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重庆大员”在第9战区长官司令部等了两天,始终无缘面见司令长官本人。赵子立每天过来一两趟,千篇一律地深表歉意,千篇一律地薛司令长官军务繁忙。叶独开和万馨似乎达成了默契,两个人不急不躁,在帐篷里架起侦听电台,嘀嘀咕咕抄抄写写。林凡不懂无线电通讯,帮不上任何忙,有力使不上,除了抱怨、牢骚,就是破口大骂。这样过了一天,他终于坐不住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发着狠一个人满长沙乱转,哭着喊着求第9战区下面的部队收容他这“四个整编师”。第一个选择当然是党国精锐74军,没想到74军狗眼看人低,堂堂“重庆大员”,他连个校级军官都没见着,就被这个军驻长沙办事处一个小参谋满脸堆笑礼貌地“送客”了。无奈转而投靠第10军,倒是在长沙街头看到了一身泥污、亲历亲为指挥抢修地堡的军长李玉堂,还没等林凡完成毛遂自荐,李玉堂就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我李玉堂待罪之身,敢抢薛长官的四个整编师,他就敢枪毙我。你还是饶我一命吧!”

林凡想不到会连连碰壁,不得已退而求其次,来到杂牌部队川军第20军的营盘。这里面他遍地都是熟人,跟军长杨森都有交情。大模大样地往接待室一坐,对传令兵说:“马上通报杨司令,林凡帮他来了,白送他一个破译专家,顶四个整编师。还要转告,林某人看在老乡的份儿上,特意关照他哈!”

杨森见到他后倒是乐呵呵连连有请,见面就大骂长沙这个鬼天气又湿又冷不是人过的,大骂林凡不够意思来长沙几天才想起老朋友,大骂十多个姨太太闹得他心烦意乱。

林凡一看这阵势,只好知趣地告辞出来。想不到他们这帮黑室专家、军统精英、党国要员,在长沙会沦落到这个无人接纳的地步!世态炎凉啊,人心不古啊,连川军杨司令都不认朋友了!林凡的心比长沙的气温还凉,灰溜溜地回到住地,看到叶独开和万馨正在电台前干得起劲,也不过问,长叹一声,往行军床上一躺,猛地一口抽掉了半支烟,正吐着烟圈发狠,门帘子一掀,冷风把他的烟圈吹得散乱。林凡以为是长官部的勤务兵,正想张口骂人,瞥到赵子立那张假惺惺的笑脸,便把剩下的烟蒂往赵子立脚下一摔,翻身闪给他一个愤怒的脊背。

“抱歉,薛司令长官军务繁忙!嘿嘿嘿。”还没等赵子立开口,万馨已经学着他的口气背诵了台词。赵子立只好摩挲着脑袋自我解嘲地傻笑。

叶独开摘下耳机:“薛司令长官想用冷处理把我们撵走,是吧?呵呵,他未免太小看我们了。”叶独开慢慢从行军床上站起身来,“我知道他昨天在捞刀河前线视察防卫,今天在长官部本部主持召开高级军事会议。你告诉他,上次长沙会战,本来该是个漂亮的大胜仗的。两个王牌军吃亏,原因是日本人破译了他们的密码。因为破译这些密码太容易了,比如薛长官本人跟长官部的私人联络密码,破起来易如反掌。口说无凭,以此为证:田妞,牙疼好些了吗?明天见。”叶独开夸张地摸摸腮帮子,“田妞是谁?薛长官今天回到本部,想必已经见到她了吧?”

赵子立大惊失色,这是他昨天收到、在密室里亲自译解出来的薛长官的私人密电,涉及薛长官个人隐私,当属绝密。如果不是密电被截获破译,绝不可能泄露。看来这伙人真的大有名堂。他支吾两句就匆匆地走了。

万馨和叶独开相视而笑。

“怎么回事?你们真的破了他的密码?快说快说!”林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跳起来连连追问。

“想不到薛司令长官表面上不苟言笑,原来还是个多情种子。”叶独开哈哈大笑,“林凡,敢不敢跟我打赌,赵处长在十分钟之内就会回来,哈哈,缘何前倨而后恭也!”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万馨的俏脸笑成了一朵花。

“薛司令长官,”叶独开滑稽地向万馨敬了个军礼,“为杜绝日寇偷窃我方密电,我要在你本人,以及战区军以上军事主官参加的会议上,做一个保密培训。然后,我要到战斗最前线,破译日军的战地密码。相信你很快就会认识到我的价值。”

“我相信!”万馨强忍笑意,板着脸瓮声瓮气地说完,滚在床上笑得花枝乱颤。

正在这时,门帘又一次被掀开,少将处长赵子立迈步进来,向屋内三个军容不整、东倒西歪的年轻军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薛长官想马上见到你们,车就在外面,由我陪同你们立即出发,去军事会议会场!”

“为啥子我们要去见他?那不是太没面子了吗?”林凡得势不饶人,“深表歉意,我们军务繁忙,叫他来见!嘿嘿嘿。”

“出发,立即开拔!”叶独开喜笑颜开地下达命令,自己抢先钻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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