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区的第七街上,莎拉雅·穆尔正在给中情局打电话,全副武装的泰隆在旁边给她望风。莎拉雅用的是投币式公用电话,而不是自己的手机。

接电话的彼得·马克斯一听出是莎拉雅,立刻压低了嗓门。

“耶稣基督啊,”他劈头就问,“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彼得,我根本没犯事。”她愤愤地答道。

“那下达到各部门的命令是怎么回事?我们只要一看到你、接到你的电话或是以任何方式与你取得了联系,都得马上向林德罗斯副局长直接报告。”

“因为林德罗斯并不是林德罗斯。”

“他是个冒牌货,对吧?”

莎拉雅精神一振。“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的情况是这样的:林德罗斯副局长召集我们开了会,他说你现在精神错乱,已经彻底崩溃了。伯恩的死对你打击太大,是不是啊?林德罗斯还说你对他提出了极其荒谬的指控。”

哦,我的上帝啊,莎拉雅心想,他竟然发动中情局里的所有人来对付我。

莎拉雅能听出马克斯显然对她非常怀疑,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彼得,林德罗斯在撒谎。真相太复杂,现在我三言两语说不清,但有件事你一定得相信我——恐怖分子发动了一个计划,准备炸毁中情局的总部。”她知道自己说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显得有些疯狂。“彼得,我求你了。快去找老头子,告诉他恐怖分子不出二十四小时就会实施这个计划。”

“老头子和安妮到白宫见总统去了。林德罗斯副局长说他们还得在那儿待一段时间。”

“那你就去找一位部门主管——最好找到所有的部门主管。但千万不能让林德罗斯知道。”

“听我说,你快到局里来自首吧。我们能帮你的。”

“我可不是疯子。”莎拉雅说道,但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卡佳一边朝医务室门外的两名守卫走去,一边用纤细的手指解开了上衣领口的两颗纽扣。卡佳从来不戴胸罩,她知道自己的乳房长得很美。

两个守卫正在玩老一套的游戏,这游戏的规则她始终都没搞明白。当然,游戏过程中并不存在金钱转手的事,否则它就成了赌博,而赌博是伊斯兰律法中明令禁止的。游戏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提高他们的反应速度。

卡佳不愿再去多想眼下的处境,便在脑海中回忆起了以往经历过的繁忙时刻,那是科斯廷执意要她放弃的生活。她发现两个守卫注意到了自己,便侧过身站着,就像做“十大完美模特”时摆姿势拍照那样。她把脊背微微后仰,故意让胸前的双峰挺立出来。

然后她慢慢地朝守卫转过身,消除他们的戒备之心。那两个家伙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躯体。

卡佳觉得胸骨在隐隐作痛,刚才她叫林德罗斯朝那儿打了一拳。她拉开上衣的领口,好让守卫看到自己胸口上的瘀伤。新伤的皮肤泛着亮红色,刚刚开始肿起来。

“你们看啊,”她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多余,“看那个狗杂种都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话已经足以引起守卫的警觉,两个人站起身从她旁边冲进了医务室。他们看到林德罗斯仰面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上能看到血迹。他好像都快没气了。

个子较高的那名守卫转向了卡佳,她就站在他的身后。“你对他做了什么?”

就在此刻,林德罗斯猛然蜷起右腿,睁开眼使出全力往上踢去,右脚的脚跟狠狠地踹中了矮个子守卫的裆部。随着一声惊愕的闷哼,守卫顿时软倒在地。

高个子警卫转身时稍慢了一些,林德罗斯挥出攥紧的拳头,指节正好打在他的喉咙上。守卫咳嗽起来,双眼直翻,手指胡乱摸索着自己的佩枪。卡佳照着林德罗斯事先的指示,在守卫左腿的膝弯处狠狠踹了一脚。守卫腿一软朝前栽去,脑袋侧面恰好送到了林德罗斯猛力挥出的拳头上。

接下来的五分钟,林德罗斯和卡佳两人脱掉了守卫身上的衣服,然后捆住他们的手脚,塞住他们的嘴巴。林德罗斯把守卫一个个地拽到放工具的壁橱边,把他俩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藏在一起。他和卡佳换上了那两个人的衣服。卡佳穿的是矮个子守卫的衣服,林德罗斯则和高个子换了装。

穿衣服的时候林德罗斯冲着她笑了笑。卡佳伸出手擦掉了他脸上的血迹——那是刚才林德罗斯自己戳破手指抹上去的。

“干得不赖吧?”他说道。

“咱们离自由还早得很呢。”

“你说得太对了,”林德罗斯拿起了守卫的武器——两把手枪,两把冲锋枪,“你会用枪吗?”

“我知道怎么扣扳机。”她回答说。

“这就够了。”

他拉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逃出了医务室。

恐怖分子并没有对伯恩大打出手,这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事实上他们把伯恩从撞坏的“君主”公务机中拽出来之后,一直都没怎么对他动粗。这帮恐怖分子是沙特人,伯恩得出这种判断的依据并不仅仅是他们的相貌,还有他们说阿拉伯语时的口音。

伯恩的双脚刚接触到跑道灼热的表面,就被恐怖分子扶着站了起来。他们把他的双臂反剪到背后,推着他走上了跑道之外的页岩,两辆遍身沙漠迷彩的军用装甲越野车正停在那儿等着。难怪刚才伯恩从空中没能发现它们。

他们带着他绕到较大的一辆越野车后面,从近处看这辆车好像是个移动指挥中心。越野车的后门砰然打开,两只强壮的胳膊伸了出来,一下子就把伯恩拽到了车上。金属制成的车门立刻又关上了。

浓墨般的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用纯正无比的英式英语说道:“你好啊,杰森。”

几盏红灯亮了起来,晃得一时没适应光线的伯恩直眨眼。借着怪异的灯光,他能看到一排排电子设备的屏幕上默默地显示着各种神秘的读数,犹如来自外星的信号。车内的一边坐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年轻沙特人,他头戴专业的监听耳机,时不时匆匆写出一两句话,记下自己听到的内容。

年轻人左边靠近伯恩站立的地方,还有个浑身腱子肉的彪形大汉,刚才把伯恩拽进移动指挥中心的肯定就是这家伙。大汉瞪着伯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头发剃光了,坚硬如石的双臂抱在肌肉同样发达的胸前,看起来简直像是在苏丹的宫殿中保护女眷的阉人。

然而,这个壮汉要保护的却是车中坐在指挥控制台前的第三个人。伯恩刚才被拽上车时此人就已经把椅子转了过来,这会儿他正咧着嘴开怀大笑,这笑容似乎与他威严的仪表颇不相称。

“杰森,我们可不能总是像这样见面啊,”他说着撅起了深红色的嘴唇,“或者说,咱们每次都会在最恰当的时机碰到对方,这也许就是命运。”

“真见鬼,”伯恩认出了这个身材瘦削、长着黑眼睛和鹰钩鼻的男人,“费伊德·沙特!”

这位沙特安全部队的主管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上来抱住了伯恩,开心地在他的两边脸颊上湿乎乎地各亲了一口。

“杰森,我的朋友。感谢真主,你还活着!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在飞机上。我们怎么可能知道?那可是法迪的飞机!”他假装生气地说道,摇晃的食指仿佛是在告诫伯恩。“不过话说回来,你从来都不会告诉我你在搞什么名堂。”

伯恩和费伊德·沙特已经认识很久了,两个人曾在冰岛合作过一次。

“我听到传言说沙特方面好像掌握了法迪的情况,但你们总是极力否认。”

“法迪是沙特人,”费伊德·沙特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是沙特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法迪让沙特政府很尴尬,”伯恩说道,“我觉得这家伙已经成为所有人的问题。”

接下来伯恩向朋友介绍了法迪的身份、他和弟弟卡里姆·贾麦勒的计划,包括他们渗透到中情局内部的情况。“也许你们以为自己已经锁定了‘杜贾’组织的大本营,”伯恩最后说道,“但我敢说大本营并不在此地。这一带不知什么地方藏着‘杜贾’用于提炼铀元素、制造核装置的设施,他们打算在美国的某地引爆这枚核武器。”

费伊德·沙特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有些事就能解释得通了。”他转过身在电脑上调出了一张战术导航图,让伯恩先熟悉熟悉附近的地形,然后又切换到IKONOS卫星拍摄的几张近景图像。

“这几张图像是上周拍摄的,间隔两分钟,”沙特说道,“你瞧,第一张图上的米兰沙阿就跟现在一样——寸草不生、荒无人烟。但在第二张图上却能看到两辆类似吉普的汽车。好,我们在第三张图上又能看到什么?米兰沙阿又变成了寸草不生、荒无人烟的地方。地上没有人,也没有车。车子在这两分钟之内跑到哪儿去了?它们绝对不可能开出IKONOS卫星的成像范围。”他说着往后一靠。“综合你的情报,我们能得出什么结论?”

“‘杜贾’的核设施位于地下。”伯恩说道。

“肯定是这样。我们刚才正在监听恐怖分子的通讯,但根本不知道讯号来自何处——现在知道了。它是从岩石和沙漠的底下发射出来的。不过有趣的是,这些讯号都来自设施的内部。我们守在这儿已经三个小时了,这期间没有截获任何来自外部的通讯信号。”

“你带了多少人过来?”伯恩问道。

“加上我一共十二个。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得假扮成‘杜贾’组织的成员。这一带属于北瓦济里斯坦——巴基斯坦西部各省中最为保守的一个地方。当地的普什图部族和塔利班有着很深的宗教与种族渊源,因此他们很欢迎基地组织,也同样欢迎‘杜贾’。如果我再多带些手下过来,难免就会碰到令人尴尬的问题。”

就在此时,车内头戴耳机、一直在记录簿上奋笔疾书的男子撕下一张纸递给了主管。

“我们监听时遇到了一些干扰,有可能是岩石中的某种物质,或是设施内部的铅屏蔽层。”费伊德·沙特迅速扫了一眼记录,随即把纸递给了伯恩。“我觉得你最好瞧瞧这个。”

伯恩拿起阿拉伯语通话的文字记录看了起来:

“(?)两个都不见了。我们在(?)壁橱里找到了警卫。”

“有多长时间了。”

“(?)二十分钟。(?)不太确定。”

“(?)能拨出的人全调动起来。派(?)到出口。找到那两个人。”

“然后呢?”

“杀了他们。”

在米兰沙阿的地底,林德罗斯和卡佳在犹如现代地下墓室的设施中狂奔。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安装着的扬声器发出了尖厉的警报声,警报就是在他们看到入口处的时候突然响起的。林德罗斯立即折回头,带着卡佳朝设施的深处奔去。

凭着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和自己的观察,林德罗斯已经推断出“杜贾”的这座设施分为两层。上层的建筑包括生活区、厨房、通讯室等,医务室也设在这一层。但安杜斯基医生摘除林德罗斯右眼、给卡里姆整容时所用的手术室却位于下层,和好几座实验室在一起——进一步提炼浓缩铀所需的巨大的离心机实验室、双层墙壁的核聚变实验室,等等。

“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俩不见了,”卡佳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第二套方案,”林德罗斯回答说,“我们必须赶到通讯室去。”

“可是那地方离入口更远,”卡佳说,“我们根本就别想逃出去了。”

两个人奔过墙角,前方就是那条从设施中部横贯而过的长长的走廊。这座设施中的一切——房间、走廊、楼梯井、电梯——都是特大号的;无论你站在什么地方,都会觉得自己非常渺小。这样的一座设施自有其可怖可畏之处,仿佛它并不是为人设计的,而是一支机器军队的驻地。整座设施中看不到丝毫的人情味。

“我们先得保住自己的性命,然后才能考虑逃跑的问题,”林德罗斯说,“所以我必须先让自己人知道我们的位置在哪里。”

尽管心里非常紧张,林德罗斯还是放慢了脚步,带着卡佳快步朝前走去。他很不喜欢面前这条又宽又长的走廊。万一被困在这里,他们既找不到藏身之处,也别想逃出去。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最害怕的事情,两名男子突然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这两个家伙一看到追捕的对象就掏出了武器。其中一个人沿着走廊冲了过来,另一个人则守在原地,举起手中的自动步枪瞄准了他们。

“我一定得想个办法警告中情局总部的人。”莎拉雅说。

“可你刚才都听到了,他们现在正怀疑你,”泰隆答道,“不管你想什么招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那我也不能放弃啊,是不是?”

泰隆点了点头。“没错。”

因此,现在他们俩才会“猫在”——这是泰隆的说法——这家香烟店里。烟店里那个头发花白的萨尔瓦多老汉正忙着把自己种的古巴烟草手工卷制成一支支帕塔加斯、基督山和科罗纳74,然后再从网上以高价卖给急着要货的顾客。这家店碰巧是泰隆的房产,因此店里的大部分利润都进了他的腰包。虽然只不过是东北区第九街上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门面,但最起码做的生意还算挺规矩。

不管怎么说,今天透过小店里油乎乎的窗户,他们好歹能看见泰隆在建筑工地干掉两个阿拉伯人之后偷来的那辆黑色福特。泰隆把福特车停在了香烟店正对面的街旁,这会儿它也和他们俩一起等待着。

这个主意是他们一块儿想出来的。莎拉雅已无法直接进入中情局的总部,就连给局里的人打个电话都有可能被追踪,因此她得另想办法。

“我对车很懂,”泰隆刚才对她说,“这辆车猛得很,还配着许多好东西。那帮鸟人现在肯定知道那两个家伙已经挂了。你觉得这事他们就会算了?操,没门儿。那帮人肯定要出来找车,还有你,车和人他们都不会放过。我放个屁在这儿,那帮孙子一准儿要跑到东北区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你最后出现的地方。”泰隆咧嘴而笑的模样显得很英俊。“等他们跑到这儿来,咱们就紧紧盯上去,就跟苍蝇叮大便一样。”

莎拉雅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尽管很危险,但还是挺聪明的。再说她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其他的方法都会害得她被关进中情局的监狱,甚至很有可能丢掉性命。

“法迪关了人在里面。”费伊德·沙特说道。

“有一个人我也许认识,”伯恩说,“我的朋友马丁·林德罗斯。”

“啊,是他,”安全部队主管点了点头,“法迪的弟弟假扮的就是他的身份。这么说他可能还活着。另一个人呢?”

“我不知道。”伯恩说。

“不管怎样咱们都得赶快行动,否则别想把他们救出来,”沙特蹙起了眉毛,“但我们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啊。”

“IKONOS卫星图像上的那两辆车,”伯恩说道,“它们总得开到某个地方去,而且那地方就在我们目前位置一公里半径的范围之内。”他指了指显示屏。“能把这幅图打印出来吗?”

“当然。”费伊德·沙特说着敲了个按键。随着嗡嗡的轻响,一张纸从打印机的出纸口里吐了出来。安全部队主管把纸递给了他。

伯恩走出了移动指挥中心,费伊德·沙特和那名强壮无比的保镖紧随其后。沙特刚才跟伯恩说那人的名字叫阿卜杜拉。

他站在飞机跑道的东南面,一边仔细查看周围的地形,一边与IKONOS卫星图对照。

“问题是这附近啥都没有,”费伊德·沙特把双拳叉在腰间,“一到这儿我就派了三个人出去侦察。他们一个钟头之后回来了,什么都没发现。”

“可是,”伯恩说道,“那两辆车肯定是开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径直向前走去,上了跑道。伯恩的右边是那架再也无法升空的“君主”公务机的残骸,左边则是跑道的起点。他想像着刚才“君主”以过快的速度飞向跑道的情景。

突然间,他想起了穆塔·伊本·阿齐兹。“你飞得太低了,”穆塔当时说,“你会过早碰上跑道!”那一刻穆塔紧张得要命,为什么?当时即便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也只不过是“君主”的轮子接触到靠近跑道起点处的柏油碎石。穆塔·伊本·阿齐兹为什么要害怕这个?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伯恩转向左边,沿着柏油碎石跑道朝起点处走去,两眼始终紧盯着脚下的路面。现在他已经走到了靠近跑道起点的地方,降落时穆塔·伊本·阿齐兹执意要让他避开此处。穆塔究竟在害怕什么?喷气式飞机着陆时会产生三种现象:突然施加在跑道之上的大量摩擦力、热量和重量。穆塔担心的是哪一点?

伯恩蹲下身,用指尖摸了摸跑道。跑道的路面看起来就像是柏油碎石,触感也毫无二致,除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你摸摸看,”伯恩说,“柏油碎石在烈日照射下应该是滚烫的。”

“跑道上不烫,”费伊德·沙特用手四处摸了摸,“一点都不烫。”

“也就是说,”伯恩说道,“这块地方并不是柏油碎石。”

“‘杜贾’用的到底是什么材料?”

伯恩站起身。“别忘了,他们能够利用维尔迪克公司的技术。”

他沿着跑道往前走了一点。走到“君主”刚才着陆时留下印记的地方,他又蹲下身,伸出手去摸柏油路面。他一下子就把手抽回来了。

“很烫?”费伊德·沙特问道。

“嗯,这儿是柏油碎石。”

“那刚才的那段跑道用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当时飞机上的另一个人——法迪的信使——坚决不让我在那儿降落。”

伯恩又折回跑道的起点,从跑道一侧的边缘走到了另一边。他脑海的深处正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他们得进入这座地下设施,赶在法迪的手下之前找到被关在里头的人。如果其中的一个人真的是林德罗斯……

他又拿起IKONOS卫星拍摄的地形图看了看,并将其与自己在降落前所作的目视侦察进行比较。提炼铀元素的设施必须要用到水——大量的水。那道阴影密布、满地乱石的冲沟恰恰发挥着供水的作用。刚才从空中看到冲沟之后,它就像一座信标般始终在伯恩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伯恩正在考虑的计划也许能取得成功,但他知道费伊德·沙特听了肯定不会喜欢。假如他无法说服自己的朋友,这个计划也是不可能成功的。即便有了这位安全部队主管的合作,他的计划也未必就是十拿九稳,但伯恩此刻想不出其他任何可行的方案。

他走到跑道尽头的一侧,蹲下身仔细查看跑道的边缘。然后他对阿卜杜拉说道:“能不能帮我一把?”

伯恩和阿卜杜拉把手指抠进跑道的边缘,一起用力往上抬。两个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表面的那层材料终于慢慢剥离开来。

“这个地方铺的东西,”伯恩说,“其实是一大片降落用的特殊材料。”

费伊德·沙特走到他们旁边弯下了腰。他端详着这片东西,发现它厚约六厘米,色泽和质地都与柏油碎石极为相似。它显然不是柏油碎石,但究竟是什么材料谁也无从知晓。不过这一点根本不重要。现在几个人都惊喜万分地注视着这层材料的下方——他们最关心的,是表层被剥开之后露出的东西。

材料下方露出了一道与地面齐平的金属活板门,足有停放两辆车的车库门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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