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去医院,我想回办公室。”一坐上计程车,梅本便这么表示。

“真的吗?万一伤口化脓可不妙。”我担心地说。

“放心,我受过更可怕的拷问。司机先生,请去六本木。”

梅本应道。我望向老爸,老爸默默点头。

梅本叹口气,靠在座椅上。不晓得是不是伤口发痛,他闭上眼,皱着眉头。

“有没有烟?”

不久,梅本出声。老爸拿出一支烟,并帮他点火。

“我见过波波夫先生,健一也在场。刚才那地方是健一认识的中国人查到的。”

梅本吐一口烟,重重叹气。

“没想到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偶尔也能发挥作用……”

“找不到你,生意便谈不下去。我和波波夫先生就这一点达成共识。”

梅本张开眼,看着老爸。

“冴木先生,今晚的事非常感谢你。我很庆幸认识你这个朋友。”

我和老爸带梅本回“麦克斯”。梅本找来壮汉村月,让他治疗烫伤,不一会儿,健一也冲进办公室。

“大哥,还好你没事……”

梅本从酒吧拿出伏特加,连喝两杯后,点上雪茄。

“要感谢冴木先生,是他救了我。”

健一诧异地看着我和老爸。老爸开口:

“多亏你的中国朋友。”

“黄和宋?”

“他们已返国,接手他们生意的人查到你大哥被囚禁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你慢慢就会知道。总之,还好顺利从‘六月狮子’手上救出你大哥。”

健一神情十分困惑。这也难怪。

“‘六月狮子’是?”梅本问。

“就是绑架你的家伙。正确地说,他们是‘六月狮子’的余党。波波夫先生告诉我们,那是一个恐怖组织,虽然六年前覆灭,但余党仍在俄罗斯与乔治亚等地流窜。”

梅本望向健一。“真是这样吗?”

“没错。目前已查明,你在西麻布遭到绑架后,最初被带往的那座宅邸,及今晚监禁你的东池袋公寓,都是‘六月狮子’的联络站。”

老爸应道。梅本眯起眼。

“果真如此,七年前打算向莫利斯买货的就不是这些人。”

“什么?”我、老爸和健一异口同声。

“……怎么回事?”

“我根本没看清那些家伙的长相,回过神,他们已拿布袋套住我的头,紧紧捆绑。他们想从我嘴里问出,七年前莫利斯的交易对象的相关情报。”

“那就怪了。波波夫先生告诉我,‘六月狮子’是莫利斯最后的客户。他曾受莫利斯先生委托,调查‘六月狮子’的情况。”健一疑惑道。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货并未交到‘六月狮子’手上,有人半路拦截。所以,我们认为是‘六月狮子’的余党心有不甘,在日本寻找莫利斯最后的货物的下落。”

听完老爸的话,梅本摇摇头。

“不,不对。绑架我的若是‘六月狮子’,代表七年前向莫利斯买货的不是‘六月狮子’,而是伪装成‘六月狮子’的其他组织。”

“怎么会……那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健一小声嘀咕。

“显然地,就是想要核弹,却不愿真实身分曝光的人。这样一来,无论在哪里引爆核弹,都能谎称是‘六月狮子’干的。”老爸回应。

“怎么感觉很复杂?”我看着老爸。“倘使七年前,与莫利斯交易的是冒牌‘六月狮子’,如今本尊为何现身绑架梅本先生?”

老爸望向梅本。

“那些家伙对莫利斯的货与流向似乎没兴趣,只想知道买主。假如当初的买主是他们,根本不需要问我。”

“没错。”老爸低喃。

“搞不好是想了解一下,敌手对他们的底细知道多少?”我猜测。

“真那么担心,与其大费周章地绑梅本先生回来讯问,不如直接杀他灭口。而且,这七年间,根本没人在追‘六月狮子’,没必要节外生枝。”

“波波夫先生不是提过,他们内部闹分裂?”

“即使分裂,也是之前的同志。想打听当年‘六月狮子’是否曾与莫利斯交易,方法多的是,不需透过梅本先生。由此可见,当年的买主是冒牌货。”

“我脑袋一团浆糊。”

老爸点点头。“天快亮了,今晚先解散吧,明天再交换情报。”

“也好,我得睡一下。”梅本附和。

“绑架我大哥的那些家伙呢?你干掉他们了吗?”

健一质问,老爸摇摇头。

“在行家的世界,杀人灭口往往是最后的手段。一旦杀人,就会留下仇恨。这有点像棒球里的触身球,擦到身体与蓄意打中球员是两码子事。今天杀了某个人,迟早会有陌生人上门寻仇。谁会希望发生这种事?”

“难不成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绑架大哥,还害他浑身是伤……”

“但他们也没杀你大哥,不是吗?”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自以为是行家。”

“健一,”梅本叹口气,“冴木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别没大没小。”

“可是,大哥——”

“你以为的行家,与我认定的行家定义不同。我们不是罪犯。”

“不然是什么?”

“生意人。”

隔天,我当然又跷课了。毕竟是多愁善感的高中生,连续两天病假也不稀奇。

中午起床后,我到“麻吕宇”觅食。不久,岛津先生出现。

“冴木呢?”

“还在睡大觉。今天的午餐很赞,要不要也来一份?”

我抽起饭后烟。岛津先生苦笑着,向星野伯爵加点午餐。

岛津先生今天没带保镖。但昨天起,有辆便衣警车一直停在“麻吕宇”门口。

“今早冴木打电话给我,你们昨天似乎累坏了。”

“难怪他一大早不睡觉,原来在忙这些。他建议我到上海大学留学,说是美女如云。”

“的确。不过,中文很难喔,尤其是发音。虽然有人认为那是全世界最优美的语言。”

“我怎么突然有点不安?”

岛津先生一笑,随即转为严肃。“听说‘六月狮子’里,潜伏着中国安全部的间谍。”

“好像不只‘六月狮子’有他们的人。”

岛津先生默默看着我。

“我们昨天遇见的那位小姐提到你的名字。我什么都没说,她就忠告我,进东大太难。她还晓得圭子妈妈桑开了这间店、家教麻里姐和康子的事。”

岛津先生一阵紧张。“所以,我们手上的情报她统统知道?”

我点点头。

加点的午餐送上桌,但岛津先生似乎已失去食欲,根本没看餐点一眼。

“那位小姐名叫翡泪,潜伏在‘八月狮子’里的姓张。中国好像也对莫利斯最后的货很感兴趣,搞不好是中国制的。”

“不无可能。”头上传来话声,是老爸。

“真低级,又随便穿我的运动服。”

“生意繁忙,没时间洗衣服嘛,宽容一下。”

我叹口气。冴木家的衣服一向是各洗各的,我每星期固定洗一次,老爸则是随自己高兴。所以,他经常偷穿我的T恤或运动服。幸好不会随便穿我的四角裤。

“不是俄罗斯制吗?”

岛津先生皱了皱眉头。老爸在我旁边坐下,霸占岛津先生还没碰过的午餐。

“这个给我吃喽。中国间谍半途插手实在诡异,不过,张可能早就潜入‘八月狮子’。若说目的是回收被偷走的‘货’,我也不意外。”

“等一下。翡泪提到的那个在天安门事件后逃亡,最终加入‘八月狮子’的中国人,难道不是指张吗?”

“那只是伪装。翡泪告诉我们的,不过是当初张为潜进‘八月狮子’而编的故事。张在‘八月狮子’内部的任务已完成,安全部派翡泪接张回去。张若直接脱逃,‘六月狮子’就会察觉他是间谍。所以,她干脆搭我们的顺风车,佯装营救梅本,其实是要带张走。”

“真是大费周章。”

“一旦‘八月狮子’发现张是间谍,肯定会改变所有张知晓的计划,当然也包括成员的住处与化名。为避免或延迟这种情况发生,翡泪于是利用我们。要不是安全部想进一步了解有关莫利斯的货的消息,我们说不定会被当场灭口。”

“也太凄惨了。”

“在单帮客的世界,一向是情报比人命重要。”

老爸津津有味地吃着午餐边说。搞不懂这个人神经有多粗。

“至于接张回去的理由,应该与梅本昨晚的话有关。”

“你是指,莫利斯最后的交易对象不是‘八月狮子’?”

岛津先生说,老爸点头。

“可是,莫利斯是行家,应当会透过管道求证委托人的背景。”

“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他委托波波夫调查。波波夫待过KGB,和目前的SVR也有关系。而他能够同时在俄罗斯和日本做各种生意,自然是政府机关内部有人在挺他。”

“不是黑手党?”

“在俄罗斯,黑手党与政府机构往往是同义词,要找兼任黑手党干部的官员不难。”老爸回答。

“波波夫是哪种?”

“应该是曾任官员的黑手党干部吧。”

“他怎会对莫利斯的货感兴趣?”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钱。”

“中国安全部的目的不是钱。难道莫利斯的货是从解放军手上偷出来的?”岛津先生推测。

“没错。”老爸回道。

“黄和宋呢?他们被干掉了吗?”

“安全部研判,被偷走的货交给了‘八月狮子’,为查明流向,便派张潜入‘八月狮子’,却始终无法掌握到相关消息。就在这节骨眼,他们从日本打到中国大陆的越洋电话窃听纪录中,发现疑似与莫利斯的货有关的谈话。之后,‘八月狮子’绑架梅本,对他严刑拷问。种种发展显示,‘八月狮子’并非莫利斯交易的对象。黄和宋应该是遭安全部逮捕后,强制押解回国。他们掌握的消息还不致赔上性命。”

“我们就另当别谕?”

老爸点头,“对。”

“‘八月狮子’为什么要绑架梅本?”岛津先生问。

“大概是想摸清冒牌货的底细。你们逮到东池袋公寓的那个男人了吗?”

“他逃走了,但我们从残留的指纹查出他的真实身分。这家伙叫熊泽,是前左翼激进派,没什么大前科,也没遭到通缉。”

“可能只是跑腿的,不过逼问一下,搞不好会吐出一点线索。”

老爸吃完午餐,拿一根我的万宝路淡烟。

“那伪特警队呢?也是中国安全部的人吗?”

“应该吧,但翡泪说不知道。”

“果然有另一组人马。”

我叹口气。

“梅本恐怕知道些什么。试着套他的话,或许能采出莫利斯的货的下落,及那票身分不明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我的手机响起。

“不好意思。”

我接起电话。是蒙妮卡打来的。

“嗨,阿隆。上课好玩吗?”

电话中传出开朗的话声。

“我今天没去学校。”

“怎么啦,sick?”

“不是,我睡懒觉。啊,呃,wakeuptoolate。”

莫妮卡吃吃地笑。“不行喔,你一定是昨天混太晚吧。”

“真是那样就好了,其实我忙着打工。”

“哦,今天也要打工吗?”

我颅老爸和岛津先生一眼。

“没……今天应该能休息。”

“那要不要陪我玩?”

“Ofcourse”

“太好了,我们约五点,OK吗?”

“OK。”

“那我晚点打给你,seeyoulater。”

蒙妮卡挂断电话。我朝老爸得意一笑。

“是蒙妮卡。”

老爸摇摇头,问岛津先生:

“阿隆拍的那些照片有没有查出什么?”

“少女身旁的白人很清白,国际刑警组织也没他的资料。”

我松口气。假如蒙妮卡的父亲也是单帮客或黑手党,我们的恋情未免太曲折。

“好,你尽情地玩吧。我去见梅本,反正翡泪迟早会找上门。”

“她就交给你处理。以年龄来说,也是你和她比较速配

。”

“和用SO的女人约会有啥乐趣。”

“为工作牺牲一下喽。”

“总之,这里的戒备不能松懈。”

老爸叮嘱岛津先生。

“万一圭子妈妈桑他们被当成人质,变成安全部的炮灰就惨了。”

“明白,我也会加强情报管理。”

岛津先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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