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哈特利正和班德尔家的兄妹俩蹦蹦跳跳地嬉闹着,三人欢快地哼着小曲儿跳着绳,哼的是那种耳熟能详的调子,歌词是即兴发挥的——这可以说是乔伊和罗伊的拿手好戏。

乔伊打着拍子唱:“一、二、三、四,老爸关着书房门,貌似工作到很晚。”

乔伊踩到了绳子,轮到罗伊唱了:“九、十、十一、十二——可他不是在工作!”

他们三人跳着跳着,突然就咯咯傻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乔伊拿起绳子接着跳,顺带换了个调子:“猪、狗、猫、牛,老妈知道后开吵,马、羊、鼠、野猪——我在门口细探听。”

琳达虽然不像兄妹俩玩得那么熟练,可她也拿过绳子跳了起来:“太阳、月亮、白天、黑夜,爹地妈咪吵不休……”

说了两句还是觉得有点难,于是她说起了绕口令:“我妈说我爸叫你爸让你妈把我送到霍菲女校。”

霍菲是琳达心目中最神往的女校。夏季一开学乔伊就要去那儿上学了。班德尔太太是校董事会的成员,因为她瞧不起琳达的母亲,也不怎么认同琳达,所以很有可能不会同意录取她。琳达接着又唱又跳起来:“火炉、炉格、火焰、炉盘,你们妈妈是势利鬼!”

兄妹俩附和道:“就是呀!”于是,大家都唱不下去了。可怜的琳达一定很伤心,因为她爸爸居然有失体面地闹离婚。

哈罗德·哈特利和太太路易莎分居的事闹得是满城风雨。依照婚前协议,他可是占尽了便宜。倒也不是说他对路易莎很刻薄——马马虎虎还是给了点赡养费的。

但他一直都是一个脾气古怪很难相处的男人,最近还变本加厉,会莫名其妙大动肝火,暴躁多疑,神经兮兮,用路易莎的话说——他甚至把过去从战场上私带回来的左轮手枪都放在床头柜里。这么个黑糊糊又可怕的玩意儿,她碰都不愿意碰一下的,他却视若神明,好像能带给他多少信心似的。她有时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勒索了——他时不时会偷偷摸摸地去拜访谁,甚是蹊跷。当真如此的话,她也只能祈祷继续这样相安无事地给别人勒索下去——家里还存有足够的钱,只要能让她最亲爱的琳达平安无事茁壮成长,免于遭受流言飞语,再大的代价她也愿意承受。

琳达是他们的独生女。说实话,她是一个行为乖张的孩子。但是,在一个单纯又充满母爱的母亲眼里,她是才貌双全的好孩子。琳达也确实很是憎恨山石冬镇上那些势利小人对她那么冷漠——这也全都是那位身为律师太太的班德尔夫人引起的。琳达永远也搞不懂,为什么班德尔太太这么讨厌她,还十分反对她和她的儿女来往。

切实分居以后,妈妈路易莎就变得异常敏感,她甚至强烈反对琳达去新学校。哈罗德·哈特利则另有事要应付:他觉得班德尔律师在他这案子上捞到太多油水了,他得想个法子应对。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阴冷的十二月天,用路易莎的话说,哈罗德已经是病入膏盲、行将就木了。

班德尔先生去病房探望哈罗德了,而路易莎则和班德尔太太坐在休息室里等着。路易莎说道:“班德尔太太,我认为去看他也没什么用了。哈罗德已经好几天都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了,说了别人也听不懂;更别说提笔写字了,他现在连做个手势都不能的。”

班德尔太太傲慢地答道:“探访、询问,这是例行公事。”几乎都不肯正眼瞧哈特利太太一眼。

路易莎对此似乎也习以为常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班德尔先生从病房出来了,也确实没能让哈罗德说出只言片语。班德尔说道:“哈特利太太,他似乎是想问我一些事情,像是要我为他找些什么东西,大概是这意思。你知道有可能是什么吗?”

路易莎答说:“不,我不知道。我们只能靠猜的,有没有可能是和他办公室有关?”

班德尔先生点点头:“我会去那里的,让他们带我四处看看。”

不过,根据办公室下属的说法来看,并没有找到任何符合哈罗德·哈特利先生愿望的东西;路易莎试着问问他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却转过头去,摆出多年来他们一起生活时那副显然拒绝沟通的表情:少管闲事,路易莎,别来烦我!

岁月荏苒,时至如今,哈罗德也仍然是脾性不改。直至他被送入了山石冬镇火葬场,堂堂血肉之躯付之一炬,化为烟灰,一生就此完结。

班德尔先生在间气派的休息室等着——此时正是为期十四天的守灵期,而他显然是考虑周详了的——才在此际来拜访寡妇。这次是他孤身而来,班德尔太太并没有随行。小女孩也不在家,琳达和班德尔先生的那对儿女去电影院了。他问道:“路易莎,恕我冒昧,我们能单独谈一会儿吗?”

路易莎有些吃惊地说:“哦哦,好的。”她暗忖:现在哈罗德已经不在了,班德尔先生不会是有什么无礼的要求吧?加上她素来觉得班德尔先生就是一副小人嘴脸,怕他会乘人之危,越想越忐忑不安。

但班德尔先生并没有扑过来,只是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一个很大的信封,说道:“你还记得你丈夫临终前想告诉我一些事吗?——确切地说是想让我帮他找点东西。”

路易莎点头:“嗯,是,我记得。你找到了?是什么?”

班德尔先生从信封中拿出一件东西来——是一张印刷精美的照片,他拿起照片给路易莎很快瞥了一眼就又收进了信封里,说了一句:“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绚丽的色情绘作。”

路易莎回想着那张照片,有些不敢置信:“哈罗德收集这些淫秽照片?”

“在他办公室的私人保险箱里找到的。我看清以后就悄悄藏起来了,没让员工看见。”

他忽的弹了下缠在信封上的橡皮圈,发出“啪”的一声:“难怪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了。”

路易莎同感:“难怪了。”一想到那些爱搬弄是非八卦无聊的人,如果这些照片真的曝光了,他们会怎么以讹传讹,流言漫天,甚至会越来越离谱地说成是肮脏不堪的性丑闻,一想到会身处这般流言飞语的恶意攻击里,也难怪哈罗德会精神失常。

“哦,班德尔先生,真是谢天谢地呀,幸亏是你发现了这照片,也非常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此时此刻的路易莎心底是多么希望他只是来通知她的,之后就可以把这些照片都烧掉,然后再也不要来打扰她这个寡妇的清净日子了呀。

只可惜班德尔先生要的绝不只是感激,而且他也一点不拐弯抹角:“路易莎,最近我手头很紧哟,我太太要辛苦经营一家那么大的学校;我们还有两个孩子要抚养。我知道哈特利留给你的财产颇为丰厚,而且你也只有一个女儿。”

路易莎安静地坐着,双手放在围裙下面。她果然没猜错,真的是一直有个人在勒索哈特利。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班德尔先生!居然是班德尔先生,一个应当是正直不阿,受人尊敬的律师!还有班德尔太太,对她的态度是那么的恶劣……

路易莎开口道:“你怎么能证明那些照片就是哈特利的?那也可能是任何人的,也可能就是你为了钱才冒称的。”

你还不傻嘛,路易莎太太!班德尔先生脑子飞快地转着,还以为你们这些小人物头脑简单,没想到还有点思考能力。不过这算不得什么,他可是有备而来的。

“你看到这照片有多精美了吧?毫无疑问哈特利会很心满意足、意犹未尽地端看那些照片的,这你该理解的吧。所有的照片上面都会布满了他的指纹。”

路易莎不动声色:“我了解了,那又如何?”

“以我的职位,只要放一句话出去——比如在旋转餐厅吃一餐饭,话就能传一圈,在酒吧喝多了就管不住嘴,一不留神一件绯闻就流传出去了……路易莎太太,在这么一个小镇子里成长,对你风华正茂的小女儿来说,恐怕这不是一件好事吧。”

路易莎脸色煞白:“不!”

她也就不废话了:“说吧,多少?”

班德尔说:“全部有十六张,一张一千英镑。如果你用现金一次买齐,那就一锤子买卖,银钱两讫。但要是你一张一张买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可能卖你一万六千英镑,咱开门见山地说,股票的升值潜力都是难以预计的,谁知道以后会是多少呢?——色情产业里面,都是有时效的哦。”

路易莎也不再讨价还价,当即默许了。也许班德尔之前还有些担心谈不拢,但现在一切如他所料。他实在是把路易莎的心思摸透了。除了她的宝贝女儿,她确实是别无所求。等过了一两年以后,她就能再赚到足够用的钱,当下奋力抵抗的话,她只会得不偿失。

“下周一晚上,在我办公室,六点半,我会把侧门虚掩着,你自己进来——等其他员工都下班回家以后。我一般都是下班最晚的。”

路易莎提出要求:“下雨我才去。如果那天不下雨,我等那之后第一个下雨天再去。”

“下雨?”

“班德尔先生,最好别让人认出我,在工作时间之外去你那里拜访,再没有比雨伞更好的伪装了,不是吗?”

聪明,真是聪明,而且还是急中生智的聪明。

班德尔回道:“但没那个必要,那儿附近都是办公楼,天色暗了那里鬼影都没几个。”

路易莎说:“如果下雨了,只会更少。”

周一还真的下雨了,于是路易莎给班德尔先生送去了一千英镑,四周后又是一千英镑——都是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街上冒着大风大雨匆匆完成交易。

路易莎每次都是撑着伞,还穿着长长的塑胶雨衣,腰间系着腰带。而且他们的交易都是动作迅速,从不拖泥带水。

班德尔事先都会留好门,然后坐在他的书桌后等,桌上还散落着几张有关哈罗德·哈特利的文件,以备有人贸然闯入时方便说辞。

而路易莎则是悄悄溜进门,进到他位于一层的办公室里,把装好现金的小信封递给班德尔先生过数,她就在一旁静静地等候。接着班德尔先生拿出装有照片的大信封,让她从中随便选出一张拿走——她拿的时候非常小心,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然而,她的脸颊却是由雪白一下子涨得通红——然后赶紧塞到她随身带着的硕大的手提袋里面,抱得紧紧的,完了一言不发,兀自走人。

这期间,她在家时是不停地打扫擦拭打蜡,把家里拾掇得一尘不染,就仿佛——仿佛是想要扫掉任何有关哈罗德的痕迹,有关他的回忆,有关他每一个存在的印记。唯一一个她没有去打扫的——连碰都不碰的——就是床头柜里那把黑糊糊的、吓人的左轮手枪。

但是他们第三次会面的时候,她却把手枪拿了出来,谨慎地握住,小心地用丝巾包好,放进了她那个大大的手提袋里。而这一次,她分文未带。

路易莎已经前思后想得很周详了,甚至考虑到了最细微的方方面面。这回她没有撑伞,但是把头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条印有“精灵仙子”的塑料头巾;她还把长雨衣的腰部使劲往上拉,好让膝盖露出来。然后,穿起高跟鞋,一摇一摆地快步踱出了门……

到了办公楼大厅,她脱去雨衣,拿出准备好的大塑料袋包在头上,袋子上事先已经挖了个洞好露出眼睛来,再拿一个塑料袋包在(戴了橡胶手套的)右手上。归整好以后她举起手枪,稳步踱进班德尔先生的房间。

班德尔先生看到手枪后,顿时脸色煞白;等他明白过来,对面的人之所以头上套着塑料袋的意义之后,脸色愈加苍白。他开始结结巴巴,“看在……在上帝……的分上!别……别开枪……!拿走吧,照片都给你,我一个字也不会说,我发誓——”

路易莎引用他说过的话反问道:“不会在酒吧喝多了就管不住嘴了吗?不会一不留神绯闻就流传出去了吗?”

她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左胸,不允许自己多想,立马就扣动了扳机。扳机比她想象的要来得紧,不是那么容易扣动。以至于有一瞬间,她觉得她手里的这把枪是有着顽强生命力的东西。还有枪声也比她想象的大——哈罗德曾经告诉过她,这把枪是装了消音器的,所以她一直信以为真。不过,无论如何,这把枪还是完成了它的使命。毕竟,在这个射程范围内,是很少有人会失手的——班德尔先生一生就没让别人安生过,现在他也很不安生地下地狱了。

路易莎把枪放在桌上,脱掉橡胶手套和因火药溅射业已破损的塑料袋。试想,一把来历不明的枪——上面当然会有指纹,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那是谁的指纹,因为那个人,那个指纹的所有人,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不在人世了。

而在她一尘不染,焕然一新的家里,更是找不到任何跟那人有关的痕迹。况且,那是一个男人的指纹,重点就在这里:这不是一个女人的指纹。再来手套,众所周知,一家人都会共用橡胶手套,那么用过的手套——首先,不可能取得到橡胶手套

内部的指纹。其次,手套肯定是男女通用的尺寸,怀疑不到她身上。再来是塑料袋,她更是手指连碰都没有碰过……这世上没有一件事——因为班德尔先生也是暗地里谨慎行事,没有第三者知道——能把她和他联系到一起:就算有,也不会是致命的联系。

事先她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大信封,上面写着自己家的地址,盖好了邮戳。接着,她把装有照片的信封放了进去。下到办公楼大厅穿好雨衣,使劲往上拉好让雨衣显得很短,收拾完毕,她踱着高跟鞋摇曳多姿地溜出侧门,投身于傍晚的雨幕之中。

早前,她已经在自家和办公大楼之间的路上找好了一个便利邮筒,现在她折回去的时候顺便把信封投了进去;然后在后面一个拐角的暗处,悄悄把雨衣放直到正常长度,摘下塑料头巾,轻轻地擦干它,再卷起来放在它配套的小包装袋里。手提袋也是路易莎事先精心挑选好的,足够长到把一把折起的伞放进去。好了,现在总算可以恢复到她的正常仪态,不用再鬼鬼祟祟,畏畏缩缩,也不用再故作姿态的走路了。

接下来她又折回到班德尔先生的办公楼去,先去前门敲了敲门,露出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之后再绕到侧门——最后走进去,摇一摇湿漉漉的雨伞。上楼,来到班德尔先生的门前——一见到趴在桌前扭曲的尸体立刻就尖叫起来,就像每个身处其境的女人一样,下意识地冲上前去,试图对他做一些无谓徒劳的抢救举动——这是任何人都会有的自然反应,至于具体做什么举动,那都是有可能的……

路易莎把枪推向一边,有些厌嫌的用指尖捏起塑料袋又飞快地丢下,最后拿起电话……(好吧,就算我碰过了这些玩意儿——如果能找出我的指纹来,我也可以说,是我受惊过度,我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哦,对了,还有血迹,可能我衣服上也沾上了血迹——那是因为我试图抬起他的头的缘故,我还把血染到了电话上……)想到这儿,她仿佛是吃了定心丸一般放心地打电话报警了。

“快来人呀!死人了呀!是班德尔先生——你知道的,是律师先生呀。对,我过来找他谈点事——文件他都放好了在桌上;他叫我随时都可以来找他,他会很晚下班……”

调查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没过几个月,路易莎就认为可以去拜访同样身为寡妇的班德尔太太了,时机到了。

她开门见山道:“我想跟你谈谈琳达去霍菲女校上学的事情。”

班德尔太太回答:“周二开董事会的时候我们会讨论这事的。”俨然已恢复到工作状态。

琳达不卑不亢:“这就是说下学期琳达会和乔伊一块儿上学了。”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如果我们同意录取她的话。”

路易莎打开一个很大的信封,从里面滑落出一些异常精美的黑白照片,气定神闲地说:“我相信你们会录取她的。这些东西很恶心吧?”

班德尔太太惊呼:“这到底是——”

路易莎缓缓地说:“班德尔太太,我发现你丈夫身亡的那晚,我跟警察说的是他办公室里的东西我什么也没碰,但其实并非如此。他当时一定是被杀手吓坏了,所以这些淫秽照片就这么摊在桌面的记事本上。”

班德尔太太嗫嚅着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路易莎接着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正好我带着一个大的手提袋,我就把这些照片收起来带走了。我想,你是不会在乎是谁发现了这些照片,不过没人会喜欢丑闻缠身的吧;而你,以你的身份——堂堂霍菲女校的董事——你应该是尤其不堪其扰的吧,我说得对吗?”

班德尔太太动了动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哑口无言。

路易莎继续说道:“你可能要怀疑了,我凭什么能说这些照片是你丈夫的?你也懂男人的,他们会怎么宝贝这些玩意儿,我听别人说,他们该会是多么心满意足、意犹未尽地抚摸这些照片。那么你就知道了吧——这些精美的照片上全都会布满他的指纹。”

班德尔太太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呆滞地坐着,思量着刚才路易莎所说的一番话,完全没了当初那种傲慢无礼、嚣张跋扈的气焰。很快她就答复了,简直是超乎常人地迅速问道:“我该给多少?”

路易莎说给两千,另外还再给一千作为精神损失费,但是没说为什么损失的。她心想,其实那约莫就是“风险金”。她以要债似的口气说:“我就要三千。就这么定了——那么,琳达去霍菲女校就是既定事实了。以后呢……”

路易莎耸了耸肩接着道:“班德尔太太,我倒是不缺钱花,目前来说,我的财务状况还算不错。钱不是个问题。我只要我女儿琳达能在山石冬镇活得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的,上个好学校自然是再好不过,以后她可能还会和乔伊一起上课也说不定,手工课或者她们喜欢什么课都无所谓;最好能再多认识些有用的人,也可以去参加那些个社团活动……”

话锋一转,又回到她手提袋里的信封来了:“这个秘密我一定会帮你守口如瓶的。我不会去旋转餐厅吃饭,更不会去什么酒吧喝酒。”说完她紧紧捏了捏自己的手提袋,起身准备离开。

路易莎问道:“周一下午,你来我家送钱吧。——还有你什么时候邀请我参加你为威廉女士组织的义卖会呢?我从来没有被邀请过呢。说实话,我不觉得没被邀请有什么好失望的。不过,既然大家都去,我当然也可以去,我也很想认识一下威廉女士嘛。我想她的孩子们也一定很优秀,她儿子好像比琳达大三岁左右吧……以后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呢,是吧?”

路易莎拿不准,想了片刻,问道:“她儿子的头衔叫什么来着?”

班德尔太太闷闷地答:“诚敬之士。”

路易莎听到后愉悦地说:“有你帮我代劳这些小事,还真是很不错呢。”

罗伊在楼上看到琳达和乔伊又开始跳绳了。于是他也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加入她们。可惜他很快就踩到了绳子,然后他向琳达献歌:

鳕鱼、溜冰、鲟鱼、鲨鱼——

你妈妈是勒索精!

鲸鱼、海象、海牛——

她有色情照在手!

琳达说:“没有!乱说!”

罗伊说:“有!她就是有!”完了他接着跳。

大海、湖泊、江流、水池——

这样你才进学校!

这回琳达和乔伊一起激动地大叫:“不!”

罗伊边说边跳:

就是,就是!还有——

猎人和马,野兔和猎犬——

你们得了三千块,

才和我们在一起,

你还要嫁给贵族……

唱完他不跳绳了,三个小家伙嬉笑着转圈圈,兴高采烈地抱作一团,玩得不亦乐乎。

玩够了,玩累了,他们才停了下来。琳达说:“老实说,你们信吗?那些大人们都在干吗!”

“如果我们在学校也使诈,那多乱啊!”

“该不会真的是我妈妈枪杀了你们的爸爸吧?”

罗伊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了。她知道下了班以后经常有妓女去我爸的办公室——山石冬镇人谁都知道的。她只要把裙子拉高,短得像个中学生那样,再学着像玛丽莲·梦露那样走路就没人会怀疑了。警察误以为会是男性朋友或者爸爸的什么人去找过他,还把他杀了。所以警察理所当然不会知道什么勒索的事儿了。”

说完他很是雀跃地瞧了瞧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在他心底,他觉得只有他们知道路易莎太太才是凶手,这在来日会是件有利可图的事儿。

琳达对此浑然不觉:“你们接受这事还接受得蛮快的。”

乔伊说:“嗯,是呀,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他,是吧,罗伊?”

罗伊说:“我们一点都不喜欢大人!”

琳达说:“我得说,基于他在我爸死后还拿那些淫秽照片去勒索我妈——光这点——他就罪有应得。”

罗伊说:“嗯……也可以换种说法,是你爸爸拿着这些照片勒索我爸很多年了也说不定。这还真是真假难辨呀。”

说完他抓起绳子的一头,乔伊抓起另一头,琳达站在中间跳了起来。三个小孩轮流跳着,一边跳一边欢快地哼起歌来:

真真假假辨不清,

骗子反被说被骗。

狐狸猎狗过家家,

旋转木马转不停!

译者彭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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