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知道?”奎因警官说,“你确定这不是猜测?”

“我真的知道。”埃勒里兴奋地说,好像他自己也对这个再简单不过的结果感到惊讶。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呢?”席拉扯大嗓门问,“瞬间发生这么多事,你又是从哪件事得知的呢?”

“谁管它发生了什么事?”查尔斯·帕克斯顿迫不及待地打岔,“我想知道到底是谁!”

“我也是,”维利警佐说,他的头还是昏昏的,“你就干脆当众宣布出来,大师,这样我们就不用老是捕风捉影,可以对准目标奋力出击。”

老警官疑虑地紧盯着他这个好出风头的儿子:“埃勒里,这该不是你的另一个‘圈套’吧?”

埃勒里很生气,一屁股坐在直背椅上,身子往前倾,胳膊肘顶着膝盖:“这尤其让我想到……”他开口了,“鹅妈妈……”

“哦,我的天哪,”警佐哀叫着。

“是谁杀了罗伯特和麦克林?我会说是麻雀,”埃勒里脸不红气不喘地吐出这几个字,“真绝啊,这个案子里的人物始终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不知道知更鸟老大是不是也是如此,不过我十分清楚麻雀的真正身份。查尔斯,除非我先告诉你事件是怎么发生的,否则我无法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因为你绝不会相信。”

“无论如何请你快说吧,”席拉哀求说,“快说啊,埃勒里!”

埃勒里慢慢地点了一根烟:“瑟罗决定要决斗时买了十四把枪,十四把……警佐,你已经确认了几把?”

维利应声:“谁,我?十二把。”

“没错,详细说,与罗伯特·波兹那场决斗里用了两把,老女人从瑟罗那个假衣橱的藏匿处偷了一把,你后来又在那里找到了九把,警佐。总共是十二把,十四把枪中的十二把,我们都知道是瑟罗从康瓦尔里奇这家店的小型武器部门买来的,所以说有两把失踪了。”

四下张望寻找烟灰缸使埃勒里分了心,席拉跑起来递给他一个。他对她笑笑,然后她就跑回她的座椅那边去。

“有两把枪失踪了,”他又开始说,“后来我们发现了那两把。而两把都是如假包换的同型手枪,两把枪分别是瑟罗和罗伯特决斗所用的点二五口径柯尔特袖珍自动手枪以及史密斯与威森型号为SW38132型枪管两英寸左轮枪。”

“这个事实令我感到好奇。先前十二把是什么型的枪?”埃勒里从皮夹里掏出一张清单,“柯尔特点二五袖珍自动手枪一支;史密斯与威森型SW38132两英寸枪管左轮手枪一支;哈利格特理查森点二二猎枪一支;爱德华约翰逊点三二特制安全无撞针自动手枪一支;西米瑟点二五安全袖珍自动手枪一把;斯蒂文森点二二长式来福单发手枪一把;IJ冠军点二二标的单动式手枪一支;斯托格七点六五厘米再制式手枪一支;新型莫塞口径七点六三厘米十发装弹匣手枪一支;高标准无撞针口径点二二自动短手枪一支;伯劳尼一九一二型口径九厘米手枪一支;还有欧尔提吉斯口径六点三五厘米手枪一支。”

埃勒里把他的纸条塞回去:“我那时候甚至还注明清单里的十二把枪都是来自不同的制造商。我原本还想加注说明这份清单清清楚楚地阐明了一个事实:这十二把枪不仅仅是来自全然不同的制造商,而且每一把枪的口径和型号也不一样,一个人从同一家店买到这些不同的枪支也是相当合理的。

“然而第十三把和第十四把枪——就是遗失的那两把枪——却是与清单里前两支完全相同的手枪,不单单是同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埃勒里盯着它们看,“换句话说,瑟罗在康瓦尔里奇店里买的十四把枪中有两对是相同的。为什么?那次我们指认出这两把柯尔特点二五袖珍自动手枪,全长只不过四点五英寸,为什么是这两把枪?而那两把SW38132手枪,全长也只有六点二五英寸,为什么用那两把枪?对了,那两把枪还差一点成为决斗场上的武器呢——不管怎样说,它们当然都可以用来决斗。不过在瑟罗的枪械当中还有更大更长的手枪可以在这种浪漫英雄式的凌晨决斗中派上用场。为什么偏偏选上那两对,而且还是那么小型的家伙?”

“巧合吗?”席拉问。

“也有可能是巧合,”埃勒里承认,“可是却有点不合逻辑,席拉。想想后来发生的事?在决斗前一晚上的晚餐桌上,对于罗伯特枪支的选择,瑟罗并没有提供成对枪支中的任何一支——柯尔特点二五自动手枪的其中一支,我们知道那次也已经选了那一型,或者是史密斯与威森这一对中的一支——在决斗当中提供所有的选择给对方是很自然的事情。然而事情却不是如此,瑟罗只给了罗伯特两种不同型枪支的选择。这是巧合吗?我想不是。我只能给自己这样的解释:这其中一定隐藏着某种动机,某种诡计。”

“可是这又代表着什么?”奎因警官苦恼着。

“听我说,爸,罗伯特选择瑟罗提供给他两支不同枪的其中一支以后会有什么结果?结果是这样的:不论罗伯特选择哪一支——是选柯尔特自动手枪也好,或是选史密斯与威森左轮手枪也罢——瑟罗都不是只有一支,而是一对。”

“一对!”查尔斯大叫,“对呀!由于罗伯特选了史密斯与威森,瑟罗就留有两支一模一样的柯尔特!”

“同样的,如果罗伯特选择柯尔特,”埃勒里点点头,“瑟罗也一样有两支一样的枪,你们想想看——怎么说他都会留有一对相同的枪支。问题是:这对瑟罗有什么好处?以前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可是我现在可以回答了!”

“等一下,儿子,”老警官不耐烦地说,“我觉得就算瑟罗保留一大堆相同的枪也没什么差别。”

“怎么会没有?”

“怎么会没有差别?因为瑟罗并没有谋杀罗伯特·波兹,这就是为什么没差别的原因。一开始你把那把装着空包弹的柯尔特点二五放进瑟罗的房间,直到隔天一早的决斗时间你把它递给瑟罗,这段时间内瑟罗绝不可能去碰那把枪。你自己是这样说的!”

“一点儿也不错,大师,”维利警佐说,“他那晚不可能有机会回到房间用真子弹换掉枪里的空包弹——他一直都和布伦特小姐以及查尔斯·帕克斯顿在一起,后来你也来了。”

“他也和我们一起待在书房,”查尔斯点点头,“那晚你换好空包弹从瑟罗房里下楼来以后,我们四个还一起到邦果俱乐部去,埃勒里。”

“不光是这样,”奎因警官补充道,“埃勒里,你还亲自跟我提过,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到瑟罗房里调换子弹的人有查尔斯,布伦特小姐以及瑟罗。”

“事实就是如此嘛,大师,”警佐用责备的语气说,“事实就是如此。”

埃勒里苦笑:“你们怎么全都执着于这些‘事实’!虽然我不应该破例忽略事实——我自己也做了一点自我要求。我承认:瑟罗是不可能把我放在他高脚衣橱上的那把柯尔特里面的空包弹调换成真子弹。”

“那你到底还想说什么?”他父亲问。

“我想说的是,”埃勒里很干脆地说,“瑟罗故意谋害他弟弟罗伯特。”

“啊?”维利警佐不敢置信地挖挖右耳。

“瑟罗谋害……”席拉话说到一半。

“可是埃勒里,”查尔斯·帕克斯顿反驳,“你自己刚刚还承认……”

“瑟罗不可能拿真子弹与空包弹掉包对不对,查尔斯?我刚才是这么说的。我现在还是这么认为。你们大家难道还不明白,有了两把一样的枪,瑟罗不仅仅是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而且也制造了一个非常明显不可能犯罪的假象。再仔细想想看!”埃勒里跳起来,弄灭烟头,“我们都设想凶手用真子弹调换柯尔特里的空包弹;我们都推断这是罗伯特·波兹被谋杀的唯一方式。可是假如那颗空包弹从来没有被调包?”

大家瞪大眼睛看着他。

“假如装了空包弹的柯尔特手枪根本就没有用来决斗,用的是另外一支柯尔特——另一支柯尔特手枪?”

一听到这里,老警官恍然大悟地大叫一声,并且猛拍他那已经花白的头。

“这非常重要,”埃勒里重新点了一根香烟,“瑟罗并没有用那把我们装了空包弹的柯尔特点二五手枪,他所用的是另外一把装着真子弹的柯尔特。几分钟前攻击我的那一枪证明了这点——证明瑟罗在和罗伯特决斗之前对调了那两把枪,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什么说刚刚要取我性命的那一枪证明了这一点呢?

“是这样的,自从罗伯特被柯尔特手枪杀死之后——我们之所以知道里面装有真子弹是因为它打死了他,就是瑟罗瞄准他的那支柯尔特——爸爸,把它作为重要的证物你视它为凶器。今天贺拉提奥·波兹在院子里的无花果树上发现了另一支柯尔特点二五手枪,几分钟之前那把柯尔特手枪对着我开火,然而在我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滑弹伤,在我的钢制背心上没有擦痕,没有弹药味,技遍房间也没看到子弹或是弹痕或是子弹弹跳的痕迹。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今晚向我开火的那把柯尔特手枪里装的是一颗空包弹,而我们曾准备了一支装着空包弹的柯尔特点二五要给瑟罗和罗伯特决斗时用。

“结论是:今晚射我的枪就是第一支柯尔特手枪,也就是决斗前整晚放在瑟罗高脚衣橱上的那支枪,那天清早我急急忙忙拿来递给他,你们应该还记得,他立刻把它放进他粗花呢布夹克的右边口袋里放了一会儿之后他才又掏出来就是这样,瑟罗当着我们的面偷梁换柱,一旦确定他的确换过枪这个最基本的事实之后,你们就会明自他换枪的手法是多么地简单暴行。事实上,他有两支枪,他根本不必去换子弹,这是瑟罗计谋中最可怕最聪明的部分。这使得他有办法制造一个不会令人起疑的不在场证明。他一定早就偷听到我们计划要调换当时我们仅知道的那把柯尔特点二五里面的子弹。而他知道他还有另一支柯尔特。因此他索性让我们按计划把致命的子弹从第一把柯尔特手枪里拿掉,这样一来不就给了他一个有力的证明,同时他还可皑&续进行谋杀罗伯特的计划?还有,在这种情况下,他似乎也变成被背后主谋所操纵的傀儡,不是吗?

“瑟罗紧紧抓住他的机会。席拉,他故意让你把他‘引开’,查尔斯,他很高兴你稍后进入书房,加入他与席拉之中,而当我下楼来加人你们阵容的时候,他肯定在一旁窃喜。然后他怎么做?如果你们还记得的话,是瑟罗提议去邦果俱乐部的,是瑟罗设计了这一切,让我们一整晚待在外头,一直到决斗时才回来——因而就没有人会说在我换了空包弹之后,他还有任何机会回到房里调换枪里面的子弹。我们哪里晓得前一整晚,在邦果俱乐部的一整夜,赶回决斗场上的一大清早,瑟罗右边口袋里早已藏着装好要命子弹的柯尔特点二五自动手枪呢?

“现在说说到底他有多狡猾。我们回来以后,他以我是他助手的这种‘单纯’藉口派我到楼上去拿那支装着空包弹的柯尔特手枪!这样一来,以后就不会有人说瑟罗·波兹有时间单独拿枪了……

“我拿了枪,玩着把戏,在众目睽睽下把它交给瑟罗,他接过手后立刻放进外套口袋里。

“愚蠢的决斗一开始,瑟罗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柯尔特点二五手枪。我们哪里知道它并不是装好空包弹的那一支?我们又怎么会知道他掏出来的竟是和我递给他那一支同型的枪,一支在形状大小和外观上都完全相同的手枪,而之前递给他的那一支还在他口袋里?并且始终都留在口袋里。”

老警官叫起来:“谁会想到去搜这个混蛋的身?当时我们甚至连还有一支柯尔特点二五手枪都不知道呢!”

“没错,我们是不知道,而且瑟罗知道我们不知道,他一点儿风险也没有。后来,他简简单单处理掉第一支柯尔特——藏在无花果树上的那个白头翁鸟巢里,里面仍装着空包弹。”

“接下来,理所当然地,”老警官低声,“他又针对麦克林——做了第二次挑战——作为一种伪装和掩护。一直到那个时候为止,我们认为他是没有责任能力的疯子而排除了他杀人的可能性。当我们正在等待清晨的决斗时,他用最简单的方式谋杀了麦克林,真是太聪明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双胞胎?”维利警佐问。

席拉说:“因为他恨他们,”说完哭了起来。

“别哭,亲爱的,”查尔斯说,手臂环抱着她,“要不然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弹来弹去还是老调——怨恨,疯狂……”席拉吸泣着。

“完全不是这样,”埃勒里一本正经地说,她猛地一抬头,众人全吓了一跳,“瑟罗的谋杀计划不是随随便便的,相信我,这是一项冷酷、残忍、理性、无情的犯罪阴谋。”

“这你又怎么解释呢?”帕克斯顿问。

“没错,杀了双胞胎他又能得到什

么好处呢?”老警官附和着问。

“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埃勒里点点头,“十分重要的问题,爸爸。我们再深入一点研究。不过首先我们先来陈述一个有趣的事实:这个案子不是一人谋杀案;这是一个双杀案。好,罗伯特和麦克林死掉之后,谁获利最大?”

他们全都默不作声。

“瑟罗,只有瑟罗一人,”埃勒里自己回答自己,“让我告诉你们我这么说的理由。”

“如果罗伯特和麦克林没有被谋杀,事情会如何?老女人一死,就会进行选举来决定下任波兹鞋业公司委员会董事长。选举会里一共有七人七票,从她的遗嘱里,这早已是人尽皆知,而我们也都知道对这个家族而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如果罗伯特和麦克林活着的话,他们其中一人一定会被提名来全权负责这个庞大的鞋业公司。老女人死后的那一天,果然举行正式的选举,你自己还说相当痛苦,席拉。”

席拉十分疑惑地点点头:“现在假设双胞胎没有被谋杀?席拉,在你母亲死的当时,双胞胎依然活着?他们俩其中一人已经被提名,而且他肯定会得到以下几票的支持:他自己的,他双胞胎兄弟的,席拉的,还有安德希尔先生的。劳拉和贺拉提奥两个人不想也没有能力来掌管业务,而瑟罗一定是与之竞争的候选人。现在想一想,谁会投瑟罗的票?

“好了,在真正的那次选举里——谁投瑟罗的票了?劳拉、贺拉提奥和瑟罗自己。换句话说,如果双胞胎还活着的话,他们其中一人一定会以四比三的票数打败瑟罗。”

“说得没错。”查尔斯轻轻地说。

“一票之差。”维利大声说。

“瑟罗会输掉……”老警官暗忖。

“是的,瑟罗会以四比三的比数输掉,”埃勒里轻声说,“我们知道以瑟罗的敏感,这怎么能不令他难堪呢!如此受挫,在他看来这必然是‘天大的耻辱’,他成年后的大半辈子不得已被压在两个比他还年轻有为的弟弟之下,只有等他母亲死后接管整个家族事业!没错,落选对他而言简直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侮辱。不光是这些,他还知道只要他母亲一死,席拉和双胞胎和他们的父亲打算要改回他们真正的姓氏,布伦特,这意味着波兹鞋业最后可能会连名号都丢掉,至少也会被瑟罗一向视为外人的那些人接手过去——他们并非真正的波兹家的人。

“过去只要是波兹家的名声一被提及,瑟罗是如何地根据他自己凭空想象的侮辱和嘲弄来展开报复行动,就很容易相信极端自我中心的性格驱使他在他母亲倒计时死亡的时刻(英尼斯医生说的)策动了一个计划,以便接管企业,并且避免眼睁睁地看到波兹的名号被可悲的后代换掉的这种家庭剧变。而他唯一能实现计划的方法是什么呢?唯一的方法是什么呢?就是除掉双胞胎兄弟这两个眼中钉,这两个不仅手握两张重要的选票,而且还是老女人死后继承事业理所当然的人选。

“就是因为如此——瑟罗杀了罗伯特和麦克林,而在选举中,他不但没有以三比四的票数输掉,反而以三票对二票当选。哦,不,”奎因先生摇着头说,“当他根据计划一步一步实现的时候,他头脑完全正常清楚,或者我应该说这是一个疯狂的犯罪行为……除了瑟罗如此执着于波兹的名号而外,他的杀人计划和付诸实行都是相当认真而正经的。”

“是的,”席拉慢慢地说,“我真是笨到家了,根本没想到这些。劳拉,贺拉提奥——他们在乎些什么呢?他们只求不被干扰就好了。可是瑟罗——他这辈子都懊恼地跟在母亲背后亦步亦趋。”

“你觉得如何,爸爸,”埃勒里问,“关于我所说的麻雀身份?”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老警官扼要地说,“可是还有一个小地方你没说到。”

“是什么呢?”

“证据,足以让地区老检察官辛普森睁大眼正面瞧的证据,”老警官继续说,“并且说:‘警官,法庭的确又多了一个案子了。’”说完大家停了许久都没出声。

“你必须自己去挖掘证据,爸,”埃勒里终于打破沉默,伸伸他的长腿,“我所能做的只有提供真相。”

“是啊。麻烦的就是,”维利警佐干巴巴地说,“大家还得为你准备一套新律法,大师,这种你自己推想出来的案子——凶手是指出来了,却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埃勒里耸耸肩:“不关我的事,警佐。通常到了这种地步,我会说去他妈的,然后回家敲我那台孤零零的打字机。不过我必须承认,”他的眼睛转来转去,最后转到席拉·布伦特身上,“对于这个案子,在我抽身之前,能够看到瑟罗安全地关在监狱里会让我好受一点,像他妹妹劳拉一样好端端地躲在她的象牙塔里。”

“等一等,”查尔斯·帕克斯顿说,他猛地摇了一下头,“我想我可以提供一个重要的事实使瑟罗无法逃脱,至少犯下一起谋杀案的嫌疑——罗伯特的谋杀案。我真是一个笨蛋!”

“杀两个人和杀一个人一样都要被枪毙,”老警官说,“你有什么事实提供,查尔斯?”

“我老早就应该告诉你的,警官,本来我一直认为这没什么,一直到我听埃勒里刚才对两支同型手枪的解释。前些时候——你可以查明确实的日期——瑟罗问我裁缝师的名字。”

“你的裁缝师!”埃勒里眼睛一亮,“赶快说,别停,是怎么回事,查尔斯?”

“我把名字给他,我想他是想定做一套西装,后来我从裁缝师那里收到一份账单——我把它收起来了,对地方法院律师而言,那就是证据——跟我收修改‘粗花呢布夹克’的费用。”

“粗花呢布夹克?”

“我从来没穿过粗花布呢布料的衣服,所以我知道那一定是弄错了,后来我想起瑟罗问过我裁缝师的名字,于是我问瑟罗,我的裁缝师要跟我收的粗花呢布夹克缝补费是不是他的,他说是,那件夹克一定是他的没错,因为他让我的裁缝师做了一些修改,却没有收到账单。因此瑟罗求我先帮他垫上修改费,然后说他会还我的,他也真还了,”查尔斯脸色严肃地说,“还付现金,这个狡诈的魔鬼!”

“修改,”埃勒里大声喊着,“是什么样的修改,查尔斯,瑟罗有没有说?”

“没有,瑟罗没说,”律师回话,“可是我觉得不太对劲,我没办法告诉你为什么,我付账单的时候顺便间了一下裁缝师,他说波兹先生让他把那件粗花呢布外套的右口袋改成双层口袋……”

“双层口袋?”老警官听了跳脚。

“加一层内里从中间隔开。”

“查尔斯,那就对了。”席拉悄悄对他说。

“双层口袋,”警佐张大嘴巴,“两支枪,两条波兹先生的命!”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证明这是个预谋,”老警官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地说,“查尔斯,我感谢你。”

“没错,这就对了,”埃勒里说,“我早该想到的。他当然会事先设计,以防两支枪在同一个口袋里匆忙间弄混。有了双层口袋,他可以把装有真子弹的柯尔特放在——就说是前面口袋里好了,而装着空包弹的柯尔特放在后面口袋里。那样的话,当决斗举枪的时间一到,他就很容易拿到真子弹的柯尔特枪。”

“最好立刻把那件外套扣押下来,警官,”查尔斯建议,“瑟罗以为他很安全,所以他不会去处理那件夹克的。可是一旦他怀疑你在搜寻证据,他会把外套给烧了,然后你再也没办法让辛普森审案了。”

一个黑影从阳台外的其中一个法式门中撞进来,跌到书房里。

正是瑟罗·波兹。

一眼看到他扭曲的面容,就知道瑟罗已经偷听到每一字每一句。埃勒里·奎因判他死刑的剖析,以及查尔斯·帕克斯顿使案情急转直下的证词。

那天晚上他们被瑟罗无情快速的身影第二次给震摄住。这是一只被恶魔附体的麻雀,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过去掐住查尔斯·帕克斯顿的喉咙。

“你把口袋的事情说出来,我要杀了你。”瑟罗手指头紧紧掐住查尔斯的脖子,发狂地叫嚣着。这个年轻的律师完全被吓呆了,他甚至还来不及站起来,瑟罗攻击的力度使他跌跌撞撞地直往后倒退,直到他的头昏沉地朝地板撞过去。

瑟罗掐得愈深了:“我要杀了你,”他一直喊叫,“说出那个口袋,我要杀了你。”

“他疯了,”席拉尖叫起来,“他撞到头了。瑟罗,住手!住手,你这个下流的杀人凶手——快住手!”

奎因父子、还有维利警佐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攻击这个矮子。维利拉瑟罗的双腿,但他两只腿立刻猛踢了起来;埃勒里和老警官一人各抓住一边手份和他拉扯起来。

他们发觉即使如此,也很难让他松开帕克斯顿的喉陇,最后还是靠埃勒里用尽气力才把那些肥短而坚硬的手指头扳开。

然后他们解救了他,席拉歇斯底里地扑向查尔斯去抚摸他被掐肿的脖子,脖子上瑟罗手指的掐痕又深又明显。

维利警佐手臂从后面扣住瑟罗的喉咙,可是这个小个子即使眼珠子凸出来还是很恶劣地猛踢着脚,他的双眼又红又凶:“我要杀了他,”他不断地吼叫,“我杀了双胞胎,我也要杀帕克斯顿,我还要杀,我还要杀,杀……”

突然间他像一只斗败的狗一样全身瘫痪下来,他的头悬吊在警佐的手臂上,他猛踢的双腿停下来了。

“抬到长沙发上来,”老警官口气粗鲁,简洁地说,“布伦特小姐,查尔斯还好吗?”

“我想还好,警官!他醒过来了。查尔斯,查尔斯亲爱的……”

维利抬起这个小个子把他放到长椅子上。他并没有一下子把瑟罗扔掉,而是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很温和地慢慢让他躺下来。

“狡猾至极,”警官咕哝着,“好了,儿子,你听到他说是他干的,也就是说让你说中了,我们有好几个证人,瑟罗已经变成一只绝望的响尾蛇了。”

埃勒里倒不居功:“是啊,爸,预谋购买两对枪,预谋制作了一个双层口袋,预谋设计一个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明,一个清清楚楚的动机——我想你给地方法院律师找来一个案子了。”

“他才不需要呢。”维利警佐说。维利的语气十分诡异,似乎话中有话,大家都很疑惑地看着他。他朝着躺在长沙发上的那个人,努了努他的大下巴。

瑟罗·波兹安静地躺着,神智清楚地瞪着右边看。此刻他的眼睛显得空洞无神,空无一物,它们是没有生命的眼珠子,脸上的皱纹渗出油灰,他的目光没有恨意或是敌意地往上盯着维利警佐看,没有痛苦——没有知觉。

“维利,打电话给贝勒夫。”老警官镇定地说。

这辈子完了,瑟罗,埃勒里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躺在下面垂头丧气的老女人亲生骨肉。对你,将不会有拘捕,没有提审,没有大陪审团,没有审判,没有定罪,没有电椅。

等在你前面的是铁窗和牢房,任你用扭曲的目光观赏的绿色原野,以及穿着刻板白色制服的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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