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验尸官穿着一身很脏的泡泡纱大衣,看起来就像一个城市学院的学生。他那浓密的棕色头发,杂乱得像野草一般,角质镜架上的眼镜片满是油污。他看上去显得沉默、木讷,没有一点幽默感,的确很适合每天面对和处理死人。

检查完尸体后,验尸官直起身来,双手在裤子上随便地擦了擦。

“这很简单!……”他向凶杀组的警官说道,“那些当地人已经,提供了准确的死亡时间,他们看见他死的。死亡原因是,脖子上的血管被割断了。死者男性,白人,大约三十五岁。”

凶杀组的警官,对这样一个小喽啰,一点都不满意——他似乎从来没有对任何验尸官满惫过。警官是一个瘦高个子、棱角分明的男人,穿着一件笔挺的蓝色斜纹哔叽呢制服;令人恶心的灰色头发,局部有些微微发红;大颗的棕色雀斑,看上去像一个个大痦子;又长又尖的鼻子,突兀地戳在脸上,如同游艇的船骨。他什么都没说,蓝色的小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

“有没有什么可以辨识他身份的标记?……伤疤或者胎记?”

“该死,我和你看到的东西一样。”助理验尸官不耐烦地抱怨道,一不小心,他一脚踩进了血泊中,“该死的狗杂碎!……”他大叫道。

“天哪,这家伙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告诉我他是谁?”警官抱怨道,“他身上这件衣服里面没有纸条,没有钱包,甚至连洗衣店标识都没有……”

“鞋子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棺材桶子”埃德大胆地问了一句。

“鞋子上会有什么记号?”

“为什么不会有呢?”

地方助理检查官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是一个中年男人,脸色很白,是一种不健康的白,泛灰的头发被小心地梳理过,满是褶皱的制服里面,大肚子直直地向前隆起,脚上的皮鞋暗淡无光,而且满是划痕,给人一种失败者的印象。他身边围绕着救护车司机,和神情茫然的巡警,这些人似乎都试图在,他的优柔寡断中寻找庇护。

凶杀组的警官和助理验尸官,一起走到了尸体旁边。

“脱掉他的鞋子。”警官冲他带来的摄影师命令道。

“让乔去脱,我只负责拍照片。”摄影师傲慢地昂着头,对此并不买账。

乔是一个脸庞宽阔的斯拉夫人,理成平头的头发像猪鬃一样。他是这名警官的专职司机,同时,他也是一名一级侦探。

“好吧,乔。”警官闷闷地说道。

乔什么都没说,直接跪在了肮脏的人行道上,解开死者穿的小山羊皮牛津鞋的鞋带,把鞋一个一个地,从他的脚上脱了下来。然后拿到灯光下,仔细察看鞋子的各个细节,他的上司也走过去一起观察。

“波士顿产的。”乔说。

“该死的!……”警官厌恶地骂道,转过身去,不满地看了“棺材桶子”埃德一眼,然后带着一种忍无可忍的表情,看着助理验尸官,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告诉我,他有没有发生过,与别人的性行为吗?我是说最近这段时间?”

助理验尸官看上去已经厌烦了,他大声回复:“通过验尸,我们最多可以判断,他在死亡前一个小时,是否性交过。”说完之后,他又非常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他妈是个什么问题啊!……”结果还是被警官听到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他解释道,“我们必须获得,更多关于这个人的情报,要不然,我们怎么查出是谁杀了他?”

“你可以给他拍照片了。”“棺材桶子”埃德说。警官眯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怀疑他这句话的必要性。

“我们当然会给尸体取指纹,做其他所有必需的鉴定工作,我们对这些了如指掌!……”他愤怒地想着。

“不管怎么样,这不是一个女人……”助理验尸官说完,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至少从本质上来说,不是女人。”

所有人都看着助理验尸官,似乎希望他能够再说点什么。

“对。”警官说了一句,如梦初醒般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原本是想问助理验尸官,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们了!……”“掘墓者”约恩斯突然粗鲁地说道。

警官恼怒地涨红了脸,脸上的雀斑像疤痕一样,都凸了出来。他以前听说过这两个黑人侦探,但是,这次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而且,他已经给了暗示,让他们走远一点儿。换句话说,别戳在这里给他惹麻烦。

“那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被杀了吗?”他讥讽地问道。

“这很简单……”“掘墓者”约恩斯挥了挥手,面无表情地说,“在哈莱姆区,白人被杀,只有两个原因——钱和害怕。”

虽然这不是警官所希望听到的答案,但是,他显然被震住了,语气里也没有嘲讽意味了。

“难道不是因为性?”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性?……该死,这就是你们这些白人,脑子里仅有的东西,哈莱姆和性——这也没错!……”在警官说话之前,“掘墓者”约恩斯接着说了下去,“按道理说,你是对的。但是,性是可以销售的,以这种形式挣来的钱,还要和合伙人平分。所以,为什么不干脆杀掉,一个白人小子呢,这就是所谓的杀鸡取卵。”

白人警官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整张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煞白。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里没有性谋杀犯?”他严厉地怒吼着。

“我是说,在这个地方,白人不会因为性交,而被人杀掉……”掘墓者平静地说,“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白人因为这个被杀掉。”

血色回到了白人警官的脸上,他的脸如同变色龙一般,因为羞愧,而不断变换着颜色。

“难道没有一个人犯错误吗?”白人警官努力地争辩道,仅仅是为了争辩而已。

“哦,警官,每一次谋杀都是一个错误,”“掘墓者”约恩斯谦逊地说道,“你知道的,这是你的专长。”

“是啊,要想让案件有进展,我们的确还需要这些狗娘养的黑人。”在转移话题的时候,白人警官心里这么想着。

“看来,我应该问你,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吗?”

“这个问题可不公平!……”“棺材桶子”埃德粗暴地回答。

白人警官举起双手:“好吧,我放弃。”

街上的巡警,大部分都是白人,除了“掘墓者”约恩斯、“棺材桶子”埃德以及另外四个有色人种巡警,一共有十五名白人警官,围着那具尸体。包括巡警在内,所有人都因为解放而笑了起来。

白人在哈莱姆被杀,是一件棘手的案子,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所有人都要因为种族——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而被划分,站在他们各自的立场。没有人喜欢这样,但是,又不得不被卷入其中。而且,这还是每个人自己的私事。

“你还想知道别的什么吗?”助理验尸官问道。

白人警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弄清这是不是在讽剌他。

“是的,所有的都想知道。”在确定验尸官没有那种意思之后,他慢慢地回答道。然后,他的话不断多了起来。

“他是谁?是谁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其中我最想知道的,就是凶手是谁。这是我的工作。”白人警官激动地说。

“好的,伙计!……”助理验尸官说道,“明天早晨——或者该说今天早晨——我们会给你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现在我要回家了。”

验尸官写了一张“到达前死亡”的标签,把它系在尸体右脚的大脚趾上,然后,转身对灵车司机点了点头说:“把它扔到停尸房去吧。”

凶杀组警官心不在焉地站在一旁,看着尸体被装上车,目光慢慢地从那些闲散的警察,转移到聚集在周围的黑人身上。

“好啦,伙计们,把他们都给我带走。”他命令道。

凶杀组一直负责调查凶杀案,按照惯例,现场级别最高的侦探就是头儿。受局长差遣或指挥官调派的各区侦探和巡逻警察,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安排;而“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却并不关心现在谁是头儿,他们只想早一点儿破案。

“用红色警示带,把那些醉汉挡开,我们要开始认真办案了。”“掘墓者”约恩斯大声说道。

他们很想用那种他们认为最有效、最方便的方法,来解决问题——用灯光照着一群无辜的人,抽打他们的脑袋,直到有人开口说话,但是,这显然是不被允许的,公民权利保障条例里有明令禁止。市民们当然也不想被那样对待,他们陆续开始走开,各自回家老实待着。

“快点!……”“棺材桶子”埃德催促道,“下次那个家伙,肯定又会让我们,把这些目击者抓回来。”

“看看这些慌忙逃走的黑人兄弟!……”“掘墓者”约恩斯纷纷地说,“我警告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听我的话。”

“棺材桶子”埃德和“掘墓者”约恩斯一起,向着不远处的一栋公寓走去,旁边的广场上,到处散布着垃圾,堆得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他们站在公寓一层楼梯的边上,从这里可以清楚地,观察周围人群的活动,而不被人看见,美中不足的是,垃圾发酵发出的味道,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谁说我们有色人种正在挨饿?”

“他们不是这个意思,掘墓者,他们是在想,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挨饿。”

第一个围观者被带上了警车后,好奇的市民又马上围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市民惊奇地问道。

“伙计,他们说一个白人被杀了。”

“是被枪打死的吗?”

“还不知道。”另一个黑人冷酷地说。

“他们抓到凶手了吗?”

“你开玩笑吧?……他们只会欺侮我们这些黑人。”另一个黑人恶狠狠地大吼,“难道你不知道,白人是什么德性的东西吗?”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躲远一点吗?”

“恐怕有点迟了。”一个白人警察说道,他发现了这对黑人兄弟,两只手各抓住一个人的胳膊。

“他以为他很有趣。”一个黑人抱怨道。

“是啊,难道不是吗?”另一个表示认同,表情丰富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乔、特德,你们两个人快打开手电筒。”警官在吵闹声中大声叫道,“看起来,这里像是一块血迹。”

他的两名助手跟着他,手里都拿着一个手电筒,一起走进一个,散发着浓重垃圾气味的院子。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这里肯定有一块血迹。”警官冲着他们说道。

人们慢慢聚集到公寓楼周围,想看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这时,一辆巡逻警车开到了路边,坐在前座的两个警察,也饶有兴趣地看着。

白人警官都被激怒了:“让你们的人,把这些围观的家伙都赶走。”他暴躁地命令道。

警察们都闷闷不乐:“喂,你们都给我过来。”其中一个对着那群人命令道。

“我就住在这里,”一个穿着肮脏的蓝色睡衣,踩着金色拖鞋,体态丰满、肤色较浅的女人,挑衅似地嘀咕道,“我只是起床来看一看,这些嘈杂声是怎么回事。”

“现在你知道了吗?”凶杀组的摄影师会意地问道。女人感激地咧着嘴笑了。

“都给我散开!……”一位巡警在警车里,生气地喊道,并下车走上了人行道。

女人的辫子愤怒地摇摆着:“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小子!……”她冲着巡警的背影吼道,“你无权命令我,离开自己家的楼梯。”

“你可以告诉他,你是贝瑞姐姐。”她身后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满脸堆笑地怂恿道。

那个叫喊的巡警,气得涨红了脸。

“你说什么?”另一个警察也从车里走了出来,气势汹汹地绕过汽车质问道。

她朝“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看去,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

“不要看我,我也是执法人员!……”“掘墓者”约恩斯大声说。

“你可不要忘记了,你他妈的也是一个黑鬼!……”当白人警察把他们带走的时候,女人嘲讽地说道。

“好啦,现在把灯拿过来。”警官说完,回到了已成暗紫色的血迹边上。

在和其他警察一起搜查之前,“掘墓者”约恩斯先回到了他们的车上,关掉了车灯。

跟踪血迹并不是很难,因为有固定模式。在人工探照灯的照射下,每隔四、五步,就可以看到黑色的、隐隐闪着光的痕迹,它们一块一块都很不规则,正是血从伤口喷出来时留下来的。

五名侦探正麻利地行动着,虽然街上所有围观的人,都已经渐渐撤离了,但是,他们仍然可以感觉到,在那

些古旧破烂的楼房里,躲在几乎要坍塌的石墙后面的、各种各样的人。黑暗的窗子里,到处都可以看到闪着光的眼睛,还有令人不安的静寂。

血迹从人行道上,转进了一个没有路灯的小巷里,两边都是一些破房子,远处坐落着一栋公寓,在前窗户上,有一个门牌——小厨房公寓,十分便利。那幢经历了风吹雨淋,红砖都暴露在外的公寓,就在不远处。

这条巷子太窄了,他们只能一个一个地进去。警官从司机乔那里,把手电筒拿了过来,在前面引着路。脚下的路陡然有个下坡,他差一点摔了下去。

沿着狭窄的小巷,他来到一扇绿色的木门前。在触摸那扇门之前,他先用灯光,照了照楼房的侧面。这个小厨房公寓有窗户,但是,所有窗户从上到下,都加上了铁架子,此时它们都关着,并且都上了锁,除了三个窗口,剩下的所有窗户都是黑的。公寓后面,有一排垂直往上,一个接一个打开的黑色小窗户。它们可能是浴室窗户,但是,没有一个窗户有灯光,也可能是窗户上的玻璃,已经脏得不再透光了。

血迹就在绿色木门的前面消失了。

“里面的人给我出来!……”白人警官蛮横地喊道,但是没有人回答。

他把手电筒举在一个合适的高度上,转动门把手,猛地向里一推门,门安静地打开了,他却差点摔了进去。门里一片漆黑。

“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两个人,分别把身体紧紧地,贴在巷子两侧的墙壁上,手上的点三八口径长管连发左轮手枪,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该死!……”白人警官惊叫道,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他的助手看到之后,马上闪避了开来。

“这就是哈莱姆。”“棺材桶子”埃德感叹道。

“永远不要相信打开的门。”“掘墓者”约恩斯附和道。

白人警官没有理睬他们,把灯照向门里。碎红砖垒成的楼梯,陡直地搭到了一个绿色的铁架子上。

“只是一个锅炉房。”那个警官说完,把肩膀靠在门口,冲里面叫道,“喂,里面有人吗?”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乔,你下去,我给你照亮。”白人警官命令道。

“为……为什么是我?”乔表示抗议。

“好啦,还是我和‘掘墓者’去吧……”“棺材桶子”埃德上前主动说,“里面肯定没有活人。”

“我去!……”白人警官简单地说了一句,他终于被惹恼了。

楼梯向下大约八英尺深,底部右边,有一段短短铺砌的走廊,通向锅炉房;走廊两端,各有一扇没刷油漆、关着的隔板门。楼梯走上去就像踩在松散的沙砾上,但是,不管怎样,它们看上去很干净。更多的血污出现在走廊里,其中一扇没刷油漆的门上,有一个清晰的血掌印。

“我们最好什么东西都不要碰。”那个白人警官提醒道,小心地掏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包住门把手。

“我最好去把指纹工作队叫来。”摄影师说。

“不用,乔会去叫他们的,我需要你。你们两个当地警察,最好在外面等着,都进去太挤了,会毁坏证据的。”

“埃德和我什么都不会动的。”“掘墓者”约恩斯抗辩说,“棺材桶子”埃德轻蔑地哼了一声。

白人警官没有再注意他们两个黑人,径自推开了门。

里面一片漆黑。他先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了看门边的墙壁,然后察看了一下走廊,找到了电灯的开关。两扇门的右边,都有一个开关。警官试了两个开关,非常小心,以免踩到血迹上,但是,没有一个开关可以用。

“可能保险丝坏了。”他嘀咕道,小心地回到了房间。

“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没有动,他们可以通过打开的门,看到所有想要看到的。

原来留给兼职看门人、或烧锅炉工人睡觉的房间,现在只剩下一张垫子了。一边角落是个有木板隔开的厕所,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脸盆。锅炉房旁边,有一个被线网围绕的出风口,用来通风散热。除此之外,整个房间的装饰十分女性化,有三面镜子的梳妆台,床的四分之三都铺着绒布,有很多不同款式的泡沫枕头,还有三个散开的黄色圆形垫子。白色墙壁上,挂着一幅晦涩的水彩壁画,描述的是黑人和白人,各种不正当的性交姿势,其中一些动作,只有身体柔软的体操运动员,才有可能表演得出来。房间里的墙上、床上、垫子上,每件东西上都溅上了血。但房间的摆设,却并没有被弄乱,只有斑斑血迹才能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暴力打斗。

“他妈的,他就站着不动,让别人割破他的喉咙?”“掘墓者”约恩斯愤怒地说道。

“不!……”“棺材桶子”埃德纠正道,“他只是被吓呆了,不相信发生的一切。”

摄影师正用一架小型照相机拍照片,警官让他去,把车里的大贝迪永摄影机拿来。“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也离开了地下室。

这座公寓楼占地面积不大,但是,却有四层高。公寓前面直接连着人行道,前门入口处,有两个隐蔽式楼梯。刚才来这里的那条小巷,位于公寓的侧面,一直倾斜到人行道上,巷口要比公寓的一楼,略低上六英尺。那间地下室只可以从侧门进出,位于一褛房间的正下方。四层楼上每层房间,都有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一间浴室和一间单独的厕所。每层楼都有三个房客,他们不在房间的时候,房门都用铁挂锁锁着;在房间里的时候就用门闩、铁链、地板锁,以及斜撑的横木保护自己,以防止入侵者。

每扇门都有凹痕,而且痕迹斑斑,可能是因为曾经钥匙丢了,也可能有人试图入室行窃。它们记录下居住者和外面的敌人、强奸犯、盗窃犯、凶神恶煞的丈夫或情人,以及追房租的房东之间,不断发生的冲突。墙上有晦涩的涂鸦、粗俗的五行打油诗、电话号码、自卖自夸的广告、阴险的暗示,以及对这里房客的性习惯的几句评论。

“竟然有人住在这里。”“掘墓者”约恩斯惊讶地说道,眼神有些悲哀。

“那正是建造这所房子的目的。”

“就像住在腐肉里的蛆。”

“的确已经腐烂透顶了。”

一楼大厅的墙壁上,钉着十二个邮箱,狭窄的楼梯通向顶楼。穿过一楼的走廊,就是一个小庭院,庭院的墙边靠着,四个塞满了各种垃圾的旧垃圾桶。

“任何人——无论白天、夜晚,都可以自由地进出这里,”“掘墓者”约恩斯说道,“对那些娼妓来说,这倒是一件好事,但是,这里的孩子该有多惨。哪”

“如果我有仇人,我想我不会住在这里,”“棺材桶子”埃德说,“我怕会被人送去西天。”

“是啊,但这里有中央供暖,不是吗?”

“我更愿意住在那个地下室里。至少,那里有单独的入口,而且,我还可以控制暖气。”

“可是,你还要把那些垃圾桶弄出去。”“掘墓者”约恩斯说道。

“哪个人会在霸占了那个妓女的窝以后,却不倒垃圾呢。”

“好了,我们去把住在一楼的,那些兄弟们弄醒吧。”

“如果他们还没醒的话。”“棺材桶子”埃德冷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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