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弗里德:“这是什么意思?”

伊泽伦德:“一件干得漂亮的绑架案,仅此而已。”

——贝窦斯《死亡笑话集》

帕克度过了绝望的半个小时。在道森小姐死后不久,惠特克小姐似乎不仅不喜欢拍照片,她还毁坏了她手头现存的照片。当然,惠特克小姐的朋友们可能会有她的照片,特别是芬勒特小姐,但帕克在那时不确定是否想让当地的呐喊声开始。而克林普森小姐就不一样了。帕克去了纳尔逊大街。克林普森小姐出去了,另外一位绅士邀请了她。巴奇夫人的眼睛开始疑惑地眨着,显然,她开始怀疑克林普森小姐的表弟和他的朋友们了。然后,帕克去找当地的摄影师了,一共有五位摄影师。从其中的两个那里,他得到了许多当地的照片,包括惠特克小姐在教会主持的义卖和私人的戏剧演出上拍的一些难以辨认的照片。在利汉姆普顿她从来没有在摄影室拍的照片。

另一方面,从芬勒特小姐那里,他发现了几处相像的地方——身材苗条,表情丰富,丰满而又娇美。他把这些连同见最后一面时女孩着装的描述一同发送到小镇,作为警察的线索。

在乔治饭店,聚会上最为愉快的一个人是另一个警察,他和车库老板及酒店老板进行了非常愉快的交谈,目的是搞到信息。再一个非常高兴的人是首席警官,他已经打电话给许多地方的警局,并发现了那辆车牌号为xx9917的车,它是在周一前被一辆车牌号为AA的侦察车发现的。他认为这次克罗海滩之行是一次真正的旅行,他为伦敦警察厅的警官们感到高兴。温姆西和帕克很沮丧地同意去克罗海滩进行调查。

同时,有一个摄影师,他的堂兄是利汉姆普顿《水星报》的职员,他已经给报刊办公室打了电话,他们正要发行。停止发行的通知下来了;有人打电话给抢先报道新闻的《伦敦晚报》;情况紧急,正愁没有令人兴奋的新闻报道的《每日呐喊》《每日浏览》《每日连结》《每日消息》报,第二天早晨都用夸张的标题醒目地报道了年轻妇女失踪的消息。

事实上,克罗海滩,那个令人愉快而又受人尊敬的水域,根本就没有惠特克小姐、芬勒特小姐和车牌号为××9917的车的消息。她们没有在这里的旅馆住过,没有车库为她们的车加油或修理。没有警察发现她们。首席警官坚持他的理论,并要求开案情分析会。电报从各地打到了伦敦警察厅。已经在多佛、纽卡斯尔、谢菲尔德、温切斯特、拉格比看见了她们。两个年轻女人在福克斯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喝着茶。周一深夜,一辆车很吵地通过了多尔切斯特。一个带有不安神态的黑发女孩进入了位于纽奥瑞斯弗的一家酒吧询问去哈斯米尔的路,这时恰好是酒吧快要下班的时间。帕克从所有报告中挑出一位年轻侦察员的报告。他周六早晨报告说他上周一看见了两名女士和一辆车在离塞利。海德不远处的丘陵草原上野餐。他知道那辆车是奥斯丁。因为他喜欢摩托(他那么大的男孩做事情时很难说是因为什么理由),尽管他不能肯定地说出车牌号,但他注意到了那是伦敦的牌号。

塞利·海德位于克罗海滩大约十英里处,离奇的荒凉,距离水域很近。悬崖下是清凉的沙滩,从来没人光顾这里,远眺也不见房屋。悬崖本身是白垩地层,上面有小草皮覆盖着,和宽广的丘陵草原相连,那上面覆盖着荆豆和石楠花。在一条陡峭狭窄而多车辙的路上,有一条针树带,而这条路最终通向兰博勒与赖德斯·希思之间的柏油大路。如果你对舒适和颠簸不是很在意的话,这里有汽车可以通过的崎岖小路,即使如此,这个地方还是很少有人来。

在年轻警察的带领下,警车颠簸着穿过令人讨厌的公路。因为白垩地层又硬又干,草丛也没有留下痕迹,所以没有希望找到前面的车辙。到处都是极其相似的小溪和山谷,完全可以藏起一辆小汽车,更别说标记和野餐过后的残迹了。到达了他们指定的大约正确的地方,他们停了车走了出来。在他们五个人之间,帕克将地形划分成四部分,然后他们开始行动。

温姆西那天不喜欢去荆豆灌木丛,那儿的荆豆灌木太多太密。任何人都可能带烟袋、装三明治的纸袋或是一包衣服,或是某种线索。他弯着腰,眼睛盯着地,不高兴地慢慢走着,越过一座山脊,进了峡谷,然后左右巡视,靠警车确定自己的位置。越过下一座山脊又进了峡谷,又越过下一座山脊——

是的,山脊里有东西。那东西是沿着荆豆丛向外突出的,颜色很浅,有尖,像一只脚。

他感到有点儿不舒服。

“有人在这儿睡过觉。”他大声说。

然后他想:“真有趣,总是脚留下痕迹。”

他向下爬进灌木丛,一直滑向短草皮,几乎到达底部。他急躁地大骂。

那个人古怪地睡着觉,苍蝇在她的头上盘旋一定非常讨厌。

今年苍蝇来的似乎早了点儿,报纸上有一篇压韵的广告词是这样说的:“记住,你现在每拍死一只苍蝇来年就会少三百只,或许是一千只。”他掌握不了它的韵律。

然后他振作精神继续工作,苍蝇也飞走了。

他想,头骨的后部被打成那样,一定遭到了沉重的打击,金黄色的短发,脸夹在了两支赤裸的胳膊之间。

他把尸体翻了过来,后背朝下。当然,没有照片他不能确定这就是微拉·芬勒特。

他做这一切大约用了三十秒。他向上攀到山脊的边缘大声喊。

远处一个小黑影停下来转过身。他看见一张毫无表情、面无血色的脸。他再一次的大叫,挥舞着胳膊。那个人跑了起来,他慢慢地颠簸着,笨拙地越过灌木丛。那是警察——一个笨重的、不适合在炎热中奔跑的人。温姆西又喊了一声,那警察也喊了起来。温姆西看见另一些人向他走过来。那个怪诞的年轻侦察员越过山脉,挥舞着棍棒,然后又一次地消失了。警察现在离他很近了。他头戴圆顶礼帽,他的表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温姆西发现自己正跑向那个人,并尽力地喊叫着解释。他们离的太远,他听不见温姆西的话,但温姆西没完没了地强调并有重点地解释着。当警察和他相遇时,他已经气喘吁吁。两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他们摇着头,喘息着。真是滑稽可笑。他又开始跑,那个人跟在后面。不久,他们到了那里,在草丛中测量、搜寻、作记录。温姆西坐下来,他累极了。

“彼得,”帕克叫道,“过来看。”他疲惫地站起来。

峡谷远处有午餐后留下的残渣。警察手里拿着一个小包,他是从尸体底下拿出来的,现在将包里的一些小物件翻了出来。在地上,靠近死去的小女孩的头部,有一把厚重的扳手。那是一支褪了色的并且虎钳牙上沾了一些金色头发丝的扳手。但引起帕克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一顶紫灰色的男人帽子。

“你在哪发现的?”温姆西问道。

“是阿尔夫在山谷顶部捡到的。”帕克说。

“它是被扔到草丛中的。”侦察员证实,“就在这儿倒置着,好像刚从某人的头上掉下来的。”

“有脚印吗?”

“好像没有。但有一个地方的灌树丛都被破坏了。好像进行过搏斗。那车辆怎么样?嗨!别碰那扳手,可能有指纹在上面。这儿看上去像被一伙人打击过。钱包里有钱吗?有十先令六便士和一些硬币。另一个女人的钱可能会多些。她比较富有,你知道。可以确定,这是勒索。”

帕克弯下腰,用丝绸手帕小心地将扳手合上,让另外四个人带走。

“我们最好扩大范围搜索小汽车。最好去那边的树林试试,很有可能在那。霍普金斯,我想你最好乘我们的车回到克罗海滩,让在局里的人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再带一名摄影师来。带上这封电报,将它交给伦敦警察厅特派员,带一名医生和你一起回来。你最好再雇一辆车,以防我们没发现奥斯丁车。这辆车装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如果你不认路,可以让阿尔夫和你一起回来。噢!霍普金斯,顺便给我们带一些吃的和喝的,好吗?我们也许会在这儿呆一阵儿。这儿有一些钱,够吗?”

“够了,谢谢,先生。”

警官带着阿尔夫动身了,阿尔夫想留下,做一些侦察,而他又想第一个骄傲地带着这个消息回去,他在这两种选择之间受着折磨。帕克对他的有价值的帮助给予了赞扬,这使他感到很高兴。然后帕克转向首席警官。

“很明显,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走了。先生,你能向左转并且从那个尽头进入树林;彼得,你向右转,走到另一个尽头,而我向中间走,这样好吗?”

首席警官默默地顺从着,发现尸体似乎对他有很大震撼。温姆西抓住帕克的胳膊。

“我说,”他说,“你看见那伤了吗?有点意思,不是吗?这件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你怎么想?”

“这一刻我什么也没想,”帕克严厉地说,“我们要等医生的报告。过来,史蒂夫!我们要把那辆车挖出来。”

“让我们看看帽子。哼,是一位住在斯特普尼的犹太教绅士卖的,几乎是新的。闻起来很浓的加里弗尼亚的罂粟的味道——很显然,是一伙衣着时髦的匪徒。可能是那个村子里的年轻人。”

“是的。我们应该能够追溯到这个。感谢上帝,他们总是能高瞻远瞩。好吧,我们继续前进。”

寻找那辆车并不难。帕克几乎是刚到树下就碰巧发现了那辆车。有一片空地,一条小溪从这儿流过,空地旁边停着那辆丢失了的奥斯丁牌汽车。其他树混杂在松树中,弯弯曲曲的河水夹杂着泥土流进一个浅水塘里。

车篷是向上敞开的。帕克走近车,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但里边是空的。他试了试离合器,一切正常,而且有刹车。坐位上有块手帕,上面没有名字的大写字母也没有洗过的痕迹。帕克对罪犯乱扔东西的粗心行为咕哝了几句。他来到车前,立刻看到了更粗心的证据。在泥地上有脚印——似乎是两个男人的和一个女人的。那个女人先从车里出来的——他可以看到她从很低的坐位上出来的时候左脚留下的深深的脚印。右脚印不是太深——然后她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后跑了起来。但是那里的其中一个男人去抓她。他穿着新胶鞋从灌木丛中出来,留下一些乱七八糟的痕迹,好像他抓住了她,然后她又试图逃走。最后,第二个男人跟着她从车里出来。这个人似乎脚很瘦,受俗气的犹太人的影响穿着一双长趾靴。

他的脚印很清晰,交叉着盖过她的半个脚印。三个人一起站了一会儿。然后,踪迹移动了,那个女人的脚印在中间,被带到一个很清晰的充气轮胎留下的印记前。奥斯丁汽车上的轮胎是那种普通的邓洛普轮胎——此外,很明显这是一辆大车。它在那儿停了有一小段时间了,因为地上有一片从曲轴箱中滴出的机油的痕迹。然后,那辆稍大一些的车离开了,沿着穿过树林的骑马道开走了。帕克跟踪了一段距离,但轨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厚厚的松针毯中。

车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他转向奥斯丁车做进一步的调查。叫声立刻告诉他其他两个人在树林中央。他回应了一声,一会儿,温姆西和查尔斯·皮林顿穿过松树周围的灌木丛朝他冲过来。

“好吧,”温姆西说,“我想我们也许应把这顶略带紫色而雅致的帽子算在穿着薄靴的绅士的账上。我猜是那种浅黄带纽扣的靴子。他一定会痛惜他那顶漂亮的帽子。我认为女人的脚印是玛丽·惠特克的。”

“我也这样想。我看不出脚印怎么会是芬勒特的。这个女人离开了或是被汽车带走了。”

“脚印当然不是薇拉·芬勒特的——我们发现她时,她脚上没有泥巴。”

“噢,你在观察。我原以为你对这个世界有点麻木了呢。”

“是这样。亲爱的,尽管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但是我还是禁不住去注意一些事情。哎,这是什么?”

他把手伸进车坐垫的后面,拿出一份美国报纸——这是一份神秘的、令人感情激动的故事报,故事的名字是《黑色面具》。

“任何人都能读的轻松小说。”帕克说。

“也许是穿黄靴子的那位绅士带来的。”首席警官提示说。

“最有可能是芬勒特小姐带来的。”温姆西说。

“几乎不像是一位女士的选择。”查尔斯先生用一种痛苦的语调说。

“哦,我说不清楚。我听说的是,惠特克小姐会因为伤感和门廊上的玫瑰而死,另一位可怜的女孩会效仿着她做一切。她们在读虚构小说方面有着相同的品位。”

“这不重要。”帕克说。

“等一下,看这个,有人在这儿做了记号。”

温姆西拿出调查材料的封面。标题前两个字下面画着铅笔道。

“你认为是留言吗?也许书是在坐位上,她设法不让记号被人发现,再被另一辆车

带走之前把它消掉。”

“聪明,”查尔斯先生说,“但这又意味着什么呢?黑色,没有意义。”

“或许那个长趾绅士是个黑鬼,”帕克提示说,“黑人爱穿靴子,抹头油。也可能是印度人或是印度袄教徒。”

“上帝保佑我的灵魂吧,”查尔斯先生恐惧地说,“一个英国女孩在一个黑鬼手上。多么可怕呀!”

“唉,我们希望情况不是这样。我们是沿这条路下去还是等医生来呢?”

“我想最好回到尸体那儿去。”帕克说,“他们的行动比我们早了一大步,再跟踪他们半小时左右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他们从透亮而凉爽的绿阴返回到那片丘陵里。小溪拍打着卵石,流向西南部的江河湖海。

“你的流水声真是美妙极了,”温姆西对着流水说,“为什么你不能说出你所看到的一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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