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夜雾》已经出版,没有或很少造势。我一本正经地跑了趟罗斯福购物中心的巴诺书店,同样大失所望。新书不见踪影,只发现几本另外几种书散于各处,我默默地将它们重新摆上书架。最后我向一位年轻店员打听,问我期待已久的西碧莱恩·洛琳度—高尔德的新书是不是今天发售。他耸耸肩,在电脑上查询,说书架上已有四本。我再三追问,他拖着步子走进里屋,拿着我家里已经有的那本书出来:厚墩墩的平装本,封面是猩红色天空渐渐融入黑色山脊。我原本希望那几道鲜血能用压凸印刷,好让血迹鼓出来显得更逼真,但那么做太费钱。我向店员道谢,他又耸耸肩。他一走开,我就把那本书放在“恐怖/都市超自然”书架最显眼的位置上,然后溜走跳上公共汽车。

走运的是我确实还有几个读者,但恐怕都不在我家附近。那天晚上我将走进互联网的一个偏僻角落,会见几个想和作者讨论新书的游魂。

克莱尔和我开玩笑,要我戴上西碧莱恩的假发出席,或者点几根黑色蜡烛喝一杯紫红葡萄酒,但我还是选择普通的写作打扮:运动裤、T恤和浴袍,一杯冰块和一瓶一升装可口可乐。为什么不买两升装?给你一条写作小贴士:我发现容量越大,跑气就越快。我喝没气的可乐写不出东西。还有就是别忘了拧紧瓶盖,否则无论一升两升都会跑气。

我以“猩红1”登录,接下来的十分钟异常难熬,我独自一人挂在赛博空间里。这儿又暗又冷。然后,一个接一个地,一小簇灯光依次点亮:“黑暗天使”和“燃烧天使23”、“鲜血爱人78”、“为你流血”、“撒旦女孩”和“恶魔母体”。克莱尔让我紧张,她站在我背后看我打字,我保证我会把对话念给她听,她才回到沙发上。

“好啊,”我呻吟道,“‘撒旦女孩’想知道我的点子都是从哪儿来的。天哪,你以为是哪儿?从我屁眼里。”

“你这么回答她?”

“不,我的回答是:‘梦境、恐惧和日常生活,但很难一一对应。’”

“很好。还有呢?”

“‘鲜血小子’问克里奥夫人和夏鲁斯·冯·法伯格·圣杰迈恩男爵在这一卷里到底会不会上床。”

“读完不就知道了?小气的兔崽子。”

“好。”我说,但只打了前半句。克莱尔拿起我用来充饥的那罐坚果。

“接下来呢?”她问,专挑腰果吃。

就这样,我朗读打字,克莱尔大声回答,直到一个名字跳出来,我犹豫片刻,没有念出声。一个自称“血族T3”的人上线了,但一句话也不说,像是站在门口,旁观其他人逼问我血族秘传和早已被我遗忘的角色的命运。我大声向克莱尔朗读问题,同时偷偷盯着那个沉默的名字,仿佛背着女朋友和另一张酒桌上的妖媚美女调情。我问自己,三个小小的T会不会属于特蕾莎·特雷奥?法务助理会不会在城区某处的电脑前注视着我?她会不会戴着那副性感的眼镜?

血族T3在虚拟空间开口了,她问,像我这么一位好看的——抱歉——年长女性,得知很多读者认为我的作品非常色情,内心会不会有所纠结。她身为一名女性(顺便说一句,是异性恋)却感到我(同为女性,但更年长、更睿智、更有经验)触碰到了她最深层最隐秘的欲望,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以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性幻想。我对此有何看法?以作者的身份?以女性的身份?

“他们说什么?”克莱尔问。她已经躺下,无所事事地望着天花板,把花生一粒一粒丢进嘴里。

“没什么,老一套。‘黑暗小子’问我能不能尝出A型血和AB型血的区别,因为他或她做不到。‘为你流血’想当血奴。”

“别理变态佬。”

“喂,说话当心点,”我说,“坚果是变态佬出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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