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让您久候了。”

阿清看到玄关的鞋子以后,连忙赶到客厅,这才把提在手里的购物袋放下。

宇佐美傲慢地问道:“老师没有在家啊?”

“在啊,应该就在房间里。今早开始,他就没有出来过呢。”

“没有人,我叫了半天也没答应,门也锁着。难不成去散步了?”

“锁着门吗?那就是在屋里了,老爷的房间,只能够从里面上锁。”

“对哦,是没错。”这儿又不是酒店,是宇佐美一成闹了糊涂。

“可是怪了,我叫了好几声呢。”

“我去看一看。”阿清纳闷地走远了。

“还是叫不开门呢。”没一会儿,阿清就跑回客厅来,“我一直叫老爷也不回话,门也锁得死死的。”

难道是心脏病发作了?二人面面相觑。

“能从其他地方进去吗?”

“有对着庭院开的窗户。”

“你绕到窗子那儿去,我想办法把房门弄开。”

宇佐美下着命令,立刻站起身来。

宇佐美一成一次又一次地撞着门,整块的厚重橡树板纹丝不动。执印岐逸郎极端厌恶,工作的时候被噪声打扰,才特意选了这扇门。窗户应该也是双层的隔音设计。

“不行呢,窗子也上锁了。”

阿清脸色大变地回来了。起居室的电话响了,没有人分心去搭理。

“说不定已经倒下了,有起钉器就赶紧拿过来,只能硬打开了。”

阿清哆嗦着往仓库跑去。电话铃声执拗地响个不停,宇佐美一成冲去走廊,提起了电话听筒。

“在干什么啊?简直担心死我了!……”摩衣子的叫喊声传来。

“老师不对劲!……”宇佐美一成急切地说。电话的那头一阵沉默。

“可能是犯病了,之后再跟你联系,你就在原地等着。”

宇佐美接过阿清找来的起钉器,迅速奔到门前,把尖端插进缝隙里,用上全部体重,猛地一压。伴随剧烈的响声,缝隙迅速扩大。

只差一点了,再往更深处一硼,手中传来合叶崩裂的触感。

两个人从撬开的橡木门那里,迅速地进入房间里。

窗户前面拉着厚厚的窗帘,室内一片昏暗。借着走廊渗近来的灯光,只见执印岐逸郎痛苦倒地的模样,立即闯入眼帘,他的长袍的前襟大敞着,嘴边还淌着黄色的胄液,可以想象他经受的折磨。

阿清对上岐逸郎圆瞪的双眼,低声悲鸣着跪坐在地,吓得直抱头。宇佐美一成缓过劲来,靠近岐逸郎为他测了脉搏。老人的身体早已冰冷,宇佐美冲战战兢兢偷看的阿清略一摇头。

“去叫医生,虽然多半是没救了……”阿清点了点头,关上门,立刻又意识到,只剩宇佐美和岐逸郎的尸体在屋里,忙又把门打开。她已是六神无主。

宇佐美久久凝视着岐逸郎。这是教导他将近三十年的恩师。

刑警阿菅比医生到得更早。

“联系过摩衣子女士了?”

阿菅随着阿清的带领,从岐逸郎的工作室回到客厅。

“正在过来的路上。”

宇佐美坐立不安,阿菅的突然出现,让他摸不着头脑。

“警方呢?”

“没,还没有联系。”

“那我去打。”

“等等,你什么意思?”

“我看执印先生可能是自杀。”

二人都被阿菅这话,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你有什么根据……至少要等医生的诊断。”

“这玩意儿空了。”阿菅说着,向宇佐美一成亮出了,包在手帕里的玳瑁药瓶。

“这是名叫‘地高辛’的强心药,文卷匣子里的库存也没了。这位女佣说,印象里应该还剩了五十来颗。”

地高辛是应对心力衰竭和心肌梗塞的烈性药,能加强心脏肌肉的收缩,起到平稳紊乱心律的效果。这种药被胃黏膜吸收后,会出现头痛、头晕的副作用,即便犯病厉害,也只允许服用两、三颗而已。

然而,执印岐逸郎房间里的药一颗不剩,一次性服用这种剂量,会导致心肌过分活跃,心脏血流量急剧减少。如果不能及时吐出,健康人也有因呕吐和脉搏异常低下,导致休克死的危险。体重五十公斤的健康人,致死量仅为十五毫克。五十片虽有不足,但对原本心脏就弱的老人而言,无疑是致命的剂量。

“或许是阿清记错了,药瓶里根本没有剩五十颗,发作的时候就全都服用了。”

“并没有发作。桌上有事先备好的水杯,就是他用来服药的。”

宇佐美一成顿时哑然。

“是岐逸郎先生一早吩咐女佣,连同着牛奶一起送进房间里来的,那时候也没有见他有哪儿不舒服。考虑是自杀,应该不会错吧……”

“是吗,是这样啊……”宇佐美一成颓然耷拉着肩膀。

“我也觉得奇怪呢,老爷口渴的时候,都会直接要茶。”阿清红着眼吿诉阿菅。

又过了会儿,阿菅见到了一脸憔悴的摩衣子。

“您有什么线索吗?”

“硬要说,确实有。”摩衣子唰地抬头一瞪。

“我告诉父亲近期你会过来,或许他是承受不住了。”

阿菅默不作声。

“自从在派对上见了你,父亲的心脏就突然变得糟糕了。”摩衣子冷酷地说,“我都那样拜托你了……”

阿菅刑警立刻致歉道:“非常抱歉。”

“父亲等于是被你杀死的,这下子你该满足了吧!……终于把犯人逼到绝境了吧!”

“您误会了,昨天我也说过……”

鉴定科的男子打开门,冲阿菅使了使眼色,后者中断对话,走去了走廊。

“没有指纹?水杯上?”

“是的,你怎么看?”

“女佣的指纹呢?……水杯是她端来的。”

“一丁点儿也没留下。”

“不可能吧,那他是怎么喝的水?”

“我还想问呢。该怎么做?需要把房间全部排查一次吗?”

“就这么办吧,有劳了。这回你立功了。”阿菅慰劳了那个男子。

明确是自杀的时候,警方并不会采集指纹,不过眼前的男子,觉察到细微的疑点,仍进行了这一步。

契机是滴落在桌上的少许水渍。就仿佛杯子倾倒一样,水全都流向一个方向,可是,实际上水杯却好端端地立着。

“这看来是个密室啊……”阿菅如此想道。

如果确定是他杀的话,就必须面对现场没有出入口的问题。仅有一扇的门和窗户,全都从屋里锁死了。

“是谁消去了杯子上的指纹?”

最大的可能是宇佐美一成,但除非他是犯人,否则没有理由消去指纹。

“他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阿菅暗自琢磨着。

女佣说了,买完东西回到家里,宇佐美已经待在客厅里了。

在确定岐逸郎的死亡时间之前,必须对宇佐美一成严加注意,阿菅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如果是在早上,摩衣子也有机会!”阿菅沉着脸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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