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因公必须去镰仓一趟。趁此机会,我换搭东海道线继续往西,打算在神奈川县郊外的高冈正子家住上一晚。

小正是我大学以来的好友,现下是高中老师。彼此都就业后,我们便难得碰面。

“嗨。”

特地到横跨铁轨上方、位于二楼的车站剪票口接我的小正,还是那副调调,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小正家离车站很近,所以是徒步前来。她穿着男孩风的卡其夹克,底下则是深蓝长裤。

“让你久等了。”

“不会。”

小正直接把手收进外套的大口袋。大拇指微微探出头,指尖沾上些许彷佛掺杂食用红色素的污渍,大概是红笔的印子。

“好久没来这地方。”大三那年是最后一次,风景着实改变不少。

“附近新开了一些店吧?”

“的确。”

十一月的傍晚天空,宛若披着大灰布,很是单调。下方隐约可见几抹像用白笔画上的卷云。

“明天去看海吧。”

“好哇。”

“招待住琦玉的家伙,只要带去看海就行。”

“这样不用花钱,不是很好吗?”

“说得也是。”然后,小正瞥向我挂在肩上的黑色包包,“不重吗?”

“满重的。”

“腰看起来快压断了。”

“没事,习惯就好。”

当初看到天城小姐的大背袋时,我也吓一大跳。

话说,这是我头一次在下班后和小正见面。之前,我们多半利用周日相约在东京。

“你每次都得抱着那么多东西吗?”

“大多是这种情形,谁教纸张本身就重。所以,稿子重、书本重、校样重、资料重,最后就变成这样。”

“嗯……”

“小正上班时呢?”

“我开车。”

“对喔。”

我们漫步走过古意盎然的街头。瞧见堆满布匹的商店,怀古之情油然而生。迂回的道路又逐渐贴近我搭来的东海道线,货车驶过身旁。就像接连丢出好几个方盒子,黄绿色的货柜箱闪过视野。

小正家是位于铁轨附近的小餐馆。明明姓高冈,不知为何店名却是吉田屋。走到门口一看,已开始营业,所以我们从旁边进去。

爬上二楼小正的房间,送来的茶点是本地名产,洒满砂糖的花生。

“小正不是曾带花生造访我家?”

“有这回事吗?”

“有啦。不过,这种裹砂糖的,我是在这房里吃到的。就在第一次上门那天。”

我捏起花生放入口中。用力一咬,花生与砂糖碎裂的口感相当过瘾。

“……真不好意思,我只有一点模糊印象,对不起。”

“哪、里,这个配茶非常美味。记不得吗?你还专程带我去那家店。然后,我想着难得来一趟,就大手笔买下最大包的袋装商品。那是春天一个暖烘烘的日子。”

小正露出遥想昔日的眼神,“这么一说,那……好像确实发生过。”

“可是,这个很甜,满容易腻的。”

“噢。”

“回家后,我得意地拿出来炫耀,不料爸妈和姐姐都只捡一小碟。东西是我买的,我只好拚命强调‘好吃、好吃’,像松鼠抱着核桃一样捧在怀里。虽然已经相当努力,花生还是完全没减少。”

“唔。”

“最后,一大半都受潮软掉。”

小正交抱双臂,“这个要撤走吗?”

我笑出声,“不是啦。我是说,感觉很怀念,不禁会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这是回忆的味道。”

“是嘛?”

“嗯,豆子品质佳,果然还是好吃。”

我又咬得喀啦响,小正也跟着喀啦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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