?恩。”

好像是。

——没有血缘关系。

好像这么说过。

“恩,是继女来着。过世的爷爷有一大堆宾馆,死前全部都变卖换成现金。”

那个女人是很简单的交代了自己的身世,我却完全没听进去。盯着便利店玻璃门上的海报研究起来。

诶,那是什么海报来着。

心不在焉。

富豪儿子老婆的继女吗荻野问道。

“就是这么回事吧。父亲早早死了,母亲好像也在四五年前死了。”

“然后这个佑子继承遗产的事?虽然没有血缘,按户口本上可是直系啊。那个,没有其它亲人了吗?”

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毕竟就随便聊了聊。”

“这可不算随便聊聊了。”

“是吗。反正就是什么亲戚一大堆,听到她继承遗产有意见什么的,就这种。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无聊得很。”

“这还算随便聊聊啊?然后,为什么要自杀?”

“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

——为了钱。

“为了钱人发疯,人的本性什么的,反正好像就是这种无聊的话。”

“本性啊。”

我的本性是虫子和屎尿荻野这么说着起身去卧室拿过一台笔记本电脑又在地毯上坐下。

“还能用,一直充电着呢。电没停真是太好了。嘛,比起粪尿来说还是虫子好一些。”

虫子至少还算是生物,有人一边说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

“有什么区别。”

“可有区别。虫子会跳会飞。而且还会交尾呢。”

荻野视线固定在电脑上笑着说道。

“粪尿就不会交尾。”

“什么蠢话。”

“不觉得吗?这可很重要呢。两方都不会老的那么快嘛。那个女人——塚本桑是吧。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什么玩意?”

真是蠢话连篇。

“荻野你怎么了,脑洞太大了吧你。”

“什么脑洞啊,哪里有?是你自己迟钝。如果不是有意思,有人会主动把邮件地址告诉别人吗?还是说那个女的是花痴,碰到人就告诉人家?”

“说不定就是呢。”

你以为这种女的天天能碰到荻野视线仍然朝下。

“一般的话,想要要到这种东西可要费一番功夫。一般人当然不可能,风俗店里的人也不会随便告诉你啊。”

“知道联系方式这么重要吗?认识的话一般不就会互相交换吗?”

“男人啊。”

都是有企图的,荻野说道。这个当然知道,这种企图不是靠知道联系方式就能满足的我说道。

障碍,障碍啊荻野说。

“满足企图是目标。但是到达目标的过程中,有很多障碍,从低开始算,这个障碍难度可是最高的。”

“很高吗?”

“恩,后面的进展全看能不能跨过这个障碍。”

“哦。”

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在这种事情上面,做点其他事情不好吗我这么说道,荻野慢慢抬起头来。

“喂喂。亏你说得出口啊慎吾。你知不知道说这种话的通常都是那种有女人缘的男人。”

“为什么,我可没有女人缘。”

“我知道。但是越没有女人缘的人越拼命想吸引女人的目光。不要说这么达观的话。”

“达观吗?”

不是因为达观。也许是害怕。我晚熟到了一种境地。第一个交往的对象成了我曾经的妻子,在那之前连主动向异性打招呼都没有。

对恋爱没有兴趣。

没骗人。

“你不也一样荻野。我们俩说不上硬派,但也不是软派啊。”

对于恋爱保持距离的不如说是荻野。

“那是一种逞强啊。”

荻野的视线再次落到电脑上。

荻野说的逞强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不清楚。但就我的经历理解来说是一种虚张声势一样的东西。

不,或许是恐怖。

只是,恐怖的话到底在怕什么,想破脑袋还是不甚明了。害怕没有自信吗。

是没有自信吧。

我,是一个废人。但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不愿承认自己是个废人。而对于预测到这一现状而没有自信的自己也不愿承认吧。

所以我是在躲避这样叩问自己人生价值的行为吧。

愚蠢。

不过是高中生的恋爱游戏说什么叩问人生价值。

现象脱下意义,预想到自己如废人的未来,因而恐怖,逃避,仅此而已吧。

明明自己就没有自信。

我是废人。记忆中承他人之情或是关爱他人的事情我从来就没有好好做过吧。这样的资质我从最开始就没有。这种愚劣的品性,年轻的我不想承认——就是这回事吧。

我,其实是惧怕自己的本性吧。

非人的自己。

惧怕被异性叫做非人的那个瞬间吧。

那个瞬间已然经历。

所以,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管怎么说,和女人都算是没缘。你说的在我看来违和感太强了。什么障碍的。”

“喂喂。慎吾。我可还是独身啊。你算是结过一次婚了。和前妻调情的嘴说出这话来没道理吧。”

“没有调情哦。”

“那为什么结婚?”

为什么——呢。

曾经的妻子和我有爱过吗。记忆是暧昧的。讨厌是没有啦。应该没有吧。我想。

不。

我只是,努力去喜欢。

妻子和孩子都是不可取代的存在所以要去爱,拼命去这么想。无时无刻不自律,深思熟虑,逞强,有时自杀,我努力去爱家族。

但,那么努力的不得不爱家族的行为不是——处于爱吗。

也许就是这样。最开始是这样吗。

我想起曾经的妻子。长相,声音,这种东西已然模糊。唯一记得的竟然是气味。什么气味呢。曾经妻子的气味。

只记得最开始熟识的时候。

但那只限于遇见的场所和情形,而且并不是特别戏剧性的东西。只是认识了而已。交往的契机也想不起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交往的确认,就那样很自然的结婚了。就像是顺应天理一样的东西。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没有其它的选择。

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想着想着就不明白了。

我,喜欢过那个人吗。

虽然现在来说,已经是无所谓的问题了。

能够确定的是,现在也不讨厌的事情。

就那么结了啊我答道。

只能这么说。

“你说什么呢。真是反应迟钝啊。抱着妻子和两个孩子,比我来说有女人缘多了吧。所以我说那样不体谅没有女人缘男人的话就不要说了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

而且。

“孩子也死了一个。”

结果死了。

“我知道啊。”

荻野的声音变小了。没办法。让人不知道怎么回应的话吧。一笑了之和蒙混过去都没办法。不想话题沉重的话,只能选择无视。

既不故作明媚也不消沉吗。

“剩下的孩子妻子都没关系了。已经,不能说有了。”

“所以关于这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啊慎吾,今天前你还是有家的人不是吗。就算是死去的孩子,也还是你的孩子啊。”

也有过活着的时光不是吗荻野说道。

已经。

没有了。一如荻野话里的过去式。那个孩子作为我的孩子,已经只是记录和记忆中的东西。

有过荻野说。

“也总比我好。”

“是吗?”

“恩。而且你现在不是又被女人看上了。”

“没有好不好。”

“你感觉迟钝就不要说了。世界真是不公平。你这家伙到底哪里好啊。”

“所以说了。”

“说了你不要说了,这种事情听我的没错。我总算有羞耻心,知道对人客气。你呢,黄金单身。做什么都没有所谓的不伦或者出轨。”

是这样吧。

我没有伦理。

“荻野,我啊,单身是单身,但不是没有配偶的意思,真正的单身。天涯孤独的单身。但也没钱没工作,肮脏潦倒的中年男人啊。”

“我知道。”

“所以女人没可能看上我的。”

“这就是口味的问题了。”

“如果,真的有的话。”

就只能是麻烦。

“为什么啊?”

万中有一这种事发生的话。

即使动了情。

结局。

又只是。

我被叫做非人吧。

只是看的话看不出的。但是交往的话就会明吧。这样的话,受伤和幻灭的都不是我,而是对方。

被讨厌那是没办法。人讨厌我是当然的事情吧。但,讨厌一方比被讨厌一方更加心苦不是吗。

“没有意义吧。”

“是吗?”

“这不是当然的事吗。我就是这样的人啊。还是不要了。”

“什么啊?”

“被说是非人。”

荻野笑了。

“什么非人啊。不是孩子了你总是记这件事干嘛。对方也是到了年龄了。大人的交往不是喜欢讨厌这样的哟。”

不是吗?

就算是这样。

还不是一样。

“没有喜欢讨厌。非人啊。”

是应该被拒绝的。

一如它拒绝着别人。

荻野嗤笑一声。

“哼。然后呢你这家伙,是那方面没有自信吗?害怕和女人睡觉之后被嘲笑吗。你是回到高中了吗。”

这种事情早就不在乎了。

“被讨厌或是被蔑视是没办法的事情。已经习惯了。身经百战之后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恐惧了。但是啊——被叫做非人。”

更应该说。

非人这个词,用起来都觉得讨厌吧。那被这么说的我。

怎么样呢。

我现在不想以任何形式和别人扯上关系。即使跟荻野,也不是我的主观意愿。

“喂喂喂。”

荻野的语调突然变了。

“喂。现在不是跟你扯这种傻话的时候慎吾。”

“又怎么了。已经够了吧。”

“一点不够慎吾。你这家伙——”

不仅是非人还是福神呐,友人说着更加不明所以的话。

“荻野你终于疯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来来,看这个。”

荻野把电脑转给我看。

不想看。

不想看到文字。大脑拒绝从记号的罗列中找寻意义。

“这什么啊?”

“我说让你看了,看了就明白了。绝对没错,这是——”

荻野来回看着电脑和塚本给的那张卡片,不停的说着没错之后,这个女人可能有用自言自语这样说道。

“有用?”

有用是什么

意思我问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荻野回答。

“用来干什么?”

“喂喂,不要想歪了。那个,这个女的——是长野的林业大王。塚本正造的孙女啊。”

“是吗?”

又怎么样。

果然没错荻野重复了三次。

“塚本正造就在一年前死了。巨大的财产,似乎都由孙女继承了。”

“是吗。刚才不就说了吗,那个女的也说了啊。这有什么新鲜的。”

“你还不明白啊。”

荻野再把电脑转向我,这次简直是强行要我看的意思。

“塚本正造,可不是那边一般有钱的老爷爷,有钱人是有钱人,但是富甲一方的有钱啊。”

“又怎样。谁有多少钱有什么关系。财阀还是金玉世家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你啊。”

荻野站起来,坐到沙发上。

“塚本正造,没有创办企业也不是商业大手。所以不是企业家也不是金融界的人。”

“然后呢。”

“只是继承了先祖代代传下来的广大土地的所有权。封山封林的大地主。”

更加没有兴趣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说到底不就是个有钱人吗。”

“手边有那么多土地的话,用不着的土地就给卖掉。连税金都是天文数字。即使说是先祖传下来的,天长日久之后还是难免动念头,再加上只是生活的话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土地。手头紧就买一些。宽裕的话也把一些换成现钱。渐渐吃到了甜头。”

山还是山,存折上的数字却是变来变去荻野笑道。

“数字比山好吗?”

“当然了。不过入不敷出的话就是反过来了。”

“不懂啊。”

“把土地租出去收地租的话就能赚钱啊,这样不用卖数字照样增长啊。”

“增长很高兴吗?”

荻野望着天花板,我老实的说高兴啊。

“存折上数字增加三位那会我也兴奋的像个孩子就是了。嘛,我不是名人所以对于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心情不了解。塚本家好像从前就是大户,世世代代都是高傲的性格,从来就没有赚钱这门心思。要是家业顺达,吃穿不愁也是不会卖的吧。只是,塚本家所有的土地里不少是有很高的利用价值的。有人说土地借我吧,就借出去了。接下来就是天文数字一般的钱财。”

“不懂。真的是跟我没关系的话。”

“哎呀,听我说完。然后正造老爷子啊,不知道怎么想的,临死之前突然说要把除了祖宅,其它的动产不动产全部变卖。”

“为什么?”

“不知道哦。反正整个家族上下都出动劝说,老爷子却很坚决。说起来,现在这个景况,哪有那么容易卖的出去就是了。”

“卖不掉吧。企业也不会卖工厂啊。”

我曾经工作的那家公司,也把保养所卖了。

“但好像卖掉了。老爷子顶着家人的反对低价很快都卖出去了。到手的现金也是相当的数字,就算卖的再便宜——”

多少呢,没办法算出来吗荻野自言自语。

“市价不清楚啊。难以估算。网上有很多数字罗列,但全是猜测。”

不可能这么便宜,这太离谱了,荻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

“反正跟这个相比我借的钱屁都不是的程度,是能和国家预算相提并论的天文数字。”

没有实感。

只是数字的问题。

“够了,再怎么说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羡慕吧。就算你是我也没有任何感觉。管它山林大王还是大地主。这爷爷再怎么有名跟我没关。”

“老爷子也早就死了。”

“那更加不会有关吧。”

“不不,有关的。”

“不可能。我和你不一样是对自己存折上的钱都没什么感觉的男人啊。不用跟那个老爷子比我存折上的钱就是鼻屎程度了。不不,还不如呢。跟没有一样。就是这么少的钱,我也没有一点实感。我眼里的钱就是钱包里放的东西。不是数字,硬币和纸币哟。换算成数字简直是天壤之别不是吗?”

“是天壤之别。但慎吾啊。几百亿几兆啊,那个老爷子的钱。”

现在那个女人手里哦,荻野说道。

“特意来找你的那个女人哟。她继承了老爷子的全部财产。就是说你救了一个有天文财产数字的女人。还说没关系吗?”

“不。”

是不想有关系。

不什么啊荻野探过身子。

“我知道你现在颓废。使性子,闹脾气,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一直想不开也随你。但是哦,好好想想。我们现在可是站在悬崖边上喂。”

是吗。

这样的话,也无所谓啊。

不是消极。当然也不是积极。只是,无所谓。

要掉下去的话就到掉下去那一刻。当然不会说主动去跳,也没有去做不掉下去的努力。仅此而已。

“你想死吗慎吾?”

“不想,但也没想活着。”

“到底是那边给我选一个!”

“选一个——吗?”

“自己的人生自己决定,老师没教你吗?”

“无聊。人生这种事情,哪是个人决定了的。只是以为自己能够决定而已。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精进不行的就是不行,到了时候就得死。不是能如你所愿的东西。”

“不想如你所愿吗?”

“不想。”

因为知道不可能。

“退一步说,到底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吗,荻野?”

“想要什么吗?”

奢侈。

享乐。

这种东西吗?

“大家都说想要幸福想要幸福,那应该就是这种东西吧,但幸福究竟是什么。有钱就能幸福吗?”

“不是吧。”

只是选择增多了而已。

“一条路分成了数十数百个分支。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

“分叉再多,也只是在一条上走。自己只有一个人那。”

“但是左是右,柏油路还是山路,上坡还是下坡,总有一条想要的道路吧。没有钱的话就走不了想走的路了。”

“第一条道路就是想走的道路怎么样呢。这样分叉反而会影响你,让你迷路不是吗?”

“没有人会这样吧。”

“是吗。道路的目的是为了去某个地方。能不能到目的地,能不能在上面走是问题所在,走起来容不容易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没关系。以前的人不知道柏油路,还不是走的土石路。不不,是根本就没有路。走下去才有了路。”

原本,就没有路。

这样的比喻没有任何作用。没有志向,没有目标,没有梦,希望和理想,从不考虑之后的事情,但即使这样只要没死人就是活着的。

把人生比作道路的话,道路的终点就是死亡。不管哪条道路都是一样。这一点是不可逾越,不可更改的。不管你是谁,死都会平等的造访。

人一定会死。

死之前的时间被称为人生。

那么人生说白了就是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

出生后即开始走上死亡的道路的话,心酸愚笨,无所事事,都没有阻止人在这条路上的前行。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唯有和他人比较之后才能了解。但实际上别人前行的道路是什么样的却是无法了解的。

所以,所有的不满都是从自己的心中涌出的东西。

想要轻松一点想要快乐一点人们会这么想,但实际上苦和乐哪有差别呢。心理满足归根结底还是主观性的问题,从外部无法量测。如此一来,任何状况在主观之下都可以成为希望的状况,反过来说所谓的幸福也是不存在的。

嘛荻野撇着嘴。

“你说的没错。只是人啊,不沉浸在这样的比喻就会不安。最后的最后只有自己。自我中心自我行事人就是这种自我的东西。因为不愿意接受和自己想法不一样的东西,所以编造出种种理由。但是啊慎吾。就算你说的是对的——”

荻野靠上前来。

“我们真的是没路可走了。后面没有,前面也没有。再说一次,我们现在就在悬崖边站着呢。”

“说的是啊。”

再只能这么退守的话,真的会死。

“从悬崖上掉下去的话,就是真的死了。但我应该会这挣扎吧,因为不想死啊。”

不想死吗。

“因为还活着啊。落到地狱的途中都还是活着的啊。幸福啊快乐啊真的是无所谓。即使是虫子我还是想活着啊。这错了吗?”

“没错哟。”

“那。”

来帮我吧荻野说。

“你是说了死也没什么之类的话。我来分析分析。确实生死并没有改变什么但是不想死的话就只能活着了慎吾。怎样都行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说的话。而活着本身就是想活着的注解。”

“啊”

这么说的话——好像明白了。

“我并不想要幸福。也没想要金钱。欲望一旦伸出就难以收回。在这种状况下欲望更是一种没有意义的东西。我现在只是,不想死而已。”

那么可以这么说。

结论就在这。

所有的苦,皆是由生带来。没有没有苦痛的生。想要消除苦痛的话死是最有效的方法。这不用多想也知道。

只是同时,所有的喜也是来自于生。

从苦中逃离也就意味着和喜作别离。

几乎所有的苦和乐,都是由本人决定。同样一件事,有人觉得苦,也有人觉得乐。苦和乐没有差别。差别只存在于体会者主观之中。

一如荻野所说,这种说辞的前提也是生。不想死对于生物来说是最根本最真切的感觉吧。人类总是在尽力遗忘自己生物的身份,徒劳的尝试改变不了真理的绝对性。身为生物,想要活着便是正常的反应。

“听好了慎吾。”

荻野起身坐在我旁边。

“现在天上垂下一架梯子,能抓住的话或许就能生。当然抓不住的话也不会马上死的。但也马上就要到头了。抓住梯子到其他道路的话,前面或许还能走一阵。”

迂回至极的讲话。

“尽头不是一样。”

“啊,虽然一样,我还想在路上玩一阵呢。不,也许是苦一阵也说不定,不过总好过马上到终点吧?”

好不好过不知道。

虽然不明白,荻野不想死的心情总算了解一些了。

“嘛这我明白了。但就算这么说,要怎么做。说让我帮你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帮你买盒饭回来而已。”

“不是,我要你把这个女人说的话尽可能详细的回想起来。”

荻野把卡片凑近我的鼻子。

“还要怎么详细。该说的刚才不都说了。网上的不是更加详细?”

“网上的有几个准的。上传的情报都是垃圾。情报在上传的阶段就没用了。不是真实也不是虚构。谁都可以访问,万人共有的情报是没有价值的。”

“是吗?”

“情报本身是没有价值的。问题是如何使用。只是量的堆砌没有任何意义。调查实在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了。再怎么调查数据收集是有限界的。以偏颇的数据为前提作成的统计,只能是作为参考。但是啊。”

第一手资料则另当别论,荻野凑近我的耳朵。

“第一手资料即使只有一条,作为数据也是有效的。”

“是这样吗?”

“和公开的情报不一样使用途径有多种。所以我让你回想。不管说的话还是什么。”

“就是很随意的聊天而已。而且我。”

几乎都没怎么听。

我只是注视着便利店的海报而已。

“什么都可以。我现在连她为什么想要自杀的理由都不知道呢。因为你正好经过让她不想自杀了,然后想对你道谢找了过来,那见到你首先应该说她为什么想要自杀吧?”

“自杀的理由啊——”

好像是说过。

原来。

是了,继承财产的话题就是铺垫而已。不然太唐突了。也不是为了炫耀吧。

“是说财产继承纠纷的吧。”

“啊啊,和亲戚什么的。”

“终于看清楚亲戚的本性了吧?”

“是啊。”

说是让她放弃财产继承权什么的。

“嘛,如果真像坊间说的那样纠纷也是没办法的。只是老爷子就一个

儿子,老婆死了兄弟姐妹也没有啊。虽说是继女也没有外人插嘴的余地啊。”

“恩。”

所以才说那些人浅薄嘛。

“当然浅薄了。但也不会把她逼到一个人雨夜跑去自杀吧?”

“不是——”

好像是未婚夫什么的,有说过。

“退婚了什么的。”

“退婚?”

想起来了。

“是在继承前就有交往的对象了。”

“被那个男的甩了吗,不可能啊,对于男方可是空手套白狼的事。”

“没有这么简单啦。是了,那个女人。”

塚本佑子。

“塚本佑子说最开始就是决定放弃继承的。而且是订婚了之后说的。嘛,中间的经纬我当时听的时候也不明白——也没有想去弄明白所以也就没去确认,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在常识之外的数目啊。”

知识财产的话不管怎样都先继承了再说不是吗?

但实在是太多了。

用荻野道路分支的比喻来说,拥有过多的选择当然会导致困惑吧。

“嘛就是自觉自己还没办法驾驭这么多钱吧。但这样的话就不应该有纠纷才对啊?”

“不不,那个未婚夫让她去继承财产。”

——以继承作为结婚条件。

“是这么一回事。”

“嘛,也不是不能理解。娶到老婆的同时得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眼睛当然会发光了。那。总算是见到恋人浅薄的本性了吧?”

“不不。”

事情还要复杂一些。

“是吗。但结局上还是继承了,这样的情况下再退婚不是有点奇怪吗?”

“是哦,诶诶。”

——也没有放弃继承权。

“继承人放弃继承权的话,遗产要怎么处理?”

“不知道诶。”

“好像是收归国库?”

“好像是这样诶。负债继承的场合,是有很多种情况,我所知道的也基本是这种。像这样的还真是没听说过。常识上来说继承权应该是转向下一个合法继承人——由此产生了遗产继承纠纷。而如果法定继承人一个都没有了,就由国家接管。诶,没有吗?”

“没有的样子啊。亲属不是法定继承人。所以先继承了之后通过慈善之类的方式回归大众——是这么个意思。”

“慈善?是要建立基金会什么的吗?”

不知道。

我对经济上的事情不了解,世事也一样。

“这么一来未婚夫不同意了。”

“还是,然后呢。”

“就转回到最开始说的了,亲属们开始闹了。”

“浅薄的本性终于漏出来了吗?”

“钱让人生发狂啊,真的。”

“不发狂是没可能的吧。本性而已。那个未婚夫,到底还是看上了钱,继承前就开始做各种事业的准备工作了吧?”

“啊啊。”

好像是这么说的。

“想提钱也提不出来了。女的有意见了。你到底和我结婚还是和钱结婚啊,是这回事吧?”

“啊啊,关系僵住了,再加上亲属们的攻击,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了。”

“放弃不了了啊。遗产权放弃,可是有时限的。”

“是吗。但继承了对现状也没有什么影响。不如说还变遭吧。”

“当然是变遭了。有钱了那些亲戚可不管情面,更红眼了吧。然后就退婚了?”

“是啊。具体经过实在是记不得了。”

不如说是,她根本就没有讲的那么详细。也许有想说来着,我这边可是一点听的意思都没有。

荻野交叉手臂,脸色凝重。

“什么意思嘛。是要向她借钱吗,拿来还你的欠款?”

“笨蛋。”

“不是吗?”

“她为什么会借给我啊,见都没见过面。”

“那要怎么办,你刚才不说她有用的吗?”

“没错。”

有用荻野说道。

“女人只有钱,但那钱让她的人生变得一团糟。虽然不太清楚,能确定的是已经让她到了想去死的程度。”

食指指向我。

“但是你拯救了他。”

“都说了不是。”

“不要说了,就是你救的。你给与了那个女人所欠缺的东西。”

我就说了去死而已。

“”但她就是被救了。不管你是不是本意。结果来说是一样的。比起数百亿的钱来说,你的一句去死更有效力。

“我就觉得她烦人而已。”

“这种事对对方来说没有关系。你对此应该是最了解的吧。所谓的沟通不过是假象,心情全都是单方面通行的。对方发出的信息按照自己的理解做出解释或哭或笑。反正那个女人是被救了。”

是被你救得啊荻野再次重复后,像是在估测商品的价格一样打量着我。

“你看的我浑身不舒服。”

“啊啊。彼此彼此。我可没有看大叔的趣味。喂慎吾。跟我一起。”

去群马吧,荻野突兀的发言。

“啊,群马?”

“我老家。”

“老家——你是群马县的?”

“父母虽然在这但早就没关系了。出生是在群马,不过现在就祖父在了。我父亲和祖父也是没了关系。真怀疑是不是遗传。”

“可以是可以——反正我是什么都不明白。再说怎么去群马啊。钱也不够,你从这也出不去。”

“所以了要用女人。”

“塚本佑子吗?就用在这种地方?”

靠谱吗。

不是这么廉价的用法了,荻野一副胜利者的笑容。

“把她也带上。”

“啊?”

“慎吾,你想做救人的工作吗?”

救人?

工作?

“等等。荻野你是不是脑子真有点坏了。刚才开始就开始说不着边际的话。”

“我不觉得的啊。”

“你想说是我跟不上你节奏吗。还有救人的工作,什么东西啊?”

宗教哟荻野答道。

“宗教?越来越不明白了。我孩子死了,跟妻子缘分已尽,职场被逐放,家财产什么都没的流浪汉。而且彻彻底底的没有信仰,我可是对要去自杀的人说去死吧的男人啊。”

“所以了。”

“什么?”

“那个啊,本来和尚是要把家舍弃的。是不能有家的。出家出家就是要出了家啊。”

“开什么玩笑呢。”

“认真的。我祖父就是和尚。老家就是寺院哦寺院。没有香火的荒凉寺院哦,祖父要是死了就是废寺了。我爸因为不愿意继承就和祖父断绝关系了。”

“那你跟我说什么啊。你继承不就好了嘛,你不是孙子吗?”

“你笨啊。继承那种破寺庙只会负债越来越多。不是继承而是去使用,使用哦。用不上的行李发挥出它的效力,我是这个意思。”

“怎么用?”

“你还有塚本佑子,和那个破庙结合起来,我们的人生也许就有别的出路了——。这事缺你们两个任何一个都办不到。”

棋子归位荻野说道。

“棋子?等等哟。拜托了给我说明白点。”

我。救人?

“以前就一直在想。你也知道,我小时候就对精神世界十分倾倒。现在想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实际上那种嗜好的根本原因是来自于对没有信仰和拜金主义的父亲的反抗。我那时非常厌恶父亲。只是,比起对父亲的反抗,已经无缘的祖父对我的影响更加深刻。”

然后呢,我问题的回答呢?

“结果,走东走西,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和厌恶的父亲走在一条道路上了,但和你见面后我想起来了。”

“什么?”

很多荻野的声音变得含糊。

“某种意义上我也被你救了。”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什么救不救的,我就给你买了便当和啤酒好不好。我是把这当做你让我住这里的回报啊。不不,住宿费也没这么便宜的。”

“不是这回事。”

“那是哪回事?”

“你说的话啊。”

传达到了,这么说着的荻野的神色,不是那个同名的荻野,高中时代的荻野。

“传达到了?”

“啊啊。我知道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是啊,因为你的话,让我想起了很多东西。忘记了的东西。还有考虑。关于平常不会考虑,觉得用不着考虑的东西。”

“那是。”

你的事。

跟我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你是客气啊还是会错意,我救不了人的。不管是那个女的还是你,你们都只是自以为被人救了不是吗?”

“拯救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诶?”

“被拯救的本质就是主观的啊,都是臆想。虽然是臆想,但能不能让人产生那种臆想是问题所在啊慎吾。”

“蠢话。”

不要说蠢话。

“不要再说了。我可是非人啊荻野。你还不明白吗?”

“当然明白。”

人可以救人吗荻野说。

“什么?”

“能救人的只有不是人的东西啊。”

“不是——人的东西?”

“佛祖和神明也不是人吧。非人哟。同样是人的话是不可能让人觉得被拯救的。”

“神明和佛祖,那些是超越者吧。是超越人类的存在。我是反过来啊。”

“一样的。鬼和恶魔也是超越者。都不是人,你如果真的是非人,那就是合适的。”

“你这家伙疯了吗?”

“没有,冷静的不行,大概是我今年里最冷静的时候了。”

荻野起身,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打开。

“喝点吗?”

“不不,还有。”

“具体事情之后再说。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的想法。你想活着吗,想让我活着吗?”

“到没有。”

想死。

更不会眼看着荻野死。

只是完全不知道这个旧友在想些什么。

“既然说生死都差不多,那就来帮我吧慎吾。即使失败在你看来是一样的嘛。不不,再怎么失败也好过现在。”

我现在给那个女的发邮件了哦荻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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