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凶焰 第二章

两具女尸还在停尸室里摆着，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她们都是因为火焰、辐射热还有灼热金属等高温作用而因烧灼死亡的，这在法医学上称为烧死，而这样引起的人体损伤，我们也称为烧伤。在现实生活中，烧死多发生在一些火灾事故中，纵火自杀或他杀的现象比较少见，但在杀人案件中，有时我们也会遇到焚尸灭迹伪造现场的情形。因此，检验烧死的尸体，是法医检验的一项重要任务。

两具女尸属于4度烧伤，我们称为炭化期。它的特点就是组织水分已经消失，蛋白凝固，组织变硬变脆或发黑，已出现了炭化。炭化组织是由于一种极度的干燥收缩，会使皮肤裂开而形成类似切创、砍创或挫创的助裂口。由于组织收缩，四肢屈肌缩短，关节屈曲的缘故，整个炭化尸体会形成斗拳状的姿势。

我们通常是把烧伤按严重程度来区分，1度烧伤又叫红斑期，是一种最轻度的烧伤。它的特征是局部皮肤充血或者发红，还有形成红斑，以及局部组织肿胀；2度烧伤一般称为水疱期。它的特征是红肿的皮肤上有水疱形成，水疱还位于表皮和真皮的之间，疱内充满液体，但在疱底和周围组织却是充血；3度烧伤，我们就叫它结痂期或者坏死期。这种特点是说明了皮肤全层组织的凝固性坏死，从而形成痂皮和痂皮周围组织有充血，但烧伤可以深达皮下组织和肌肉层；还有4度烧伤，就是我在前面说的，已经被炭化了的那种。

检验烧死的尸体还有一个主要的任务就是要区分是烧死还是死后焚尸。在这两者之间的主要区别在于：烧死的尸体可见红斑，焚尸则无；烧死的尸体水疱内充满液体，含白细胞和纤维蛋白，疱底和周围组织有炎性反应，而焚尸则疱内气体多，液体少，疱底和周围无炎性反应；烧死的尸体痂皮下充血水肿，有白细胞浸润，而焚尸的痂皮下无炎症反应。

而烧死尸体的内部现象应该是这样的：呼吸道内有烟灰、炭末附着。这是因为活人在被火烧的过程中，由于具有呼吸能力，所以，会在呼吸时将火焰中的烟灰和炭末吸入呼吸道内。因此，在死者的口、鼻、咽喉、气管和支气管沟，我们可以见到有烟灰和炭末附着。

另外，烧死尸体的内部现象，如在血液中有一氧化碳，因为燃烧不完全的物质可以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而这些一氧化碳会随着被火烧者的呼吸运动而吸入体内，这就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碳氧血红蛋白。因此，烧死尸体的内脏应该呈鲜红色。如果取死者心血化验，一旦发现有碳氧血红蛋白存在，那就可以作为烧死的确证。

当然，烧死尸体的内部现象还表现在呼吸道和内脏器官的改变。由于高热作用，烧死的尸体会出现喉头、气管、支气管黏膜充血、水肿或形成水疱，内脏器官充血、水肿、出血，脂肪变性、坏死，死后硬脑膜外血肿等。烧后迅即死亡者的上述各器官，一般只出现充血现象，而其他变化不明显。

警局的法医安德烈发现遇难者的肺部都没有烟尘，两名女性其实在火灾发生之前就已经死亡。那么，这可以定性为一桩谋杀案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对死者的背景展开了调查。我先走访了劳拉·沃森的亲友。了解到她今年29岁，外地人，是一名医护人员，开车沿密西西比河来到艾奥瓦市看望堂姐。她的堂姐在艾奥瓦大学里任职，是一名学校的行政管理者，负责艾奥瓦大学创立于1876年以来的各种资料的统计。

“我们学校包括10多个院系，还有120多个本科专业以及7类以上的学士学位，当然，我还统计过10多类硕士学位和工业技术博士学位的资料。应该说，艾奥瓦大学是一所综合性的研究型大学，现有教职工1000多位，学生15000多名……”

在这位女士的家里，她喋喋不休地和我说着上面的话。我只能对她的话语报以苦笑，尽管我没有兴趣听劳拉的堂姐继续介绍艾奥瓦大学的历史和那些荣誉奖项，但耳朵里还是给灌进去了一些，什么根据《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对美国中西部公立大学硕士学位的评估，该校已经连续9年排名第二等等。

“其实，我就想说我知道这所大学的历史，因为我是这所大学毕业的。当然，根据《普林斯顿评论》对全美高等教育机构的评估，艾奥瓦大学还被评为美国中西部最好的大学之一。我还记得这所大学的商学院已经连续十年得到国际公认的MBA学位教育权威认证机构国际精英商学院协会的认证。所以你说的我都知道，现在我们是不是来谈谈你妹妹的事情？”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总算让劳拉的堂姐闭嘴了。可是，她马上又变了一种说话的语气，她说，我们在不停地祈祷，希望那不是她，但是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真的，我们真不希望死亡的就是她，你们要相信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她大概看出了我有点不耐烦，但我只能赶快结束这样没有意义的对话。

“噢！女士，请原谅我打扰您，想到什么新的情况我们再联系。”我一边起身一边对她招呼着。

接着，我又调查另一名死者玛丽亚·莱纳，她的身份是其后才确认的。她27岁，是一名环境科学家，也是到这个城市来出差的，就住在附近的一家旅馆里。玛丽亚生前的朋友这样对我说：“玛丽亚非常喜欢这个城市，那一天是圣帕特里克节，她很喜欢这个节日，可能是因为大学城附近的节日气氛很浓，她就决定去那儿看看朋友……但这一去竟然再也没有回来。”

每年的3月17日是爱尔兰传统节日圣帕特里克节，许多国家都会在节日到来前的周末举行庆祝活动。美国的艾奥瓦州也不例外，这个地方从1737年的3月17日开始庆祝。

据了解，圣帕特里克节于五世纪末起源于爱尔兰，专为纪念当地守护神圣帕特里克而设。在公元432年，圣帕特里克受教皇派遣前往爱尔兰劝说爱尔兰人皈依基督教。他从威克洛上岸后，当地愤怒的异教徒企图用石头将他砸死。但圣帕特里克临危不惧，当即摘下一棵三叶苜蓿，形象地阐明了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教义。他雄辩的演说使爱尔兰人深受感动，接受了圣帕特里克主施的隆重洗礼。公元493年3月17日，圣帕特里克逝世，爱尔兰人为了纪念他，将这一天定为圣帕特里克节。

死者玛丽亚的朋友还向我们提供了与玛丽亚职业有关的一些问题。她是一名环境科学家，通常就是要对环境的保护和利用提出自己的一些建议和主张，听说她正在写一篇关于保护艾奥瓦环境的论文，所以就来到了这里，她要对她所需要的资料进行整理和汇总。可是，她的朋友不明白，玛丽亚怎么会住到那套公寓里面去呢？她在那里有熟人吗？

那套着火的公寓里住的三名大学生在火灾发生当晚并不在市内。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当他们听闻自己住的那套公着火后简直是目瞪口呆，然后就是气愤和悲伤。

万幸的是这三名大学生没有遭遇灾难，他们甚至还怀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种不祥的预兆。他们苦苦冥思也找不出这里面的答案。他们为被大火烧死的那两名女性而感到悲痛。三人都说：“看来，这套公寓我们不能再住下去了。”在调查中，他们都说不认识劳拉·沃森和玛丽亚·莱纳。

“她们是谁？她们从哪里来？她们怎么会出现在我们住的那套公寓里？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警官先生，要知道，我们是大学生！可不是什么社会上的那种垃圾，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三名大学生否认他们曾把公寓借给别人居住。至于怎么会发生火灾，他们也被搞糊涂了，他们在接受调查时还甚至反问警方。

我对这种行为表示相当理解。我说：“如果是我，我也会像你们现在这样提出问题的。”

我这里有些停滞不前，但我的同事们倒是得到了一些线索。哈里探长在一个停车场里找到了劳拉·沃森的越野车。那里的管理员说这辆车已经在这里好几天了，就是没有人来开，他们希望有人能够把车马上开走，这样，他好安排其他车子停放。

哈里对管理员说：“这车还需要在你们那里寄放几天，我们是艾奥瓦警察局的，拜托了！”

再有就是，警局的法医终于完成了对劳拉和玛丽亚的尸检。很明显，两具尸体生前都是被钝器击中头部造成严重外伤，从而导致死亡的。于是，我们又折返到火灾现场进行再一次的搜索。在房间里，我们发现了一片杠铃，上面粘有血迹和毛发，显然，这就是杀人凶器。杠铃有标准杠铃和非标准杠铃两种。标准杠铃是由横杠、杠铃片和卡箍三个部分组成。举重比赛用的是国际标准杠铃，有男子杠铃和女子杠铃两种，按规定横杠总长度分别不超过2.20米和2.15米，横杠直径0.028米，最大的杠铃片直径为0.45米。2.5千克杠铃片为红色、2千克是蓝色、1.5千克为黄色、1.0千克是绿色，0.5千克是白色。而非标准杠铃的结构同于标准杠铃，它的尺寸要求并不严格，制作要求也不高，重量可以自由规定。此外，为达到某些特殊要求，需发展某局部肌肉的，它可按需要制作各种形态的特种杠铃，如屈轴杠铃和弓型杠铃以及环型扛铃等。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这场火灾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造成的。关于凶手身份的线索可能就隐藏在灰烬之中，正等着我们去发现它。

让我们感到困惑的是，这两名女性怎么会出现在陌生男人的公寓里呢？假如是一个女性，那还可以解释，我们可以看作是单纯的一件情杀案或者是仇杀。但是，现场有两名女性的尸体，生前她们又不来自同一个地方。就是说，她们是在互相不认识的情况下被一个人带到了这里，然后就发生了死亡和纵火的案件。

“我这样理解可以吗？”案情讨论会上，我提出我的观点。

“从理论上是可以成立的。在一个特定的条件下，一个人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把两个不认识的女性带到这里来，现在的问题是要我们找出罪犯是什么时候把她们带来的，还有为什么要把她们带到这套公寓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应该说，在艾奥瓦这所城市，她们可以被带去的地方很多。”我的同事亚瑟探员这么回答我。

正在这时，法医安德烈推开会议室的门，向我们汇报他刚刚发现的惊人线索。

“先生们，虽然我知道这不是好事，但我还是得通知你们，我又仔细比较了两名死者的身体组织，结果发现一个让我都不敢相信的事实：这两名死者不是在同一天死亡的。”

法医的话使我们意识到，案情的整个过程将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很显然，劳拉·沃森死于周三深夜或者周四凌晨，她的尸体一直被放在公寓里。而玛丽亚·莱纳死于周四深夜或者周五凌晨，和劳拉·沃森死在同一套公寓里，这不会有错的。”安德烈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坐下来，看来他这段时间也累坏了。

“那么，我们先来分析罪犯的作案心理。一个把人置于死地的罪犯，是处在一种什么情况之下，才起了杀机？如果被害人和罪犯妥协的话，他还会不会杀害她们？我想这个可能性不大。正因为是两名受害人坚决不向罪犯妥协，不和罪犯合作的愿望非常强烈，所以他心里才动了杀机。当然在这些人当中，也包括一些有精神障碍的，因为当一个人在冲动的时候，他就会作出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情。”哈里探长提出自己的分析。

“据劳拉的朋友说，他们周三晚上在当地一家酒吧里看见过劳拉。当时，她正和一名男子说话。但他们并不认识和劳拉讲话的人，还以为劳拉和那个人是好朋友，所以他们没往心里去。应该说，他们大意了或者是习惯了这种交往方式。因为我们曾经都和陌生人说过话，我记下了那名陌生男子的特征——高个子，乱蓬蓬的头发。”我把我这段时间调查得来的线索也一一列出。

“那个男人还有什么特征？”同事们都有了兴趣，纷纷问道。

“劳拉的朋友看见劳拉是在那天大约午夜时分，劳拉和那名男子一起离开了酒吧。这个男子有二十来岁，棕色的头发，而且还乱蓬蓬的，戴副眼镜，高个子。”我已经相信了劳拉的朋友所说的话，因为这样的情况我们也遇到过。在某种场合，有个人和你聊得很开心，然后问你愿不愿意去另一个聚会或是另一个酒吧。这时候，我们玩在兴头上就会说，好吧，那我们就去吧！但是事情发生后，我们也有突然醒悟的感觉，好像我们做了一个梦，而这个梦是无法用语言来解释的。通常我们都认为这样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危险，现在看来就不一样了，以后同陌生人说话，应当在他们面前保持一种警惕。

“你继续跟进一下，没准这样的事情在玛丽亚身上也发生过，这可能是案件的一个关键。”哈里探长考虑了一下，这样对我说。

事实上，哈里的判断没错。接下来几天，我和玛丽亚的朋友们仔细交谈，发现像这样的事情于第二

天晚上又发生在玛丽亚的身上。因为另一个酒吧的老板，看见玛丽亚和一个外貌相似的男子一起离开了他的酒吧。

假如这两个女子没有喝酒，那就应该具有很强的判断力，何况她们应该说都是相当有教养的人。或许那天晚上，那个人说：“嗨，我知道有个聚会，你想和我一起去吗？”这要是在以前，她们绝对不会同意，但是这一次，她们犯了一个错误。

因为两名受害者不是在同一个晚上遇害，说明凶手显然能够自由出入这套公寓，来去都很随意。

但是，租住这套公寓房间的大学生都说，他们就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