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松树年轮进行分析后,林栗找到了12年前松树底下曾有人用煤油燃烧过尸体的证据。为了探寻尸体出现在死亡洞前的原因,林栗和许雅玲决定对死亡洞进行探险。

林栗迟疑了一会儿,便紧跟着走过去。

许雅玲首先进入洞穴。可是,里面漆黑一团,无法辨认地面的道路。

许雅玲一时忘记伍雨娟所说的,从身上掏出打火机,点燃打火机。

“住手。”随着火花一闪,林栗猛扑过来,将许雅玲压在身下。轰的一声巨响,洞内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产生的巨大火焰和气浪从洞口爆发而出,洞口上的草和树叶、碎石被冲下20多米高的山坡,就连700米外的树林,也被这次爆炸震得枝叶发生晃动。

好险!要不是林栗及时地将许雅玲扑倒,许雅玲一定会被巨大的气浪和火焰掀下山坡,即使当场没有被火焰烧伤,摔下去恐怕也会身负重伤。

尽管这样,林栗身上的衣服还是被烧焦了,一只手被严重灼伤,朝向洞口的脸也因受到石块的冲击而划破皮,流出了血。林栗就势在地上翻滚着,将身上的火焰扑灭,当他站起来时,衣服上多了几个被烧出的大窟窿。

几秒钟后洞内又恢复了平静,仍然和先前一样漆黑无比,看不出任何异样。

严晓春在下面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时,就看到无数的叶片、泥土和石块从头顶上飞过,吓得她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过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严晓春才连忙跑了上来,见林栗站在山洞口,身上有几处伤口,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便问道:“你要不要紧?”

“身上破了点皮而已。”林栗苦笑着回道。

许雅玲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惨白。当她走出洞口看到林栗时,眼中出现了惊恐,“你……你出血了。”

“我没事。”林栗平静地说道。

“刚才洞内发生爆炸了吗?”严晓春问道。

“是的,洞内有瓦斯气体。”林栗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

“我的鼻子闻出来了。”看着严晓春一脸不解的神情,林栗解释道,“纯净的气体本身无气无味,但自然界的瓦斯气常夹杂着有特殊气味的伴生物质。”

“你闻出来了?”

“是的,不过,这需要经过多次特殊的嗅闻训练,才可以把它和其他气体的气味区分开来。”

“这种方法准确吗?”

“作为我们法医人员,有时要面临着在现场立即对周围的可燃性气体作出迅速的初步判断的情况,尤其是涉及对生命有危险的有毒气体时。虽然这种方法不能算是标准的科学方法,但能在第一时间内帮助法医判断现场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情况,同时,这对于法医筛选有用和无用的信息也很重要。如果遗漏重要的信息,而将次要的信息收集起来,会使我们的工作延误,甚至得出错误的结论。有些物证有时效性,错过宝贵的时间,就不能及时收集到有用的信息。所以,我平时在这方面对自己进行了强化训练,经常闻各种各样的气味,以达到极低浓度就能用鼻子区分的程度。”

严晓春转过身,见许雅玲衣服有点凌乱,但身上没有被火烧的迹象,于是感叹道:“太神奇了,你居然毫发无损。”

“要不是林栗用身体把我推到洞口一边,并用身体把我压在下面,我恐怕不知会是什么样子。”许雅玲解释着,同时感激地朝林栗望了一眼。

“你左边脸上的皮肤有好几处裂开了。”严晓春对林栗说道,“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把你的伤治好。”

“也好,我这次回去趁机把手上搜集到的样本进行一番处理,说不定能得出什么信息。下次我们带一些氧气瓶来探洞。”

“你还要来探洞?”严晓春惊讶地问道。

“是的。”林栗说道,“我很好奇瓦斯气体从何而来。你们现在明白了吧,为什么洞口边写着‘里面危险,禁止入内’几个字?因为里面有这种气体,人进入里面即使不点火,也会因为缺氧而窒息。我想里面除了瓦斯气体也会有二氧化硫之类的气体,二氧化硫可是一种有毒的气体。”

三人回到柚木市,许雅玲将林栗送到柚木市人民医院后,又开车去了墉湖镇。她说她目前正在写一个有关改革开放以来墉湖镇变化的的系列专题文章,需要收集更多的资料。

严晓春回到公司上班。

医生在林栗的伤口处取出微小的灰尘和碎屑,用消炎药水清洗一遍,涂上伤药,再用纱布在伤口外缠绕两层。无须住院,上好药后,林栗很快出了治疗室。他惦记着案情的进展,便连夜回到滨海对采集到的标本进行分析。现场的土壤分析结果一无所获,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最后只剩下树的年轮。经过7天的辛苦工作,林栗终于在树龄12年左右的年轮中找到证据:存在痕量的煤油成分。

林栗高兴极了,寻找的结果证实了他当初的推测。

从生物学上讲,在树皮和木质之间有一层细胞,这层细胞整整齐齐围成一个圈,又不断分裂出新细胞,年复一年,树木会越长越粗壮,这层细胞叫形成层。春夏雨季,阳光明媚,雨水丰足,树木便会迅速生长,因此,形成层分裂出的细胞个儿大,木质疏松,颜色较浅。进入秋天,天气由暖变冷,雨水相应减少,这时,形成层的细胞分裂速度减慢,细胞个儿较小,颜色很深,质地细密。春夏秋冬,由于木质的疏密和颜色的深浅不同,就形成了一圈清晰的年轮。年复一年,年轮不断增多,小树也渐渐长得高大粗壮。林栗认为,松树在生长过程中,由于要从周围空气吸收物质,那些难分解的物质便会保存在当年生长的年轮之中。正是这样的想法,使得他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经过进一步的分析,渗透到黑骷髅头骨头中的物质,表明也含有微量的煤油成分,据此,林栗判断出铁桶里的引燃剂是煤油。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死者的身份。死者之死是与刘洪天和严泽实有关,还是与别的什么事情有关呢?让他迷惑的是,那张残图,显然暗示了这一特殊的地理位置。那么,沈梅是如何得到这样一张残图的呢?

可以肯定洞口不是凶杀现场,如果是凶杀现场,被害者肯定会有激烈的反抗,这样不可能不引起守林员的注意。当然,在山洞边烧烟的话,只要火不是太大,又不靠近木场,在树木稀少的地方点火,一般不会引起守林员的注意。

也许守林员上山去了,待焚烧完后下山来看时,肯定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保留头部未烧的确令人不可思议,让这种现象站得住脚的理由就是,凶手在现场处理尸体时突然看到有人进山,于是只好终止焚烧行为,匆匆将剩下未烧的头部暂时藏到别的地方,然后又埋在草丛里。即使后来有人看到现场一片烧尽的灰烬和铁桶,也不会怀疑到这个地方曾经焚烧过尸体,顶多只对铁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感到好奇而已。

头骨后来为什么转移到了纵树坡呢?而且还有白色的物质在上面?这是凶手干的,还是其他人干的呢?白色的物质又来自什么地方呢?这些问题仍然像乱麻一样紧紧缠绕着林栗的脑袋。

林栗给古树青打了一个电话,要他帮查一下墉湖镇12年前有没有报案失踪的人。之后林栗开始着手查清白色物质的来源,看看与黑色炭黑之间是否有一定的联系。当然,在此之前,他得先去死亡洞内探查,弄明白为什么那里会出现乌山北岭的煤区才有的瓦斯气体。

回城三天后,许雅玲向林栗提出去墉湖镇死亡洞共同探险的建议,她的理由很简单,她在写有关墉湖镇人生活的系列报道文章,从地理环境、资源优势、历史渊源、乡村习俗以及30年生活变迁,还有“数风流人物”几个角度来写,因此有必要丰富材料。

林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因为里面太危险了。但许雅玲说,她已做好探洞的一切准备。

林栗一大清早来到汽车站,站在通往墉湖镇的路口上。半个小时后,许雅玲驾着她的那辆红色小车过来了,停在他的身旁。

“上车吧。”许雅玲坐在驾驶室内,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大声喊道。

“你非要去冒险吗?”

“对,我要和你一起去探洞。”

“那里很危险,你没必要去。”

“我当然知道危险,但我对探洞感到好奇,而且我写文章需要身临其境来丰富我的第一手材料。”

“你不怕人家说闲话吗?”林栗站着没有动。

“什么闲话?”

“孤男寡女一起钻山洞,镇上的人会怎么看你?”

“我不在乎。”

“如果让你父母知道,不暴跳如雷才怪。”

“我是成年人,我明白我在做什么。”

“你?”林栗震住了,“你为什么非要去不可呢?”

“请你别啰唆,你不去我一个人去。”许雅玲气呼呼地驾着车要走。

“别别别。”林栗慌忙堵在车头前面,“许小姐,我怕了你了,好吗?”

林栗并不是屈服于许雅玲,而是担心许雅玲一个人去会出事。

许雅玲打开车门,脸上浮现出一丝令人觉察不到的笑容。

“我真是服了你,连一个女孩的名声也不要,你的好奇心就那么重要吗?”林栗说着,钻进了车内。

许雅玲从驾驶台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点燃后,冷冷地说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林栗被许雅玲的话噎住。许雅玲的话声音虽然不高,但是看得出她这种口气与以往不一样,很认真,而且有几分沉重,所以,他小心地回答道:“我担心你出事。而且万一出了问题,我是无所谓,怕是我无法向你父母交差……”

“我是小孩吗?是你哄着我去的吗?”许雅玲冷笑着,“这恐怕不是你真正讨厌我的原因吧?我知道你心里想着和谁一起去。”

“谁?”

“严晓春。”

林栗像被雷劈到似的,呆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过了很久,他才醒过来似的说道:“没那回事,人家就要和刘伟结婚了,我没有那么卑鄙,要把人家从刘伟怀里夺过来。再说,爱情不能一相情愿,即使我有心,也得人家有意。”

“爱情是允许竞争的,结了婚的人有时都能为了爱情离婚,更何况对方还没有进入洞房呢!爱情是一个人理想的延续,它可以照亮一个人的一生,是一个人向着人生奋斗的永动机。所以,你没必要在这方面故作高姿态。”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承认,我对她有好感,如果她没有男朋友,我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但是,她现在有男朋友了,夺人之爱,或许能达成我的爱情观,或许会幸福,但这不是我的为人风格,人的一生当中,爱情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内容。”

听了这番话后,许雅玲没有说话,好像陷入一种深深的思索之中。烟飘浮在驾驶室内,林栗被呛进几口,他感到不舒服,伸手把车窗打开。

“你非要抽烟吗?”林栗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抽烟吗?”许雅玲反问道。

林栗摇了摇头。

“因为我孤独,一种内心上的孤独。为了排解内心的寂寞,我试了很多方法,最后还是迷上了吸烟。我也知道吸烟不好,可是,我无法戒掉它。我需要思考,我需要头脑不停地思考,就像驶上没有摩擦力的跑道上的车轮,你无法使它停止。”

许雅玲曾透露,她父母均在海外打拼,但她选择了回国发展。透过许雅玲冰冷的外表,林栗看到了许雅玲内心的一种柔弱,一种痛苦,一种郁闷。以她那种无忧无虑的环境,她应当过着一种幸福无比的生活,至少,物质和经济上的富足,不会让她承受生活的艰辛,大学毕业不会面临着找工作的焦急和渴求,不必担心工作做得不好,有人解雇她。而且,她周围一定会有不少朋友,像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她转。为什么她非要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默默无闻地在乡下跑来跑去?难道这是精神上的追求吗?

林栗第一次对许雅玲进行了认真的思考,可是,思考的结果,不但没有得到清晰的答案,反而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

自从他知道许雅玲的身份,就有着可望而不可即的想法。许雅玲和他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他踏不进她那个世界,她也无法理解他的世界。可现在,他觉得这种分明的界线在模糊着。

是他的情感发生倾斜了吗?

“有时候我想,如果有足够的力量,或许我会去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一个人人都不知道我的地方,过着一种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许雅玲说道。

“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你内心的困惑,但我至少明白,生活中某些阴影缠绕在你心头,挡住了你的视线,使你看不到远处的世界。我真不明白,既然你有如此严重的心理阴影,为何会有兴趣关心普通老

百姓的琐事呢?很多老百姓只求食能果腹、衣能遮体、居有其房、老有所养,从不会因伟大的理想而奋斗。他们的思想很朴实,很现实。可是,你写他们什么呢?”

“普通老百姓有他们的情感、思想,以及对某事物的看法。他们的喜怒哀乐、生死离别,构成了生活的多彩与变幻。我正是从沈梅姐姐发表的大量文章中,感受到她对底层百姓的同情心,所以,我才要向她学习。”

越过长长的纵树坡之后,许雅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将车速降下来。

在墉湖镇,许雅玲将车停在墉湖镇南边的停车场,之后两人开始徒步。

到了幽灵沟之后,两人各自背着一个氧气瓶进了死亡洞。林栗在前,许雅玲在后。

进去之后,洞内漆黑一团。林栗打开随身带来的手电筒,两人继续一步一步往内小心地走着。

洞中的地板潮湿,洞顶不时滴下水珠,落在岩石上,发出均匀的滴答滴答的响声,在山洞里发出回音,听起来,有种强弱强弱的音乐节拍感。洞内深处为下坡路,越走洞越宽,分支的洞也越来越多。为了防止迷路,林栗沿途用小刀在石头上画下一个记号。

他们在不远处发现一堆白骨,从形状来看是一只狗的尸骨,这大概是守林员家的狗跑进了洞内,最终因氧气不足以支持呼吸而倒在这里。

不久,又陆陆续续发现一些小动物的尸骨。

越往里面走,空气越潮湿。雾气罩在手电筒光源外的玻璃上,使得发射出来的光线暗淡而微弱。地面上有些突出的石头,由于长期受水滴的侵蚀,变得非常光滑,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在地。

走着走着,林栗和许雅玲两人傻眼了,大大小小排列如蛛网似的山洞,洞中有洞,洞洞相连,相连之处,蜿蜒曲折,毫无规律的路线,令人眼花缭乱。有好几次,两人又走回到原来刻有记号的地方。

“林法医,这个洞底下能产生瓦斯吗?”

“你知道瓦斯气体是怎样形成的吗?”

“不知道。”

“瓦斯,又名沼气,化学名称叫甲烷,是一种无色、无臭、无味、易燃、易爆的气体。矿井瓦斯是矿井中由煤层气构成的有害气体,主要以甲烷为主,是在煤的生成和煤的变质过程中伴生出来的成分。在成煤的过程中,生成的瓦斯是古代植物在堆积成煤的初期,纤维素和有机质经厌氧菌的作用分解而成。当瓦斯浓度低于5%时,遇火不爆炸。但如果空气中瓦斯的浓度在55%~16%,有明火的情况下,就能发生爆炸。瓦斯爆炸会产生高温、高压、冲击波,并放出有毒气体。一句话,瓦斯气的形成离不开地底下丰富的有机碳和氢。所以,如果没有丰富的有机物,是不会产生瓦斯气的。”

“我明白了,你怀疑瓦斯气来自乌山岭北边的煤矿?”

“对。”林栗回道。同时,他想,如果真是从那边来的话,那么这个洞一定与北边的某个煤井有一个通道相连接。

林栗对所处的地理位置迅速做了大概判断,可能处于乌山岭什么方位,然后说道:“我们试着往北走。”

于是,两人转身,朝着北边的路走。

走到尽头,是一个大约10平方米的洞,前面没有路了。

“林法医,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许雅玲的手势,林栗将手电筒一照,发现了一颗很小的黑色东西,外形像颗小石子,握上去有油腻感。林栗将它捡起来包好放在工具包内。他们继续寻找,陆陆续续发现了类似的东西,数一数一共有11颗,其中最大的直径有5厘米。林栗同时注意到这个地方的地质与洞内其他地方不太一样,黑色的土壤上,由于湿气的作用,表面长出白霜类的物质。

“这是什么东西?”许雅玲指着他手里像小石子的东西问道。

“很像是人体内的胆结石。”

“啊?”许雅玲大吃一惊,“会不会与纵树坡的骷髅头有关?”

林栗没有回答。

如果有一具尸体倒在这里,在空气长期缓慢的氧化作用下,身上的肌肉会渐渐瓦解、风化、腐烂,身上的血液、细胞、器官化为无数种看不见的挥发物,弥散在毫无生命的空气中。但是,他身上的骨头不会消失。那么,尸骨都到哪儿去了呢?

林栗小心地从土壤层中刮取了标本。

两人顺着其他的路走了一会儿,发现尽管分支路很多,但是,走不了多远,基本上都会走到一个死角,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走到了洞底深处,没有通往其他地方的路了。

两人又折回到原来的洞中。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林栗听到一个响声。寻着响声,林栗在一个隐蔽不为人所注意的地面找到一个土洞。林栗守在洞口,静静等待着洞内发出第二次响声。等了一会儿,一只大蟋蟀从洞里爬出,见到他们后逃之夭夭。此后,洞内再也没有动静。

林栗决心找出响声的来源。他用小铁锹挖开土洞,看见洞底排列着几颗光滑的小石子,石子上放着一排圆圆整整的小木棍。动一下小木棍的一端,像小孩子坐上跷跷板的一端,另一端会高高地抛向空中;松开手指,另一端因为重心落下会刚好撞击在下面的小石子上,进而产生一种美妙动听的声音。蟋蟀爬在小木棍上时,正是基于这一原理制造出他刚才听到的响声。

但这种响声有点异常。像住在楼层的住户,不小心掉了重物落在地板,咚地发出的那种响声——地底下不是实心。

洞底有问题。

林栗的目光落在土洞旁的一块长石上,长石显然为人工雕琢成,不像从底下搬上来的石柱那样有着浑然光滑的表面。林栗一阵激动,跃身跳上长石。长石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林栗拿出小铁锤敲打着长石,果然传来一阵空洞的响声。

林栗将长石搬开,下面露出一个洞口。

林栗用手电筒朝内照了一照,里面黑糊糊的不见洞底。

“我想下去看看。”林栗对许雅玲说。

“这很危险。”许雅玲说道。

“既然这个洞口用长石板盖住,说明有人到过这里。盖住洞口的目的是防止被别人发现,为什么怕别人发现呢?洞口下面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万一你下去,上不来怎么办呢?”

“我带来了绳子。”林栗从背包内取出一条很粗的尼龙绳,“只要把绳子绑在长石上就行了。”

“你要注意安全。”

“我会小心的。你可要记住,在这洞内,千万不要吸烟,一旦引起火灾,有可能我们全都得完蛋,若干年后,我们会成为这里的两具骷髅。”林栗调侃着说道,“这样的话,你就不会担心我去找严晓春了。”

“谁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许雅玲被林栗的话逗笑了,说道。

“好吧,那么开始吧。”

说罢,林栗将绳子一头绑在长石上,一头绑在身上,然后沿着绳子爬下洞去了。

一会儿后,四周陷入无声无息的黑暗。一种恐惧感涌上许雅玲的心头,她进死亡洞的时候胆子很大,那是因为有林栗在身边。

但是一想到林栗进入下面更深的黑洞,她心里的恐惧又渐渐消失了。于是,她蜷缩着身子,蹲在黑暗中静静地等着林栗上来。此时,她对林栗有了一种特别的情感。

接到刘洪天的电话,严晓春及时赶到了酒店。刘洪天习惯住酒店。

刘洪天说道:“我准备让你和刘伟一起到国外留学,然后定居海外,如何?”

“没问题。不过,在出国之前,我想把我父亲的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和美国那边的朋友说好了,只要现在办好结婚手续,马上就可以让你们办理移民手续。”刘洪天说道,“至于你父亲的事,由我来办也可以。既然你和刘伟结了婚,你们家和我家算是一家人,查清你父亲的事件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你看如何?”

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严晓春想道。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哼!

“不,我爸爸的事还是由我亲自查为好,不管事情会是什么结果,我将来不会留下遗憾。”

“你不信任我吗?”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交给任何人我心里都会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严晓春说道,“至于出国,时间早点迟点并不重要。您说呢?”

“你说的有道理。”

“我想问一下您,听说我爸爸出事前曾和您去过幽灵沟,是不是?”

刘洪天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不过他尽量用着一种非常平静的语调回答道:“没错,你想了解什么呢?”

“我很好奇,你们有什么重要的话非要到那种地方商谈不可呢?”

“非要说出来吗?”

“这当然得由您决定。晚辈没有质问长辈的权利。”

“只怕我说出来你不会相信。”

“您怎知道我不会相信呢?”

“事情是这样的。我为你父亲的煤矿请了一个叫徐晓宝的工程师,由于徐晓宝指导工人把巷道打偏了方向,走向没有煤层的那边,使得矿井挖了3个月都没有出煤。你父亲为此大发脾气,和徐晓宝争吵得不可开交。你父亲不但要开除他,而且不打算给他一分钱工资。徐晓宝扬言要报复你父亲,说如果要开除他,他就把这个煤井炸塌。你父亲听了此话,感到这问题很棘手,于是找到我,同我一起去幽灵沟商量如何解决此事,但是,由于我认为巷道不会打偏,坚持要他再等一段时间看能不能出煤,你父亲等不及了,这样,我们之间就吵了一架。”

“就因为这事非要去幽灵沟吗?”

“当然不是。当时我提出了我的理由,说你怎么知道徐晓宝指导工人打偏巷道了呢?他说有这方面的矿藏资料,徐晓宝打的巷道不但没有靠近煤层,反而越离越远。我说我不相信,除非你把矿藏图拿出来给我看,但是他拒绝了我的要求。”

“您是不是把我父亲打出血了?”

“没有,是他不小心跌在地上,把手蹭破皮了。”

“我父亲口袋内的松树图为什么会有血?”

“手指头上的血滴到胸前的衣服上,再渗透到了纸上。”

“我父亲身上为什么会有一张画有松树的图?”

“他画那张图的意思是表明以松树为界线,靠西边那边整个山底下没有一粒煤。煤层主要集中在乌山岭以北的地区。”

“照您这样说,后来发生大爆炸是徐晓宝的报复行为吗?”

“这个结论我不敢下,毕竟徐晓宝已经死了,公安局也没查证此事的真伪。”

“您胡说!我才不会相信您所说的。”

刘洪天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当然,现在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即使公安局重新立案,查出来也是死无对证。我看,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虽然她不相信刘洪天的话,可是事情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呢?但是,她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一定是刘洪天信口胡编的,我一定要调查清楚此事。

正当她要离开酒店时,刘伟来了。

“你怎么啦?脸色那么差,是不是我父亲又对你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刘伟关切地问道。

“没呢,他希望我们能马上移居海外,我想再等段时间。”

“这样呀。”刘伟说道。

“你认识朱樱梅吗?”严晓春突然问道。

“她是……”刘伟像在回忆着什么。

“就是因一氧化碳中毒死在幸福小区一栋703号房的那个年轻女子。”

“哦,怎么啦?”

“她死前见过你父亲一面。”

“也许吧。”刘伟漠然地说道,“我父亲向我提过此事,说那个死者是我的妹妹。唉,你不知道,我担心哪天我又跑出一个弟弟来。”

听了这话,严晓春一时无语。刘伟对父亲比较反感,平时根本不过问父亲的所作所为,想利用刘伟打听有关他父亲的事根本不靠谱。本来严晓春还想询问其他事,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严晓春回到公司,心思不安地上了几天班后,决计不顾一切地再次前往墉湖镇,找严开顺村长询问当年父亲和工程师徐晓宝之间发生的事。在没有告诉刘伟的情况下,她换上粉红色外套、黑色牛仔裤,悄悄地打了一辆出租车向墉湖镇驶去。不料,出租车在通往纵树坡的一段公路时,被倒在路中间的一棵杉树拦住了。

司机立即将车停下来,当他下车走到路中间要搬动树木时,从树林里突然钻出几个蒙面人,冲进车内,用一个麻袋迅速罩在严晓春的头上,紧接着两个蒙面人将她拉下车。司机见状,连忙上前阻拦,一个蒙面人掏出小刀,用刀尖指着司机的鼻子喝道:“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她是我的顾客,我不能不

管。”

“去你妈的。”蒙面人狠狠踹了司机一脚,“再不滚,将你的人和车子一把火烧了。”

司机这才脸色惨白地爬上车,开着车仓皇地逃走了。在回柚木的路上,司机打110报了警。

在纵树坡山上,一个人用手将严晓春的双手绑了起来,然后牵着她的手在前面走,另一个人在她的后面押着她。登上山顶后,他们沿着一个陡峭的山壁用粗绳将她放到一个洞口边。他们将她嘴上的布条松了,在这里,她的呼救没有任何作用。

“进去。”后面一个人踢了她一脚。

“我不会进去!”严晓春叫喊道。

“你最好别叫喊,当心我们杀了你。”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进去。”随着一声凶恶的低沉喝声,一名男子反手抓住严晓春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起,扔进洞的深处。

啪的一声,严晓春的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洞内黑暗得几乎看不到洞口边的光线,严晓春忍住身上的疼痛,爬起来时头部不小心碰到洞壁的石头上。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严晓春发现这个地方狭小,容身的面积约1米宽,15米长,相当于一个衣柜大小,稍不小心,就会碰着头和四肢。最后,她只好蜷缩着身子无奈地坐在地上。

严晓春想:身处这样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洞里,永远不会有人找得到我了,我会不会死在这里?

一阵恐惧涌上她的心头,同时不由得感到一股巨大的遗憾。我死了并不要紧,只是爸爸的死因、杀害弟弟的凶手,我永远都不得而知了。不行!我得活下去,一定得想法活下去。严晓春想道。

一个绑匪拿走了她的背包,还搜了她的身。严晓春身上有两部手机,放在背包的一部是小灵通,被绑架者没收,她将放在衣衫口袋的一部手机藏了起来,趁绑匪不注意的时候,让手机滑落裤头。

绑架者从洞口丢给她一袋饼干、一瓶果汁充饥,再给了她一瓶矿泉水。她的手脚被绳索绑着,但没被绑死,可在一定范围内活动。

绑架者递给她一部手机,要她给林栗打电话。

严晓春没有接。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严晓春厉声质问道。

“你只要把林栗叫到这儿,你就可以自由了。”一个蒙面人对着她说,“这个条件不错吧?”

“不行,我不能出卖他。”

“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杀人放火的强盗,我们只想和他做一笔交易。”

“做一笔交易?”

“对,希望他以后不要老往墉湖镇这边跑来跑去,这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你们是谁?是谁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你不要问那么多,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行动吧。”

“除非你们把我杀死。”

“你以为我们不敢?”

严晓春心里打了一个寒战。是的,这些人可能什么坏事都做得出,只要有人给他们钱。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过了一会儿,严晓春问道。

“小姐,我们再次说明,好好合作,皆大欢喜,不合作的话,你的下场会很难看。”

“哼,我才不怕你们的威胁呢。”

两个蒙面人耳语一阵后,离开了洞口。严晓春站起身子,从洞口探出头,看到他们站在离洞口10多米远的茶树下悄悄说着什么,她心里不禁一阵狂喜,连忙掏出裤口边的手机报警。可是,她很快发现这里的无线信号很差,手机根本无法打出去。于是,她怀着一线希望给刘伟发了一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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